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潭山沒有天文台 009
13.自作聰明
兩日後,邵耀宗如約傳送了一份賬目給趙聲閣,趙聲閣自己拷貝了一份,轉手丟給海關和監察。
在趙聲閣的庇佑下,邵耀宗那批貨很快就過了內港,不巧碰上季風洋流,在海上飄了幾日,等風平浪靜又重新出發。
直到貨船真正過了吉西海峽,邵耀宗才又發來一份加密的視訊,但沒有直接給密碼。
等刑偵處成功破譯的時候,那批貨已經過了國際港口,在公海追捕會更麻煩一些。
但這已經不關趙聲閣的事,他如期拿了那塊地,他要建專供碼頭,建立起自己的運輸網路體係和海上王國。
為把幫派勢力一網打儘、連根拔起,證監銀監聯手刑偵查處邵耀宗在鷹池私行儲存的貨物和黃金、虛擬幣,那天晚上出現在鷹池的人也一一排查。
因為白鶴堂縱橫海市多年,各行各業都有隱藏成員,有在五百強領高薪的白領,也有拿社會保障津貼的清潔工人,甚至官員政客,人員混雜,接受精神洗腦,跟邪,教也差不了多少,上麵早有計劃取締,隻不過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趙聲閣願意趟這趟渾水,讓事情變得簡單很多。
本著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的原則,警署這頭按流程把當晚出現的人全篩一遍,列了個長名單,問趙聲閣是否有自己人,抓錯了鬨烏龍傷和氣就不好了。
趙聲閣掃了一眼,說,沒有。
那晚的監控裡拍到了陳挽的車,還拍到了趙聲閣從這輛車上下來,刑偵司的頭兒謹慎,多問了句這車是不是他的,是的話就免查,也減少隊裡的工作量。
趙聲閣否認,說隻是順風車,囑附他該查的就好好查,彆偷工減料。
誰知道會查出個什麼牛鬼蛇神來。
陳挽是卓智軒的朋友,也不是個什麼人物,趙聲閣不至於特地去查他,他沒那個美國時間,但是這類人,看起來問題就很多,是人是妖,警署司法火眼金睛一照便知。
陳挽絕不是什麼善茬,譚又明和卓智軒這種缺心眼的也就算了,沒見過什麼人能把沈宗年都哄得暈頭轉向的。
陳挽被傳喚去審訊是在談判桌上,他正在和一個新國人談最新專利的轉讓合同。
這是科想現階段最重要的一個專案,陳挽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熬了很多個夜,去了很多不想去的應酬,求了很多關係才爭取到的一個機會。
陳挽在投資者充滿震驚和懷疑的眼神中被警察帶走,儘管他處變不驚,保持得很鎮定,並且還能騰出多餘的情緒儘量安撫對方並保證自己沒有問題,隻是去問個話,但他還是從投資者的表情看出了不信任和退卻。
陳挽擔憂功虧一簣,承諾對方儘快會給出一個交代,警方催得急,他隻好先去了警署。
碰巧卓智軒給他打電話,陳挽給他透了個底,卓智軒馬上說聯係他家裡的關係出麵,陳挽製止了他,他知道卓智軒其實在家族裡說不上什麼話,也不願好友為自己去求和自己多年不合的長輩。
陳挽說先看看情況,並囑咐卓智軒不要聲張,他不希望傳到趙聲閣耳朵裡去,被阿sir請喝茶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陳挽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鎮定,到底是從小欖山殺出來的人,這點場麵不算什麼。
警方倒是沒有為難陳挽,隻是按流程問了些話,陳挽本來就清清白白,經得起查,隻是在警察提到他車上的乘客時,陳挽用巧妙的話術將趙聲閣摘了除去。
也不算撒謊,但明顯比回答關於自己的問題更加謹慎和警惕。
警方當然知道趙聲閣沒問題,倒也沒拆穿他的文字遊戲,他維護趙聲閣,反而更證實了他不涉嫌此事。
但阿sir辦案這麼多年,顯少看到心理素質這麼過硬跟警方打擦邊球的,故意恐嚇他:“我勸你彆跟警察耍心眼,這是刑事傳喚詢問,你所說的一字一句都將記錄在案,騙警方是要入刑的。”
陳挽好脾氣,也長了一張看起來很讓人信任的臉:“阿sir,我對我所說的每一個字負責。”
警官意味深長挑起眉,在跟趙聲閣打電話部署追蹤那批貨物的時候順便提到這事兒。
趙聲閣垂眸,一邊玩著那支機場買回來的手槍模型一邊聽警官在電話中說了好幾分鐘,不知對方提到什麼,他漫不經心的動作停了一瞬,而後又繼續玩。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陳挽被確證沒有什麼問題,並且展現出了一些趙聲閣不太想承認的特質,比如聰明,比如嘴嚴,比如靠譜。
但趙聲閣還是不喜歡,他不喜歡不確定性,不喜歡投機取巧,不喜歡自作聰明。
陳挽因為這個不大不小的波折,在投資方那頭遇到了一點麻煩,好在他頭腦靈活,跟對方說他去警署是協助辦案,將過變功,對方看確實沒有什麼後續風險,便如期同他簽了合同。
幾番周折,陳挽這頭被纏住了,便缺席了幾次少爺們的聚會,譚又明問起來,卓智軒大罵警署的人廢物,亂抓人,害陳挽沾惹一身腥。
雖然都是一起長大,但這裡麵卓智軒確實是跟譚又明最合得來,雖說都長大了,心裡有了把秤,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親密無間什麼話都往外兜,但兩人都是少爺性子,吃喝玩樂,玩世不恭,成績也不好,因此這群人裡卓智軒確實是跟譚又明話最多,討伐起警署那群人來嘴很難停下。
他細數阿sir這天找陳挽麻煩的細節,又添油加醋說陳挽專案延遲,四處奔波分身乏術,整個人心力憔悴,臉色都不大好看。
聽得譚又明也氣憤填膺大拍桌子,說陳挽什麼都好,就是人太老實了,一點都不懂仗勢欺人。
卓智軒彷彿找到知己,英雄所見略同,大呼正是如此!餘光偶爾掃過主座的位置。
卓智軒當然不知道罪魁禍首此刻正被他們奉於上座,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他隻是單純想看看對方聽到這個名字是否會有一點反應和波動。
沒有。
趙聲閣一如既往,事不關己,轉了轉茶杯,作壁上觀。
其實卓智軒一直都覺得趙聲閣的真實本性是很冷漠的,他的寬和、沉穩和看似的友善風度隻是多年修為和涵養的表皮,帶著上位者的施捨和憐憫,而非發自本心的共情。
但陳挽堅持認為對方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卓智軒無話可說。
有卓智軒和譚又明在的地方,基本不太可能會有安靜的時刻,趙聲閣表情淡淡的,對關於陳挽話題也不是很感興趣。
他覺得今晚有點無聊,菜不是很好吃,室內也有點悶,空氣不是很流通。
這間是他們的專屬包間,他們不過來平時也不會有其他客人使用,不知道是不是經理忘記叫人提前來開窗通風。
趙聲閣幾乎沒怎麼動筷,沈宗年看了一眼他,趙聲閣聳聳肩。
關於陳挽的話題仍未過去,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即便自己不在,也是這群少爺話題的焦點,因為蔣應和陳挽沒有其他幾個人熟,追問他為何這樣死心眼,其實如果跟他們說一聲,那就是一通電話的事。
卓智軒擺擺手:“他最不願意麻煩彆人。”
看起來好說話,其實倔得要死。
譚又明說要好好闆闆陳挽這個毛病,卓智軒積極響應,蔣應還說可以幫忙打點一下警署那邊,程式是該走,但不必這麼為難人,他和陳挽見得不多,但對對方印象很好。
趙聲閣心想,不會那麼沒用吧。
警官可不是這麼說的。
陳挽看起來可是那種在任何場合都八麵玲瓏遊刃有餘的人,就算發生鬥毆,他都能捅完刀子後優雅笑著跟你說一聲實在抱歉。
在卓智軒又一次視線無意識掃過這邊的時候,趙聲閣禮貌而坦然地與他對視,對方靠在椅背上,很放鬆,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
趙聲閣今晚一直都沒怎麼說話,直到聚餐快要結束的時候,提議:“寶麗灣那塊地正式簽了,我請大家出海慶祝怎麼樣。”
很慷慨大方的模樣,譚又明興致勃勃。
出海說的是駕遊艇出公海,很多娛樂活動在海市管轄範圍內禁止,但出到公海就沒人管得著了,想怎麼玩怎麼玩。
隻是出海的手續比較繁雜,審批程式多時間長,很多人有錢也覺麻煩,但麻不麻煩的,還是看關係硬不硬。
趙聲閣看了眼正在和譚又明討論到時候要玩什麼節目的卓智軒,狀似無意道:“就開鯨艦17號吧,初航之後空置了很久。”
鯨艦號是明隆旗下重磅製造的遊輪係列,型號17配置全亞也隻有一艘,奢靡華麗的龐然大物,不隨意出海的,除非有身份非常貴重的賓客或是意義重大的慶典。
譚又明表情興奮地斥道:“敗家!”
“鯨艦也太大了!就咱們幾個,一進去都找不著北。”
趙聲閣說:“那你們邀人,剛好給明隆建碼頭做做文章。”
卓智軒果然馬上說:“那我要叫阿挽。”
趙聲閣沒有說話。
沈宗年放下手裡的酒,看了一眼趙聲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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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神降臨就是說
挽:一位高情商職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