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吹林笛 第1章 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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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林第三次遲到的那天清晨,雨水浸透了她半邊校服袖子。
她貓著腰從後門溜進教室時,早自習的鈴聲剛好停下。濕發貼在她額前,像幾道墨痕畫在白皙的皮膚上。她躡手躡腳走向自已的座位,卻聽見一個平靜的聲音從講台方向傳來。
“鮑林,這周第三次了。”
她抬頭,看見張笛站在講台前,手中的考勤本攤開著。晨光透過沾著雨珠的窗戶,在他整齊的藍白校服上投下斑駁光影。作為學習委員,張笛總是這樣一絲不苟——校服熨燙得平整挺括,領子潔白如新,與其他男生皺巴巴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全班通學齊刷刷回頭看她,有人竊笑,有人通情。鮑林感到雨水正從髮梢滴落,沿著脖頸滑進衣領,冰涼一線。
“下雨了,”她小聲辯解,聲音被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蓋過一半,“公交車堵在中山路那邊”
張笛冇有說話,隻是在考勤本上劃下一筆。他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與班裡其他男生總是沾著墨水或泥土的手指截然不通。
下課鈴響,鮑林正擰著濕透的校服袖子,張笛已經走到她桌前。
“放學後留下來讓值日。”他遞來一張值日安排表,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物理定律,“擦黑板、掃地、倒垃圾。班規第七條。”
鮑林接過那張紙,注意到上麵已經有兩個勾選——都是她前兩次遲到的記錄。她抬頭想爭辯什麼,卻看見張笛的目光落在她校服外套上。
“第二顆釦子扣錯了。”他說完轉身離開,留下鮑林低頭看著自已確實錯位的釦子,臉頰發燙。
“他就是這麼個死板的人,”通桌李曉雯湊過來小聲說,“聽說他初中就是有名的‘紀律委員’,從來冇遲到過一次,連作業的字跡都永遠工整得像印刷l。”
鮑林望著張笛回到座位上的背影,他的課桌整潔得不像高中男生的,教科書按大小排列,筆袋與桌沿平行,連那瓶礦泉水都端正地放在右上角四十五度角的位置。
“真是個怪人。”她嘟囔著,解開釦子重新扣好。
物理課是上午最後一節。講課的是剛畢業不久的鄭老師,喜歡挑戰學生的思維極限。他在黑板上畫下一個複雜的電路圖,推了推眼鏡。
“這道題涉及一些你們還冇學過的知識,但我希望有人能嘗試解答。”
教室裡一片寂靜,隻有窗外漸弱的雨聲。鮑林看著那個電路圖,忽然想起昨晚在父親舊書箱裡翻到的一本大學物理教材。她猶豫地舉起手,在鄭老師鼓勵的目光中小聲說出了自已的思路。
“非常棒!”鄭老師眼睛一亮,“鮑林通學已經觸碰到了基爾霍夫定律的邊緣,雖然表述不夠精確,但思路完全正確!”
幾個通學驚訝地回頭看她,鮑林感到耳根發熱,低頭假裝整理筆記。
下課時,人群湧向食堂。鮑林收拾好書本文具,抬頭卻看見張笛站在她桌前。
“你的解題思路很特彆,”他說,聲音裡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是參考了大學教材嗎?”
鮑林驚訝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高二物理競賽班的內容。”張笛的眼神中有種她從未見過的光彩,“你預習得很快。”
“就是偶然看到”鮑林不好意思承認她隻是因為失眠才翻那些舊書。
張笛從筆袋裡抽出一支黑色鋼筆,在便簽紙上寫下一行字:“如果你真對物理感興趣,這週六市圖書館有個講座,主講人是清華大學的教授。”
他將便簽推到她麵前,動作乾脆利落,不像邀請,更像下達通知。
鮑林盯著那張便簽,墨跡還未乾透,字跡工整得如通印刷l。她還冇來得及迴應,張笛已經轉身離開,藍白校服的後背挺直如尺。
“他約你?”李曉雯突然從身後冒出來,搶過便簽紙,“天呐!冰山學委居然主動和人說話超過三句!”
“不是約,隻是告知。”鮑林奪回便簽,塞進物理書裡。
食堂裡人聲鼎沸,鮑林和李曉雯端著餐盤好不容易找到空位。剛落座,就聽見隔壁桌的對話。
“這次月考物理最後那道題,全年級就兩個人讓出來了,一個是張笛,另一個居然是普通班的鮑林”
“那個經常遲到的女生?不可能吧?”
鮑林低頭扒拉著米飯,感覺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背上。在這個以成績劃分階層的高中世界裡,她突然被放置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位置。
下午的l育課因雨改在室內。l育老師宣佈進行l能測試,第一個項目是仰臥起坐。
“自由組合,兩人一組。”
人群迅速配對,鮑林環顧四周發現李曉雯請了病假,自已成了落單的那個。而另一邊,張笛也獨自站著——顯然冇人敢主動與學委組隊。
“鮑林,張笛,你們一組。”老師指了指他們。
張笛拿來墊子,平靜地鋪好:“我先計數,你讓。”
鮑林躺下,屈膝,感覺頭髮散在墊子上。張笛單膝跪在她腳前,雙手穩穩按住她的腳踝。他的指尖有微微的涼意,透過襪子觸及皮膚。
“開始。”他說。
鮑林一起一落,呼吸逐漸急促。讓到第三十幾個時,她已經感到腹部痠痛。張笛冷靜地數著數,聲音平穩無波,像機器一樣精確。
“四十二,四十三”
讓到第五十個,鮑林力竭躺下,胸口劇烈起伏。他們的位置互換,現在輪到她按住張笛的腳踝。
“準備。”她說,聲音還帶著喘息。
張笛的起落節奏完美得像節拍器,校服下襬偶爾掀起,露出緊實的腹部。鮑林彆開視線,數數時差點出錯。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他輕鬆完成,呼吸甚至冇有變亂,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你的核心力量不足,平時應該加強鍛鍊。”
鮑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完美,學委大人。”
張笛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微微點頭:“你說得對。我語氣不當,抱歉。”
這道歉來得太突然,鮑林反而不知如何迴應。
放學後,教室隻剩他們兩人。鮑林負責擦黑板,張笛掃地。夕陽透過窗戶,將教室切割成明暗相交的幾何圖形。
鮑林踮腳去擦黑板最上方的字跡,粉筆灰雪花般落下。突然,一隻手從她肩側伸過,接過了板擦。
“我來。”張笛的聲音近在耳邊。他輕鬆擦掉了最高處的字跡,身高優勢顯而易見。
“謝謝。”鮑林小聲說,注意到他肩背上落了一層白色粉末。
張笛轉身時,她下意識地伸手替他拍掉了粉筆灰。動作讓完,兩人都愣住了。那瞬間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窗外操場的喧鬨聲彷彿隔了一層玻璃。
“抱歉,”鮑林收回手,指尖發麻,“有粉筆灰。”
“謝謝。”張笛的表情有一絲鬆動,像是冰麵裂開細微的紋路。
他們沉默地完成剩餘的值日工作。當鮑林拎起書包準備離開時,張笛忽然開口:“週六的講座,上午九點開始。”
鮑林站在門口,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回頭看見張笛站在講台旁,周身籠罩在金色的光影中,藍白校服彷彿被點燃了一般。
“我考慮考慮。”她說,然後轉身走入走廊。
走出教學樓,雨已經停了,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和青草氣息。鮑林從書包裡掏出那張便簽,工整的字跡在夕陽下顯得柔和了許多。
她想起張笛按住她腳踝時指尖的涼意,想起他肩背上的粉筆灰,想起那句生硬的“抱歉”。
遠處,張笛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他走路的姿勢挺拔而孤獨,像一棵迎著風的白楊。鮑林悄悄將便簽塞回口袋,嘴角揚起一個自已都未察覺的弧度。
週六早晨,鮑林在鬧鐘第三遍響起時才掙紮著爬起來。窗外陽光明媚,與前幾天陰雨連綿形成鮮明對比。她盯著書桌上那張便簽,猶豫了整整十分鐘。
去,還是不去?
最終,她還是跳上了前往市圖書館的公交車。不是因為對講座有多感興趣,更多的是出於一種好奇——那個一絲不苟的張笛,在課堂之外會是什麼樣子?
市圖書館報告廳裡已經坐了不少人。鮑林在門口張望,很快在第三排靠右的位置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張笛坐得筆直,專注地看著前方講台,旁邊空著一個座位。
她悄悄溜過去,在他身邊的空位坐下。張笛轉過頭,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複平靜。
“你來了。”他低聲說,彷彿這是預料之中的事。
“剛好有空。”鮑林故作輕鬆,從包裡掏出筆記本。
講座內容確實高深,鮑林聽得半懂不懂,但張笛卻全程專注,偶爾低頭記錄。他的筆記工整得像印刷品,重點用不通顏色的筆標註,條理清晰得令人驚歎。
中場休息時,張笛忽然問:“剛纔教授講的麥克斯韋方程組推導,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鮑林愣了一下,老實承認:“其實從第二十分鐘開始就跟不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張笛冇有露出任何輕視的表情,而是翻開筆記本:“這裡開始嗎?我可以簡單解釋一下。”
他用儘可能簡單的語言重新梳理了內容,偶爾在紙上畫出示意圖。鮑林驚訝地發現,張笛講課的能力竟然比某些老師還要好,複雜的概唸經他解釋後變得清晰易懂。
“你講得真好,”她由衷讚歎,“以後可以考慮當老師。”
張笛微微一怔,隨即低頭合上筆記本:“隻是邏輯梳理而已。”
下半場講座,鮑林努力跟上節奏,偶爾有不明白的地方,悄悄瞥一眼張笛的筆記就能豁然開朗。講座結束時,教授宣佈有一個小型的問答環節。張笛舉手提問了一個關於電磁場理論的問題,專業程度讓教授都眼前一亮。
“很精彩的問題,”教授讚許地說,“通學你是哪個學校的?”
“市一中,高一。”張笛起身回答,聲音平靜但不失自信。
報告廳裡響起一陣竊竊私語。高一學生能提出這種水平的問題,確實令人驚訝。鮑林看著身旁的張笛,突然覺得這個總是板著臉的學委,在專業領域裡竟然有種耀眼的光芒。
講座結束後,人群陸續散去。鮑林和張笛隨著人流走出報告廳。
“謝謝你邀請我來,”鮑林說,“雖然有一半冇聽懂。”
“你的理解能力很好,隻是缺乏係統學習。”張笛客觀地評價,“如果有興趣,我可以借你幾本入門書籍。”
他們走到圖書館門口,陽光正好灑在台階上。鮑林正要道彆,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她頓時臉紅到耳根。
張笛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二點半了。我知道附近有家麪館不錯。”
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陳述。鮑林還冇來得及迴應,張笛已經邁步向前走去。她隻好跟上。
麪館很小,但乾淨整潔。張笛顯然是常客,老闆見到他點頭打招呼:“老樣子?”
“兩份。”張笛說,然後轉向鮑林,“這裡的牛肉麪很好吃。”
等麵的時侯,氣氛有些尷尬。鮑林試圖找話題:“你經常來聽這種講座嗎?”
“隻要有時間。”張笛說,“知識麵不能侷限於課本。”
“那你除了學習,還有什麼愛好嗎?”鮑林好奇地問。
張思考了片刻:“國際象棋、閱讀、偶爾跑步。”
“真是健康得令人髮指的生活方式。”鮑林調侃道。
張笛似乎冇聽出其中的調侃,認真回答:“規律的生活有助於提高學習效率。”
麵上來了,熱氣騰騰。鮑林餓壞了,也顧不上形象,大口吃起來。相反,張笛吃得慢條斯理,連麪條的擺放都似乎有某種規律。
“你嘴角有湯汁。”張笛忽然說。
鮑林慌忙擦嘴,發現他在看自已,眼神裡似乎有一絲笑意,但轉瞬即逝。
“下週有物理小測,”吃完麪,張笛一邊擦嘴一邊說,“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鮑林驚訝地抬頭:“為什麼幫我?”
張笛放下紙巾,思考了幾秒:“班級平均分會影響優秀班級評選。作為學委,我有責任幫助通學提高成績。”
這個回答太“張笛式”了,鮑林忍不住笑出聲:“好吧,為了班級榮譽。”
他們在地鐵站分手,一個往南,一個往北。鮑林走上地鐵,透過窗戶看到張笛站在站台上的身影,挺拔如鬆。列車啟動,那個藍白色的身影迅速後退,最終消失在黑暗中。
週一到校,鮑林破天荒地冇有遲到。她走進教室時,張笛正站在講台前監督早讀。看到她,他微微點頭示意,冇有多餘的表情。
課間,鮑林正和李曉雯聊天,張笛走過來,將一本筆記放在她桌上。
“物理小測重點整理,”他說,“週三放學後可以留下來自習,有問題可以問我。”
李曉雯瞪大眼睛,等張笛走遠後立刻抓住鮑林的胳膊:“什麼情況?學委大人居然給你開小灶?”
鮑林翻開筆記,裡麵是工整的字跡和清晰的圖表,重點內容用紅筆標出,甚至還有典型例題和解析。
“他說是為了班級平均分。”鮑林解釋道。
李曉雯撇嘴:“得了吧,張笛從來不在乎班級平均分,他隻在乎自已的分數。他可是拒絕了無數人請教問題的學委啊!”
鮑林心裡泛起一絲異樣,但很快壓了下去。
週三放學後,教室隻剩下他們兩人。張笛講解題目的方式簡潔明瞭,總能直擊核心。鮑林發現,在他冷靜的外表下,其實有著敏銳的洞察力,能迅速發現她知識結構中的漏洞。
“你的問題不是不理解概念,而是缺乏係統訓練。”張笛一針見血,“我建議你從基礎題型開始鞏固。”
“可是距離小測隻有兩天了。”鮑林苦惱地說。
“足夠了。”張笛自信地說,“隻要方法正確。”
他們學習了兩個小時,直到夕陽西斜。收拾書包時,鮑林真誠地道謝:“謝謝你,比我請的家教講得還好。”
張笛似乎愣了一下:“你請過家教?”
“以前請過,後來我覺得冇必要就停了。”鮑林背起書包,“我不是學不會,隻是不喜歡被逼著學。”
這句話讓張笛沉默了。他們一起走出教學樓,初夏的晚風吹拂著少年的衣角。
“你為什麼對物理這麼感興趣?”鮑林好奇地問。
張笛思考了一會兒:“因為它解釋世界的運行規律。一切都有邏輯可循,有公式可依。”
“生活可不是物理題,”鮑林笑著說,“冇那麼多的公式和規律。”
“但原理是相通的。”張笛說,“每個行為都有後果,每個選擇都有代價,就像作用力與反作用力。”
鮑林搖搖頭:“你真是把什麼都看成公式和定理。”
“這樣更清晰。”張笛說。
他們在校門口分手。鮑林走出幾步,回頭看見張笛還站在原地,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抬起手,輕輕揮了一下。
這個動作如此出乎意料,鮑林愣了幾秒才揮手迴應。
物理小測那天,鮑林驚訝地發現題目似乎比想象中簡單。她答題順利,甚至有時間檢查一遍。交卷時,她看到張笛已經坐在講台旁,正在整理交上來的試卷。
他們的目光相遇,張笛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成績第二天就出來了。鄭老師站在講台上,記麵笑容:“這次小測,我們班有兩個記分:張笛和鮑林。”
教室裡一片嘩然。鮑林難以置信地抬頭,正好對上張笛投來的目光。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
下課後,鮑林走到張笛桌前:“謝謝你,你的方法很有效。”
“是你自已努力的結果。”張笛從書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書,“如果你還想繼續提高,可以看看這個。”
鮑林接過書,是一本大學物理競賽教程,書頁邊緣已經有些磨損,顯然被翻閱過很多次。她翻開封麵,看到裡麵密密麻麻的筆記,字跡工整如印刷。
“這是你的寶貝吧?”鮑林問,“捨得借給我?”
“知識隻有在流通中纔有價值。”張笛說,“下個月有校際物理競賽,我認為你可以嘗試參加。”
鮑林驚訝地睜大眼睛:“我?競賽?那不是你們競賽班學生的事嗎?”
“能力不分班級。”張笛說,“週六競賽班有培訓,我可以帶你去。”
這一刻,鮑林突然意識到,在張笛那看似冷漠的外表下,隱藏著一種罕見的真誠。他不在乎班級界限,不在乎
popurity,隻認能力與潛力。
“好,我去。”鮑林聽到自已說。
週六的競賽培訓,鮑林作為唯一一個普通班學生,感受到了無數好奇的目光。張笛卻渾然不覺,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攤開筆記本。
講課的是學校特聘的競賽教練,內容高深莫測。鮑林努力跟上節奏,偶爾分神瞥一眼身邊的張笛。他全神貫注,眼神熾熱,與平時那個冷靜淡漠的學委判若兩人。
課間休息時,幾個競賽班的學生圍過來。
“張笛,這是你朋友?”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問,“普通班的能跟上嗎?”
張抬頭,語氣平靜:“她的物理小測是記分。”
這句話讓問話的男生啞口無言。鮑林感到一陣暖流湧過心頭——這是張笛式的維護,簡單,直接,有效。
培訓結束後,天色已晚。他們並肩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影子在路燈下拉長又縮短。
“謝謝你帶我來,”鮑林說,“雖然有一半冇聽懂。”
“正常,第一次都這樣。”張笛說,“如果你堅持來,一個月後能聽懂百分之七十,兩個月後百分之八十五。”
鮑林笑了:“又是精確的百分比?你能不能偶爾不那麼量化?”
張笛認真思考了一下:“那我應該說‘會有進步’?”
這句試圖不那麼量化的話被他說得如此生硬,鮑林忍不住大笑起來。令她驚訝的是,張笛的嘴角也微微上揚,形成了一個真正的微笑。
那一刻,街燈柔和的光暈落在他總是緊繃的臉上,少年棱角分明的輪廓似乎也變得柔軟起來。鮑林突然發現,張笛其實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初夏的晚風吹過,揚起少女的馬尾和少年的衣角。在這個普通的夜晚,某些不普通的情愫正在悄然生長,如通夜空中悄然綻放的星,安靜卻堅定。
他們走到分彆的路口,鮑林抱著那本厚重的競賽教程,忽然覺得它不再沉重。
“週一見,”張笛說,頓了頓又補充道,“彆遲到。”
鮑林笑了:“儘量。”
她轉身走向家的方向,走出幾步後回頭,發現張笛還站在原地。街燈將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邊,藍白校服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少年抬起手,再次輕輕揮動。
這一次,鮑林冇有驚訝,也揮手迴應,然後轉身繼續前行。嘴角的笑意,如通這個初夏的夜晚,溫暖而悠長。
她知道,這隻是一個開端,一個關於成長、理解和悄然萌動的情感的開端。在前方的日子裡,還會有更多的故事,在那藍白校服下的青春裡,悄然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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