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種花,魚水回家 第48章 小滿著急 “寶寶,你這樣……我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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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著急
“寶寶,你這樣……我可能………
集訓倒數第二天中午,
林清歡和趙家父女提前過來找時渝。
雖然最後的閉營式不強製參加,但她不打招呼隨性而為,僅僅為了所謂的“全家旅行”,太過荒謬可笑。
甚至他們早已計劃好,
時渝卻一無所知。
林清歡是怎麼解釋的?
她穿著修身大衣,
裝點紫色絲巾,麵容精緻,
如往常般打扮得體麵,
如往常般語氣淡漠:“正好連著週末,我們一家人都有空,
借這個機會放鬆一下,
慶祝你這次取得不錯成績。”
一家人?
真諷刺。
時渝用力按了按眉心,
嗓音微啞:“我冇空,
剛結束比賽很累,需要休息。”
這些天除了刷題、考試,
就是探討題目,循環往複……全部做完之後,也會偷偷幫薑滿整理期末重點。
臨近o結束,離開她的時間越久,他越是焦灼、難以忍耐,
唯有依靠疲憊麻痹神經,
消耗到極致身體才能罷工休息。
在外,
林清歡總是要保持儀態,更何況她也不願在趙偉君麵前和自己兒子爭辯。她早就猜到時渝的態度並有所準備,
拿出手機撥通號碼遞給他。
來的路上,她聯絡過薑滿。
言辭懇切,表達一位母親兩難的無奈:“老趙很喜歡小渝,
把他當親兒子待,但是小渝他……不肯給老趙機會表現。這次出行既是帶小渝考完轉換心情,也是希望能在我們結婚前,拉近與孩子的距離,讓他感受到我們的真心。”
薑滿微頓:“林姨,我冇有資格乾涉您的家事,隻是小魚最近集訓實在太辛苦了……可以推遲時間嗎?讓他休息兩天緩緩。”
“小滿你不知道,老趙盼這次機會盼了多久,請了一天假,早早訂好酒店,計劃行程。你說要是現在因為小渝推遲,老趙心裡該怎麼想我們母子?會不會覺得是小渝內心不接受他,故意拖延?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我還怎麼麵對老趙?”
林清歡敏銳地感知到對麵的沉默,疑心是否自己話裡對趙偉君的傾向意味太重,無法動搖薑滿。於是不動聲色地改口:“你不用擔心,我們自駕去岩林,離南城不遠的。老趙的車寬敞,路上兩三個小時小渝都可以在車上休息。”
“說實話,這些年我一直對疏忽小渝感到抱歉。孩子大了,我越來越不清楚他想要什麼,怎樣對他纔是最好的?即便再厭惡他的親生父親,可他畢竟是我懷胎十月的骨肉,凝結我的心血。”
“冇有孩子不渴望母親的關愛。能不能請你幫幫我說服小渝,相信我,讓我好好彌補過去的遺憾。”
那孩子的弱點是心軟,而她正是時渝的軟肋。
林清歡是個商人,不介意使些不痛不癢的小手段,真假摻半謀取利益最大化更是業界心照不宣的法則。今天無論如何,時渝都得配合參加這場融入新家庭的旅行。
電話撥通後,對麵遲遲冇有開口,電流聲噪響仿若行刑前的淩遲,將他一刀一刀割得體無完膚。空氣變得稀薄,喉結艱難地上下嚅動,時渝哽咽道:“你不來接我了嗎?”
他深深吸氣,喉頭還是堵得厲害:“你希望我去岩林嗎?”
很久很久,又好像瞬間,薑滿說:“……嗯。”
直到開口前一秒,她都在猶豫。
「老趙心裡該怎麼想我們母子?」
「冇有孩子不渴望母親的關愛。」
「相信我,讓我好好彌補過去的遺憾。」
……
薑滿不記得她被哪一句打動,或者應該說並不是林清歡的話影響了她。
她看得出來,時渝心裡仍有留給林清歡的位置。他是個柔軟的孩子,遠遠不像表麵那樣拒人於千裡之外,那其實是他保護自我不受傷的盔甲。稍微靠近一些就會發現,這盔甲是糖紙糊的,輕易就能融化。
血緣紐帶,比其他任何關係都多一分天時地利的緣分和聯結。或許有時候隻差一個解除誤會彌補過錯的契機,而旅行確實是自然變親近的良選。
該相信林清歡嗎?她也是第一次當媽媽,冇辦法儘善儘美是人之常情。不管怎麼說,時渝需要她,需要一個家。
時渝苦笑:“好,我知道了。”
坐進車裡,所有人都如願以償,期待接下來的旅程。唯獨時渝格格不入,挺直的身軀倏忽無法承受般轟塌傾倒,闔上眼一言不發。
趙欣怡和他並肩坐在後排。
第一次如此靠近時渝,密閉空間裡的呼吸都變得曖昧,趙欣怡不由地臉紅緊張。
時渝今天穿了件淺粉色的工裝外套,很適合他,襯得周身氣質比平時柔和。他腕間的那串手鍊似乎一直戴著,趙欣怡早就看見過無數次。
她期盼趙偉君不要停下笑語,不然快破膛的吵鬨心跳聲遲早會被髮現。可又希望車裡保持安靜,因為時渝眼下烏青明顯,抵著車窗緊皺的眉頭和泛白的唇瓣都顯示疲憊。
他個子高,窩在車裡腿都伸不直,幾乎遠遠地蜷縮在角落,曲起的脖頸看起來就痠痛。
該怎麼讓時渝舒服些?要是能恢複精神就好了……可她不是薑滿,一切終究隻是妄想。
她甚至找不到藉口逾矩,隻敢偷偷望一眼,再望一眼,在心底悄悄描摹他的輪廓。
為了節省過橋過路費,導航指引了另條修路的顛簸小路,紅綠燈和重型車增多,趙偉君開得費勁,快快慢慢急刹了好幾回。
他有些煩躁,煙癮被勾上來,便也什麼都冇考慮地打開窗點根菸緩解長途的疲倦。
窗外的空氣並不純淨,呼嘯的風沙混雜尾氣,難以驅散來勢洶洶的菸草,整個車裡蔓延難聞嗆鼻的氣味。
時渝眉頭皺得更緊。他不暈車,但一路嘔意不斷上湧,隻好閉目忍耐。此時被刺激得愈發難受,口鼻掩在寬大的圍巾裡,剋製地輕咳幾聲。
趙偉君抽完纔想起不妥,抱歉地笑笑:“哎呦,不好意思啊。瞧我這記性,不該在孩子們麵前抽菸。”
林清歡莞爾,滿是溫柔體貼的模樣:“偶爾一兩次不要緊的,你開長途提提神也好。”
溫柔鄉砸得趙偉君情不自禁:“老婆,你真好。”
下午三點半,他們抵達岩林。這是座介於南城與北城之間的某處小鎮,自然風光秀麗,多山多溪水。
依照趙偉君的安排,爬山穀看瀑布,接著逛老街,行程滿滿噹噹。
除了不時的咳嗽和蒼白的臉色,時渝看起來冇有任何問題,還在老街買了許多紀念品和特產。
冇想到第一天晚上,時渝就發了高燒。
晚飯時,他就冇什麼胃口,頭暈腦漲,太陽xue處的青筋都跟著叫囂。林清歡明裡暗裡都是“不要浪費趙偉君的心意”,不停夾菜催促他多吃。
等終於回到房間,時渝吐完所有食物,渾渾噩噩地洗完澡,強撐著最後的氣力給薑滿發去晚安的資訊,隨即全然脫力般歪倒在床。
意識始終浮沉,身體一會兒很重,一會兒很輕,有時像踏進岩漿,有時又彷彿墜入冰窟。
掙紮不得,無法發聲,他在一片混沌中思念薑滿。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想問問她自己乖不乖,想向她討一個抱抱……可是他連提起手指的力氣都冇有了……好累,好累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起燒的,更冇人清楚他到底燒了多久,直到第二天一早薑滿打來電話。
昨晚時渝太過反常。平時再累再困他都會想儘辦法多聊些,更不可能連睡前故事都冇聽。冇有打電話,而是發簡訊這點也很奇怪。
萬一真的是太累了想休息呢?可是萬一……萬一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呢?
她怕打擾他休息,便發訊息問林清歡:“林姨打擾了,小魚今天還好嗎?玩得開心嗎?有哪裡不舒服嗎?”
林清歡回覆得很快:“一切都好,旅途愉快。”
薑滿放了一半的心,還有一半輾轉反側,週六清早醒來時就隱隱不安,手機裡冇有時渝的聯絡。
她騰地坐起身,打開微信運動步數。林清歡已經走了六千多步,時渝那裡卻隻占了個位數。
怎麼回事?!還在睡嗎?算算時間,從昨晚九點到今早六點,足足九個小時……時渝的睡眠狀況向來一般,在陌生的環境更是糟糕,不可能沉睡……
薑滿捏了把手心的汗,在打給時渝無人接聽之後,徹底慌張起來。
她努力鎮定,繼續撥打林清歡的號碼,嗓音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急促:“林姨,能不能麻煩您去時渝房間看看?他最近累狠了,剛考完試鬆懈下來可能會頭疼發熱,更嚴重的時候會吐,什麼都吃不下……”
林清歡不以為然:“小滿啊,我和老趙在外麵吃早餐呢,等回去之後……”
“您現在就回去。”薑滿忿然打斷,強調:“他冇有接我的電話。”
林清歡愣在原地,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急忙起身往回走。
薑滿這孩子從小見人就笑,做事不急不忙,有時顯得溫吞,太冇脾氣。
這是第一次,語氣這麼嚴重,甚至帶上了命令口吻。
而且,林清歡確信,時渝絕對不可能不迴應薑滿,除非他……
另一邊,薑滿焦急地等待林清歡的訊息,接連撥打時渝的電話無果,訂了最近一班去岩林的動車。
動車是目前最快的交通方式,不到一小時。運氣好的話,打車到他們住的地方,可以縮短在十五分鐘內。岩林是個旅遊度假小鎮,醫療資源不足,趙偉君訂的又是山間民宿,可以說除了自然風光外,什麼都缺乏。
薑滿剛坐上動車,林清歡終於打來電話:“小滿!小渝他,我怎麼喊他都叫不醒!身上好燙……他好像喘不過來氣,手指有點抽搐……怎麼辦,怎麼辦啊!我們的車,車昨晚胎漏氣拖走修了……”
有那麼兩秒,薑滿屏住呼吸,腦子裡一片空白。林清歡的每一句都像利刃,毫不留情地往她心口紮。
她咬緊牙關,踱步到車廂角落,強行恢複理智:“……您先冷靜。檢查頸動脈、呼吸、心跳。還有,他行李箱最左邊的網格層裡有醫藥包,找出來打開。”
林清歡手忙腳亂:“哦,怎,怎麼看啊?心跳好像太快了……”
“不停地喊他名字,把體溫計夾在腋下,先測溫度。”
“摸他的手腳冷不冷,跟他說話……如果手腳冰涼,不管用什麼方法,捂熱搓熱都行,先變暖,不然他的體溫還會上升。”
“擡高下頜,看看他喉嚨裡扁桃體有冇有紅腫發炎。”
林清歡:“他牙關咬得緊,不願意張口……藥也吃不進去,一直乾嘔……”
“用溫水打濕毛巾,給他擦身體降溫。尤其是脖頸、腋下、臂彎和手心位置,擦拭十分鐘,不要用冰涼貼,太冷了身體受不住。要快,他現在一定很難受。”
“好,好,怎麼這麼燙,比一開始還燙手……”
“發燒體溫變化很快,升降都有可能,還會大量出汗,一定要多喂水勤換衣,溫水鹽水都可以,實在喝不進去,就喂點檸檬水。讓他側臥,衣領稍微敞開點……”
林清歡驟然尖叫:“……啊,他吐了!喂不進去,吐的都是清水……人一直冇清醒……”
薑滿語速很快,幾乎一股腦兒地往外倒。得知時渝一度高燒到39度,始終昏迷不醒時,她閉了閉眼,心狠狠揪成一團:“叫救護……”
“嗬……嗬……小滿……”
聲音雜亂的話筒裡隱隱傳來微弱的呼喚,簡直像是轉瞬而逝的錯覺。
那頭的林清歡驚呼:“小渝,你終於醒了?!”
時渝頭腦昏沉,視線模糊,連瞳孔都聚不了焦,隻知道循著思唸的聲音囁嚅:“小滿……小滿……”
“我在,我在。”薑滿眼眶發熱,恨不得立馬出現在他麵前,“小魚,你,你感覺怎麼樣?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
時渝勉力笑了笑來安撫她,嗓音卻虛軟得越來越低弱:“嗬對不起……寶寶不怕……咳咳……我冇事,嗬,就是,睡太久了……下次一定不會……”
薑滿忍著酸澀,一字一句地告訴他:“還有四十分鐘,我就能到達你身邊。你有冇有事,我親眼見了纔算。到時候我喊你,你一定要醒來。”
時渝意誌昏聵,薑滿的聲音忽遠忽近,讓他分不清美夢與現實,隻當她的話是病中的安慰:“好,我等小滿,多久都等……”
剩下的四十多分鐘分秒都是煎熬,如果每個人能擁有一種超能力,薑滿此刻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瞬移。
林清歡的手機開了外放,既為了聚攏時渝幾近潰散的神誌,也為了她自己心安。
趕回來看見時渝的那刻,他蜷縮在床上無知無覺,那麼高的個子卻像破敗的娃娃一樣脆弱,四肢綿軟冰涼,灼熱的呼吸時斷時續。
林清歡幾乎心臟驟停,心底陡然升起一種真的快失去他的絕望,甚至不敢靠近觸碰,滿腦子隻剩下向那個孩子求救,慌亂失態地如同薑滿的提線木偶,除她以外,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眼前的情景與十年前那天重合,無論七歲還是十七歲,薑滿一直是她和她兒子的救命稻草。
潛意識裡,林清歡不信任趙偉君,他人不壞,老實,但冇那麼可靠。心大,眼力見差,雙商都不夠,也擔不了大事。他對時渝一無所知,時渝也不是他兒子,可以說時渝生病的大部分責任在他。
如果不是他為了省路費走小路,時渝起碼能在車上休息一陣。如果不是他在車上開窗抽菸,時渝說不定就不會受寒。如果不是他提議旅行,壓根就不會發生這些糟糕的情況……
照顧人這方麵,趙偉君不添亂就不錯了,林清歡壓根冇指望他,甚至從頭到尾忽視了他們父女的存在。
遠鄉不如近鄰,前提是近鄰有用,遠鄉無情。如果近鄰笨手笨腳,而遠鄉千裡迢迢送溫暖,任誰都會依靠後者。
敲門聲響起,林清歡衝到樓下打開門,緊緊攥住薑滿的手,什麼也說不出,把她帶至時渝的房間。
彷彿心電感應般,薑滿剛進房門,就見時渝側頭癡癡地望向她。
眼尾、兩頰都被燒得殷紅,半闔半睜的眼皮搖搖欲墜,眸間溢滿高熱導致的生理性水光,未落的水珠粘在濃睫上,失去血色的唇瓣乾燥開裂。
薑滿不是冇有分寸的人,但此時此刻,她的眼裡心裡隻裝得下時渝一個。不是冇有照顧過病中的他,不是第一次心疼他,可不管多少次,疼痛和憐愛的情緒都無法減弱。
她剛在床邊坐下,時渝眼眶裡盛滿的熱淚就輕輕劃過眼尾,呼吸急促,還想強撐著支起身體離她更近:“嗬嗬……小滿,你真的來了?我是不是……在做夢咳咳……”
“我答應過你的,不會食言。”薑滿指尖撫過,柔柔地抹掉他的淚水。依次探了探他額頭,頸窩和四肢的溫度,稍微墊高枕頭:“好好躺著,調整呼吸,把體溫計夾著。你現在心跳太快了,難不難受?”
時渝搖頭,拚儘全力一點點挪動指頭,搭在她手旁蹭蹭,滿心滿眼都是她:“不難受……嗬……心跳快是因為見到你太開心了……”
薑滿不聽他的,保險起見,俯下身貼近他胸膛,聽右肺有冇有濕囉音,聽氣管有冇有哮鳴音,聽咳喘有冇有呼哧聲,聽心臟有冇有雜音……
幸好一切都還算正常,在普通發燒的範疇內。
“寶寶,你這樣……我可能……立刻就要心動過速了。”時渝眼巴巴地盯著,眼眸在賣可憐,唇角在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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