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回環 第 12 章
年前總是忙碌的，而忙碌可以讓人主動忘卻那些解決起來太過麻煩的事情，黎野認為那是他們與麻煩被暫時隔離開導致的。
黎野的麻煩源頭離她隻有幾堵牆的距離，離年關越近，周轅每天練琴的時間也越長，黎野也越容易在家裡想到他，經常等她回過神來，就會發現時間突然向前跳躍一小步。
還好重要的事情已經全部辦完，一家三口最近的日程就是在家裡看看電視，玩玩手機，吃著零食聊著天，已經進入休假狀態了。
真到除夕那天，黎野還是感覺到有很多不一樣，家裡正式掛起了新春裝飾，黎女士非要拖到現在，說是追求儀式感。
所以今天也是有任務的，黎野需要貼春聯，黎女士負責貼窗花，李老師去鼓搗他買回來的鮮花，大家都很忙。
又一次在自家門口作業，身為家裡長得第二高的人，一米六九的黎野對於她負責貼春聯這件事表示當仁不讓。
先給春聯分出上下聯，完美貼在門的左右兩側，走遠一點看，高度基本一致，沒有貼歪，很好，剩下的就是拿一把硬凳子出來，橫批的高度還是要藉助外力。
“要幫忙嗎？”
身後同時傳來周轅的聲音和周轅身上的蛋糕香氣，帶著奶油和新鮮水果的味道一起，往黎野撲來，她回頭看見，周轅正虛虛的攏著自己，隻差一點，兩人就該撞上。
黎野往周轅的旁邊看，他也是被叫出來貼春聯的，不過擁有身高優勢的人已經完成工作，並且非常樂意幫黎野完成剩下的部分。
“要，還好不是很麻煩你。蛋糕烤好啦？”
意識到自己都走遠到鄰居家門口，黎野自然要趕緊回到自家的領域範圍，對於自願上門的助手也很放心的差使起來。
“我可是和家裡說過了，晚上就等著你的蛋糕，能不能行啊？”
周轅接過黎野手裡的橫批，熟練的往門頂比劃位置，在女聲的往左往右裡停留在準確的位置，他找到了小時候黎野給橫批挖的固定點位。
“後麵補漆的痕跡，可以摸出來。”
黎野都快忘了還有這出，當然這種時候還是要嘴硬反駁幾句的，“畢竟李老師不是專業做這個的，技術不過關是需要理解的，在下麵看不清楚就可以了。”
“這不是每次貼春聯都要來回找位置嗎，就屬它最不好找，左右兩邊有參照物就沒出現這種情況。”
周轅在後麵補刀：“剛開始就被抓到，後麵沒來得及。”
黎野也不會為這個生氣，都是些小時候的趣事，十歲以前的主人公大多是周轅，之後直至十四歲的故事大多有關黎野，比如剛剛提到的。
“蛋糕準備好了，期待晚上。”
周家傳來喊周轅回去的聲音，周轅回家前隻留下這一句，給黎野在門外多吹幾分鐘的冷風，才消去臉上不自然的熱氣。
“我回來啦，都貼好了，你們有沒有要幫忙的？”
黎野回到家便想著給自己找點事做，好轉移對淩晨時分的過於期待，好在今年她家的年夜飯模式是各出幾道菜拚成一大桌，有的讓人忙活。
為了用餐體驗，選單是提前訂好的，李老師出買菜錢和飲料錢，端菜上桌也是他的事；
黎女士負責兩道硬菜，燉牛排和燉肘子，固定的一條魚加上一盤臘貨，還有一道爽口不油膩的清炒綠葉菜；
黎野負責剩下的五道菜，隻需要切好裝盤的鹵牛肉，簡單油炸就能出鍋的紅糖糍粑，上鍋蒸就行的糯米肉丸和從特產裡扒拉出來的切片魚糕，放進高壓鍋就好的山藥排骨湯，都是簡單的菜色。
“就一家三口人，湊個十全十美就很好，不需要那麼多大菜，平時想吃可以去外麵的餐館裡吃，過年不折騰家裡人。”
李老師不做飯的人把話說得很好聽，實際上要提前準備的工作量一點也不少，這還是每年都有抓李老師打下手，今年黎野也算分擔了一部分。
“中午我來弄，想吃點什麼？”黎野自覺承包午餐。
“簡單炒兩個菜就行，不要太多肉，後麵有得吃。”黎女士給肘子和整雞處理細節弄得心煩。
“好勒。”
到中午，黎野端上來的肉裡隻有青椒炒香腸和豆腐肉丸青菜湯，剩下的是蒸炸藕盒與炒蒜薹，完美符合黎女士的要求，一家人把菜全都吃完，不留麻煩給年夜飯。
下午，廚房的備菜進入下個階段，客廳裡的電視背景音已經傳來一片歡聲笑語，從廚房解放出來的黎野和黎女士脫下圍裙，雙雙躺在沙發上。
李老師把電烤爐跟著挪到這邊來，和電烤爐一起走的是它上麵的烤架和桌麵，連帶著擺在上麵的水果零食。
“這個奶糖好吃，是小野買的，下次家裡就買這種糖。”來自最近有些忙碌沒有嘗過特產糖果的黎女士。
“是直接從草原那邊過來的，還挺貴的，一塊錢一個，半小時能吃十幾二十，完全不膩。”來自選購與付賬的黎野。
“喜歡就買。”來自也挺喜歡的李老師。
一下子都來了興趣，開始給黎野買回來的特產零食來個盤點，李老師每樣都拿了幾個擺到一個盒裡，黎野對著手機上的購物清單一一對應，黎女士在桌麵來回巡視。
“老李，是不是還有吃的沒拿過來？”
這麼一說，黎野也開始找有什麼遺漏，才核對的購物單，這邊沒出錯，便出言提醒。
“乾貨還沒拿出來吧？”
再去看桌麵和茶幾上擺著的零嘴，確實，沒看見線下購買的散稱年貨，現在拆的瓜子都是黎野網購整包的。
“東西擺在最外麵，小野買得太多了，又堆在一起，挪個位置全部擋住，沒看見就給忘了。”
捧著一盒堅果乾貨回到客廳的李老師一己承擔失誤，但漏了點鍋給黎野。
黎野連忙轉移話題；“說起來，今年的蛋糕應該要送到了。”
“轅轅這樣做對麵還真同意啦？”黎女士還是不太相信。
“上午都聞到蛋糕香味了，做肯定是做了，周轅說是下午的時候把蛋糕給送過來，之後就和以前一樣。”
黎野倒是覺得除了周轅來做這個蛋糕以外，其他事情和往年是相同走向，這麼想也這麼說：“隻是朋友之間一起過生日送個蛋糕，不至於還要家長同意吧。”
黎女士突然陷入沉默，黎野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是李老師給人喂糖吃，等會兒怕不是要冒粉紅泡泡，她揮了揮手機示意。
“周轅叫我去接蛋糕。”
開啟大門，周轅提著一個包裝好的蛋糕盒站在那裡，黎野接過係上蝴蝶結打扮的禮物，透過塑料薄膜可以看見裡麵裝著的是個超級正常的奶油水果蛋糕。
“謝謝啦，晚上幾點過來。”
“十一點，這次是《梁祝》。”
周轅也沒認為有哪裡不對，記憶裡知道黎野的生日時春節當天後，每年過年都會來這一回。
除夕夜的十點、十一點左右，由周轅小朋友帶著爸爸媽媽到黎野家表演小提琴，還附帶一些送給黎野小朋友的生日禮物，然後纔回隔壁的周家過一個完整的除夕夜。
忽略掉兩邊父母數十年下來每次看到這幅場景也依舊要儘力保持笑臉，誇誇孩子和給孩子送生日祝福是可以的，第一個送出和收到的新年祝福是絕對不允許的。
每次零點倒計時，兩家都還是關起門自己單獨過跨年。
廚房被各種備菜塞得很滿，冰箱倒是空出來放蛋糕的位置，黎野看一眼手機，明明沒休息多長時間，又要開始在廚房乾活，她家年夜飯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八點看春晚的時候廚房都收拾好了。
五點五十五，餐桌上象征十全十美的年夜飯已經擺齊，李老師也給碗筷擺好，沒人喝酒但還是倒兩個淺杯敬給先人，家人的三杯滿上葡萄果汁。
六點，黎野放了段鞭炮聲響的音訊，就當是放過鞭炮了，一家人也不說些虛的，直接開始。
有計劃的消滅玩大肘子後，這頓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餐桌留給李老師收拾，黎野去空出來的高壓鍋裡燉雞湯。
之後刷著手機看電視，偶爾還有隔壁飄過來的琴聲，時間來到約定好的十一點。
由周轅打頭陣來敲門，他不光手裡拿著小提琴，還背著一個厚重的盒子，後麵跟著日常裝扮的周父周母。
“給，提前送的生日禮物，等會兒就能拆。”
鄰居家進門後，大人對大人，小孩對小孩，周轅送的的大盒子被他放在餐廳，動作輕飄飄的，不會是什麼貴重物品吧。
沒等黎野想更多，四個大人已經商量好座位，準備欣賞音樂表演，連周轅也拿著小提琴站在客廳隨時準備開始，就差主角黎野的落座。
過年期間的表演，最重要的是聽的人多少能知道一二，比如這次的《梁祝》，名曲且國內應用廣泛，總會有地方在哪裡聽過。
注視著認真撥弄琴絃的周轅，黎野好像第一次從他的琴聲中聽出與樂曲相符的情緒，求學時是輕快，離彆時是不捨，與家庭抗爭時的壓抑，最後化蝶時，黎野甚至聽出一絲懇求，對自由與愛情的懇求。
不知不覺閉上雙眼感受音樂，黎野重新張開雙眼時，化蝶已經結束，名為梁祝的愛情故事也跟著結束了。
但周轅的目光卻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臉上，落在她的唇上，他期盼著那張唇能現在開口給出想要的回答，她一定會聽出來的。
“這下是技巧情感兼具，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好。”
黎野還是逃避回答，周轅也不氣餒，把琴收好，引人到餐廳，指著他帶過來的大盒子。
“不好奇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