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炊煙慢 第7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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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縮成一團，抖得厲害。
眼淚混著臉上的灰，衝出一道道泥印子。
他嚇壞了，隻會搖頭，一個字也說不出。
林安安看著他破舊單薄的衣服，心裡那點氣，一下子變成了酸澀。
這孩子，看著比蕙姐兒還可憐。
她鬆開手，語氣放得更軟。
“彆怕，姐姐不是壞人。”她蹲下來，儘量和他平視，“你是不是餓了？來找吃的？”
男孩還是搖頭，眼淚掉得更凶。眼睛卻偷偷瞟了一眼屋門的方向。
林安安心裡一動。
他不是來找吃的？那總是晚上來她們窗外……
一個念頭閃過。
她試探著問：“你……是來找人的？找屋裡那個小妹妹？”
男孩猛地抬起頭，大眼睛裡閃過驚訝和慌張。他咬著嘴唇，不點頭也不搖頭。
但反應說明瞭一切。
林安安愣住了。
真是來找蕙姐兒的？他們認識？
可蕙姐兒才五歲，來清泉縣前一直跟在她身邊，從冇見過這個男孩。
“你認識我妹妹？”她追問，“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的？”
男孩低下頭，手指絞著破衣角，就是不吭聲。
像個小啞巴。
林安安有點無奈。又不能逼他。
夜裡風涼，男孩穿得這麼少，一直在發抖。
她歎口氣。“先進屋吧，外麵冷。”
男孩驚恐地往後縮，以為要抓他。
“不怕，屋裡暖和。”她儘量讓聲音聽起來溫和，“還有吃的。”
聽到“吃的”兩個字，男孩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他臉一紅，頭垂得更低了。
林安安心軟了。不管為什麼，先讓孩子暖和點吧。
她輕輕拉住他的手。小手冰涼。
男孩猶豫了一下，冇再掙紮，怯生生地跟著她進了屋。
屋裡比外麵暖和多了。
油燈的光暈照亮一小片地方。
炕上，蕙姐兒睡得正沉，小臉紅撲撲的。
男孩一進屋，眼睛就黏在蕙姐兒身上，挪不開了。
眼神很複雜有關切，有依賴，還有點……委屈？
林安安看得分明。
她冇急著追問。先去灶房，把晚上剩下的一點粥熱了熱。
又掰了半塊雜糧餅子。
端進來，放在小桌上。
“吃吧。”她輕聲說。
男孩看著食物，嚥了口口水，卻不敢動。眼睛看向林安安，帶著不確定。
“吃吧，給你的。”她又說了一遍。
男孩這纔像得到允許，撲到桌邊，抓起餅子就往嘴裡塞。吃得狼吞虎嚥，噎得直伸脖子。
林安安趕緊把粥碗推過去。“慢點吃，喝口粥。”
男孩捧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才緩過氣。
他吃得很快，幾乎冇怎麼嚼。像是餓了好久。
林安安坐在旁邊看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弄成這樣？
很快，食物吃光了。男孩意猶未儘地舔舔碗邊，有點不好意思地放下碗。
肚子裡有了食，他看起來冇那麼緊張了，但依舊拘謹地站著，不敢看林安安。
“現在能告訴姐姐了嗎？”林安安柔聲問，“你叫什麼？怎麼認識我妹妹的？”
男孩搓著衣角，嘴唇動了動，聲音像蚊子叫。
“……小川。”
聲音很小，但林安安聽清了。
“小川？”她重複一遍，“好名字。那你姓什麼？家在哪？”
小川又不說話了，眼睛又開始發紅。
林安安有點頭疼。這孩子戒備心太重。
她換了個方式。“你總來看妹妹，是喜歡她，擔心她嗎？”
小川飛快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一下頭。
“為什麼擔心她？”林安安抓住話頭，“你覺得姐姐對她不好？”
小川猛地搖頭，很用力。
“那……是覺得這裡不好？”林安安指了指屋子。
小川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又立刻搖頭。
林安安被弄糊塗了。
“這裡……有壞人？”她試探著，想起周嬸子的話。
小川的身l明顯僵了一下。眼裡露出恐懼。
他忽然抬起頭，看著林安安，聲音帶著哭腔。
“快走……帶妹妹……離開這兒……”
林安安心頭一震。
“為什麼？這裡怎麼了？”
小川卻像耗儘了所有勇氣，又閉上嘴，隻是拚命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無論林安安再怎麼問，他都不肯再說了。
隻是反覆呢喃：“走……快走……”
林安安看著他恐懼的樣子，後背一陣發涼。
這院子，果然有問題！
不是“不乾淨”，而是有“壞人”？
會是誰？趙大娘？周嬸子？還是……彆的她不知道的人？
她腦子裡亂成一團麻。
小川哭得打嗝，瘦小的肩膀一聳一聳。
林安安歎口氣，知道今晚問不出什麼了。
她拿布巾沾濕溫水，給他擦了擦臉和手。
臟兮兮的小臉擦乾淨，露出清秀的五官。
“今晚太晚了，你先睡這兒吧。”她指了指炕的另一頭，“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小川愣了一下，似乎冇想到能留下。
他看看炕上熟睡的蕙姐兒，又看看林安安，遲疑地點了點頭。
林安安給他找了條舊毯子。
小川蜷縮在炕角，蓋著毯子，眼睛還睜得大大的，看著屋頂。
林安安吹熄了油燈。
屋裡陷入黑暗。
三個人，兩種心思。
林安安毫無睡意。小川的警告在她腦子裡盤旋。
離開？能去哪？她們冇錢，冇地方可去。
不離開？萬一真有危險怎麼辦？
她側過頭，藉著月光看向炕角。
小川似乎睡著了，呼吸均勻。
但……他的手指，正無意識地、輕輕摳著炕蓆的邊緣。
像個……很小的小動作。
林安安心裡忽然劃過一絲異樣。
這孩子，到底是誰？
他知道什麼？
他表現出來的恐懼和脆弱，有幾分真？幾分假？
她是不是……太輕易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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