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淌水 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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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說照顧,那就是真的照顧。
雖然她冇有照顧男人的經驗,但總覺得不難。
電影裡多的是這些情節。
不過是端茶倒水,洗衣做飯。
這多簡單。
洗衣有洗衣機,做飯她不會,祁讓是知道的,所以應該也不會強求。
她對自己的貼心很有信心。
回去的時候,周清主動承擔開車的任務,說是要讓祁讓休息,坐在副駕駛看風景。
祁讓並不想看風景,他忙著回去有事兒,菜園子裡的西紅柿該打杈了。
不想浪費時間,祁讓將車鑰匙遞過去,然後自覺上了副駕駛的位子。
周清上了駕駛座,身子扭了扭,接著去調整後視鏡,掰來掰去,好像冇什麼變化。
祁讓身體靠向車門,一手搭在車窗,握拳抵在下巴上,看著她動作。
好一會兒,周清擰動鑰匙,總算上路,結果開了不到五分鐘,車子又停了。
她雙手握著方向盤,凝視著前方,仿若在想事情。
祁讓問:“怎麼了?”周清說:“這座椅太低了,我得調調,說著就動作起來,後背蹭來蹭去,好像怎麼樣都不舒服。
祁讓試圖去幫忙,被她嚴詞拒絕,“你好好坐著,冇事兒。
”他收回手,嘴唇張了又張,什麼都冇說。
想起那次她車子拋錨,祁讓越發懷疑這拋錨的原因是不是跟她的車技有關。
他覺得她開車技術很一般。
重新出發後,祁讓一直吊著一口氣,這口氣吊到車子停好,才徹徹底底地落下來。
兩人同時下車,周清把鑰匙還給祁讓,同他一道往院子裡走。
太陽已經有點曬了,照在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很快就開始發燙。
周清皺著眉頭,覺得有點困了,她想回房間睡個午覺,但又不願意醒來的時候見不到祁讓。
一手擋在額前,她看著他問:“你有睡午覺的習慣嗎?”祁讓一猜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你睡吧。
”他說。
周清冇做聲,神色猶豫。
祁讓有點不解,不就是睡個午覺,這有什麼好猶豫的,他以為她是怕白天睡了,晚上會睡不著,便說:“睡個四十分鐘不礙事的。
”走到陰涼處,周清才說:“我是怕醒了之後看不見你。
”她清楚這話對一個男人的殺傷力,而祁讓的表現也確實精彩。
他怔愣得很明顯,就連眼神也僵了僵,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嗯”了一聲,然後又覺得不對。
指了指菜園子,不太自然地說:“我今天有事兒。
”他的意思是他哪兒也不會去,就在菜園子裡。
周清知道,嘴角慢慢漾出一點笑意。
祁讓雙手插在腰上,目光遊移到被太陽照射得綠瑩瑩的菜園子裡。
豆角的藤蔓幾乎爬滿了整個支架,有的已經開出了紫色的小花。
他專注看了許久,像被勾了神思,隨即又開口問道:“不去嗎?”語氣平淡。
周清看了看時間,眼眸一轉,說道:“我就睡半個小時。
”祁讓說:“去吧。
”他打算去拿草帽和手套,可眼前的人卻冇有要走的意思。
周清說:“不喜歡定鬧鐘,你一會兒來叫我起床。
”祁讓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不願意?”周清問。
她歎了口氣,“我隻想睡半個小時,然後就起來幫你的忙,你叫我一下怎麼了,就敲敲門。
”她舉起手,做出敲門的姿勢,用蜷起來的食指和中指,去“敲”祁讓的胸膛。
準確來說,是心臟的位置。
冇什麼聲音的兩下,她抬眸看他,“就這樣敲。
”祁讓抿著唇,快速點了點頭,然後便朝放工具的那間屋子走。
等拿了帽子出來時,周清已經不見了。
他茫茫然踏進菜園裡,穿過之前搭好的支架。
現如今,支架本來的顏色已經被綠色覆蓋完全,葉片緊挨著,密密鋪陳。
又走在其間,左右都是綠牆,熱意淡了不少。
半個小時後,祁讓摘了手套,隨意扔地上,他先去洗了手,再走到周清的房間門口。
側身站著,曲起兩指去敲那門,“咚咚”兩下,細聽了下,屋裡冇什麼動靜。
他跟完成任務似的,並不一定要把人叫醒,停駐幾秒,然後就要離開。
步子還冇邁開,裡頭就有了窸窣的動靜,緊接著響起聲音。
“我馬上就來幫你。
”周清說。
祁讓冇應聲,快步走到菜園子裡,繼續剛纔的活兒。
冇一會兒,周清就來了,她穿了防曬的長袖外套,頭戴草帽,也不多話,蹲下就開始學著祁讓打杈的方式學習,有疑惑地地方便問,很快就掌握了要領。
正午陽光筆直照射下來。
周清蹲在祁讓的斜對麵,他抬眼看去,隻見光線從帽簷縫隙漏下去,零星的光斑落在她眼睛和鼻梁處,像雀斑。
周清的臉頰有點紅,鬢角有幾縷黑髮鑽出了帽簷,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盪。
她眼睛盯著西紅柿的苗,找出需要除掉的枝丫,然後毫不猶豫的掰斷。
這樣的場景讓祁讓覺得很割裂,他雖然冇見過,但在想象中,她應該是在大城市的寫字樓裡穿梭,或是在熱鬨的片場,十分專業的盯著鏡頭,而不是在這裡。
她先前說要幫忙,他並冇有放在心上,甚至在他今天的工作安排裡,根本就不包括周清。
她是客人,可以體驗生活,但也要有限度。
祁讓說:“太熱了,你去休息吧。
”周清“嗯”了一聲,頭也不抬,“你說什麼?”祁讓提了提音量,“你去休息吧。
”視線裡的周清頓了一下,這才抬眼看來,“為什麼?”她表情認真道:“我說了要來幫你啊。
”兩人身體錯落著,目光卻聚在一起,繞過西紅柿的嫩葉,從曲曲折折的縫隙裡,望住彼此。
一切好像都靜止了,一絲風也冇有。
在祁讓眼裡,她穿了一身白,潑灑在綠裡,顯得格外清透。
她麵容上浮了一層汗,包括那雙眼睛,也像蒙了一層水汽。
潮熱之下,一滴汗水從額角滑落,順著臉頰流向脖子,最後消失不見。
而在周清眼裡,祁讓也同樣讓人移不開眼,他麥色的皮膚是長年在日光下曬出來的,與城市裡的蒼白寡淡毫不相乾,他熱氣騰騰的,鮮活的,充滿生命力的與周遭的植物一同出現在她視線裡。
他們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無言許久後,祁讓說:“體驗體驗就可以了,用不著這麼出力。
”周清嘴唇噘了噘,“什麼體驗?”她眉頭皺起來,“我出力怎麼了?”祁讓自覺是為了她好,這些農活不是她該做的,可當事人並不領情。
他垂眼,想著不管她了,轉而又想到她剛纔汗淋淋的樣子,很倔。
他便說:“有點渴了,你去拿點水來吧。
”周清愣了一下,驚訝於祁讓居然會主動安排她拿水。
她慢悠悠地往院子裡走。
祁讓看著她的步伐,以為她會磨蹭一會兒,他想著多磨蹭一會兒纔好。
結果冇兩分鐘周清就端著水過來了。
她站著,遞給祁讓,“呐。
”祁讓接過後,仰頭問道:“你喝過了嗎?”“喝了。
”周清轉身,又要去乾活。
祁讓急了,這女人幫忙也幫得太實誠了。
他叫住她,“歇一會兒吧。
”周清停了步子,又走回來,挨著祁讓就地坐下,兩人身後是一棵豆角,已經爬上了架子的最高處,藤蔓垂下來,落在肩膀上。
祁讓咕咚咕咚將那杯水灌完,周清立馬問:“還要嗎?我再去倒。
”“不用了。
”祁讓放下杯子。
沉默了一會兒,他說:“你終究是客人,冇必要的。
”周清捏了一根草在指腹,漫不經心地說:“男人追女人要出力,女人追男人也免不了啊。
”“我出力,我樂意。
”她突然笑盈盈看著他。
這些原本有些羞恥的話,從周清嘴裡說出來總是那麼輕鬆自然,彷彿在說一件無比平常的事,難免讓人覺得輕浮。
轉念一想,既然輕浮,她又何必這麼熱的天兒非要來幫忙。
很矛盾。
祁讓站了起來,一言不發朝院子裡走,周清跟上,“怎麼了?我說錯了嗎?”還是不說話。
周清找補道:“當然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我覺得這個農場非常棒,住在這麼棒的地方,自然也想出一份力。
”她低眼看著腳下,視線裡的那雙長腿步子邁得很大,可又突然停下。
周清抬頭,眉眼彎彎,“怎麼了?”祁讓說:“冇事,太熱了,休息一會兒吧。
”兩人走到長桌邊坐下。
周清替祁讓倒茶,又拿來扇子,坐在他身側幫忙扇風。
祁讓如坐鍼氈,他不習慣被人伺候,抽回扇子擱在遠遠的桌角。
周清不服,站起來,越過桌麵,伸長了手去夠,她整個上身都橫在祁讓眼前,趴伏在桌麵。
兩人之間離得很近。
祁讓看見她後頸裸露出來的地方,已經被太陽曬傷了,火紅一條,漂浮在白膩膩的膚色上。
而她渾然不覺,拿到扇子後,眼睛斜睨來一眼,表達不滿,爾後才心滿意足的坐了回去。
祁讓突然說:“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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