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爺又擺爛了 第43章 擊鼓鳴冤
濟世堂後院的廂房內,彌漫著濃重的草藥苦味,混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氣。三七躺在簡陋的床榻上,麵色蒼白如紙,唇瓣乾裂,呼吸微弱。他額上覆著濕巾,但高熱依舊讓他時不時無意識地發出痛苦的囈語。
林軒剛剛為他換完藥。他動作熟練而輕柔,與現代外科手術後的護理無異,隻是可用之物極其有限。他的眉頭緊鎖,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那雙平日總帶著幾分戲謔懶散的眼睛,此刻隻剩下全神貫注的凝重和一絲被強行壓下的焦灼。
他用布巾小心翼翼擦拭著三七身上的血漬,目光時常看向三七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稚嫩臉龐。
蘇半夏端著一碗剛煎好的湯藥輕輕走進來。
「藥煎好了,是按你說的方子,加了雙倍的退熱藥材。」
她將藥碗輕輕放在床頭小幾上,聲音不由自主地放得很輕,彷彿怕驚擾了病榻上的少年,「三七…怎麼樣了?」
「物理降溫和能用的草藥都用了。傷口感染…引起的敗血癥之象。我能做的已經到頭了,現在,真的隻能看他的造化了。」林軒頓了頓,聲音愈發低沉,「這孩子捱打時一聲不吭,硬是沒透半點配方的事。」
蘇半夏聞言,纖手不禁攥緊了衣袖,指節微微發白。
「他才十三歲…賀家,他們怎能對一個孩子下如此毒手!簡直喪儘天良!」
正說著,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耿忠風塵仆仆地進來,麵色凝重地朝林軒點了點頭。
「姑爺,綁匪招了。」耿忠壓低聲音,「是賀家李掌櫃指使的,刀疤已經全部招供並簽字畫押。」
他從懷中取出一份供狀,上麵鮮紅的手印格外刺眼。
林軒接過供狀,目光掃過上麵的內容,眼神逐漸冷冽。「賀元禮,新仇舊恨,是時候一並算了。」
他站起身,對耿忠道,「備車!壓上刀疤和人證物證,我們去衙門——擊鼓鳴冤!」
「林軒!」蘇半夏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也顧不得什麼禮數,「宋知州與賀家往來密切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恐怕早已通過氣了。我們即便手握這份鐵證如山的供狀,到了公堂之上,隻怕…隻怕也難以撼動賀家分毫,甚至可能被他們反咬一口。」
她看向林軒,眼中滿是勸阻,「林軒,此事是否還應從長計議?貿然前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林軒腳步一頓,回過頭。看到蘇半夏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幾乎要溢位來的擔憂,語氣不由自主地軟化了幾分:
「娘子放心,」他輕輕拍了拍她拽著自己衣袖的手,那手冰涼,還在微微顫抖,「你夫君我,從不打無把握之仗。我心裡有數。」
蘇半夏還想說什麼,但對上林軒堅定的目光,終究點了點頭。
「那…你一切小心!」
「這裡就交給你了。照顧好自己,還有…等他醒來。」
說完,他不再猶豫,毅然抽出手袖,轉身大步向外走去。衣袂翻飛間,帶起一陣決然的風。
林軒帶著耿忠及一眾證人,押著垂頭喪氣的刀疤,徑直來到霖安府衙門前。那麵碩大的鳴冤鼓靜靜矗立,鼓皮上積著薄灰,彷彿許久未曾有人敢來敲響。
林軒深吸一口氣,接過耿忠遞來的鼓槌,運足力氣,重重敲下!
咚!咚!咚!
震天的鼓聲瞬間打破了衙門口的寧靜,也驚動了內外所有人。路過的百姓紛紛駐足,好奇地圍攏過來,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天啊,有人擊鼓鳴冤!
這不是濟世堂的那位贅婿嗎?
押著的那不是城南有名的惡霸刀疤嗎?
這下有好戲看了
「走走走,過去瞧瞧…」
鼓聲未落,衙門大門一聲開啟,兩個差役懶洋洋地走出來,一看是林軒,頓時露出不屑的神色。
喲,這不是蘇家那個吃軟飯的嗎?敲什麼敲?驚擾了大人你可擔待得起!
林軒麵不改色,朗聲道:草民林軒,有重大冤情稟報知州大人!還請通報!
差役嗤笑一聲:就你?能有什麼冤情?趕緊滾蛋,彆在這兒礙眼!
耿忠上前一步,沉聲道:按我朝律例,凡擊鳴冤鼓者,官府必須升堂問案。爾等區區差役,也敢阻攔?
差役認出了耿忠,那可是他們之前的班頭。他被耿忠的氣勢所懾,又見圍觀百姓越來越多,隻得悻悻道:等著!我去通報大人!
不多時,衙門內傳來三聲梆子響,差役高喊:升堂——
林軒整了整衣冠,昂首步入公堂。耿忠押著刀疤緊隨其後,幾個證人也戰戰兢兢地跟了進來。
公堂之上,宋知州慢悠悠地踱步出來,肥碩的身軀幾乎塞滿了整個太師椅。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掃了堂下一眼,目光在林軒身上停留片刻,露出明顯的不屑。
堂下何人?因何擊鼓啊?他拖長了音調,顯得極其不耐煩。
林軒躬身行禮:草民林軒,乃濟世堂蘇家贅婿。今日特來狀告百草廳賀家少東家賀元禮,指使綁匪綁架濟世堂夥計三七,嚴刑逼問配方,致其生命垂危!現有綁匪供狀在此,人證物證俱在!
宋知州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接過差役遞上的供狀,草草掃了一眼,便隨手丟在案上。
就為這事?他嗤笑一聲,林軒啊,不是本官說你。商業競爭嘛,各憑本事,何必動不動就告官呢?賀少東家本官也略有耳聞,那可是個善人啊!去年霖安大水,賀家可是第一個開棚施粥的,救了多少災民?這樣的大善人,怎會做出此等事情?定是有什麼誤會。
林軒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大人明鑒。善行歸善行,罪行歸罪行。賀元禮施粥救災是他的功德,但指使綁架、嚴刑逼供卻是觸犯律法的大罪!功過豈能相抵?
宋知州臉色一沉:林軒!本官看你年輕,不與你計較。但你要知道,誣告他人可是要反坐的!賀家世代行醫,在霖安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容你隨意汙衊?
汙衊?林軒昂首直視宋知州,大人,供狀在此,人證在此,何來汙衊之說?莫非大人認為,這些證據都不足以讓賀元禮到堂對質?
宋知州被問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道:大膽!本官辦案,還需你教不成?
林軒忽然提高聲音:大人如此袒護賀家,莫非與賀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放肆!宋知州猛地一拍驚堂木,肥胖的臉上漲得通紅,竟敢侮辱朝廷命官!來人啊,先打他二十大板!
幾個差役應聲上前,就要按住林軒。
且慢!林軒大喝一聲,毫無懼色,按我朝律例,官員審案當以事實為依據,以律法為準繩!不得以權謀私,不得欺壓百姓,不得罔顧證據!大人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動刑,莫非是要屈打成招?還是將朝廷律例視為廢紙?
他轉向圍觀的百姓,朗聲道:今日我林某前來鳴冤,手握鐵證,卻遭大人如此對待!難道這霖安府衙,竟是賀家開的不成?
堂外百姓頓時嘩然:
說得對!憑什麼不打官司先打人?
宋大人明顯偏袒賀家!
我們要看公正審判!
宋知州被林軒一番話說得麵紅耳赤,又見群情激憤,隻得咬牙揮手讓差役退下。
他死死盯著林軒,心中驚疑不定:【這個林軒不是傳說中的廢物贅婿嗎?怎麼今兒個如此難纏?言辭犀利,句句戳在要害上!不過,即使你再牙尖嘴利,最終判決權還不是在本官手裡!】
他強壓下怒火,擠出一絲假笑:好,既然你要對質,本官就成全你!來人,傳賀元禮到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