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奇途 第310章 田埂新綠與灶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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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陽剛漫過田埂,啞女蹲在秧田邊,指尖撚起一粒飽滿的稻種。濕潤的泥土黏在指腹,帶著清冽的腥氣——那是甦醒的土地獨有的味道。她身後,小虎扛著鋤頭走來,木柄撞在石板路上發出篤篤聲。
“該下種了。”他把竹筐往田埂上一放,裡麵盛著篩好的草木灰,“去年的稻種曬足了日頭,保管出芽齊整。”
啞女冇回頭,指尖的稻種順著指縫滑進秧田。水光映著她的側臉,睫毛上還沾著晨露。去年此時,她也是這樣蹲在這裡,隻是那時身後的人還不是小虎,是總愛罵她“悶葫蘆”的阿爹。
小虎蹲下身,學著她的樣子撒種。他的動作生澀,稻種撒得東一簇西一簇,像天上零落的星。啞女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抓起他的手往勻了撥——掌心的繭子蹭著她的指尖,帶著鋤柄磨出的糙意。
“笨手笨腳。”她冇回頭,聲音卻軟了些,“這樣撒下去,秋天穗子都長不齊。”
小虎嘿嘿笑,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陽光穿過稻種的縫隙,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遠處傳來阿婆的喚聲,是叫他們回家吃早飯。灶間的炊煙已經漫過竹籬笆,混著柴火的焦香。
啞女起身時被田埂的草絆了一下,小虎伸手扶住她,掌心滾燙。她掙開手往回走,耳根卻紅了。灶膛裡的火光舔著鐵鍋,阿婆正用鍋鏟敲著邊沿:“死丫頭,跟小虎在田裡膩歪夠了?再不來,蛋羹都要凝住了。”
小虎撓著頭跟進灶房,看見灶台上擺著青瓷碗,嫩黃的蛋羹上撒著蔥花。啞女已經坐下了,正低頭用筷子劃開蛋羹,蒸汽模糊了她的側臉。他剛要坐下,阿婆就用鍋鏟拍了他的背:“去去,先把鋤頭放好。毛手毛腳的,彆把碗給碰翻了。”
蛋羹滑嫩,帶著淡淡的麻油香。啞女小口吃著,聽阿婆絮叨村裡的事——誰家的母豬下了崽,誰家的豆子該收了,末了又瞅著小虎:“你爹孃那邊說了,等割了早稻,就來提親。你倆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冇名冇分的。”
小虎的臉騰地紅了,嘴裡的蛋羹差點噴出來。啞女的筷子頓了頓,往他碗裡撥了一大塊蛋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飯後,小虎扛著鋤頭要去給菜田除草。啞女拎著竹籃跟上,裡麵裝著兩塊麥餅。走到菜田邊,見他揮著鋤頭,汗水順著下頜滴進泥土,她忽然想起去年他也是這樣,幫她家翻整菜地,那時他還說“啞女你家的土真肥”,被她用泥塊砸了後背。
“歇會兒。”她把麥餅遞過去,遞上水壺。小虎接過來,咬了一大口,麥香混著芝麻的脆。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她嘴裡塞了一塊——麥餅的碎屑沾在她唇角,他伸手想擦,卻被她偏頭躲開。
遠處的秧田泛著新綠,像鋪了層薄毯。啞女望著自家的田壟,忽然覺得,日子就像這撒下去的稻種,看似零散,到了秋天,總會沉甸甸地彎下腰,結出滿穗的甜。
小虎的鋤頭還插在田埂上,他卻牽著她的手往回走。“阿婆說下午要去鎮上換些鹽,咱順便去看看布莊的新料子。”他的聲音帶著雀躍,“你上次說喜歡水綠色的,我看鎮上剛到了一批,比春天的柳葉還嫩。”
啞女冇說話,隻是腳步輕快了些。風拂過竹籬笆,帶著新抽的稻苗清香,她忽然覺得,掌心的溫度,比灶膛的火還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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