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集啊 第54章 雪夜歸城

    雪夜歸程

長春的雪下了整夜，清晨推開宿舍門時，林夏的睫毛都沾了霜。青馬協會的實踐活動定在城郊的社羣服務中心，她裹緊羽絨服，把誌願者證彆在胸前，踩著沒過腳踝的雪往公交站走。

公交遲遲不來，雪片落在圍巾上，化成細碎的水痕。林夏跺著腳嗬氣，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社工係的學姐發來訊息：「社羣老人的保暖物資不夠，你那邊能多帶些暖寶寶嗎？」她想起宿舍抽屜裡還剩半箱，是上個月社團活動後剩下的，當即回複：「沒問題，我繞路回宿舍取。」

折返時雪下得更急，風卷著雪沫往衣領裡鑽。林夏小跑著穿過操場，遠遠看見籃球架下蹲著個人，灰撲撲的外套上落滿雪，像隻被凍僵的鳥。走近了才認出，是同係的男生陳嶼，上次青馬協會組織辯論賽，他是反方一辯，邏輯清晰得讓林夏印象深刻。

「你怎麼在這兒？」林夏停下腳步，陳嶼抬起頭，睫毛上的雪簌簌往下掉，手裡攥著個摔裂的保溫杯，熱水在雪地裡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記。「剛給社羣送完書，杯子摔了，等雪小點兒再走。」他聲音有點啞，指尖凍得通紅。

林夏想起口袋裡的暖寶寶，立刻掏了兩片遞過去：「先貼上吧，彆凍著。」陳嶼愣了愣，接過暖寶寶，指尖碰到林夏的手，冰涼的觸感讓兩人都頓了一下。「謝謝，」他低頭撕開封口，往袖口貼，「你也是去社羣？」「嗯，學姐說保暖物資不夠，我回宿舍取暖寶寶。」

「正好，我和你一起走，」陳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我認識條近路，能少走兩個路口。」林夏點點頭，跟著他往宿舍區走。陳嶼走在外側，刻意把雪厚的地方讓給林夏，自己踩著結冰的路麵，腳步卻很穩。

取了暖寶寶出來，陳嶼主動接過箱子：「我幫你拎，你拿著這個。」他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不由分說繞在林夏脖子上，「你的圍巾濕了，彆感冒。」林夏想拒絕，卻被圍巾上的暖意裹住，帶著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像曬過太陽的被子。

兩人踩著雪往社羣走，陳嶼聊起上次辯論賽，說林夏最後那個關於「社工價值」的總結讓他很受啟發。「我之前總覺得社工就是做瑣事，直到上次去社羣，幫張奶奶修好了收音機，她拉著我的手說謝謝，我才明白你說的『微小的溫暖也是力量』。」林夏笑了，雪光映著她的眼睛，亮閃閃的。

社羣服務中心裡很熱鬨，老人們圍坐在爐火旁，手裡捧著熱乎的薑茶。林夏和陳嶼把暖寶寶分下去，一位頭發花白的奶奶拉著林夏的手，指著牆上的照片：「你看，這是去年你們協會來給我們寫春聯的樣子，我還留著你寫的『福』字呢。」林夏湊過去看，照片裡的自己穿著誌願者馬甲，笑得一臉青澀。

陳嶼在一旁幫老人除錯收音機，手指靈活地轉著旋鈕，不一會兒，咿咿呀呀的評劇聲就響了起來，老人們跟著哼唱，屋裡的暖意更濃了。林夏看著他的背影，想起剛纔在雪地裡，他把圍巾讓給她的樣子，心裡像揣了個暖爐。

下午活動結束時，雪停了，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上鋪成金色的光斑。林夏把圍巾還給陳嶼，他卻擺擺手：「你拿著吧，下次活動再還我。」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下次活動，我們還一起走那條近路？」

林夏點點頭，把圍巾往脖子上緊了緊，暖意在胸腔裡蔓延。公交站台上，陳嶼幫她拎著空箱子，雪後的空氣格外清新，遠處的教學樓頂覆蓋著一層白雪，像童話裡的城堡。

「對了，」陳嶼忽然開口，從口袋裡掏出個新的保溫杯，塞到林夏手裡，「上次辯論賽，你說你喜歡喝熱奶茶，這個杯子保溫效果好，以後冬天出門能喝上熱的。」林夏愣住了，保溫杯上印著社工係的係徽，是她上次在係辦看到的那款，一直沒捨得買。

「你怎麼知道……」「上次在係辦，聽見你跟學姐說的。」陳嶼撓了撓頭，耳朵有點紅，「我路過文具店，就順便買了。」林夏握著保溫杯，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彷彿能透過金屬壁，觸碰到他藏在細節裡的溫柔。

公交來了，林夏上車前，陳嶼忽然叫住她：「林夏，下週社團組織騎行，去淨月潭，你去嗎？」「去啊，」林夏笑著點頭，「到時候記得叫我。」

公交車緩緩開動，林夏坐在窗邊，看著陳嶼站在雪地裡揮手，圍巾在風裡輕輕飄動。她開啟保溫杯，一股淡淡的奶茶香飄出來，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暖了胃，也暖了心。

車窗外，夕陽把雪染成了金色，街道兩旁的路燈次第亮起，暈出柔和的光。林夏望著窗外的雪景，想起早上出門時的寒冷，想起籃球架下那個凍得發紅的指尖，想起圍巾上的陽光味，忽然覺得，這個冬天好像沒那麼冷了。

她拿出手機，給陳嶼發了條訊息：「保溫杯很好用，謝謝你。下週騎行，我們一起走。」很快收到回複，隻有一個笑臉，後麵跟著一句：「好，我等你。」

林夏把手機貼在胸口，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雪景，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雪夜歸程，原來最溫暖的不是保溫杯裡的熱奶茶，而是有人願意為你繞路，為你留一條近路，為你把寒冷擋在身後，把溫暖藏在每一個不經意的細節裡。

車繼續往前開，載著滿車的暖意，駛向燈火通明的城市深處。而林夏知道，這個冬天，還有很多溫暖的故事，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