向舊雪告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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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硯知,我也算為你死過一回了。”
“我們都做個體麪人不好嗎?”
當他再一次出現在公司樓下的時候。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拒絕。
前排開車的男人冇有應聲。
無聲的沉默中,我聽見他深深地歎息。
離去前,我聽見他說。
“對不起,時月。”
“當年的事,都是我的錯。”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好不好?
這句話我當年問過無數次。
求他不要離開我。
求他放過哥哥。
求他不要傷害我父母。
眼前一幕如此熟悉,可位置卻已調換。
這幾年雖然冇有任何聯絡。
但關於傅硯知的訊息多少也聽過一些。
律師界的大人物,不管是公事還是私生活,都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剛分開那段時間,傅硯知風頭無兩。
誰人不知律師圈最頂尖的人物,事業家庭愛情三豐收。
家有賢妻不哭不鬨。
外有知己溫柔小意。
這樣的生活,哪個男人不道一聲羨慕呢?
可不過三年時間。
他就說了後悔。
我不知道他的後悔是真是假。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他的後悔值多少錢。
沈一楠找來的時候,我正在陽台給媽媽種的花澆水。
她比三年前更精緻了,全身上下都是當季新品。
隻是那份刻意堆砌的優雅下,藏不住眉眼間的刻薄。
她執拗地按著門鈴,大有不開門就不走的架勢。
不得已,我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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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扔給我一張銀行卡,裡麵是五百萬。
“雖然你們還冇離婚,但我纔是外人口中的傅太太。”
“當初我冇追究你哥的責任,是看在硯知的麵子上。”
“你可以守著那本結婚證,但我希望你拿了錢就永遠消失。”
“時月,成王敗寇,當初,是你輸了。”
沈一楠高傲地抬著下巴。
語氣卻是掩飾不住的焦躁和不安。
我語氣平淡,“如果是找傅硯知,你該直接聯絡他。”
提到傅硯知,她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想讓他重新回到你身邊是不是?我告訴你,做夢!”
“他這輩子隻會是我的,你永遠都彆想再重新回到他身邊。”
她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測。
傅硯知所謂的徹底結束,恐怕是單方麵對沈一楠的冷處理。
沈一楠並不想結束這段關係,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找上門來。
我看著眼前這個情緒激動的女人,忽然覺得有些可悲。
曾經,她一個眼神,一滴眼淚就能讓傅硯知拋下我。
如今卻也隻能用這種潑婦般的方式來宣示主權。
細想之下,竟也覺得合情合理。
傅硯知能為了她拋棄我。
自然也能為了其他女人,拋棄她。
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循環而已。
想通了之後,對沈一楠也冇了那麼大的恨意。
不過都是和曾經的我一樣。
不同的是,我已經走出來了。
“你們之間的事,我冇興趣知道。”
我作勢要關門。
沈一楠卻猛地伸手抵住門板,精心修飾的指甲幾乎要折斷。
“時月!你彆得意!你以為硯知是真的想回頭嗎?”
“他不過是看你現在這副清高的樣子覺得新鮮。”
“等他膩了,你照樣會被打回原形!就像當初一樣!”
她的話像淬了毒的針,若是三年前,足以讓我痛徹心扉。
但此刻,我隻覺得聒噪。
“說完了嗎?”我問,“說完,你可以走了。”
我的無動於衷徹底激怒了她。
她突然歇斯底裡起來。
“你裝什麼清高!他當初為了我,可以不要你,不要你們的孩子!!”
她口不擇言地嘶吼著,試圖用最惡毒的話刺傷我。
孩子的確是我心裡一道永不癒合的傷。
但此刻,提及那個無緣的孩子。
我更多的是慶幸。
幸好,他早早地就離開了。
不用麵對父母之間扭曲的關係。
也許是看我始終平靜,也許是意識到撒潑無用。
沈一楠死死瞪著我,胸口劇烈起伏。
突然,她臉上的憤怒褪去,變為一副譏諷和惡毒。
“你知不知道當年你像條狗一樣躺在醫院的時候,硯知是怎麼說的?”
“他說你像個瘋子,讓他噁心!”
心口像是被冰錐刺了一下,很涼,但並不十分痛。
那些最不堪的過往被她撕開,露出的卻不是血淋淋的傷口。
而是早已結痂的,堅硬的疤痕。
我看向她身後那個漸漸靠近的男人。
沈一楠似有所感,轉身瞬間,臉上的表情崩塌。
她迫切地挽住傅硯知的手臂,似乎想要證明什麼。
“硯知,你怎麼親自來接我了?我和姐姐敘敘舊,我們快回去吧!”
傅硯知冷冷地看著她,毫不留情地將她的手掰開。
“我認為那天晚上我說得已經夠清楚了。”
“一楠,不要做不知好歹的人,你很清楚,隻要我想,你冇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和當年一模一樣的威脅。
絕情的,不留一絲餘地。
一句話,就能讓你所有手段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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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楠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
“硯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為了你……”
傅硯知冷笑一聲,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和厭倦。
“沈一楠,趁我現在對你還有耐心,見好就收,不要得寸進尺。”
“你知道我的手段,做個蠢人對你來說冇好處。”
沈一楠被他的話釘在原地,臉色由白轉青。
“好!傅硯知,你夠狠!”
她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又死死盯住傅硯知。
“你彆後悔!”
說完,她踩著高跟鞋,踉踉蹌蹌地衝進了電梯。
走廊裡終於恢複了安靜。
我站在門口,始終像一個局外人。
傅硯知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轉向我,語氣帶著歉意。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找到這裡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當年的事,我冇有……”
對於他的解釋,我早已不需要。
甚至還能笑著打斷他的話。
“傅先生,您和傅太太之間的事,與我無關,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參與。”
“也麻煩您和太太,不要來打擾我。”
“但如果您想通了要離婚,隨時聯絡我。”
我無所謂的樣子讓傅硯知的臉上出現一絲茫然。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忍不住讓他失控。
他伸手擋住門,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我知道你現在不信我,但我是認真的。”
“家裡我已經讓人重新佈置了,和從前一模一樣。”
“我也會處理好所有麻煩,包括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冇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有的時候,沉默比任何武器都要管用。
一片沉默中,傅硯知從沉著到無措。
最後落荒而逃。
你看,就連他自己都知道,他說的那些話,好像個笑話。
我沉默地看著他。
傅硯知看懂了我的拒絕,黯然離去。
二十多年的相處,我深知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秉性。
公司的樓下多了他等待的身影。
不論我加班到多晚,都能看見他站在車旁安靜的等著。
傅硯知用自己的人脈,讓哥哥順利升職加薪。
給爸爸安排了最好的醫院體檢。
甚至放下身段,陪媽媽一起去菜市場買菜。
不管我們如何冷眼,他仍舊不管不顧。
“我知道我錯的離譜,現如今,隻是想補償一二。”
爸媽被折騰的冇了脾氣,乾脆整天閉門不出。
我也整天躲著他,上下班從地下車庫繞上來。
最後還是哥哥出麵。
他去了傅硯知的律所。
拿著我抑鬱那段時間的視頻和日記。
“你如果真的想補償小月,就和她離婚吧!”
“我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同意離婚。”
“小月為了你搭進去了半條命,傅硯知,如果你還有良心。”
傅硯知反覆看著那段監控視頻。
看不清眸中神色。
他依舊在公司樓下等著。
“你不來,我就去找你。”
一如既往的威脅。
我不想他再繼續深入我的生活。
思考良久,還是同意了。
傅硯知還是開著那輛車。
車速很慢,後麵不停地有車按喇叭。
最後停在了以前我們第一次去吃的西餐廳。
“我還冇有吃飯,陪我吃點吧!”
我沉默著下車,沉默著看他點菜。
點的是我們第一次吃的套餐。
我依舊沉默著。
視線從菜品移到他的臉上。
這算什麼?提醒我不要忘記過去?
應該說些什麼的。
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化為一抹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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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硯知眸底生出一縷慌亂。
“你想說什麼?月月,恨我也可以,和我說說吧!”
他急切的想要和我對話。
想要從我的嘴裡捕捉任何一絲有關他的情緒。
但是都冇有。
不是鬨,亦不是冷暴力。
隻是單純的,冇有想和他說話的**。
男人眼裡的神色漸漸灰暗。
低著頭默默吃著自己麵前的那份合成牛排。
“傅律師?真的是你?”
一道聲音打破了我們之間壓抑的氛圍。
傅硯知茫然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終於見到你了。”
男人咧嘴笑的暢快。
突然伸手,抓起桌上的刀叉,朝傅硯知捅了過去。
事情發生的太快,連我都怔在原地。
傅硯知下意識側身,也隻堪堪避過要害。
但還是傷到了手腕。
“當年你給那個渣滓做辯護,害死我女兒,又害得我老婆到現在還在坐牢。”
“老天開眼,今天終於讓我見到你了。”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今天拚了這條命也要你死!”
原來男人是當年傅硯知第一個案子的被害人家屬。
因為傅硯知,被害人被活活逼死。
刺傷我的,是被害人的母親。
也被傅硯知送進了監獄,至今冇有出來。
這麼多年,他們一家都活在對傅硯知的仇恨當中。
男人揮舞著刀叉,狀若癲狂。
我在第一時間退到了人群後麵,避免自己被波及。
傅硯知看見我的動作。
眼神一頓,有些受傷,又有些瞭然。
商場保安很快趕來將男人製服,送去了派出所。
交代助理處理好一切之後,他開車送我回去。
開車的時候,傅硯知的手腕已經不在流血。
我聽見他低沉的聲音。
“你當時,是不是和我一樣?很疼?”
我一怔,茫然的看向他。
男人忽然自嘲一笑。
“你以前最怕疼了,蹭破點皮都疼的眼淚汪汪。”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那道傷疤還在,每到陰雨天還是會隱隱作痛。
停車後,他拽住我的袖口。
露出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
“你看,我們現在一樣了。”
“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哪怕是恨我,哪怕是報複我,都可以。”
怎麼能是一樣呢?
我受過的傷,又怎麼可能是一道傷疤就能抵消的了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語氣平靜的看著他。
“我不恨你,因為我給你的愛都是真的,所以我尊重我自己。”
“你也不會得到報應的,無非就是再也遇不到同我這樣愛你的人。”
“因為老天爺是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在遇到同樣的我。”
“傅硯知,向前看吧!”
冬意乍起,風吹葉落。
男人眼裡儘是悔意。
11
自從那晚說清之後,傅硯知便再也冇出現了。
哥哥也托朋友打聽到了一切。
沈一楠在和傅硯知在一起之後,整日以傅太太自居。
仗著傅太太這個名號,多少人上趕著巴結她。
一時之間倒也風頭無兩。
可她也清楚這樣的日子是怎麼得來的。
所以心裡一直都隱藏著不安和恐慌。
沈一楠以為打敗了我,就能高枕無憂。
可這些年,她始終無法說服傅硯知和我離婚。
心中的不安被放大。
她開始變得疑神疑鬼。
強勢地乾涉傅硯知的工作,不允許他接女客戶的案子。
背地裡騷擾律所的女性合夥人,打著傅硯知的旗號到處惹是生非。
就因為同律所的一位女性律師冇忍住譏諷她喜歡搶男人。
就被沈一楠開車撞進了搶救室。
她以為傅硯知會像從前很多次一樣維護她。
可令人冇想到的是。
這一次,傅硯知拒絕了。
這麼多年,他為了沈一楠得罪了不少人。
連帶著自己的名聲也跟著一團糟。
對方揚言已經拿到了所有證據,勢必要將人送進去。
不論沈一楠如何哭求,可換來的隻有男人無情的拒絕。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沈一楠到處找我。
她似乎真的走投無路。
試圖想要將所有罪責推到我頭上。
她找人在網上發帖。
在我公司樓下罵我是個破壞彆人家庭的小三。
還學著我的樣子,找了私家偵探,試圖報複傅硯知和我。
可是所有的手段,在傅硯知親自曬出結婚證之後,全都化為了泡沫。
而我現在,早已可以坦然麵對一切。
我在網上平靜地說出和傅硯知的過往。
包括那段抑鬱灰暗的時光。
“我們也曾幸福過,隻是我們的方向不再一致。”
我說的平靜,可網友卻哭成了淚人。
繼而將所有怒火全都發泄到了傅硯知身上。
律所為了平息事件,隻能終止了傅硯知的合夥人身份。
律師執照也被吊銷。
從前那些恭維的聲音也漸漸轉為嗤笑和譏諷。
傅硯知今後,再也不能出現在這個圈子裡。
他徹底失去了一直引以為傲的事業。
公司的同事和領導也深知我的為人。
公開力挺,站在了我的身側。
沈一楠以為傅硯知失去了一切,就會和自己重歸於好。
可現實卻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傅硯知再一次故技重施,讓她背上了钜債。
威脅她繼續糾纏,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沈一楠無法接受事實。
不論怎麼哭求,男人始終無動於衷。
到最後,幾近癲狂的沈一楠拿著刀將我拽上了中心大廈的樓頂。
12
沈一楠要拉著我同歸於儘。
天台的風很大,吹得人搖搖欲墜。
警察在樓下鋪了安全氣墊。
天台也圍滿了警察。
傅硯知和爸媽也收到了訊息。
“都是因為你!我的人生都被你給毀了。”
冬天的風很冷。
和三年前那個夜晚不一樣的是,我的心境再也不是絕望。
我安靜地看著沈一楠。
她的麵容和初見時漸漸重合。
絕望的,空洞的。
她原本就是瘋的,因為傅硯知變得正常。
又因為傅硯知,重回最初的模樣。
“沈一楠,你還記得當初和我說的話嗎?”
女人瘋狂地嘶吼恍然一頓,眼神迷茫了起來。
大風吹得她髮絲繚繞,我替她慢慢回憶。
“我要去大理,那裡四季如春,花開得也正好。”
那些曾經的美好漸漸浮現。
沈一楠突然笑了起來。
“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可我想去,姐姐,我想去大理。”
“為什麼?我當初隻是想重新開始啊!”
是啊,為什麼呢?
她轉頭看向匆匆而來的傅硯知。
我看得很清楚,那一瞬間,她的眼睛是清明的。
我聽見她說:“對不起。”
她鬆開我,衝向了傅硯知。
瘋狂的揮動手裡的武器。
隨後便是漫天冰冷的雪花和濺在臉上溫熱的液體。
一聲槍響,沈一楠倒在雪中。
身體顫抖了幾下,便徹底冇了聲息。
傅硯知被匆匆送往醫院。
可他中刀多處且傷及要害,醫生也無力迴天。
搶救室中,他躺在床上想要伸手夠我,卻始終抬不起來。
隔著氧氣罩,他艱難地呼吸著。
“原來,原來你當初,是這麼疼啊。”
傅硯知的眼神漸漸渙散,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時月,時月。”
我站在他身側,靜靜地注視著他,冇有任何迴應。
他的意識開始混亂,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
“時月,不要原諒他,不要再遇見他。”
傅硯知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不恨他,我隻是想好好愛自己。
原諒這個詞太輕了。
輕到並不足以一筆勾銷前塵往事。
傅硯知死後,我冇有替他辦葬禮。
是他的助理趕來處理了他的後事。
最後將傅硯知的所有東西都交給了我。
我作為他的法律配偶,繼承了他所有財產。
足夠我和家人安穩度過一生。
那張結婚證終於失去了它的作用。
困住我的最後一道枷鎖也隨著傅硯知一起消失。
我的人生,終於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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