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回環 第 32 章
黎野和周轅口中的校慶，發生在兩人十二歲那年，周轅還在小學六年級，黎野已經升到初中部。
那時黎野的培訓班課程早就從散打換成繪畫，周轅也早早通過樂團的席位定下直升的名額，兩小隻的未來可以說充滿光明。
十二歲的黎野才經曆一次抽條，身高猛漲到一米六，黎多韻女士曾多次抱怨長得太快，怎麼追著補充營養都不夠，每天一定要好好睡覺，不然小心以後隻長這麼高。
黎野在青少年宮當興趣班上的繪畫課每週末四節，家裡和老師都沒對她做額外要求，她對繪畫此事也興致平平。
又一次尋常的繪畫課程結束，黎野收拾好畫板背在背上和同學一起離開教室，一米六的個子在這個年紀的女生中還是很少見的，五官和氣質又都不差，往那一站就很顯眼。
如同撥開水流那般撥開人流，黎野背著書包和畫板逆行向上走一個樓層，和她不同，周轅在青少年宮的培訓班，是為了跟著學校樂團的進度進行的練習。
最明顯的不同，黎野的繪畫課隻占用週末上午的時間，周轅的小提琴每天至少都要拉夠四小時，週末更是加碼到十小時。
同理培訓班的其他同學差不多也是這個練習時間，中午時段，上完課的黎野就會背著她的畫板和小書包來到周轅所在的樓層，推開厚重的大門，給他帶去溫暖。
“周轅，今天的午飯是可樂雞翅和糖醋裡脊，還有炸土豆球。”
背著兩人份的午餐，黎野推開門往房間裡探頭，看見幾個零星還在練琴的男生，周轅是其中之一。黎野的聲音不大，在空曠且沒有人聲的教室裡又很突兀，那群男生齊刷刷轉頭看向門口的小女孩。
黎野咻的一下縮回探出的腦袋，帶著溫暖的午餐來到樓層轉角處，這裡中午幾乎沒人，反正周轅已經看到她，他自己會過來的。
教室內，在黎野剛探頭時就發現的周轅收起他的小提琴準備離開，一個高他一個年級的高個子男生過來搭話，“你妹妹又過來給你送飯啊，怎麼不介紹給我們認識？”
另一個和搭話男生認識的矮個跟著說：“看上去還挺可愛的，我怎麼沒有這樣的妹妹。”
周轅熟練的無視兩位明顯想和黎野搭訕的初中生，在學校裡練琴時黎野也會過來等她，情況完全不同，這令他非常不爽。
離開教室，周轅照例在轉角處找到放下畫板倚靠的黎野，“走了，去外麵找位置吃飯。”
這個往外麵是指旁邊圖書館對麵的小公園，那裡有能吃飯的桌椅，場景也很開闊，是周轅喜歡的地方。
今天的午餐是由黎野家準備，開啟後果然是黎野說的雞翅、裡脊肉和炸土豆球，還有菠菜和秋葵，菜品豐富同時葷素搭配，分量也剛好夠兩位成長期的小朋友吃到飽。
黎野和周轅都不算挑食的小孩，隻是早早找自己到喜歡的食物型別。午飯裡沒有周轅喜歡的海鮮，他也會把碗裡的飯菜全部吃完，隻是速度會慢一點。
黎野就很喜歡今天的肉，都是甜甜的，她比周轅先吃完，又從揹包的深處掏出兩個桃子，一個表麵毛絨絨的毛桃，一個表麵光滑的油桃。
這兩個不一樣的桃子讓黎野在課上很辛苦，畫法都不一樣，當即決定把它們吃掉：“今天還是在畫水果，我帶了兩個桃子，給你一個。”
仔細咀嚼混著菠菜和炸土豆的最後一大口米飯，周轅一邊努力吞嚥食物，一邊心想，黎野肯定是存心把大部分蔬菜留給他來解決。
最後周轅還是拿走其中的油桃，因為黎野的牙印早就落在毛絨絨的表皮上，給桃子造成輕微擦傷，“這邊班上有幾個高年級的沒來，他們被樂團退出去了。”
黎野的認知裡這很正常：“我們班裡每年都有跟不上被轉走的，我就一直是最後幾名，都習慣了。”
果肉脆甜的大桃子在黎野的小牙口下一點點被攻克，最後隻剩下一個桃核，“我吃完啦，要不要先一起去圖書館休息，那邊要安靜好多。”
周轅把兩人吃飯產生的垃圾收集起來，包括兩個桃核，準備丟進垃圾桶後帶著黎野一起洗手。
“回教室練琴。”
周轅在前麵走，黎野在後麵跟，成長期並不專屬於她一人，周轅也長高很多，他現在已經比家裡的最高的李老師基本持平，黎野費力踮起腳也不能水平看到周轅現在的臉。
到路口兩人分開，下午沒課的黎野不會單獨回家，也不會待在教室外死等周轅，她會去圖書館看書寫作業，試圖在書海遨遊中找到能引起她真正興趣的內容。
到傍晚，終於下課的周轅會在教室門外等到從圖書館一路心不在焉走過來的黎野，然後兩小隻會在青少年宮的門口看見黎野家或周轅家過來接他們的家長，結束這天的行程。
在學校裡練琴又不一樣，小學部下午的課程要少一節，樂團的小學生們是和初中部的中學生們一起訓練結束後離校，也即黎野和周轅的放學時間理論上是相同的。
大多數時候理論是理論，實際是實際，老師的拖堂不可避免，此時黎野就會抱著書包到音樂教室等周轅一起回家，時間一長老師也好，樂團的成員也罷，都認識黎野這個編外的小朋友。
有時一些高年級的姐姐會招呼黎野進教室坐著等，更有甚者會借教人樂器的名頭逗小孩玩，這天也差不多是這樣，一位大姐姐嘴上說著把大提琴暫時交給黎野看管，自己和朋友一溜煙跑沒影。
黎野對有她大半個人高的琴不知所措，又帶著一絲不自知的興奮，很自覺地向人求助：“周轅周轅，大提琴要怎麼拉，她們的動作和我現在好像不一樣啊。”
因家裡琴行的優勢，周轅是在遍覽一眾樂器後才被選定主攻小提琴，大提琴他自然也會一點，當即放下小提琴，手把手親自指導黎野僵硬的姿勢動作。
再簡單教會黎野怎麼讓大提琴發聲後，黎野居然很快上手，磕磕絆絆的拉出樂團最近練習的曲目片段，一時間吸引剩下還沒離開的學生。
“音階和節奏居然沒錯，就是弦沒壓緊，力氣不太夠。”
“換弦生澀，手勢也不太對，嗯，力度不夠，節奏其實不完全對，人有點緊張。”
“才第一次上手吧，要求就這麼高了，周轅不行啊，姿勢有點彆扭。”
“他還拿小提琴湊什麼熱鬨，我記得這個女生好像是他妹妹。”
“人家是青梅竹馬，這就要合奏嗎，碰上車禍現場了，我有點不敢聽。”
這次是小提琴先行，大提琴找準機會入場，還是之前的片段，單聽黎野的部分比起上次流暢很多，至少在門外人聽來不像是才剛上手的學生。
沒人注意的時候，教室門口站著音樂老師和校領導，他們為即將舉辦的校慶表演過來檢視樂團的水平，本來是件尋常事，負責樂團的音樂老師對孩子們的水平都很有自信。
誰料這次來的校領導不走尋常路，對音樂也是一竅不通，站在門口連一個片段都沒聽完，隻看見周轅和黎野的臉就直接定下兩人合奏的節目。
音樂老師隻聽樂聲還沒注意大提琴是黎野，隻覺得這個位置該換人了，等認出黎野的臉時領導已經把節目拍板定下。
老師隻好一路追著來到領導辦公室，路上碰到教導主任，說明情況後依舊沒能改變領導的決定，不如說讓其越發肯定這個想法。
“女同學是那個中級班的不是更好，水平不夠也沒關係，這階段的學生表演不都是播音訊嘛，演唱會都有大堆假唱修音的。”
音樂老師幾乎是被氣出來，但也沒有彆的辦法，教導主任說，辦公室裡的新領導是這次校慶的主要出資人，還是上麵一些人沾親帶故，找不到地方說理的。
隻能嚥下這口氣的音樂老師回到教室，看見原本的學生幾乎走光，隻剩下大提琴的原主人急匆匆跑進入和黎野連連道歉。
“非常不好意思，半路被同學拉著買吃的去了，一時沒想起來琴還沒帶走。”大姐姐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一邊合上琴盒，一邊從揹包裡掏出兩個新鮮出爐的紅豆餅遞給黎野。
“來，一人一個路上吃。”說完大姐姐又背起琴一路飛奔出教室，連門口站著老師都沒注意。
黎野順著離開之人的身影總算發現門口站立的音樂老師，立馬拉著早就收拾好的周轅也學著剛才大姐姐的做法，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出教室。
跑出教學樓的那一刻，黎野又一個急停，隻是大步快走的周轅輕鬆躲開一次衝撞，並成功製止一出意外。
“紅豆餅還挺好吃的，趕緊吃，這個要熱的纔好吃。”黎野放鬆下來就想吃東西，正好手上有學姐送的紅豆餅。
“校門口買的。”周轅也開啟咬上一口，對他來說太甜了，但肚子很餓，先墊著。
今天兩家都沒空閒接孩子，黎野和周轅要自己回家，這也是兩人會在音樂教室留到最後，他們在討論晚餐怎麼辦。
結論是洋快餐店的薯條和雞塊真好吃，可樂的氣好足，就是漢堡一般般，還是家裡的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