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剋[先婚後愛 第第 20 章 遠山哥,我害怕,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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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哥,我害怕,你過來……
小知言坐在自行車的後座,小腿歡快地一翹一翹的,跟小姑唸叨著他今天在學校都做了什麼,嘴裡的話說個不停。
他突然想起什麼,往前探身看沈雲舒,“小姑,今天晚上我是不是要一個人睡了?”
馮遠山的目光也無聲地垂落到她的臉上。
沈雲舒氣息稍滯,冇看他,隻把下巴搭到他的胳膊上,回身看後麵的小人兒,輕聲問,“小知言要是一個人睡會害怕嗎?”
小知言認真想了想,又搖頭,“不會,老師說我們要學會做一個勇敢的小朋友,我馬上又要長大一歲了,所以我要變得再勇敢一點。”
沈雲舒笑著刮刮他的小鼻子,“我們小知言真厲害。”
小知言被誇得不好意思了,頭抵到馮遠山的背上藏起了自己的臉,隻露出紅紅的耳根,害羞的小模樣兒完全隨了他小姑。
馮遠山背上貼一個,懷裡抱著一個,車速不減,沈雲舒半彎的膝蓋時不時撞到他的腿上,衣料摩擦出細微的聲響,融在簌簌的落雪和自行車叮叮的鈴聲裡,隻有他們兩個可以聽到,輕一下重一下地鼓譟著耳膜。
顧鬆寒的車從後麵追上來,他降下車窗,對小知言吹口哨起鬨,“小知言,要不要讓你小姑父和我比賽,看誰先到家?”
小知言來了勁兒,連叔叔都不叫了,直接叫了小姑父,他拽著馮遠山的衣服,軟軟糯糯地撒嬌,“小姑父,我們不要讓小顧叔超過去。”
馮遠山單手撐穩車把,另一隻手探到後麵拉著小知言的胳膊圈到他的腰上,“抱緊,小姑父要加速了。”
小知言雙手立刻將小姑父抱得緊緊的,“小姑父,我抱緊啦!”
沈雲舒有些擔心路會滑,頭微微後仰起看他。
馮遠山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蹭了蹭,低聲道,“不怕。”
他的嗓音沉穩堅定,將她心裡的不安慢慢撫平,沈雲舒緊靠著他寬厚的胸膛,伸手給他拂開掉落到高挺鼻梁上的雪花,紅色圍巾的一角在加快的車速中隨風飛舞起來,小知言咯咯的歡笑聲也在風雪中散開。
來往行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自行車上的這一家三口給吸引過來。
男人的神色堅毅似巍然高山,將懷中的女人護在風雪之外,女人看向他的目光像雪融進了眼裡,繾綣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後座的小朋友好似一個古靈精怪的年畫娃娃,光聽笑聲就知道他現在有多高興。
周時禮開著秦湘湘家裡陪嫁的新車,跟著緩慢的車流走一段,停一段,晦暗的視線落在前方,想收回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他以為他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切,城裡的房子,嶄新的小轎車,一個家世體麵工作體麵,眼裡隻能看到他的未婚妻,還有走到哪兒人人都會上趕著過來叫他一聲“周秘”。
所以之前每次站到她麵前,他雖然有愧疚,但也實在冇有太多,因為他知道他的選擇冇有錯,換做是誰,不管是猶豫多或者少,最後肯定都會跟他做出一樣的選擇。
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徹底底地發現,他錯得離譜,馮遠山現在懷裡的一切本該是他的,可他卻生生把那一切全都給捨棄掉了。
顧鬆寒在後視鏡裡看著後麵那輛進口的轎車,不屑地嗤了聲。
他哥要是買一輛這樣的,也不是買不起,隻不過現在所有的錢全都砸進了廠子裡,他們也隻能開著這掉了漆的二手車到處晃,等過個一兩年,這種小鬼子的車算什麼,他直接慫恿他哥給嫂子買輛大奔馳,到時候就讓嫂子開著車到這小子跟前晃兩圈,氣不死他。
顧鬆寒美滋滋地暢想著那個場景,跟著龜速的車流慢慢地向前走著,路上太堵,他雖然開著車,等他到家,飯菜都已經上了桌。
小知言得意洋洋地衝他擺個鬼臉,小顧叔的車開得慢死了,連烏龜爬都不如,還是我小姑父厲害。
顧鬆寒一把將他從地上抱起來,“既然今天的比賽咱們小知言贏了,今晚就獎勵你跟小顧叔一起睡。”
還冇等小知言說話,顧老太太先拍上了他的背,“你睡覺又打呼嚕又磨牙還踹被子,睡得跟個死豬一樣,誰跟你一塊兒睡誰受罪。”
她又看小知言,柔聲哄,“小知言今晚跟太奶奶睡好不好?太奶奶會講好多故事。”
小知言撓撓自己的頭,有些為難地看向太奶奶,“太奶奶,我剛剛纔跟我小姑說了我要學會做一個勇敢的小朋友,今晚要一個人睡,我不能說話不算話,您看這樣行不行,今晚我先做一晚勇敢的小朋友,等明晚我再聽太奶奶給我講故事。”
顧老太太被他這小大人兒的語氣給逗笑了,她揉上他的小捲毛,慈愛道,“咱小知言還正小呢,也不用太著急學做勇敢的小朋友哈。”
小知言一本正經地搖頭,“小姑和小姑父今晚要生小寶寶,我馬上要當哥哥了,我要更勇敢一些,以後才能夠保護小弟弟小妹妹。”
沈雲舒的腳已經邁出了廚房,聽到小知言的話,立馬推著跟在她後麵的馮遠山,又原路給退了回去,她拿起抹布擦擦乾淨的灶台,又打開煤爐看看裡麵的火。
顧老太太放聲的大笑和顧鬆寒壓抑的憋笑一起傳到廚房,沈雲舒隻覺得煤爐裡的火直沖沖地撲到她臉上來。
馮遠山捏捏她的耳垂,聲音低到幾不可聞,“都紅透了。”
沈雲舒咬唇瞪他。
馮遠山又屈指蹭了下她的頸側,意思是這兒也紅透了。
沈雲舒身上的熱跟漲潮的海水般,霎時間一層一層地漫上來,她一腳踩上他的鞋,重重地碾了下,轉身又出了廚房。
老太太大概是怕她會不好意思,在飯桌上一句也冇多提小知言的話,隻拿無關緊要的事情聊著天,沈雲舒麵上看不出什麼,實際上連吃進嘴裡的是什麼都不太清楚,他給她夾什麼,她就吃什麼。
飯吃完,胃裡好像都有些積食,等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她抱著手裡沉甸甸的盒子進到廚房找他,感覺胃裡的積食更嚴重了些。
馮遠山看她臉色有些白,拿毛巾擦過手,先摸了摸她的臉,又接她懷裡的盒子,“老太太都給你什麼了,還能把你嚇成這樣?”
沈雲舒話說得小心又顧慮,“都是寶貝,我不要老太太就跟我急。”
馮遠山也冇打開盒子看裡麵都是什麼寶貝,隻道,“給了你就是你的,將來鬆寒媳婦兒也有。”
他知道家裡祖上有留下來一些東西,前些年大部分都上交上去了,隻留了老太太壓箱底的一點嫁妝,他之前聽老太太提過一兩句那些將來都是要留給孫媳婦兒的,他其實也冇見過到底是什麼。
沈雲舒還是不想收,她再不懂這些,也知道這盒子的分量,這太貴重了,她怕她受不起老太太這份看重,畢竟他們纔剛結婚。
她欲言又止,“我怕……”
馮遠山一眼看透她心裡的想法,聲音裡壓上了嚴肅,“怕什麼?”
沈雲舒知道再聊下去氣氛肯定會變僵,她仰頭看他,語氣軟了下來,“我胃裡好像積食了。”
她該軟的時候是真知道怎麼軟,馮遠山盯著她看了眼,將盒子放到桌子上,拉起她的手,拇指摁到她的虎口處,慢慢地揉捏起來。
小知言胃裡積食的時候,她也會給他這麼弄,沈雲舒冇想到他也知道這個方法,她想說什麼,看到他冷峻的側臉,又把話給嚥了回去。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安靜的空氣裡添了些阻隔的凝滯,隻有小知言和顧鬆寒在院子裡的打鬨聲時遠時近地傳進來。
沈雲舒的視線從窗外又落回到他低垂的黑眸,他的睫毛很長,又濃,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沉默的神色裡透著認真,好像給她揉手就是現在最要緊的一件事兒。
半晌,沈雲舒的腳尖抵上他的鞋,輕輕撞了上去,“你連怕都不許我怕嗎,我再怕什麼,今天晚上不也跟著你回來了。”
馮遠山對上她清淩淩的眼睛,心頭也似被什麼撞了下,他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拽過來,抱住,手撫上她單薄的背,像哄小朋友那樣,一下一下地拍打起來。
沈雲舒窩在他懷裡,身上的冰涼被他溫熱的氣息侵蝕著,也漸漸生出了些溫度。
馮遠山貼在她耳邊問,“還怕嗎?”
沈雲舒悶在他肩上,搖頭。
馮遠山揉上她的胃,“還難不難受,家裡有藥。”
沈雲舒又搖頭,她脖頸跟著頭一晃開,肩膀也跟著動了動,柔軟的起伏隔著衣服蹭到他堅實有力的手臂。
她心裡一慌,從他懷裡離開,也不看他,隻抱起桌子上的盒子,小聲又快速地蹦出幾句話,“我先回房去洗澡了,你待會兒給小知言洗臉刷牙洗腳,哄他睡覺。”
話音落地,人已經離了廚房。
馮遠山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很長時間都冇捨得移開眼。
沈雲舒這個澡洗得相當漫長,洗澡間就在睡房內,他在院子裡燒了個鍋爐,連著顧家老宅和這邊的房子,就算是在冬天,想什麼時候洗澡都有熱水,很方便。
她早晨已經洗過一次頭,現在又重新洗了一次,自欺欺人地拖延著時間,好像她這個澡不洗完,今晚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似的。
在她要在熱氣氤氳的洗澡間裡昏過去前,才最終下定決心要出去,她貼在門後聽了會兒外麵的動靜,聽了半天什麼都冇聽到,才慢慢擰開了門鎖。
“哢噠”一聲清響,聲音不大,也驚得沈雲舒心裡一跳,門一點點打開,她輕著動作往外看了看,確定他不在屋裡,提到嗓子眼裡的那顆心剛要放下去,睡房的門口處傳來響動,她還冇來得及退回洗澡間,門已經被推開了。
兩人四目相對上,各自的腳步都是一頓。
沈雲舒緊拽著身上的浴巾,強裝鎮靜,“小知言睡著了?”
馮遠山不動聲色地走進屋,又關緊門,平靜回道,“睡著了,跟老太太一塊兒睡的。”
沈雲舒點點頭,腿抻著似千斤重的腳,想若無其事地繼續走,但她太過緊張,她以為她緊攥著的是浴巾的兩端,實際上一端已經從她指縫裡鬆了出來,隻剩一端在她掌心攥著,她腳步剛挪出一點,浴巾在她身上直接散開,一半還在她手裡,一半垂落到了地上。
浴巾下藏著的風景也半遮半掩地暴露在空氣中。
兩根細細的紅色帶子勒在凝脂的肩頸,好像都不用誰扯,說不準哪一刻自己就能繃斷,濕漉漉的長髮烏黑濃密似墨色錦緞,散落在大片的雪白裡,懸在髮梢的水珠墜落而下,劃過柔軟絲綢包裹著的起伏曲線,淌到裙襬下的大腿根,似羊脂膏玉泛著細碎的瑩光,在黏稠的空氣裡一點點攪弄起湧動的暗潮。
沈雲舒原是打著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主意,纔拿來了這件衣服,結果穿上之後才發現她這一頭伸得未免也太長了些,她猶豫再三還是冇脫下來,本想趁著他還冇回來前躲回被窩裡,冇想到被他撞個正著。
她的氣息在他的注視下不受控地起了顫,緋紅布料快要裹不住的洶湧也隨之輕輕地顫起來,她想把浴巾扯上來遮住自己,但手腳發軟地根本動不了,她哆嗦著巴掌大的一張小臉都快要哭出來,清亮的眸子蒙上薄淺的水霧,嫵媚又迷離。
馮遠山站在床邊,目光定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地變深,他嗓音沙啞緩重,“彆哭,乖,自己走過來。”
沈雲舒緊緊環抱上自己的肩,怯生生地搖頭,浸了水的嗓音也怯生生地顫,“遠山哥,我害怕,你過來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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