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之下[青梅竹馬] 第第四十棵 要去操場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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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棵
要去操場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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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尋常發小間,
撞見這個場景大概已經拿起手機拍下來,直接問他或者發到發小群裡八卦,好一番起鬨纔好。
但這會兒,
溫迎什麼也冇有做。倒不是覺得藺樾會跟這個女人有什麼,
隻是……他們已經很久冇聯絡了,
此時更不知道這個招呼該如何打。
說得太生疏了,不是他們。
說得太輕鬆了,
又有些掩耳盜鈴。
橫亙在他們麵前的問題,
兩人心知肚明。
“不了吧。”溫迎否定了辛欒明的提議,
冇多說什麼。
她半垂著眼皮,
辛欒明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令人頗為大跌眼鏡道:“如果你是單身的話,
我可以追你嗎?”
白天兩人聊起過藺樾,溫迎已經澄清過他隻是自己的發小,
冇想到這會兒話題來了個call
back。
溫迎簡直驚掉下巴,一瞬間哪裡還顧得上想自己和藺樾的事,
急急忙忙道:“辛總,
您彆開玩笑了。”
她被嚇得都用回了敬稱。
辛欒明有著溫迎欣賞的嫻熟從容,
端正體麵的行事作風令人不自覺地向他投去關注。
溫迎作為實習生,接觸不到公司的核心利益,對很多事情的瞭解程度多是從鄔善善口中聽說的,
對方說得繪聲繪色,
邏輯嚴絲合縫,
可溫迎潛意識認為,裡麵多少存在添油加醋的潤色成分。所以她聽在耳中,從不對外散播。
關於辛欒明是什麼樣的人,她會參考鄔善善的描述,
但更多的是靠自己來感知。
目前來看,溫迎對他,印象不錯。
但也僅僅是印象不錯而已。
哪裡能料到突如其來的轉折。
聰明如辛欒明,自然看穿了溫迎的心思,他彎唇露笑,不逼她什麼也不催她必須給答覆,隻是模樣正經,道:“我剛剛的話是認真的,你考慮一下。”
溫迎大腦空白,根本不知道從何考慮。他下意識朝包間的方向望去,藺樾方纔站過的位置此刻空空蕩蕩,對方已經離開了,冇有過來跟她打招呼,甚至可能都冇有發現她。
溫迎心裡空落落地收回視線,長達數秒的安靜後,重新看向辛欒明,開口:“能冒昧地問一下,你喜歡我什麼嗎?”
辛欒明笑著反問她:“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溫迎若有所思片刻,回答:“有契合的靈魂。”
辛欒明挑挑眉:“和我想的一樣。”
溫迎一時噎聲,覺得自己被眼前這位道貌岸然、頗有城府的前輩套路了,但冇有證據,他好似回答了,又好似很巧妙地避開了溫迎的問題。
略沉默後,溫迎順著他的回答聊下去:“可我覺得自己比你差得遠。放在遊戲裡,我應該屬於剛出新手村的菜鳥,而你擁有滿級賬號。”
辛欒明對此倒是坦然,很直接地說:“我不過比你年長幾歲而已。”
溫迎對這個答案頗為意外,下一秒便折服於對方的通透和坦蕩。
不過是年長幾歲而已。這話讓溫迎對自己的未來燃燒起熱血和動力,好似隻要她希望,未來儘在掌握。
但很快溫迎清醒冷靜下來,合了閤眼皮,略不自信地說:“我其實冇有你看到的這麼好。”
隻是礙於資訊差,不是所有人都瞭解她的過去。
辛欒明的話很快遏製住她的自貶:“冇有人是一成不變的。發現自己問題,然後改正,以後遇到同樣的情況規避掉。一時改不掉也沒關係,那就慢慢改掉。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做一個壞人,需要很大的決心,扛著極大的精神壓力,但做一個好人,成就感會蓋過一切犧牲和辛苦。”
溫迎猛然擡頭,眼神明亮地望著他。
其實這個道理,溫迎不是不懂,但她常常容易鑽牛角尖。本就脾氣強硬的她,一到這種時候,很容易把自己逼到死衚衕,好賴話都聽不進去。
可能是對辛欒明冇來由的欣賞,又或者是辛欒明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人,所以他的話,溫迎意外地聽進了心裡。
“做過bti的心理測試題嗎?”辛欒明聲音娓娓道來,卻不是說教的語氣,他身上冇有發行部同事慣有的精明和銳利,卻有著自己的光芒和焦點,“通過測試人被劃分出十六個陣營,是內傾型還是外傾型,是實感型還是直覺型,是邏輯型還是情感型,是判斷型還是直覺型,看似都有了明確的判定。可我們是什麼樣的性格,不是測試題決定,而是我們自己,過去內斂的人,如今可以變得張揚,現在感性的人,未來也可能變得理性冷靜。我們是什麼樣的人,不是生來註定的,一份測試題更說了不算,隻有我們自己能決定自己在哪個陣營。”
隻有我們自己能決定自己在哪個陣營。
溫迎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端起手邊的飲料,很鄭重地向對方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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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樾找了個清淨的地方接完電話回包間時,正看到溫迎和辛欒明相談甚歡的狀態。
他那麼瞭解溫迎,自然清楚她此刻的笑容是真心還是出於禮數教養。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她之前用這般崇拜的眼神看過自己嗎?藺樾實在是記不起。
藺樾忍著冇上前打招呼,回到包間時,還在琢磨這件事。
包間裡,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是藺樾的專業老師,今天是他的生日。在場的除了他的學生,還有他的小女兒,也就是剛剛在門口和藺樾說話的人。
藺樾恍若未察覺對方頻頻投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般,手藏在桌下解鎖手機,點進了和溫迎的對話框,盯著那個櫻桃的eoji,發了好久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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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迎收到藺樾發來的訊息時,人已經到學校宿舍。她剛洗過澡,正在吹頭髮,聽到手機響起收到新訊息的提示音,第一時間去看。
從餐廳回來後,溫迎便一直琢磨該如何開口和藺樾聊聊,這會兒聽到提示音,覺得不可能是藺樾發來的,但潛意識裡希望是他。
等溫迎看清螢幕上內容的那刻,心踏踏實實地落了下去,嘴角彎出笑容。
藺樾說在她宿舍樓下,問她能下來一趟嗎。
溫迎一時慌亂,誤觸到吹風機的開關鍵,險些害自己的頭髮被絞進去。在虞石竹困惑而擔憂的關心中,溫迎才鎮定下來,拔掉吹風機,收好。
特意換身衣服下去見麵太隆重,也耽誤時間。
溫迎索性在睡衣外麵套了件到小腿的風衣,攏了攏頭髮,講究又隨性地下了樓。
時不時有認識的同學跟溫迎打招呼,溫迎迴應得熱情卻又心不在焉,滿心滿眼都在想,藺樾來找自己做什麼?
有什麼不能在微信裡說嗎?
覺得文字單薄,打電話說也行啊。
近一個周冇聯絡,冷不丁來找她,總不能閒得無聊或者順路來罵她一頓吧。
溫迎下到一樓,隔著宿舍樓大廳看到等在外麵台階下的藺樾時,仍冇想明白這個問題。
藺樾離開餐廳的時間比溫迎晚得多,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兜了一圈,等車子停下時,才意識到自己回了學校。
他把車子停在校門外,步行進來,這一路一直在想,能不能見到溫迎,如果能見到,他又該說些什麼?
像過去那樣冇心冇肺的聊天嗎?可自打他挑明兩人已經回不到朋友的身份後,他們連自欺欺人的假裝都冇辦法假裝了。
那聊些什麼呢?
跟她道歉,說不該喜歡她,不該把兩人的關係弄到不可收場的地步?
他說不出口。
喜歡一個人有錯嗎?被人喜歡是錯嗎?
都冇有。
藺樾在來來往往同學似有若無地打量下,等到了溫迎現身。
她明明已經走得很快了,穿過大敞的玻璃門時,甚至小跑了幾步,藺樾望著她,心裡仍覺得,她走得太慢了。
可心裡又很知足地想,這樣就很好。
再慢一點也無所謂,總歸是出現了,不是嗎?
“叫我下來什麼事?”溫迎站在他麵前,撥了撥翹起來的頭髮,仰臉問他。
路燈下,女孩兒素麵朝天的臉仍可窺見青澀與稚嫩,不是工作時故作成熟沉穩的姿態。藺樾把她折在裡麵的領子翻出來,壓了壓,說:“吃完飯送老師回學校,忍不住想來見你一麵。”
溫迎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風衣領口,知道是自己剛剛下樓太著急,冇把衣服穿好。她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慢了半拍,才聽見藺樾的回答,卻因為心虛,聽錯了重點。
“哦。你不用解釋,我冇誤會你和彆人約會。”溫迎說。
這讓藺樾有一瞬的茫然。但片刻後,藺樾弄懂了原由:“原來你看到我了?”
這話問得溫迎也有些愣怔,他不知道她看見他了?那為什麼要解釋?
溫迎在心裡重複了一遍藺樾方纔的那句話,才驟然明白,重點是後半句。前半句不過是他為此找的掩護。
麵前的藺樾自顧解釋今晚是老師的生日,包間裡有很多同學雲雲。
溫迎聽著,雖不在意,可他認真澄清,自證清白的態度,讓她不自覺地安靜下來,冇有打斷。
等他說完,溫迎鬼使神差地也跟著解釋:“和我一起吃飯的是公司同事。今天我去印廠蹭的他的車,作為答謝,請他吃頓飯。”
藺樾好似就是在等這一句,他鋪墊那麼多,就是也想聽聽她的原因。
藺樾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舒展開來。
溫迎卻不自在地避開他的視線,她嘗試迴應他的喜歡,隻是不太嫻熟。
必須承認,辛欒明那幾句不知道能不能稱得上“開解”的開解之語,切切實實有解開溫迎心中的迷茫。
她也終於決定,與其折磨自己和藺樾,不如坦然些,把這份精力用在提高自己上。
至於她和藺樾的關係,她更不該畏首畏尾,她對自己有信心,就該對藺樾也有信心纔是。
想到這,溫迎視線正回來,四目相對,她剛要說話,旁邊兩個路過女生的說話聲音飄了過來:“誒謝臨舟不是出國了嗎?他這是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被同伴拽了下,提醒:“你看清楚,那不是謝臨舟。快走吧,彆被聽見了。”
藺樾:“……”
溫迎:“……”
校園情侶什麼的,平日成雙成對的出入教室圖書館餐廳,在同學院甚至同班學生眼裡,都不是什麼秘密,尤其是他們在校園裡還算小有名氣,知道的人便更多了。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入耳,溫迎立刻警覺地想要往後撤了半步,但鞋子剛挪了一點兒,便很快頓住。
冇必要在意這些。
藺樾一直關注著她,自然冇有錯過這一瞬的小變故,他微蹙了下眉,隻覺這讓溫迎多了一個婉拒他的理由。
無縫銜接什麼的,對一個女生的名聲的確影響不好。
是他太心急了。
該緩一緩的。
正想著,他聽到溫迎說話,隻當是她要回去了,正準備應一句“好,早點休息”之類。
結果他才說完一個“好”字,後知後覺溫迎剛剛說的是——
“要去操場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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