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種花,魚水回家 第61章 小滿發現 “那你,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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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發現
“那你,喜不喜歡?”……
“小魚昨晚醒過一次,
現在還在休息,我帶您過去。”薑滿走到林清歡麵前,攬過她的肩,交代完時渝的情況,
便直接問:“您懷孕了?”
林清歡沉默片刻,
下意識撫摸腹部,無法否認道:“嗯……剛查出來冇多久。”
她體型偏瘦,
骨架小,
這會兒小腹隆起的幅度明顯,怎麼看也不像是難以察覺的孕婦初期。不過眼下,
薑滿冇心思管其他事,
更懶得揭穿她的謊言。
一如往常,
她逐漸麵露難色,
用那雙含水的杏眼楚楚望向薑滿,態度為難:“我懷孕的事,
時渝那邊……”
言下之意很明顯。
不得不承認,長相出色的人眼技也不容小覷。隻是這回,薑滿保持鐵麵,既不多看也理都不理,揉了揉太陽xue:“您的事,
您應該自己找時間告訴他。”
“還有現在,
時渝的病房外,
您想跟我的討論的就是這些?”薑滿看她低下頭,左右找不到合理的說辭,
居然產生一種看不成器的小孩的錯覺,那股疲倦和躁意幾乎瞬間拍上腦門。
僵持在外毫無結果,薑滿歎氣:“算了,
先進去吧。”
先前給薑遠發過簡訊,他已經起床,將陪護床摺疊歸置在一旁,坐在薑滿昨晚的坐椅上看護。
見她們進來,便起身向林清歡點點頭,輕聲說:“還在睡呢,情況穩定。就是剛剛醫生來取氧氣罩的時候,突然呼吸不大好,那個檢測儀滴滴滴叫得呀給我嚇一跳,幸好醫生說是正常反應。”
林清歡眼裡閃過的心疼不會有假,薑滿看得真切。隻是刹那的心疼淺而短,遠遠不足以支援她徹底悔改。很快,她就要再一次作為母親,迎接新生命,一個冇有附加多餘愛恨、一切纔剛剛開始的新生命。
薑滿把早飯遞給他們,阻止薑遠叫醒時渝:“冇醒就讓他睡吧,他需要多休息。而且這些早飯,其實是給你們買的,趁熱吃。”
咕咚咕咚地灌下幾大口溫熱香甜的豆漿,薑遠神清氣爽,倍感滿足:“這麼貼心的小棉襖,老天爺也給我中著彩票嘍!”
薑滿乖巧點頭:“是這樣的。”
他們把位置讓給林清歡,待在窗邊頭髮淩亂,啃包子喝粥,有一搭冇一搭地聊兩句無關緊要的話。
時渝又瘦了。
距離上次見他,又過了一段時間,距離上次仔細瞧他,過了不知多久。林清歡記得他身量高挑,唇色是健康的淡粉色,不像現在這樣,整張臉泛著病態的蒼白,看上去那麼清瘦而脆弱。
她繞開留置針,輕輕握住他的手,剛一觸及,就被過低的體溫驚得眉頭皺起。
與此同時,時渝眉心擰成一團,眼珠在閉合闔的眼皮下不停轉動。不顧後腦的傷口,在枕邊掙紮得厲害,手指不安抽動,壓抑的呼吸沉重遲緩:“……小滿……小滿……”
像隻受傷呻吟的小獸,意誌昏聵下的本能反應便是逃離她,向薑滿尋求安慰。
曾幾何時,在他還很小很小、還不認識薑滿的時候,雖然不常在他身邊,雖然不常照顧他,但在病中昏迷,他所念所想都是“媽媽”。
林清歡堂皇收回手起身,慌亂地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慶幸的是,薑滿就在這裡,聞聲而來,幾乎是短短幾秒鐘,就能讓時渝平息下來。
虛驚一場,對這神奇的一幕,薑遠看得目瞪口呆:“這小子裝雷達了嗎?你一靠近,就滿腦子自動拉警報語音提示的那種。”
”哪有那麼誇張?應該是因為身上的氣味吧。“薑滿推測。
人的嗅覺無比神奇,除了能分辨各種氣味,而且對待特定的人,即便再細微,也能感知到與眾不同的專屬香氣。
另外,林清歡常年用同一款香水,聞起來濃烈甜膩,甚至有時會讓人感覺眩暈不適。
其他人應該還不知道林清歡懷孕,薑滿委婉提醒:“您這段時間還是彆噴香水了,對身體不好。”
薑遠隻當她是顧及時渝身體。
林清歡木然點頭。
既然時渝有甦醒的跡象,訂的生滾牛肉粥又剛好送到,薑滿俯身靠近,輕撫消瘦的臉龐:“小魚,小魚,餓不餓?我們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好嗎?”
那聲音低柔得不像是在喚醒他,反倒像哄睡。
“唔……好……”時渝睜開眼,黑亮烏圓的雙瞳濕漉漉的,如幼崽小貓般用鼻尖依戀地蹭了蹭她,滿足地直嘀咕:“不是做夢……”
薑滿點了點他的鼻尖:“哎呦,是誰長得這麼帥,還這麼會撒嬌?”
時渝笑得靦腆:“那你,喜不喜歡?”
害羞歸害羞,想問的是一個都冇少說呐。
這這這,也太直球了吧。
薑滿移開視線,以一招蜻蜓點水式快速點頭應萬變,轉而不動聲色地給大人們讓位。
結果,冇走掉。
小拇指被小魚兒勾住,繼而纏上她的手腕。
時渝在看她手背的傷痕。
薑滿知道他一定不會忘記這事兒,早有準備:“看吧,我遵守承諾,已經消毒塗藥了,這是碘伏殘留的顏色。我是不是言出必行?”
“小滿真棒,以後都不要再受傷了。”時渝點頭,拉著手腕不肯鬆手,無比溫柔地吹向傷口,哄小孩似的:“吹一吹,痛痛飛。”
薑滿怪不好意思的,紅霞從脖頸攀升:“咳,我爸還有林姨都在這兒呢。”
她說完,時渝才發覺他們的存在。身體發沉疼痛,頭暈耳鳴,眼前一陣陣花白倒旋,動靜大些就翻湧嘔意,看薑滿都看得不夠真切。視野受限,冇有氣力捕捉其他聲音與其他人的身影。
“媽,薑叔。”他欲撐起身體問候,被薑遠及時扶住,升高床頭,讓他老實待著。
薑遠利索地支起小桌子:“彆亂動啊,你現在就是咱們的重點保護對象。等康複了,想乾什麼都不攔你。”
“麻煩薑叔了。”時渝淺笑。
薑滿把食盒打開,攪拌散熱,然後慢慢推至林清歡麵前。
她能察覺出林清歡的窘迫和惘然。林清歡本就臉皮薄,內核脆弱,生活上並不健談,又跟兒子半生不熟,再加上先前遭遇他潛意識裡的牴觸,幾乎把她打擊得片甲不留。
人在尷尬的時候會假裝很忙,逆否命題即,有活兒乾就會慢慢消除尷尬。所以薑滿安排得明明白白,把投喂病號的任務交給她。
林清歡向她投來感激的眼神,然後母子倆沉默著進行,特像兩枚初代機器人,聽話但疏離。
薑滿搬了張小板凳,坐在床尾附近,正對他倆,邊啃牛肉鍋貼邊殷切指導。
“好吃吧?香得待會兒隔壁病房都得來要地址。”
“不用強撐,也彆多吃,難受就直說。”
“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最多一半哈。”
“好了好了,彆吃了。”
期間,時渝每喝一口,都要擡眸望向她,滿眼撲閃小星星,無聲勝有聲,尋求她的肯定。
捧場王中王——薑滿是也,毫不吝嗇地給他豎大拇指點讚。賣乖討巧,嚐到甜頭的病號時小魚,同樣事事有迴應,笨拙地比劃愛心。
起初歪歪扭扭的不成模樣,但勝在勤奮認真,很快便打通任督二脈,接連不斷地專業化生產,呈現出各種不同款的心形。
當真一點兒麵子都不要了。
這小子,真是……可愛得要命。
飯畢,薑滿冇有讓他立即躺下,而是聊會兒天當消食。冇過多久,他便開始犯困,不停眨眼。薑滿知道他這兩天其實一直處於意識迷糊昏沉的狀態,無法理性思考,甚至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本想就這樣將他瞞過去,哪想薑遠無意說漏嘴,讓他意識到昨晚整夜,真的一直都是薑滿,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邊。
倦意瞬間無影無蹤,時渝又心疼又自責,頓時急躁起來,心率飆升,剛被熱粥氳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甚至有大顆冷汗從他額角鬢邊滾落。
薑滿連忙按下呼叫鈴,邊順他的胸口邊安慰:“彆急彆急,我有休息的,真的。而且一會兒我媽過來,和林姨搭伴,我和老爸就回家補覺。”
紙包不住火,越想隱瞞的時候就容易被髮現。沈雲棲那邊情況同樣,她提前結束工作,出差歸家冇通知,想給父女倆一個驚喜,結果驚喜冇成,驚嚇卻來了。
好說歹說,再三承諾,時渝才逐漸緩過來。醫生快速檢查過後,臨走前叮囑道:“切忌情緒激動。”
一番折騰下,時渝陷在病床上,精疲力竭。薑滿戀戀不捨,輕聲向他道彆:“睡吧,睡吧,你要乖一點,等晚上我再過來看你喔。”
走出病房,薑滿仰頭,活動頸椎,雙手交疊伸了個懶腰,然後語氣平淡地提及報警一事及相關推測。薑遠側目,眼底翻湧起複雜情緒。
自幼年起,她就比彆家小孩懂事堅強得多,如今更能獨當一麵。這些年,孩子的成長速度太快,快到薑遠總是恍惚時間,明明眼前還是她咿咿學語、紮倆小辮總紮成高低不一、要老爸擰水果罐頭蓋的模樣,怎麼突然之間就出落成行事冷靜可靠的大姑娘了?
當初薑遠和沈雲棲迎來小生命時,隻願她四肢健全、身體健康,小滿即安,從未想過上天如此厚待,贈予他們一個這麼好的寶貝。
養育薑滿很省心,冇折騰過父母,嬰兒時期就不哭不鬨,十分乖巧聽話。時而安靜專注,時而活潑調皮,但從不闖禍,是孩子中的領頭羊。
她很清醒果斷,明明買東西在顏色、口味上尋求父母建議後,還是會糾結半天,但人生中的每一次重大選擇,她都遵從自我,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她很博愛細膩,新鮮事物、浩瀚宇宙或是旁人注意不到的渺小生靈,太陽雨水和彩虹,乃至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她駐足的理由。她很善良溫柔,有憐憫、容納萬物之心,寬厚從容,所有人都喜歡與她相處。
她很聰明,有想法有原則有創造力,雖然跳躍的思維常常讓他跟不上節奏,雖然三分鐘熱度讓家裡各個角落都塞滿了“奇珍異寶”,雖然偶爾懶散了點兒,但勞逸結合纔有益於身心健康。
條條道道,談論薑滿的優點,薑遠覺得,是個有嘴能開口的人都會覺得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隻是,她總是表現得很開心,那是不是真的開心呢?好像生來就心思細膩,擅長照顧彆人,但是真的想照顧嗎?會不會其實很累呢?她與沈雲棲單獨的母女長談好像比跟他多得多……
是不是自己老了?冇有大本事、大智慧,也遠不夠穩重,對女兒不再有用,幫不上忙,做不了她的依靠。
這件事上,他曾抱著沈雲棲懷疑過父生好幾次。沈雲棲笑他年輕時陽光灑脫小帥臉,牛馬這麼些年變成西部硬漢臉,心裡卻一直住著位憂鬱敏感的小公主。
可他是在真心實意地惆悵誒!
果然,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爸,幫我擰開。”薑滿遞給他一瓶飲料,緩緩開口:“善於檢討是促使人類進步的好方法,不過妄自菲薄可不是好習慣。另外,您真得多鍛鍊鍛鍊記憶啦,忘性太大。”
薑遠有個小毛病,他可能並不自知,就是想事情想入迷了,他會不自覺地把內心旁白都唸叨出來,比如那段譴責自己無用論。
“費用都是您交的,字也是您簽的,跑上跑下買東西、辦住院,這些不是事兒嗎?您在,我不至於驚慌無措,又因為有您承擔瑣碎,我才能安安心心陪在小魚身邊。”
薑滿喝了口飲料,繼續說:“我心疼他,也心疼您啊。您正值壯年,家裡頂梁柱之一呢,肩膀得扛多重的擔子。上一天班,累得全身骨頭哢哢響,哪熬得住呀。”
薑遠感動得稀裡嘩啦,又熱血沸騰的,連忙表態:“你是我的寶貝閨女,天塌下來都該是老爸先頂著!彆小看我啊,肱二頭肌不是白練的!你一個小姑娘,小身板瘦得到處是骨頭,以後可不能再這麼熬了。有什麼事,不管在哪,好的壞的,老爸一定幫你解決。”
“行啦爸,知道啦!肉麻的話給我激得一胳膊雞皮疙瘩呦。”薑滿挽住他的手臂,加快腳步:“哪年暑假我不熬夜玩兒啊,這不還神采奕奕呢嘛。放心,馬上到家就補覺。”
這一覺充足,臨近傍晚,警局通知他們來一趟,案發現場監控圖像已調取。
監控顯示,三名社會人員有目的性地攜帶作案工具,一路跟蹤時渝,直到隱蔽角落開始圍攻下手,事後他們滿不在意地隨手處理了工具。
雖然監控不甚清晰,但薑滿確定,這是三張陌生的臉,他們與時渝並不相識。
另外,她發現,時渝是故意的。
故意拐進小巷,又故意移至監控附近。
故意不躲避不還手,故意挨那一棍,甚至確認了監控的位置,甚至在此之前,將薑滿從棲月寺求來的那串海藍珠鏈摘下,安放進側麵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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