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是膽小鬼 月明
月明
【那天,在醫院裡的那個男人,是不是有條花臂?】
徐風輕這樣問宋柒。
在得到宋柒肯定的回答後,徐風輕說——
【沒想到他真的是f1傳奇賽車手theodore,他變化太大了,我當時隻覺得眼熟,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theodore,f1,賽車手。
三個關鍵片語合起來,宋柒很容易就搜到了那些報道。
16歲時進入f4方程式賽事,隻用了一年,就積累到了足夠多的超級駕照積分,17歲時與racg車隊簽訂合同,成為後備車手,18歲時,正式開始代表racg車隊出戰。
西方媒體說,theodore是來自東方的雄鷹。
當他來到賽場上,便隻有兩種姿態,振翅和翺翔。
宋柒在網上找到了theodore比賽時的視訊。
小麥色的麵板被包裹在賽車服裡,頭盔很緊,隻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隻看這雙眼睛,都感覺要被融化了。
那樣熱烈,那樣鮮活,那樣生動。
比賽結束後,他會和隊友相擁而泣,眼瞳裡倒映著的,是為他們而點亮的煙火。
接受采訪時,總是自信的,在一眾膚色相異的人群裡,笑著說也許自己天生就屬於賽車。
雄鷹隻在天空翺翔了五年。
23歲那年,一場車禍奪走了他父母的生命,當時坐在駕駛位上的,就是theodore。
行車記錄儀記錄下了事故過程,與theodore對外所說的一致,後車是突然出現並撞上來的。
即使如此,網上還是出現了很多批評的聲音。
有人說,theodore在蒙紮賽道上的均速是265k/h,怎麼會連這種情況都處理不好,更何況f1賽車並不是一項平和的運動,出現意外情況是常事,theodore在賽場上也曾經發生過失控和碰撞。
theodore沒有為自己辯解。
事故發生後,他幾乎就是封閉狀態了,非必要不出門。
後來,事故的調查結果出來,確認是意外。
媒體記者蹲守在theodore緊閉的住宅外,想問問他的看法,卻隻是透過窗簾間隙,拍到了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在與車隊解約的三個月後,有媒體爆出,theodore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差點生活無法自理不說,還有著嚴重的自殺傾向,遠道而來的親人要將他帶回故國。
再然後,theodore就從國消失了。
那家爆出theodore出現嚴重的心理問題的媒體之後連續追蹤了theodore半年,一無所獲。
時間磨平惡意,近期發布的關於theodore的訊息,幾乎全都是惋惜。
說自從他離開,在f1的賽場上,再也沒有出現過這麼耀眼的人,擁有俊朗外表的同時,也擁有一流的車技。
theodore,就是陸承安。
陸承安不願意告訴宋柒的,就是這樣沉重的往事。
宋柒看了三遍那篇說陸承安有嚴重心理問題的報道。
生活無法自理。
自殺傾向。
這一切都看似跟他認識的陸承安沒有關係。
宋柒不知道陸承安是怎麼走出那段陰霾的,又或許他還沒有走出。
他隻知道霍建當時說陸承安受不了刺激,而自己對此不屑一顧。
陸承安喉嚨滾動了下,捉住宋柒的手,輕啄了兩口。
“怎麼了?嗯?”他問宋柒。
宋柒擡眼看了看陸承安。
看他鋒利的眉毛,深邃的眼窩,看他琥珀色的眼睛裡,自己的倒影。
宋柒張了張嘴:“沒事。”
陸承安低頭,看著宋柒小巧的鼻尖。
“馬上放暑假了。”他沒有繼續追問,反而選擇跳過這個話題,“你是不是不回家?”
經過上次的親密接觸後,宋柒和陸承安的關係好像親近了些,又好像沒有。
陸承安有瞞著宋柒的事情,宋柒也有瞞著陸承安的事情。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最坦誠的時刻是某些深夜。
陸承安有時候會不厭其煩地騷擾宋柒,直到他雙眼通紅,扯著陸承安的衣領說你親夠了沒。
然後陸承安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貼近,對宋柒說:“你都這樣了,我幫幫你吧。”
陸承安非常樂意為宋柒做這些事情。
他喜歡看到宋柒脆弱又迷亂的表情。
喜歡聽到宋柒難耐地嗚咽。
喜歡他圓潤的指甲陷進皮肉裡的觸感。
他被宋柒緊緊依賴。
這個認知讓陸承安心甘情願地沉淪。
宋柒也曾經說過要幫他。
畢竟他的身體表現非常明顯。
一次比一次明顯。
但陸承安沒同意,他通常是去浴室自己解決。
要麼就洗個冷水澡。
對於他來說,看到宋柒舒服,比自己舒服更重要。
他不想讓宋柒為自己付出。
“不回家。”宋柒眨了眨眼,他已經跟萬夏蘭說好了,這個暑假要在江城做兼職。
萬夏蘭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宋遠誌不在家,她不用再給人留門,洗衣服,做飯,天氣好就出門曬曬太陽,串串門,天氣不好就窩在家裡看電視。
她有時候會跟宋柒抱怨,說太閒了,快閒出毛病了。
有時候又會說想來江城看看宋遠誌。
萬夏蘭沒跟親戚們說宋遠誌被抓了的事情,她想為宋遠誌保留一些臉麵,於是對外的說法就變成了宋遠誌為了還錢留在了江城打工。
所以萬夏蘭不能在外人麵前表現出著急,她隻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宋柒抓緊了陸承安的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先說什麼。
先說自己暑假想去星弋實習的事情,還是先說——
陸承安,我已經知道你經曆過什麼了。
宋柒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他沉默的坐在車上,沉默地跟著陸承安回了彆墅,沉默地坐在餐桌旁。
廚房裡傳來叮呤咣啷的聲音,是陸承安在做菜。
王娟已經處理好了食材,在一旁打下手。
宋柒不知道陸承安為什麼要親自下廚。
他隻知道自己去了廚房,又被趕回來了。
“吃飯啦!”係著圍裙的陸承安興高采烈地往餐桌上端菜,“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白灼蝦,紅燒獅子頭,香芋蒸排骨,還有五味菌菇湯!”
“另外加了一道我愛吃的,南非乾鮑。”
陸承安脫掉圍裙,在宋柒身旁坐下:“希望你吃完飯之後能開心一點。”
宋柒看著那盤湯汁飽滿的鮑魚,微微愣神。
“你之前喜歡吃腰花,還生吃辣椒,我以為你口味很重。”他指了指那盤南非乾鮑,“這個,看起來,不像是你會喜歡吃的。”
“是嗎?哈哈。”陸承安乾笑著端起碗,“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吃完飯,自然有人來收拾餐桌,宋柒和陸承安上了樓。
陸承安的眼睛亮晶晶的,因為宋柒今天晚上把菜全都吃完了。
“我做飯怎麼樣?”他站在樓梯口,問宋柒。
宋柒看著就差把“誇我”兩個字刻在腦門上的陸承安,抿了抿唇。
陸承安沒忍住,揉了揉宋柒的頭發。
宋柒想了想,非常客觀地說:“比第一次好吃。”
“那可不,在紋身店那會兒,我沒……”陸承安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沒有味覺。
這事可不能告訴宋柒。
“沒什麼?”宋柒狐疑地看了看陸承安。
“沒什麼。”陸承安斬釘截鐵地說。
陸承安又有事不告訴他了。
宋柒看著陸承安彆過去的臉想。
但他已經不會覺得憤怒了。
仔細想想,陸承安每次瞞著他,都沒有惡意。
隱瞞陸文祥的身份,是因為不想讓宋柒知道張煒那件事是他做的,不想道德綁架宋柒。
隱瞞生病的事實和往事……這種沉重的往事,不說也罷。
宋柒並不想要陸承安撕開傷口,隻為了滿足他內心的不滿。
除了這些,陸承安沒告訴宋柒的,就隻剩下萬夏蘭出院那天,彆墅裡發生的事情了。
“嗯,”宋柒應了聲,“上樓洗澡吧。”
兩個人洗澡是分開的,陸承安一般會在十點左右來到宋柒的房間,和他一起睡覺。
今天也不例外。
有力的臂膀從身後伸了過來,攬住宋柒的腰,將他往自己懷裡拉了拉。
陸承安吻了兩下宋柒的耳後,發出滿足的喟歎。
“宋柒,今天在學校,真的沒發生什麼事情嗎?”陸承安低聲問。
他果然還是在意宋柒上車時的表情。
沒有辦法忽視。
“我不要求你對我百分百坦誠,但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困難,我希望我能幫到你。”
“當然,你最好是不要遇到了困難。”
“我隻是說如果。”
陸承安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說。
因為自己不夠坦誠,所以也沒有辦法要求宋柒。
他歎了一口氣,灼熱的呼吸打在宋柒耳側:“總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陪伴你,你可以永遠信任我,依賴我。”他頓了頓,又說,“不止這一年,未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輩子,都可以,隻要你想。”
黑夜裡的宋柒瞪大了眼睛。
一隻傷痕累累的,被無形枷鎖禁錮住的雄鷹,朝宋柒張開了雙翼,企圖將他護在身下。
熱流湧上心頭。
大海裡的孤舟看見了燈塔。
宋柒轉身,回抱住陸承安。
他把頭貼在陸承安的胸口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
同時也感受著自己的心跳。
陸承安,我可以相信你嗎?
如果我選擇了有你的方向,你會帶著我走向何方?
“陸承安。”宋柒抓著陸承安的衣領,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仰起頭,“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