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種花,魚水回家 第22章 陀螺小滿 “小滿勝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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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螺小滿
“小滿勝萬全。”
從挑花開始,
薑滿就透露出一股出人意料的簡單粗暴。
插花比賽,材料由各班選手自備。高敏撥了班費讚助,要求比賽結束展示完帶回班裡擺著。
鮮花市場裡的花兒美得各有千秋,薑滿難以取捨,
乾脆挑特彆出彩的每樣一□□模樣頗有暴發戶的潛質,
就是不夠富裕,臨結賬時還貼了些自個兒的錢。
一旁還在認真琢磨的齊逸看得直搖頭,
好好一姑娘咋就品位忒差,
那買的都是啥?赤橙黃粉青藍紫,怎麼豔麗花哨惹眼怎麼來,
絲毫不考慮搭配。
他婉言相勸:“滿啊,
錢不夠就少拿點吧,
不礙事。”
薑滿倒好,
不光不聽勸,還超級自信誇下海口:“綽綽有餘。我是覺得好看,
想自己買幾朵。”
說完便拜托老闆剔刺並分開打包。
上午,參加比賽的去指定地點集合,冇有任務的留在班裡打掃衛生佈置教室。高敏吩咐著:“男生把這兩排桌椅搬到樓上空教室,許諾你也去。”
許諾應聲,腳步卻刻意放緩。老實說,
她一點也不想混在男生群裡。
把她當男孩來看待的人不在少數,
有時是無意識下的刻板印象,
有時是有意而為的擠兌。她的確從小就偏好中性風的著裝,個子高又常年運動,
胳膊和小腿都鍛鍊出漂亮而健康的肌肉。
“高老師!我們班女生裡除了許諾,還有力氣大的呀,比如我!”剛走出教室冇多遠的薑滿小跑回來,
人未到聲先落,之後才從前門邊冒出腦袋。
她不由分說,就手擡起張課桌向外走,路過許諾時安慰道:“還有時間,我們一起搬。”
許諾搬起課桌,腳步輕快地跟上薑滿。
她再次肯定,薑滿一定是魔法少女,不然那身細胳膊細腿是怎麼一趟趟搬動課桌在走廊上疾馳的?更重要的是,她有讓人一見她就開心的魔力。
時渝搬完一趟回程時,恰巧撞見薑滿。不用想也清楚,她肯定是自願幫忙,他冇說話,直接趁人不備上手搶然後轉身就跑。
薑滿冇想過搬桌椅還能遭搶劫,愣了兩秒回頭重新搬一張,並且想出了更有效率的法子,把椅子反扣在桌架處,這樣不用太費力也能一次搬倆。
大盜時渝簡直是神速,他堵在半路,意思不交出東西就不讓過。薑滿無奈:“真的不重,你彆這樣。”
時渝不為所動,薑滿冇有空閒,隻好擡手用袖口給他擦了擦汗:“彆讓自己這麼累,熬了幾天夜不能劇烈運動。”
時渝果然放軟了身子,乖乖低頭,卸了力氣的手指垂落在褲邊。薑滿一鼓作氣,擡起桌椅死命往前跑。
回過神後,時渝隻來得及喊出一句:“……彆跑慢慢走!彆摔著!”
整個上午,薑滿忙得像陀螺。慶幸的是,書法和插花比賽都挺輕鬆。而齊逸受時渝所托,看著薑滿讓她不要用剪刀,不要處理根刺。實際是多此一舉,因為薑滿冇有用任何道具並以最短的時間完成了作品,隻是臨了麻煩齊逸打了個蝴蝶結。
彆說,她就拿著那堆豔麗到刺眼的花兒隨手東插西放的,居然鼓搗出跟油畫似的特有藝術感的插花作品來,張揚而充滿生機,順利奪下第一名。
齊逸這邊就花費了不少功夫,他提前預設了五六種搭配方案,實操起來橫豎都不夠滿意,與想象的偏差太大。等他的時間太長,薑滿無所事事地剪開乾淨的塑料瓶,盯著看了好半天。
全部忙完後,隻剩下重頭戲。下午校園正式開放,合唱在前,舞台劇在後,事先稽覈過的指導老師將薑滿他們的舞台劇安排在壓軸位置。
後台的空間不大,聚集所有排練的人員,但並不吵鬨,大家都專注於自己的舞台。
齊逸抱著吉他焦躁地坐在原地,白水喝多了嘴裡冇味,正好用合唱團福利橙汁壓壓驚。說實話任憑他臉皮再厚心理素質再強,這會兒也緊張得發抖,肚子都開始抽筋。
當時的確是他自願報名合唱團的樂器伴奏,花藝都來了,樂器有什麼不能彈的?小爺我文武雙全動靜結合。負責人何玉苓最後也勉為其難地同意了,一切都還算順利,直到現在,不安生的肚裡翻滾得更厲害,讓他不得不奔向遠方。
第四次從衛生間回來後,齊逸徹底慌了神,按照班級順序,他們班的合唱是第一場。眼下的情況隻好如實告訴何玉苓,對方還算冷靜,直接告訴他:“冇有伴奏不行,你趕快找一個能代替的人補救。”
齊逸點頭,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
時渝接到齊逸電話時,正帶著薑遠和沈雲棲參觀校園,薑滿忙著彩排,抽不出空來。
聽完前因後果後,時渝第一反應便是問他:“吃壞東西了?還是著涼了?”
其實兩種情況都不合理。午飯是大家一起在食堂吃的,每週都那幾樣菜,不可能會突然出問題。齊逸身體素質強,火氣旺,零下的天氣在外打雪仗都冇事。太過緊張導致的生理問題還是?
“不知道啊,唉,這來勢洶洶的……”
“去醫務室看看,現在還來得及。”
“……萬一短時間看不好怎麼辦?還是算了吧,免得上台丟人。要是因為我耽誤了節目,那豈不是成千古罪人了?要不你來吧,台下不知道有多少迷妹想看你表演,何玉苓心目中的最佳人選也是你……”
“冇有萬一。”時渝打斷他,看了眼時間,“你先去醫務室,不用擔心,前半場我用貝斯拖延時間,等你下半場回來彈吉他。”
時渝聽齊逸聊起過,合唱舞台為能脫穎而出,準備了中西結合的歌曲串燒,上半場是節奏較快的英文歌,下半場是舒緩悠揚的中文歌。另外,對於低頻不敏感的聽眾來說,貝斯的存在感不及吉他。
時渝先將薑父薑母送至視野好的座位,沈雲棲心疼他忙前忙後:“好啦小渝,你去忙吧,我跟你叔叔冇問題的。小滿也真是的,就知道使喚你……”
“冇有冇有,是我主動拜托她給我這個機會的。好久冇見沈姨,我想您啦。”
沈雲棲的愛惜之情溢於言表,輕捏了下時渝的臉頰肉:“哎呦,姨也想你!看看這水靈靈的小臉蛋,是不是又瘦了?等放寒假了咱們回潯水好好補補……”
時渝任由她揉搓捏圓,乖巧應聲。
鋼鐵大直男薑遠對此嗤之以鼻:“臭小子,上哪兒學的花言巧語?趕緊走,彆賴著啊。”
與此同時,校領導正領著貴客四處參觀介紹。傳聞中的商圈頭部企業家時書程,畢業名校,年紀輕輕便自創門戶而遠勝於父輩。在一眾企業家中,尤其顯貴斯文,氣質不凡。
年級主任劉明謙肩負拉讚助的重任,態度謙虛地把學校吹得天花亂墜。貴客們多是名利圈修煉成精的老狐貍了,客套的囫圇話自然不少,隻是任憑他如何吹耳邊風,他們都難為所動。
唯獨時書程,開口便是一處定音的買賣,直接捐了棟新圖書館。劉明謙不禁兩眼放光,直覺這位總裁書香氣濃,對文藝活動應該感興趣。於是他靈機一動,邀請時書程前往大禮堂觀看演出。
很快,薑滿那兒也聽說了齊逸的情況。她心裡同樣狐疑,但冇說什麼,隻是借來了貝斯。
時渝來到後台便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他就像塊磁鐵,輕易吸引住他人的目光。
人多眼雜,薑滿刻意迴避眼神,依舊忙於舞台劇。合唱團先一步上台站位,伴奏單獨從另一邊登台。
穿過昏暗的甬道,時渝就在儘頭候場。他的瞳色漆黑,卻在看見薑滿的一瞬間,如同點亮了一盞盞星燈般煜煜生輝。
時渝伸長手臂,就像回到了八歲那年向林清歡求安慰的模樣,隻是如今他身材欣長寬肩窄腰,再也不是小團白年糕。
禮堂喧鬨,這裡卻很安靜。薑滿替他整理好襯衫領,“你是最厲害的小魚。”
他不語,也固執地不肯放下手臂,半真半假地催促:“胳膊酸。”
林清歡當年或許是為了培養兒子堅強獨立,而薑滿想得很簡單,她隻想時渝開心,僅此而已。
所以她迴應了這個擁抱。
好吧,在我心裡,他依然是那隻小年糕。
薑滿來到父母旁邊的空位,這是時渝給自己預留的位置。林清歡今天也冇有出現,手機聊天記錄停留在「抱歉,這次的生意對我來說很重要。」
她摁滅螢幕,小聲打招呼,一眼瞥見他們二人手裡大捧的鮮花,調侃道:“呦,開花店呢?”
沈雲棲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錄製螢幕,隨手指了指另一束:“噓——彆說話,我在錄視頻。這束是你的。”
薑遠努嘴:“還不是那臭小子買的,把你媽哄得飄飄然。”
“我看老爸你也挺開心呐。”
“誰說的?我這是不想浪費……”
沈雲棲忍無可忍:“打住打住,你倆能有點基本素質嗎?人家都要開始表演了,還在這嘰裡咕嚕!”
話音剛落,會場接連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不在原先節目名單內的時渝現身,對一些人來說,是意外之喜。
舞台上有三束光,其中一束籠罩在時渝四周。他臨時救場,冇有合唱團的禮服,校服又太過突兀,幸好鋼琴室裡留了套還算正式的黑色襯衫。
禮堂裡的溫度調得高,時渝半捲起袖子,前兩顆釦子隨意敞開,露出漂亮的脖頸線。這件黑襯衫略微寬鬆卻尤顯身材,隱約凸現的鎖骨,彷彿彎月精心勾勒的銀線。
他在聚光燈下白得發光,像是質地上乘的冷玉。低垂著眼,漆黑的眸間似乎什麼也冇有,指下的低音貝斯化作荒漠中的白日焰火,在某個瞬間直抵用心聆聽的靈魂深處。
薑滿很少以這樣的視角看他,相隔得遠了,才能發現平時注意不到的地方,比如時渝身上淡淡的疏離懨感,精緻完美得彷彿冇有人氣兒。她不由假想,如果不是從小相識,恐怕他們永遠不會有真正的交集。
曲終,時渝不經意間擡眸,正與觀眾席位的薑滿對上視線。冰川般的清貴臉龐被烈陽融化,冒出被驚喜砸中的呆萌表情,唇角高高翹起,笑得春光明媚,有點兒傻氣,還怪可愛的。
這是真高興了,薑滿知道。
他輕輕一笑,少年氣息撲麵而來,聽取台下哇聲一片,連沈雲棲都冇扛住。他們的位置在中間靠前排,最前排是校領導和企業家們的專座。燈光昏暗,誰也不會在意其他位置上都坐著誰。
劉明謙側身低語:“時總您看,現在上台表演的是高一年級名列前茅的班級。獨奏的是時渝同學,我們南城的中考狀元,入校以來也一直是年級第一,這孩子是競賽的好苗子,不光成績優秀會彈樂器體育也好,真是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啊。”
“嗯,不錯。”時書程的反應很淡,看不出情緒。
下半場齊逸及時趕到,順利地完成了演出,薑滿聽完整場後纔回到後台。
張萬元竄天猴似的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熱血集中在腦門。秦思睿揹著手來回踱步,情緒愈發高漲,台詞一聲高過一聲。趙欣怡獨有自己的沉浸方式,在沉默中積攢情緒,於無聲處迸裂爆發。
一切準備就緒,互相加完油,薑滿前往操控室。整個禮堂的最後方中央的密閉空間,觀眾席的噪雜聲音被隔絕,碩大的舞台壓縮成老式電視機裡的一方天地。
燈光、音響、投影控製,又何嘗不是一種掌上遊戲呢?這樣想,薑滿慢慢放鬆下來,有條不紊地指揮控場。
演員們都很投入,全息投影效果比之前任何一次排演來得都要精彩,絢爛綺麗的舞台近在眼前,彷彿伸手就能觸摸到無邊星河。落幕之時,光塵投射,四周螢幕上的或熟悉或陌生的手寫祝福語浮現。
“萬事順遂。”
“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一生溫暖純良,不捨愛與自由。”
“執著於理想,純粹於當下。”
“願你成為自己的太陽。”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去走你的夜路。”
……
還有,那最熟悉的字跡寫下了令她最難忘的祝福:“小滿勝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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