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橡樹之下[青梅竹馬] > 第第十八棵 致橡樹。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橡樹之下[青梅竹馬] 第第十八棵 致橡樹。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第十八棵

致橡樹。

18

公司的年會定在週二,

不需要處理工作的日子大家情緒都格外高漲。

溫迎冇報表演節目,打算吃完飯、抽完獎,就溜走。

早晨卡裡剛收到公司發的2000塊的過節費,

上個月的實習工資也發了。

她打算去旁邊商場逛逛,

給老溫和大薛各買一件羽絨服,

然後再零零碎碎買點兒過節禮。

正琢磨著要不要問問藺樾有冇有時間,叫他來幫老溫試穿一下看效果。

解鎖手機時,

溫迎聽到旁邊幾個同事在聊隔壁辦公樓昨晚有員工加班險些猝死,

多虧手機設置了緊急聯絡人及時撥打出求救電話,

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

再點開藺樾的對話框,

溫迎的思緒突然被轉移走了,隱隱擔心起藺樾的安慰來。

歡迎迎迎:【你手機有設置緊急聯絡人嗎?】

ly:【做什麼?】

歡迎迎迎:【設置一下,

遇到緊急情況能救命。】

ly:【?】

溫迎當然冇辦法說出自己擔憂的原因,藺樾一定會罵自己腦子有泡,

不想要就捐了,成天瞎琢磨什麼呢。

溫迎想了想,

發送:【我怕自己哪天忍不住把你打個半死。】

但顯然這樣的解釋冇好到哪裡去,

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藺樾的不屑:【這種情況隻會發生在夢裡。】

不識好人心!

溫迎囑咐他一定要設置啊,

便收起手機。視野裡,鄔善善虛弱地歪著身子窩在椅子裡,狀態不佳。

“你還好嗎?”

鄔善善搖搖頭:“估計是早晨吃壞了肚子。”

溫迎倒了杯溫水,

放到她麵前。

鄔善善笑了笑,

繼續癱著了。

大老闆講話,

二老闆講話,各部門的總監講話,然後便是節目演出的環節。

鄔善善休息了將近一個鐘頭,自我感覺狀態還是很差,

統籌這次節目的同事看到她這情況,說她實在難受,她的節目便取消吧。

鄔善善的節目是詩朗誦,但重點不是這個,是她特意為這個節目錄製了一支沙畫視頻,那是她引以為傲的特長和作品。如果不能展示給大家看,挺遺憾的。

“能換個人替我表演嗎?”鄔善善協商道。

那同事略帶猶豫地同意了:“行吧,你快定好哈,我提前跟主持人說。”

於是鄔善善找到了溫迎。溫迎當時正舉著手機拍宴會廳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一邊感歎它的華麗漂亮,一邊跳脫地想到這種吊燈放在刑偵推理小說裡真是絕佳凶器。

聽完鄔善善表明請求,看著她雙手合十的真誠模樣,溫迎想到鄔善善過往對自己的幫助,真的冇辦法拒絕。

“是朗誦什麼內容?”

鄔善善知道有戲,麵露喜色,說:“《致橡樹》。我現在給你拿朗誦稿。”

這首啊……溫迎其實不需要稿子。她中學時也準備過這首詩的朗誦節目,還算是信手拈來,現在重點練一下該如何配合沙畫視頻的節奏就行。

鄔善善的節目排在比較靠前的位置,溫迎很快便被統籌的同事叫過去候場。

主持人說完串場詞和節目名,視頻流暢地開始播放,溫迎在統籌同事亮出ok的手勢後擡步邁上舞台。

因為是被抓來救急,溫迎冇有特意做造型,比起其他節目表演者“素淨”很多,好在這隻是個詩朗誦,又好在溫迎自我形象管理得極佳,日常通勤的衣服都搭配得很有心得,白色的寬鬆毛衣套裙搭配矮跟短靴,女孩兒身影清麗纖薄,順直的長髮被熨帖地掖在耳後,一枚水晶髮卡和吊燈的色彩交相輝映,已足夠優雅大氣。

她咬字清晰,嗓音清冽,較中學時代,多了些不失力量的溫柔。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同一時間,通往機場的高速道上,一輛私家車內。謝臨舟盯著窗外越來越清晰的機場航站樓,思緒五味雜陳。

旁邊的林至樂原本扒拉著揹包找耳塞,卻在看到某樣東西時突然一頓,撞了撞謝臨舟的胳膊,把包包夾層中的一捲紙幣展示給他看。

這是家裡長輩怕他們到國外來不及換當地貨幣,偷偷準備的。謝臨舟嘴角微微彎了下,心中留戀的情緒越發重了。

私家車臨時停泊在機場前,最後一個行李箱被摞到行李車上,兩人跟司機道彆後,一前一後朝著大廳入口走。

他因為想放棄出國跟家裡人來來回回爭取了很多次,但不知道是他自己不堅定,還是父母太堅定,漫長的拉鋸戰後,他最終還是踏上了這條路。

意氣用事地提前了出發時間,意氣用事地冇讓家人來送,甚至意氣用事地幻想著,如果有個女孩兒願意來送送自己,那他一定要牽起她的手,拽著她私奔,去哪裡都好,隻要她在就都好。

邁進機場大廳,看到倚在一進門最顯眼處的接待台旁的藺樾,謝臨舟下意識朝周圍張望,想看看他是不是陪那個女孩兒來的。

這一瞬間,謝臨舟承認,自己既期待又害怕看到她。如果她冇來,謝臨舟會失落;可如果她真的來了,謝臨舟則需要正視自己的懦弱,因為他可能冇辦法如想象中的堅定和勇敢,私奔什麼的,他有太多無法兌現的理由。

他對溫迎自以為的深情,竟然如此膚淺。他真的不夠愛溫迎。

想明白並且敢承認這一點,謝臨舟突然覺得自己像是甩開包袱,輕盈了很多。

藺樾正在看手機,似有所感地擡頭,發現他後,緩緩站直些,擡步過來,一貫的熟絡語氣:“再等不到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改簽飛走了。”

“專門來送我?”謝臨舟詫異地挑了下眉。

藺樾大概是對他的明知故問感到無語,揶揄道:“接了個滴滴訂單,順路送你。”

謝臨舟自然是不聽他胡扯,感動於這份送君行萬裡的仗義,用拳頭撞了下他的肩膀:“謝了。咱們前途四海,來日方長。”

藺樾被他的鄭重逗笑,煞有其事地想了想:“我是不是也該送一句詩?莫愁前路無知己,人生何處不相逢?怎麼樣。”

“行不行啊你,出去彆說自己是大學生。”

機場廣播通知不斷,飛機起起落落,有人相遇,有人離彆。

謝臨舟作為一個情感不夠細膩的理科生,直到這一刻才真正領悟,中學時代背爛了的那幾句詩。什麼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什麼鵬北海,鳳朝陽,又攜書劍路茫茫。

同樣,明月何曾是兩鄉啊。

男人間煞有其事地擁抱太彆扭,謝臨舟很鄭重地說了句:“頂峰相見。”

藺樾實在是不喜歡分彆的場合,習慣用插科打諢掩飾慢慢翻騰的悲傷氣氛:“不是去德國嗎?先順利畢業吧你。我怕真到那時候見,我已經是一頭白髮,滾著輪椅了。”

謝臨舟也想到那個段子“在德國留學的三年,將是你人生五年中最難忘的七年,回首這十年時光,你會覺得自己過得特彆充實”。

他笑著靠了一句:“彆咒我啊。”

實在是不方便耗太久的時間,藺樾最後終於正經了一句:“會再見的。

謝臨舟怕兩人一來一回這個彆道得冇完冇了,也怕自己因為捨不得在大庭廣眾丟臉地哭出來,非常豪爽邁著大步:“走了。”

依稀聽到藺樾嘀咕了句“差點兒忘了”,然後突然喊了他一聲,丟過來個東西:“接著。”

搭檔打球練出來的默契,隔著幾米的距離,一個敢扔,另一個也敢接。

謝臨舟拿到手才發現這個布包裡裝了個有棱有角的長型盒子,似乎是木頭的,挺有分量,要是他剛剛冇接住,豈不是能被砸得破相了。

簡單打量一眼外包裝,冇問裡麵是什麼,謝臨舟左手拿著盒子,手臂直直地舉高,做了個海賊王裡的經典手勢。

——再見依然是夥伴!

藺樾旁邊,林至樂力不從心地一手抓一個行李車,目送謝臨舟中二抽風地進行告彆儀式,極其無語地提醒:“啊喂!你行李還冇托運呢!登機牌還冇列印!誰敢讓你過安檢啊!走什麼走!給我滾回來!”

謝臨舟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尷尬地一彎腰,灰溜溜地回來。

謝臨舟是過安檢被提醒開包檢查時,才拆開藺樾給的那個木盒子。

看到裡麵東西的一瞬,謝臨舟便知道,不是藺樾準備的。這是溫迎答應過他的,在畢業時送他一個木雕。許下這個約定時,兩人在熱戀,求賢若渴地瞭解著對方的喜惡,得知她會雕木頭時,詫異得不得了,便有了這個約定。如今物是人非,冇想到她還記得。

雕的是穿學士服的他,衣褶流暢輕盈,衣襬跟要飄起來似的,活靈活現,學士帽之下,拇指大小的臉龐上,五官精緻立體。謝臨舟想象著溫迎雕刻時的模樣,好像她柔軟的食指正一寸寸地摸過他的眉骨、鼻梁、嘴唇。

謝臨舟突然開始厭惡自己的懦弱,想勇敢一次,去找她。

如果連這麼赤忱美好的溫迎都做不到讓他瘋狂一次,那可能他很難再愛上什麼人了吧。

蠢蠢欲動的不安分因子,最終消停在謝臨舟發現木盒中還有一張字條時。

“願你前路順遂時,不因得意馬失前蹄;願你經曆坎坷時,已完全是命運的對手。願你一路平安,都好。

提前祝,畢業快樂。”

如此質樸、明確的祝福,就像寫同學錄時那些公式化的祝福一樣,毫無溫迎獨有的浪漫主義的特色,她可是中文係的啊,情話可以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倒。

兩人你儂我儂時,溫迎是怎麼告白的來?她說:“如果明天太陽照常升起,那就是我還愛你;如果明晚還能看到月亮,那就是我想你了。”

可情話隻是情話,有情飲水飽,感情弄丟了,再浪漫的情話,也隻是文學而已。

謝臨舟熟悉溫迎,自然能看出,她已經放下了這份感情。

早該想清楚的,她不來送行,便已經是答案。

進到候機室,林至樂見謝臨舟一聲不吭,一直在玩手機,打算給他分享個搞笑視頻放鬆一下,結果找了半天,愣是冇找到他的賬號。

“謝臨舟你把我給刪了?……靠你突然換什麼頭像和名字啊,逗號?用一個標點符號裝高冷嗎?”

逗號。

都好。

希望你也一切都好。

-

彼時另一邊,朗誦節目已接近尾聲。

鄔善善用沙畫講述了一對男女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他們相知、相愛、相守的過程,形象生動,活靈活現。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中學不懂愛情時,溫迎並不能完全理解這首詩,盲目地認為愛情是偉大而震撼的。

如今再讀,才恍然發覺,自己早已是被困其中的人。

這是溫迎理想的愛情,渴望的愛情。

謝臨舟不是她的那棵橡樹,過往種種,不是硃砂痣也不是白月光,是心中的一道疤,是清除不掉可又無足輕重的存在。

她或許會懷念,懷念那個年紀的自己,可不再深陷,更不會被捆縛住手腳、畏縮不前。

她終會找到那棵屬於自己的橡樹。

她終會,破浪乘風,殺出重圍。

“這纔是偉大的愛情,堅貞就在這裡。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溫迎下台時眼睛是紅的,鄔善善發現關心時,她隻說:“不適應台上的燈光。”

從年會廳出來,溫迎站在外麵的露台上,1月份的冬日依舊寒冷,眼前的街道建築和高高低低的樹木被籠罩在蕭條沉寂之中。

她想到去年這個時候,也是差不多的天氣,溫迎的狀態卻與現在天差地彆。那時有象牙塔的庇護,身邊有戀人有朋友,有熱血有激情。

而三年前呢?她那時和謝臨舟已經開始戀愛了。最初瞞著藺樾瞞著身邊的同學朋友,除了擔心藺樾從中搗亂外,也是因為她不確定自己對謝臨舟的感情。

關注和好感是有的,好奇和興趣也是有的,溫迎天天把想要談戀愛掛在嘴邊,卻壓根冇有這方麵的經驗,當時的她很是迷茫和苦惱,隻是邊摸著石頭過河,邊儘量將試錯的成本控製在最小。

真正認可謝臨舟,並且願意交付真心,其實是通過一件很小的事情。那天他們在商業街約會,遇到有個男青年正對自己的女友拳打腳踢,那女生又是被拖拽又是被撕扯,狼狽至極,她絕望地向路人求救,大家躲避著,願意幫忙報警,卻無人上前幫忙。溫迎是第一個衝上去的,她自知戰鬥力弱,從牆角撿了個滅火器,靠著噴薄而出的白色乾冰製止並擊退了對方。

謝臨舟當時特意支開溫迎去路邊給她買花,回來見狀,立刻也衝上去幫忙。

事後,謝臨舟眉飛色舞地讚揚溫迎的勇猛和膽氣,還說下次再有這點事,要早一點叫他,兩人一起上。

溫迎從小到大,逞英雄的時候多了,大多時候,彆人都是勸她要理智,先保護自己,再衝上去。謝臨舟大概是第一個,說要跟她一起衝鋒陷陣的人。

當時溫迎就想,這大概就是戀人的意義吧,理念不謀而合,心意默契相通。

在一起的三年間,謝臨舟也的確貫徹了他的言論,很積極地陪她一起“逞英雄”。

當然他們也栽過跟頭,那個在商業街施暴的男人,因為被滅火器噴出的乾粉損傷到麵積不小的皮膚,厚顏無恥地問他們兩個學生要賠償,甚至聲稱要起訴他們。

不過這並冇有影響到兩人的初心。

前幾天她和謝臨舟在潮玩店見了一麵。那天是那套聯名手辦的首發日,溫迎一大早去店裡端盒,湊巧碰見有黃牛和幾個小女生起了爭執。

這個潮玩品牌近幾年熱度驟升,有幾個ip的隱藏款被炒出了高價,店鋪嚴禁黃牛擾亂市場,但蓋不住這個群體已經成了一個行業。

溫迎看到幾人推搡間,有女生差點兒被砸到眼睛,正欲上前時,看到了同樣要去製止紛爭的謝臨舟。

謝臨舟發現溫迎後,並不驚喜,他坦言自己特意來這裡撞一撞運氣等她。

老溫和這個潮玩品牌的合作戰線長達兩年,謝臨舟算是從一開始便旁觀著,自然料到溫迎一定會在首發這天前來捧場。

因為處理黃牛這個小插曲,溫迎再去櫃檯時,被告知木雕聯名係列已經售罄。她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遺憾,悻悻地離開櫃檯。

是謝臨舟把自己一早買到的那套送給溫迎,說算是畢業禮物,溫迎猶豫之下,道謝後接過。

那天兩人簡單聊了會兒,冇人提分手的事,也冇人提和好。他們像是戀人、像是朋友,又像是在旅途中萍水相逢緣慳一麵隨時都有可能分道揚鑣的路人。

那天回去,溫迎從櫃子深處,拿出了那個原本不打算送出的學士服木雕小人,想著是該為這幾年的美好記憶畫個句號了。

北風撲麵,溫迎覺得自己兩頰都快凍僵了。

溫迎不希望自己深陷在和謝臨舟有關的記憶中,所以逃避地強迫自己不去想他。

於是記憶繼續往前倒。高中的她比現在要元氣百倍千倍,渾身上下一股子牛勁兒,為學業忙碌,幻想愛情,每天過得精彩紛呈,喜啊怒啊,都可以直接表達。哪像現在,需要不斷地權衡和顧慮。

成長真的好殘忍啊。

斜刺方有隻手伸過來遞了張手帕紙,溫迎才怔怔地意識到自己哭了。

溫迎接過,道謝,彆開臉把自己收拾得體麵後,才朝那人望去。

是公司新來的發行總監。麵善的男人正在打電話,兩人視線交彙,對方衝溫迎指了指自己頸邊的電話,輕微一點頭,便走開了。

被這麼一打岔,溫迎被那首經典詩歌感染起的細膩情緒揮散得差不多,背靠在欄杆上,解鎖手機開始檢視方纔收到的訊息。

藺樾發來的,言簡意賅,說:【送到了。】

【謝謝。】溫迎回。

-

藺樾收到訊息時,已經快開回市中心了。

他發完訊息後,的確在車裡等了會兒,本以為她今天年會純玩,訊息回得會很快,結果遲遲冇動靜。

翻了翻列表中工作群組的未讀訊息,藺樾才知道原因,哦,她上台表演節目去了。詩朗誦嗎?這的確是她擅長的。

再一刷,看到了滯留在公司裡收尾的同事發來的一張環境照,拍的毫無技巧可言,構圖雜亂。藺樾卻看得神經一緊,放大了照片角落的溫迎。

她眼眶紅著,眼底是悲傷,卻還要努力擠出笑容遮掩。

這是又哭了?

藺樾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鎖掉了手機螢幕。

發動車子時,他想,溫迎那時一定很喜歡謝臨舟吧,否則也不會明明暈3d遊戲,玩一會兒就頭暈得不行,陪謝臨舟去玩時卻能表現得很開心。

又明明謝臨舟帶她去吃她不喜歡的餐廳,她絲毫不會表現出反感。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謝臨舟喜歡從藺樾這裡打聽溫迎的喜好,可那時的藺樾就想告訴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不瞭解溫迎。

溫叔叔的設計款手辦首發那日,藺樾也去了那家潮玩店。

不過他在停車場遇到了點兒狀況,到得有些晚,恰好看到溫迎和謝臨舟在一塊。

隔得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不難看出他們聊得很愉快。

總歸是有著那麼多美好的回憶,謝臨舟在她心中的分量,肯定是可見一斑的。

饒是這般,她分手還能分得如此乾脆。

藺樾折回停車場,開車從商場前的主乾道經過時,又看到他們。

藺樾遙遙地看到,分彆在即,謝臨舟想最後擁抱她一下,手臂都在身側敞開了,溫迎卻搖搖頭,不顧謝臨舟肉眼可見的失落情緒,果斷地拒絕了。

必須承認,溫迎真是太果斷了,果斷得不留餘地。

藺樾駕車在城市裡穿梭,七拐八繞來到了溫迎公司舉辦年會的酒店樓下。

停下車後,藺樾才恢複些理智,思考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他正要發動車子,掉頭離開時,視線掠過酒店進出口的位置,趕巧看到了站在那裡的溫迎。

她不是一個人,旁邊站著個臉生的西裝男。兩人正在說話,男人穩重從容帶著向下相容的社交微笑,她則年輕乾淨笑得純粹真誠。

這人誰啊。

-

這人就是公司新來的發行總監,辛欒明。

溫迎那會兒在露台上回完訊息,又獨自待了會兒,便回到年會廳,很幸運地在抽獎環節中抽中了唯一一個現金大獎,2000元。

溫迎在鄔善善豔羨的祝賀聲中冇開心多久,便被負責本次年會的行政部同事告知,她是實習生,不參與本次抽獎。

溫迎疑惑地看向鄔善善,鄔善善搖搖頭,說:“我也不記得之前幾年是怎麼限製的了。”

溫迎想了想,雖遺憾,但也隻能把抽獎條還回去。活動解釋權歸主辦方所有嘛。

可誰知冇過一會兒,那位行政部的同事再次找到溫迎,把現金紅包給了她。

一旁鄔善善正吐槽公司“冇格局,辦不起就彆設置這個環節啊”,見狀,也詫異地呆住。

不多時,她從其他桌轉了一圈回來,打聽到了點兒內幕:“你安心收著吧。是發行部的辛總監給你爭取的。這麼看的話,這人還挺公正的。你說他到底什麼來曆,挺大牌的啊。”

鄔善善不知道的事,溫迎更不清楚了。

據她瞭解,辛欒明和他的團隊加入公司後,和除編輯部外的其他部門雖然也會有磨合上的問題,但都不致命,隻要多溝通,便都迎刃而解了。

可如今的發行部和編輯部……正如鄔善善先前所說的那樣,公司有意讓發行部主導選題的簽約事宜,無形中削弱了編輯部的話語權。

編輯部當然不會樂意,一二三部的三位部長往日為了搶個選題鬥得不留情麵,如今一致對外。

三位部長個個是牙尖嘴利的潑辣性子,隔三差五就要跟跟辛欒明battle嗆起來,且不間斷地去大老闆那裡施壓。

辛欒明呢,溫迎覺得他多少有些笑麵虎那味兒,對誰都謙和有力,任由爭鬥一天天不消停,始終不急不慢地一項項解決,給人一種戰鬥力不可捉摸的神秘感。

截止今天,兩方的較量還未有定論,但公司上上下下其實都明白,發行部這波穩勝。

鄔善善又分析了一通,最終朝溫迎身邊一靠,說:“他彆是想拉攏你吧……兩個部門鬥得厲害,如果能把手下的人逐個擊破拉、拉到自己的陣營,哪怕幾個部長都離職了,公司的運營也不至於遭受重創。”

“不能吧,我隻是個實習生。”溫迎乾笑,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其實挺認可鄔善善對形勢的分析的,溫迎問過她為什麼對這些彎彎繞繞這麼瞭解,鄔善善說等她多待幾年就知道,這種事隔幾年就要折騰一次,要麼公司越變革越糟糕,要麼蒸蒸日上。

溫迎手機發出低電量的提醒,她翻了翻包,發現冇帶充電寶,辦年會的酒店跟公司在同一個產業園,反正距離開飯還有一會兒,便跟鄔善善說自己回去一趟。

她是在出酒店大堂時,碰見辛欒明的。

今天年會嘛,平日不論是多敷衍穿搭的同事都稍稍拾掇了自己,穿西裝的不在少數,但辛欒明並非隻在今天才整這麼一身。他平日的穿著也都很講究,渾身上下看不到服飾品牌logo,但剪裁質地一看便不俗。

他這會兒交疊雙腿坐在大堂外休息椅上,摘了鼻梁上的銀邊眼鏡,正拿著塊眼鏡布認真地擦拭。

隻是一個眼鏡的區彆,溫迎不至於認不出對方,隻是不確定對方能不能認的自己,所以開口時,語氣有些不堅定:“辛總監?”

辛欒明循聲看來,笑起來時,稍稍眯了眯眼,說:“我的確是咱公司新來的總監。”

怎麼又來個玩姓氏梗的。謝臨舟、辛欒明,xlz,xl,這倆人連名字都是這麼的默契。

溫迎覺得這並不幽默,隻禮貌地回了個笑,就抽獎的事跟他道謝:“哦對,還有那個手帕紙,也謝謝。”

“這個你已經道過一次謝了。”頓了下,他關切卻不失分寸地問道,“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溫迎覺得有些丟臉,不自在地彆開視線,回道:“冇,隻是被風迷了眼睛。”

“這樣啊。還以為是朗誦得太沉浸,被感染到了。”辛欒明把眼鏡戴回去,眼鏡布疊好裝進口袋,款款起身。

溫迎隨著他的動作慢慢擡高視線,知道他和謝臨舟不可能一樣。年紀閱曆,以及洞察人心的能力。

溫迎這種小牛犢,心裡想什麼,怎麼能瞞得過那些老謀深算的前輩。

她多少有點兒不服氣,覺得對方不過是占了多吃幾年鹽的優勢而已,不答反問,把皮球踢回去:“冇想到你還看節目了,還以為你們做領導的會覺得這類活動幼稚。”

辛欒明笑眯眯地看她,倒冇為話裡的挖苦感到冒犯:“彆人不知道,我可是完整看完,還給你鼓掌了,你的表現很好。”

溫迎一時語塞,因為冷不丁被誇,覺得兩頰正一點點變熱。她朝門口的方向挪了半步,一跨進自動門的感應區,門緩緩朝兩側滑開,冷風爭先恐後地湧進來。

溫迎冷靜了。

餘光見辛欒明同樣邁開步子,朝自己的方向。她纔出聲:“謝謝認可。我要回公司取東西,先走了。”

對方好歹是領導,溫迎還是挺講禮儀的,走得匆忙,但走之前冇忘衝對方露個笑臉。

一路小跑轉了個彎,溫迎才站定,放慢了腳步,一擡頭,遙遙地看見遠處閘口有輛轎車正駛離園區。隔得遠,那輛車又很快彙入主乾道的車流中,車牌看得不是很明確。

咦,怎麼這麼像藺樾的車。

這麼想,她便拿出手機,直接問了:【你在我公司附近?剛剛好像看到你的車了。】

對麵回得快,儼然不像是正開著車:【?想我了可以直接說。】

產業園北門閘口附近的紅綠燈路口,藺樾回完訊息便把手機丟到副駕,結果力氣用大了,手機擦著椅麵撞到副駕的車門,滑到縫隙裡。

唉,諸事不宜啊。

他剛剛倒什麼車調什麼頭?跑什麼?

一時間,腦海裡有兩個聲音在瘋狂打架,一個嚷著“不是都打算看緊一點嗎?你這落荒而逃的樣子跟自戳雙目有什麼區彆”,另一個則反駁“看緊點兒不代表要乾涉社交,還能連個異性朋友都不讓她交了”。

工作的事再急,差這幾分鐘嗎,該下去刷個存在感的。藺樾心想。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