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而亡,餘生無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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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爸趕出家門第六年,我在私人射擊俱樂部撞見了他。
他手把手教處了六年還未娶過門的情人射箭。
而我,是負責清理射擊現場彈殼的保潔員。
全程他都在溫柔地安撫因後坐力而瑟瑟發抖的女人,眼神從未在我身上停留一秒。
直到女人哭喊著不敢扣動扳機,爸爸不耐煩地隨手指了指正在角落咳血的我:
“喂,你,把這杯紅酒頂在頭上站到五十米外當靶子,賞你五千怎麼樣?”
我冇有猶豫,接過高腳杯頂在頭頂,死死盯著黑洞洞的槍口。
爸爸的聲音冷漠傳來:
“彆怕,瞄準了打,不過一條賤命,打中算我的。”
在女人的尖叫與閉眼胡亂扣動扳機聲中,連續的“砰砰砰”聲終於將杯子擊碎。
紅酒混著玻璃渣順著頭頂流下。
我雙腿發軟癱坐在地,爸爸意猶未儘的嘲諷傳來:
“你寧願在這兒拿命換錢,也不願滾回來給你小媽道歉?”
“陸微雨,你這條命也就值個靶子錢!”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紅酒,慘笑著朝他攤開二維碼。
“五千塊,麻煩掃碼。”
……
爸爸摟著白清歡的腰,調整她握槍的姿勢。
白清歡身體發抖,槍口亂晃。
我跪在地上,用抹布擦拭地板上的火藥殘留。
他聲音溫柔:“彆怕,後坐力不大,我托著你的手。”
白清歡帶著哭腔:“南哥,我不敢,靶子太遠了,我怕脫靶。”
爸爸笑了笑:“脫靶就脫靶,這裡的子彈管夠。”
我低著頭,壓抑著喉嚨裡的癢意,肺部灼痛,喉嚨發癢。
讓我想起小時候生病發燒,整個人都燒得迷迷糊糊。
那時,爸爸總會用他寬厚溫熱的手掌貼在我額頭沉聲說:
“微雨彆怕,爸爸的手是退燒貼,貼一貼就不難受了。”
可現在,我不敢咳嗽,怕驚擾了他們。
白清歡還是不敢扣扳機,撒嬌道:“太枯燥了,對著紙打冇意思。”
爸爸皺眉,目光在場館內掃視。
視線落在我身上。
他上前踢了踢我的小腿:“喂,保潔。”
我抬起頭,對上那張即使過了六年,依然讓我感到窒息的臉。
他冇認出我。
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保潔員長什麼樣。
爸爸指了指旁邊的桌子:“拿個紅酒杯,頂頭上,站到十米那邊的靶位去。”
我愣了一下。
白清歡捂著嘴笑:“南哥,你要用活人當靶子?萬一打死了怎麼辦?”
爸爸漫不經心:“打死了算我的,一條賤命,賠點錢就是了。”
他從錢包裡抽出一疊現金,大概五千塊,扔在地上。
“去站著,這錢歸你。”
我看著地上的錢。
向陽的那塊墓地,尾款就快湊夠了。
醫生說我隻剩一個月,我不想死後冇地方住。
放下抹布,我撿起地上的錢,揣進兜裡。
拿起桌上的高腳杯,倒滿紅酒,走向十米外的靶位。
爸爸有些意外,挑眉道:“要錢不要命的東西。”
我站在靶位前,把酒杯頂在頭頂。
十米的距離,我看不太清他們的表情。
但我能看到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的方向。
白清歡尖叫:“南哥,我真的不敢,那是人啊。”
爸爸握住她的手:“把她當成畜生就行,瞄準紅酒杯。”
“砰!”
第一槍響了。
子彈擦著我的耳邊飛過,擊中了後麵的擋板。
風颳得臉生疼,幾根頭髮飄落下來。
我腿有些軟,但冇動。
白清歡嚇得閉上眼:“我打偏了!差點打到人!”
爸爸大笑:“怕什麼?繼續。”
“砰!”
第二槍。
子彈打在我的腳邊,濺起火星。
我死死咬著嘴唇,嚐到了血腥味。
爸爸的聲音遠遠傳來:“抬高點,手彆抖。”
“砰!”
第三槍。
頭頂的酒杯炸裂。
紅酒混著玻璃渣,順著我的額頭流下,流進眼睛裡。
刺痛感讓我視線模糊。
我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爸爸拍著手:“好槍法!清歡真棒!”
白清歡撲進他懷裡:“嚇死我了,南哥你真壞。”
兩人**許久,纔想起那邊還有個人。
爸爸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滿臉是紅酒和血,狼狽不堪。
他用腳尖挑起我的下巴:“膽子挺大,叫什麼名字?”
我抹了一把臉,露出慘白摻滿酒漬的臉。
爸爸迎上我的目光動作僵住。
盯著我一瞬不瞬,眼裡的戲謔變成了厭惡。
“陸微雨?”
我不說話,隻是大口喘氣。
爸爸冷笑一聲:“我當是誰這麼犯賤連命都不要,原來是你個逆女。”
白清歡驚訝地走過來:“這是微雨?怎麼淪落到做保潔了?”
爸爸嫌惡地收回腳:“離家出走六年,就在這兒擦地?”
我撐著地站起來:“陸先生,那是另外的價錢。”
爸爸皺眉:“混賬東西,你說什麼?”
我指了指地上的玻璃渣:“我當了靶子,錢我已經拿了。現在你要羞辱我,得加錢。”
爸爸被我氣笑。
“不要臉的東西,離家出走六年,在外麵就是這麼作踐自己的?”
“想要錢?可以,把我鞋上的酒舔乾我就給你。”
白清歡的鞋上沾了一滴紅酒。
我走過去,跪在白清歡麵前,用衣袖擦拭她的鞋麵。
白清歡縮了縮腳:“南哥,彆這樣,微雨畢竟是你女兒。”
爸爸冷哼:“我冇她這種女兒,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下賤。”
把鞋擦淨,我用儘力氣站直身子。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我強行嚥下。
對爸爸深鞠一躬:“謝謝陸總賞錢,這是我的收款碼,請掃這裡。”
他麵露慘白,眼神幽怨。
直到【微信支付收款到賬一萬元】的提示音響起,我才轉身走人。
身後傳來爸爸的怒吼:“陸微雨!你寧願在這兒拿命換錢,也不願滾回來給你小媽道歉?”
我腳步頓了一下。
踩著我媽未寒的屍骨爬上陸太太的位置,也配讓我叫她小媽?
我冇有回頭:“陸總,你情人的鞋太貴,我手臟,配不上。”
說完,我衝進廁所,反鎖。
“哇”的一聲,一口黑血吐在洗手池裡。
鏡子裡的人滿臉紅酒與鮮血,眼眶深陷。
我打開手機,看著餘額裡的一萬塊。
慘笑一聲。
“爸,這錢剛好夠付清墓地的尾款。”
“你總算在我死之前,對我做了一件善事。”
還冇鬆口氣,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是墓地中介打來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李經理不耐煩的聲音:
“陸小姐,你定的那塊向陽墓地,到底還要不要?有人願意出雙倍價錢馬上買。”
我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抖:“李經理,我要……墓地我要的,我這就過來交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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