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之下[青梅竹馬] 第第二十八棵 何止有感覺,一拍即合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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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棵
何止有感覺,一拍即合睡一……
28
“做朋友煩透了,
要不要做男女朋友試試?”
話音落下,溫迎覺得周遭都靜了,偌大的火鍋店,
或者說偌大的旦鎮鎮,
頃刻間隻落了他們兩個人。
溫迎心被狠狠地揪住,
緊張得忘記了喘息。
一時間,她分不清楚自己的緊張是因為這件事情本身,
還是因為這裡是旦鎮鎮。
在這裡,
根本用不了六個人,
靠三四個聯絡便能認識全鎮的人。兩人如果要在大庭廣眾聊些私人的事情,
得有警惕心地隱去了一些敏感的字眼,避免不必要的困擾。
好在這會兒除了他們身後的一池子錦鯉,
周遭冇有能聽見藺樾說話內容的活物。
直到服務生過來引導他們去座位,溫迎都冇有開口。
她暫時放棄辯解或者回答,
起身,率先走向座位。
藺樾從等候椅上起身時,
歎了口氣,
心說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合適的聊天機會。
可什麼時機是合適的呢,
藺樾自打那年秋天從旦鎮鎮駛向北央的求學列車上便開始思考,如今大學要畢業了,他還冇有找到。
他是不是可以認為,
不開這個聊天的口子,
永遠都不是合適的時機,
但隻要有機會開誠佈公地聊,結果不論如何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落座後,溫迎先接了菜單,專挑貴的點。
服務生的注意力並冇有放在這位客人的闊綽上,
而是將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兩人間來迴流轉,隻覺郎才女貌的兩個人坐在一起實在是吸晴。
等藺樾意思性地添了幾樣蔬菜,讓服務生把菜單收走,溫迎才重新起了話頭:“樹兒,你知道回旦鎮鎮前一晚,在派出所我為什麼非要跟你吵架嗎?”
“你說。”
“因為我怕你又指責我。我是真的很介意,明明那麼多次,你一直一直站在我這邊,可突然有一次,你突然站到了我的對立麵,我控製不住地感到恐慌。”
溫迎神態如常,甚至嘴角微微上揚,帶著笑意,可聲音裡有哽咽:“藺樾,是你那年的態度,讓我覺得,如果我們開始戀愛,總有一天會分道揚鑣,鬨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藺樾心被狠狠地刺痛。他知道她此刻提的那件事是什麼,他從冇忘記。
在溫迎看來,他當年也是在家人和她之間,選擇了前者。
更有甚者,溫迎從未因兩家的矛盾遷怒藺樾,可藺樾是實實在在為了家人口不擇言地中傷過她。
不是溫良謹和趙儒赫因為那批仿製工藝品鬨得不可開交的事,或者說不完全是。這件事是導火索,但不足以致命。
真正直接傷害到兩人感情的是那之後的一件事,要打維權官司,證據當然是越充分越好。
溫迎思維再敏捷,膽子再大,也冇膽量做出深入工廠找到更多證據的事。
但她運氣很好,在網上認識了一個正調查那家工廠的記者,工廠大批量生產的盜版益智類教育玩具存在甲醛超標、有常識性錯誤等問題。
記者已經潛入到工廠內,誤打誤撞幫溫迎拍到了她能用上的證據。
溫迎在工廠外接應記者,卻被巡邏的保安當成小偷扭送到了派出所。混亂之際,溫迎冇辦法讓父母為自己擔心,便聯絡了藺樾。
藺樾來了,幫她證明瞭身份。
從派出所離開時,藺樾突然跟她發火:“有必要鬨到這個地步嗎?溫叔叔需要道歉,還是賠償,我就算是去求我舅舅也一定幫你辦到,行嗎?”
就是這句話。
溫迎一字不差記到現在,她覺得藺樾說這話時的樣子很陌生,不是那個會在自己被人淩辱、欺負時,堅定袒護她的藺樾了。
“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你,應該也會生氣吧。你那麼照顧我,我卻不放過你的家人。想想就很冇良心。”
溫迎將麻醬碟裡笑臉改成哭臉,慢悠悠的語速,反倒顯得她已經放下這件事了,可放下歸放下,有些事隻有說清楚,彼此才能徹底死心。
“但我多要麵子的一個人啊,你那話真的讓我很傷心。而且,樹,你舅舅會聽你的勸嗎?距離那個暑假已經過去了三年半,你有成功說服你舅舅嗎?答案是冇有,萬幸我當時冇被戀愛腦衝昏頭腦。”
藺樾沉默,他不僅冇有說服趙儒赫,甚至變得不在舅舅和家人麵前主動提這些找不到解法的陳年糾葛。
因為趙女士耳提麵命、顛來倒去的勸說也好,因為自己過於冷靜清醒的局勢判斷也罷。他現在什麼也冇有做。
可那年呢,那年他是真的為了溫迎和家裡人反抗過。
溫迎並不知道,那天藺樾接到她的電話去派出所接她前,剛跟藺明光吵了一架。
藺樾當時也以為是舅舅促成或者是默許工廠生產仿製品,去跟舅舅大吵了一架,趙儒赫大概是覺得被他這個小輩教訓臉上無光,又或者覺得冇必要跟他這個小孩兒解釋得太清楚,架吵完也冇說明實情。
不論趙儒赫是否有這樣的行為,藺明光都覺得藺樾作為晚輩不該如此行事,更何況這個鍋本來就是無妄之災,於是藺明光訓了兒子一頓。
藺樾自然不認為自己有錯,被訓一句便強硬地反駁十句。
父子關係僵到趙女士站在兒子這邊一起反駁藺明光,連“藺明光你再衝兒子吼一句我們就打離婚!”的話都甩出來了。
局麵適才控製住,但也僅僅是控製住聲音上的安靜。藺樾掛斷溫迎電話換鞋出門時,聽到父母在房間裡爭執,藺明光的聲音傳出來:
“他那個年紀的喜歡值幾個錢。他倒是胳膊肘向外拐,也冇見溫迎有多向著他,人家可是不聲不響地連法院傳單都送到他舅舅辦公桌上了。”
那陣子公司經營出問題,藺明光心裡本就窩著火。
藺樾去上大學,那麼一大家子人去送他,唯獨藺明光冇去。
藺明光被磋磨了銳氣,不知道是對自己失望,還是對兒子失望了。
後來藺樾不再提這件事了,父子關係才漸漸修複。
…………
藺樾喉嚨堵著,直到在辣鍋裡涮了一筷子毛肚吃到嘴裡,辛辣刺激得他連聲咳嗽,胸口那股子挫敗感才一點點散去。
溫迎擱下筷子,給他倒了杯玉米汁。
藺樾潤了下嗓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謝謝。”
把杯子擱下,藺樾隔著熱騰騰的鍋氣看她。
“除此之外,我們之間還存在一個問題,不知道你考慮過冇有,我也是最近纔開始想的。”
溫迎擡眼看了看藺樾,確認他有在聽,才繼續說下去。
“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大學畢業你也會留在北央是吧,北央朝陽區房租,跟人合租一個單間2500-3000塊,我工作轉正後那個月8000。一日三餐,平均一天消費50。週末下館子的花銷、我要買的衣服和瓶瓶罐罐。說是月光不過分。你在北央有房有車,那些困擾我的你全都不用考慮。戀愛順利的話,要住在一起吧,你是跟我住出租屋嗎?反正我是不想去住你的公寓,我要麵子,有自尊,不想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也不想時刻擔心哪天咱倆吵一架後被你掃地出門。要不你等我也在北央買了房子,再認認真真考慮一下當男女朋友的問題吧。”
或許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太現實了,顯得自己這個人有些冷血,溫迎笑了笑,補充,“不過北央的房價高的離譜,我三年五載也買不起,所以我們就彆糾結這件事了。”
藺樾何止有在聽,他傾聽的態度很端正,筷子首尾對齊擱在蘸碟上,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她有條不紊涮肉吃的動作,說話時臉上纔有了點笑容,但很難說清是苦笑還是歡笑。
但他聲音倒是輕鬆,帶幾分揶揄地責問:“想的這麼遠,你承認現在還是對我有感覺對嗎?”
“有啊。”溫迎大大方方地承認,大大方方地盯著藺樾說,“何止有感覺,一拍即合睡一下的衝動也有。”
隨後她視線垂下,語氣鄭重幾分,道:“但不會有然後了。”
誰說溫迎不會吃一塹長一智,她太會了。
溫迎在謝臨舟身上麵臨的問題,也是她和藺樾麵臨的問題。
雖然藺樾不會出國,但其他問題隻多不少。
如今她對待感情,首先思考的不是愛不愛,而是隻有愛他們能走多遠。
她不想酣暢淋漓地談上幾年,到頭來發現還得分手,倒不如一直做朋友。
藺樾完全可以想到,溫迎下一段戀愛,將會找一個什麼樣的男朋友———大概會是一個要有鬥誌有野心,但目前處在沉澱和成長階段的青年。
他們會擠在出租屋裡謀劃著未來,一點點小事就能開心好久。
雖然什麼都冇有,但絕對不缺愛。
離開火鍋店回家的路上,藺樾腦海裡冒出以上的念頭時,隻覺自己真是遺傳了趙女士想問題的腦迴路,不去從事個創作類崗位真是可惜了。
到家時,也就趙女士不在客廳,否則藺樾高低得問一嘴:“媽,我爸之前有一年資金被凍結,差點破產清算是因為什麼?他最近生意是不是不好,要不我把北央那套房子賣了吧。我也想吃吃奮鬥的苦。”
雖然這話冇問成,但藺樾站在水吧檯旁接水喝時,冷不丁冒出個新的念頭。
要不他裝一下,裝成窮小子,跟她去擠出租屋。
不行不行,趙女士之前短劇是不是總看到這類情節?趙女士能看到溫迎肯定也懂這些套路。
藺樾一杯水冇喝完,口袋裡手機震了下,拿出來看到溫迎的訊息:【冇生氣吧?虞石竹那個片你還拍嗎?】
藺樾把手機丟進口袋裡,心說彆人都是打一巴掌給顆棗,她倒好,不僅打他巴掌,還邊吃著棗邊讓他幫忙辦事。
“一個人在那兒琢磨什麼呢。臉沉成這樣,喝個水還把自己喝生氣了?”趙女士臉上有個泛著悠悠藍光的美容儀器,饒是藺樾不是第一次見,仍被嚇了一跳。
“媽,我想把北央那套房子賣了。”藺樾原本想說自己打算創業的。都說富二代創業是讓家裡資產清零最快的方法,要不他創一下試試?可轉念一想,以他的聰明頭腦,想失敗有點難,不如直接賣房有效率。
趙女士去廚房端了燕窩出來,問:“畢業後不打算留在北央了?”
“不是。”藺樾後知後覺這個想法的荒誕,改口道,“算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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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迎給藺樾發完訊息後,一直攥著手機發呆,反思自己在火鍋店那番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很多事,她其實冇必要說的那麼明白。
說多了,顯得藺樾很蠢,也顯得以為藺樾不懂這些的自己很蠢。
溫迎走出房間,去冰箱拿了一盒酸奶。
老溫恰好抱著鋪蓋卷從主臥出來,眉頭緊擰著。
撞上閨女的視線,老溫催她睡前彆亂吃東西,早點休息。
知道他今晚還得睡沙發,肯定心情鬱悶,溫迎嘴上乖順地應下,動作卻是掰下盒酸奶,在被製止前,灰溜溜地鑽回自己的房間。
大薛自打那天和老溫爭執說出要離婚後,不論老溫說什麼,她都打定了主意要離婚。要不是現在是年假,民政局冇有人上班,離婚證估計已經打了。
這些天大薛和老溫兩個人在家裡,各乾各的,話說得都少了。溫迎絞儘腦汁從中勸和,都無濟於事,急得不行。
唉,得想個辦法。
手機收到新訊息的提示音拽回了溫迎的愁緒,她第一時間掃了眼螢幕——
ly:【拍可以,先挑個時間,咱倆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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