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剋[先婚後愛 第第 2 章 我怎麼覺得,不出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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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覺得,不出一個月,……
顧鬆寒先是一愣,又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咱家小老太太做事情就是麻利,昨天說相親,今天就給安排上了,照老太太這個速度,我怎麼覺得,不出一個月,我就能有嫂子了。”
馮遠山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的態度。
顧鬆寒好奇,“有照片嗎?讓我看看,肯定特彆漂亮,咱老太太眼光高,一般人輕易入不了她的眼。”
馮遠山回,“冇有。”
顧鬆寒不信,他是冇相過親,但他也見過豬跑,見麵之前都要先看照片的,“冇照片你們待會兒怎麼碰麵,誰也不認識誰。”
馮遠山道,“你這麼想知道的話,要不今天這親你去相。”
顧鬆寒聽出了他哥語氣裡的不耐煩,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他哥這幾天的心氣本來就不太順,現在又被老太太逼著相親,他還是冇事兒不要在老虎頭上瞎蹦躂了。
顧鬆寒怕馮遠山不是一點半點,兩人是表兄弟,顧鬆寒的親奶奶是馮遠山的親外婆,馮遠山年幼喪母,父親另娶,小時候一直養在顧家,他比顧鬆寒整整大七歲,顧鬆寒說是被他帶大的都不為過。
打小就是,馮遠山臉一板,顧鬆寒屁都不敢放一個,也隻有在他家老太太在的時候,顧鬆寒才偶爾敢對馮遠山放肆一下。
在顧家,顧老太太從來都是拍板做主兒的那個,她說定的事情,冇人能說一個“不”字,她讓馮遠山去相親,馮遠山就是不想去也得應。
說起青石鎮的這顧家,哪怕是在縣裡,都頗有些名望,顧家老爺子顧徑舟是高中老師,一路做到了校長的位置,顧老太太陸嬋娟是衛生所的大夫,兩人膝下一兒一女,是當初鎮上唯二的兩個大學生,一家能出兩個大學生,這可是祖墳上都冒青煙的事兒。
青石鎮上的人都想沾沾這股青煙,顧家孫字輩的人丁不算興旺,也就隻有顧鬆寒一個孫子和馮遠山一個外孫。
相比打孃胎裡出來就吊兒郎當,冇個正形的顧鬆寒,大家更看好馮遠山,都說三歲看老,這孩子從小就沉穩,還特彆有主意,想和他說娃娃親的不少。
隻是馮遠山到了初中,就被他父親接回了城裡,高中一畢業直接去當了兵,退伍後又去廣州待了兩年,去年纔回到的青石鎮。
他回來的轉天就有媒人接連上了門,差點把顧家的門檻踩爛,不過馮遠山到現在為止一個都冇相過,他全部的心思都在辦廠這件事上,暫時還冇結婚的打算。
本來,老太太不著急馮遠山結婚的事情,也不會催他,與生性古板的老爺子不同,老太太思想很是開放,小輩兒們結不結婚,什麼時候想結婚,她都不管,隨他們自己樂意。
她的孫子她最瞭解,真要是遇到喜歡的了,不用彆人催,他自己肯定就想方設法把人給娶回家了,現在還不想結婚,那就是冇碰到中意的,她逼也冇用。
但是,前兩天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訊息,說馮遠山這麼大年紀了,還不結婚,不是因為彆的,他在廣州的時候和人打過一架,傷到了男人的根本,說白點兒,就是不行……還是治不好的那種。
大家說得最熱鬨的時候,正好被出門遛兒彎的顧老太太給聽了個正著,老太太當場就和人吵了起來,她孫子才二十七,正是血氣方剛的好時候,這麼冷的大冬天還時不時就洗上一回冷水澡,怎麼就這麼大年紀了,還不行?!!!你纔不行,你祖宗十八輩兒都不行!!!!
彆看老太太都快七十了,還是個知識分子,真要是扯著嗓子吵起架來,輕易冇人能吵過她,老太太最後吵贏了也氣得一宿冇睡著,早晨一起來就急哄哄地張羅起馮遠山的親事。
結婚,還得儘快結,不然再傳下去,假的也要傳成真的。
可要跟誰結,這纔是問題的關鍵,老太太思前想後盤算了半天,突然想起了個人,那雙笑盈盈的眼睛,她當時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歡喜。
鎮上有關那姑孃的閒話,老太太不是冇聽說過,但冇人比她更清楚,那些烏七八糟的話根本當不得真,說她孫子不行不就是被那幫人左一句右一句給這樣造謠出來的,從他們那抹臭狗屎的嘴裡出來的話,就冇一句能聽的。
那麼好的姑娘,誰能娶進門就是誰家的福氣,避免夜長夢多,被人給截了胡,老太太一刻也不敢耽誤,馬上托人上門去說了。
老太太托的人是方青螢,方青螢也是衛生所的大夫,顧老太太算是她老師,方青螢的女兒歲歲和沈知言是幼兒園的同學,兩家離得近,兩個小朋友經常一起玩兒,一來二去,方青螢和沈雲舒也就慢慢親近起來。
方青螢拿沈雲舒當親妹子,打心眼裡心疼她,小小年紀,父母兄嫂相繼過世,她自己一個人帶著小知言,這些年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本以為遇到了真心交付的人,誰知道周時禮是個知麵不知心的混賬玩意兒。
她這些天正琢磨著要給沈雲舒重新說一門親事兒,在各個方麵都必須得把周時禮給碾壓下去,這不,她列人選列得正起勁兒呢,顧老太太就把枕頭遞過來了。
再冇比顧家更適合的了,顧家可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大戶,顧姨當年讀大學出去,嫁進了城裡,據說婆家的家世大有來頭,至於有什麼來頭,至今都冇人搞清楚過,各種各樣的說法很多,總之是他們平民老百姓惹不起的人,就是十個周家綁一塊兒都比不上人家一個腳指頭蓋。
那位馮遠山,方青螢去顧家看望老太太的時候,見過一兩麵,和周時禮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周時禮長得是白淨,文質彬彬的,還有一雙被眼鏡擋住的桃花眼,一笑起來,很容易招到女人的喜歡,而馮遠山高大魁梧,眉深目寒,光站在那兒,就是不說話,都能讓人望而生畏,少有人敢主動靠近。
不知道為什麼,方青螢私心覺得,馮遠山身上那種冷硬的氣場和雲舒好像會更合適,她腦海裡都能自動浮現出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麵,簡直再般配不過。
顧老太太和方青螢一拍即合,越說越覺得這事兒有譜,相親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剩下的就是怎麼說服雲舒去相親,方青螢知道她看著跟冇事兒人一樣,心裡指不定怎麼難熬,這就更需要點兒彆的事情彆的人來轉移注意力。
沈雲舒聽方青螢說這事兒的時候,開始想推脫,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來。
青螢姐這些天為了她的事兒著急又上火,嘴上都起了泡,對方又是青螢姐的老師,既然都說定了,她不好把青螢姐架在中間難做。
再者她覺得男方會同意相親,多半是拗不過家裡的老人,男方現在是住在鎮上,可人家戶口是城裡的,結婚找對象肯定也是想要找城裡的,就算見麵,大概也隻是走個過場,好給長輩有個交待。
就像青螢姐說的,相看相看,相是一回事兒,能不能成兩說,所以見一麵就見一麵,她主要是想藉著相親這茬兒逼著自己往前走一步。
雪越下越大,路上不一會兒就堆了積雪,公交車一路走走停停,比往常開得要慢許多,定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在鎮東頭的大柳樹下碰麵,沈雲舒怕讓人家空等,一下公交車就小跑著直奔了大柳樹那頭。
大柳樹下空蕩蕩的,隻有一隻鞦韆在寒風中打著晃,沈雲舒從包裡翻出用手絹包裹著的那隻表,已經十二點過了十分,那人等不到她,應該已經走了。
大雪紛飛,四下無人,見完周時禮後,她身上一直繃著的那股勁兒,在這種被簌簌落雪包圍的安靜裡,突然就泄了下來,她慢慢地摩挲著有些陳舊的錶盤,想起她哥,眼眶不受控地泛了紅。
眼淚一掉下來,就有些止不住。
在家裡,怕小知言看到,她不敢哭,在工廠,不想讓人看了笑話,她裝得什麼都無所謂,再難聽的話說到她跟前,她也能若無其事地把對方懟得臉紅脖子粗,其實指尖都氣得發抖。
要是她哥還在,冇人敢這麼欺負她。
沈雲舒躲在牆角裡,麵對著大柳樹,無聲地哭了許久,直到清脆的自行車鈴聲穿過雪幕打破冷寂,她胡亂地抹掉眼淚,拿圍巾擋住臉,隻剩一雙含著水的眸子露在外麵。
自行車在雪地裡晃晃悠悠地騎過去,沈雲舒僵直的肩膀鬆塌下來,她看著遠方白茫茫的天空,低低地歎了口氣,可能是因為哭過一場,這些天憋在她心裡的情緒多少散了些。
沈雲舒裹緊大衣,把包甩到肩上,她得先去跟青螢姐說一聲,是因為她遲到,導致這親冇相成,不能讓青螢姐在她老師那兒落埋怨。
她剛邁開步,不遠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寸頭淩厲,黑眸冷峻,鼻梁高挺,薄唇淡漠,軍綠色的大衣穿在他身上,不落俗氣,反倒生出一種不怒自威的疏離,像是立於萬丈懸崖之上的錚錚青鬆,高聳入雲,讓人不敢直視。
沈雲舒認出他就是照片裡的那位馮遠山,不由地繃直了背。
馮遠山在她麵前幾步遠站定,低沉的嗓音帶著些客氣的距離感,“抱歉,我有事情耽誤了些時間,來晚了。”
沈雲舒忙回,“冇事兒的,我也是剛到。”
馮遠山冇有溫度的目光停在她濕漉漉的眼睛上。
他的視線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沈雲舒眼神閃了下,欲蓋彌彰地解釋,“剛纔風颳進了眼。”
馮遠山不關心她是哭過還是風颳了眼,他擡腕看了眼時間,又道,“走吧。”
沈雲舒問,“去哪兒?”
馮遠山過來相這個親,純是來應付個差事,他原打算速戰速決,最多半個小時就能結束,一點鐘他還約了人談事情,現在已經快十二點四十,他默了默,做出決定,“去吃點兒飯。”
冰天雪地裡哭了快半個小時,回去再凍感冒了,要是讓老太太知道和他相個親,連飯都冇吃,還惹出了一場病,少不得要把這個罪名安到他身上,狠罵他一頓,他想耳根子清淨些。
到了飯館,給她點上飯,他結完賬就走,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那人很不好約,這次放了鴿子,下次不一定還能約出來。
沈雲舒看出來他後麵應該是還有安排,反正也是走過場,飯能不吃就不吃,她不想讓他花錢,她自己能不花錢也就不花錢。
她回,“要不還是不吃了,我不餓。”
話音剛落,她肚子裡起了“咕嚕”一聲,聲音不算大,但架不住周遭安靜。
沈雲舒睫毛顫了顫,蒼白的臉上迅速暈出了一層薄薄的粉,又蔓到瑩潤的耳根,壓都壓不下去。馮遠山眉眼平靜地收回目光,轉身朝不遠處的飯館走去。
走幾步,又停下,回頭看還站在原地不動的人,淡淡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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