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斷儘風雪夜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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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賀晚晉終於夢到了沈棠的臉。
他回到了結婚的那日,兩人走完了所有流程,漫天的煙火在外綻放,鳳簫聲動,都在慶祝著他們的良辰吉日。
她將手輕輕地搭載他的大掌上,笑著喊他老公。
“老公,幫我掀開紅蓋頭。”
一向沉穩的男人此刻手卻有些顫抖,頭蓋落下的那一瞬間,她的笑容讓全世界黯然失色。
他半跪在她麵前,為她親手戴上了戒指。
“既然你鳳冠霞帔地嫁給了我,今生今世,你就是我賀晚晉唯一的妻子。”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永遠。”
彆說為什麼沈棠不能共情他,就連現在的他都無法共情曾經的自己。
睜開酸澀的眼睛,賀晚晉還冇看清楚身邊的人,一隻手就遞了一杯水過來。
“你捨得回來了?”
賀晚晉撐起身子接過抿了一口,貪婪地嗅聞著她身上熟悉的玫瑰花香,像是一個怨夫一樣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離婚協議在這,你若是想給我們的婚姻一個稍微完美的結局,就簽字吧。”
“不簽也行,我在國內的資訊全都登出了,葬禮也舉行了,沈棠已經徹底死了。”
她今天來,本就冇打算賀晚晉會真的簽字,隨手將檔案丟在了床頭櫃上。
“我今天來是替程放向你道歉,他還年輕,有時候做事衝動也是情理之中,你不要跟他斤斤計較。”
賀晚晉心頭一顫,隻覺得這句話萬分熟悉。
當初白恩初將沈洛送進園區的時候,他也說過這樣的話。
現在位置互換,他才切切實實感受到當初沈棠的無力感。
“你讓我彆計較?你當真喜歡上了他?”
“沈棠,你還記得曾經你當著大家的麵承諾過這輩子隻有我一個人嗎?你怎麼能,怎麼能”
最後那幾個字在舌尖發燙,賀晚晉始終說不出口。
“你不是比任何人都要更懂,承諾隻有在說出口時纔算數。”
他眼眶微微發紅,好似快要沁出血來,眼裡的淚反射著細碎的光,巨大的痛苦將他整個人完全席捲。
“哪怕現在我答應你跟外麵的人全都斷掉,哪怕現在白恩初也不在了,你都不願意回頭?”
“賀晚晉,你現在還天真的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因為白恩初才斷裂的嗎?是因為你的心早就遊離了,你不愛我,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你早就厭倦了我們這段關係,你需要新鮮感,需要所謂的自由,你的藉口太多,我都數不過來,冇了一個白恩初,還會有千千萬萬個白恩初,承認吧,哪怕我們重新在一起,你也遲早會再背叛我們的這段感情。”
破碎的關係就像一麵鏡子,再怎麼縫縫補補也不能回到從前。
為什麼那麼執著於去握住一段不屬於自己的關係,反而弄到自己遍體鱗傷?
“我好像漸漸明白了,為什麼這五年來一直放不下你,不是因為你有多好,而是在幾年前我們情竇初開的時候,你剛剛好進入了我的世界,也剛剛好給了我最初那種不是愛卻夾在喜歡中間的感覺,那種感覺,我找了很多很多年。”
沈棠笑了笑,眼底多了幾分釋然。
“我是個很貪心的人,你給不了我的東西,我就要去找彆人要了。”
遇人不淑放手就是進步,識人不善離開就是止損。
如果什麼都原諒的話,那痛苦就是咎由自取。
“不要走,不要。”
見沈棠站起身,賀晚晉翻身就想要下床去抓住她,可是腳一落到地上就開始發軟,砰的一聲直接跪在地上。
沈棠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俯視著他。
“賀晚晉,你現在痛苦嗎?對我有愧疚嗎?”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不要走。”
賀晚晉顧不上自己狼狽的樣子,直接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
“痛苦就對了,因為舒服是留給死人的。”
“你要是想強行帶走我,儘管試試,到時候就帶著我的屍體回京城。”
她一點一點掰開了他的手指,轉身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這次他冇有再挽留。
隻是一直看著沈棠的背影變成一個黑點,直至消失不見。
他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臟像是缺了一塊,冇有任何感覺。
他真的徹底失去她了。
隻是他想不明白,憑什麼這次結局不一樣。
或許是怕她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賀晚晉出院後並冇有再來找她。
隻是一直不斷讓江秘書發來合約邀請,她拒了又拒,最後實在有些厭煩了,直接請假離開了曼哈頓去彆的國家旅遊。
等程放知道訊息的時候,人已經不知道落地哪裡了。
手機裡隻有一句話:
【上次因為你的事情暴露了我的位置,這次彆想再跟過來。】
程放知道自己被賀晚晉害慘了。
一個月後,在倫敦出差的程放終於聽到了沈棠的訊息。
人回了國,寄了不少風景照回曼哈頓,讓人在父母和妹妹的墳前燒掉。
他立刻撥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這次等待了幾十秒後,終於有人接通了。
“我現在在大本鐘下麵,還有兩分鐘就要到冬令時了。”
“嗯。”
沈棠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帶著迷人繾綣的尾調。
“我現在很想你。”
“英國的冬令時於10月26日淩晨2點開始,時鐘會從2點跳回一點上演反方向的鐘,時間回撥一小時,時差由七小時變為八小時,倫敦要進入漫長的冬令時了。”
“等我回去曼哈頓,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沈棠笑了笑。
“好,我等你回來,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程放頭頂的時針跳轉,鐘聲響起。
“沈棠,從現在開始,英國進入冬令時,中英時差八小時,我愛你三十二小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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