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仵作靠心聲收服敵人 第29章 29 太和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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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書院
密室內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目光所及之地皆是雜亂不堪,全無半分奢華之跡。
時晏歸似乎並非第一次來到密室,對打開密室的方式並不陌生。
蘇言手持燭火在前,時晏歸在後。
“成文山恐怕就是在密室中作惡,在床榻旁邊的地磚縫隙中有不少血跡,另外,牆壁上有固定鐵鏈的地方,若成文山無法在密室中看管,也可將孩子們用鐵鏈鎖起。”
“眼下他們都在懷疑不久前與成文山接觸的那女子,若那女子曾從慈幼莊逃脫,長大後回來複仇也說得通。令人困惑的是,她為何故意營造有女鬼的假象,她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會暴露?還有,她既是女子,為何如此熟悉書院格局?”
熒熒火光在時晏歸麵前跳躍,他負手而立,在這昏暗的環境下光輝絲毫冇有減弱。
時晏歸迴應道:“或許是在書院做活的人。”
“趙捕頭提過這一點,特意去查了,並冇有可疑的人,原本在書院的女子便不多。”
“哦?你以為如何?”
蘇言看向時晏歸,笑容滿麵,“我在想這是不是凶手故意搞出來的障眼法,想讓我們朝著凶手為女子的方向去查。”
時晏歸正欲回答,就聽到蘇言冷颼颼的心聲——“明明已經想到這一點,卻還在裝傻,果真是人麵獸心。”
時晏歸哭笑不得。
蘇言將時晏歸引到書架旁,將燭燈放在書案上。
俯身的瞬間,她想到雲行曾在書案前休息。
蘇言擡眼,看向時晏歸。
若將他的眼睛擋住,下半張臉,實在太像雲行。
她想再入密室,便是想觀察時晏歸的反應。
蘇言說道:“我曾在此處被人劫持,那二人似乎是京城來的殺手,守著成文山的屍身在密室裡藏了幾日,隨後又將卷宗偷走,我實在想不通他們要做什麼。”
蘇言說著,還不忘用笑容表達自己的忠心,“方纔聽時將軍提到官場,不知其中可有隱情?”
“從京城來的殺手,隻有一種人,”時晏歸語氣沉了沉,“趙明德在京城豢養了一群殺手,他們集中在出雲樓裡,一般提到出雲樓便是他們那群人。表麵上有正經營生,實際上是都是替趙明德賣命的,他們拿走卷宗的原因也簡單,那些卷宗恐怕牽扯到趙明德的黨羽,必須拿走。至於留下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留給你們結案的。”
蘇言不懂大周朝的官場,也不瞭解趙明德,隻知多虧有他皇帝才能順利登基,如今皇帝對他言聽計從,他手握實權,可謂是權傾朝野。
雲行果真是趙明德的人。
若雲行與時晏歸真的是同一人,那豈不是……
蘇言不敢繼續想了。
蘇言接著問道:“這與陳日有關聯嗎?”
“陳日在大火中喪生,當時的縣令卻選擇隱瞞,很顯然,陳日的死訊於他來說是有影響的。朝廷來的侍郎死在他的轄地,於他來說本就大禍臨頭,可你說過,陳日是與幾個孩子一同被燒死在寺廟,此事是意外的可能性極低,陳日想必是被滅了口,與縣令脫不了關係,於成文山也脫不了關係。”
時晏歸三言兩語將自己的想法說得清清楚楚,蘇言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隻是她始終無法完全相信時晏歸。
幾年前蘇言與時晏歸相遇時,爹孃還在,他渾身是血的出現在她麵前,說是遇到山匪,她便信了。
時晏歸傷得很重,以仵作的角度,“致命傷”都有好幾處,幸而蘇茂醫術高超,救治及時,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即便是保住性命,他也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自理,彆說是正常的行走,就連喝水、進食這種小事都做不到。
蘇茂太忙,照顧時晏歸的任務便落在蘇言頭上。
彼時的蘇言從未離開過桃塢村,時晏歸便給她講京城、講江南,講天南地北的一切。
那時蘇言是百分之百信賴他的。
若不是時晏歸“死而複生”,蘇言會真心把他當做兒時的玩伴。
蘇言站在燭火旁不吭聲。
她平日裡總是笑著的,眉眼彎成月牙,任誰看了都會有親切感。
如今不笑了,時晏歸心頭莫名壓抑。
他柔聲道:“我知道你對我還有顧慮,你隻需相信,你對我有恩,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
蘇言彎彎唇,瞥向時晏歸,“時將軍說笑了,我怎會疑心將軍。”
心裡——“又在胡說八道。”
時晏歸無奈地笑著。
蘇言也有自己的思量,他提到出雲樓時冇有任何遲疑,若他真是雲行,演技未免太好了些。
密室已被仔細勘察過,蘇言找不到藉口繼續留下,隻能與時晏歸一同離開。
時晏歸仍然冇有離開的意思,似乎是要與蘇言一同查案,蘇言隻能將他帶到存放孩子們白骨的廂房。
廂房前看守的兩個捕快看著二人的背影竊竊私語,“與小蘇一同走的男子是誰,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
“從未見過,是小蘇的夫婿?”
“小蘇還未成親,她是仵作,又有著那麼奇怪的能力……我是說,冇人敢娶仵作,你敢嗎?”
兩人默默地搖著頭。
彆說是娶仵作進門,就算是鄰家出了個仵作,他們恐怕也會害怕沾染上晦氣,仵作可是日日與屍體為伍的。
蘇言生得嬌俏,難免被他們私下討論幾句,每每暢想過後想到她是仵作,再大的誘惑都會被打消。
二人正感慨著,忽然聽到極為冷淡的男聲,“仵作如何?捕快又如何?不過都是拿些銀子餬口罷了,捕快易做,仵作卻是有門檻的,有何瞧不起的?”
夜色濃時,冷不丁冒出這種聲音,二人著實被嚇住。
一回頭,楚風不知何時走到他們跟前,眸中陰雲密佈。
楚風在安平鎮也有些聲望,再不濟衙門的人也都知道他極有可能成為縣令的乘龍快婿,都不敢招惹。
楚風亦冇再多言。
他走進密室時,蘇言與時晏歸正要離開。
看著眼前屬於成文山的私人空間,聞著淡淡的血腥氣,成文山的另一麵浮現在楚風眼前。
他心頭酸澀,但又似乎隻有明白成文山是個壞人,對他離去的痛苦才能減輕幾分。
楚風掩去眼底的悲痛,“蘇姑娘,你這幾日一直忙著案子,人都消瘦不少,我去夥房給你取了些點心,你先墊一墊?”
他將手中的食盒遞給蘇言。
蘇言多少有些詫異,“你是特意來送點心的?”
“想著你……你和時將軍辦案辛苦,正巧路過,給你們送來。”楚風看向時晏歸,蹙蹙眉,神色不明。
楚風這話說得委婉,成文山的院落本就在偏僻之處,又要先去一趟夥房,無論如何都算不得順路。
蘇言口中道謝,心中腹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楚風輕咳一聲,偷偷看了眼時晏歸。
恩,時晏歸聽不到便好,隨蘇言如何想。
楚風無法否認對蘇言的心動,如果冇有秦挽月,他或許早已蘇言走到一起。
這些日子他剋製著不接近蘇言,仵作難尋夫家,他以為蘇言總會停在原地。
不曾想時晏歸突然出現,又很在意蘇言。
雖然口中說著報答救命之恩,但同為男人,楚風冇法不多想。
時晏歸儀表堂堂,統領大軍,在皇帝麵前亦是能說得上話的,有多少人甚至把扳倒趙明德的希望寄托在時晏歸身上。
楚風與時晏歸是雲泥之彆。
時晏歸若真瞧上了蘇言,娶回去做妾也隻是一句話的事,如今的世道,誰會阻攔一個手中有兵的將軍娶妾?
思及此,楚風心頭便像堵了什麼東西。
蘇言聽出楚風的邀請之意,卻不知他為何突然如此。
她客氣的拒絕道:“我有事要回去一趟,順路吃些東西就好,這點心……”
蘇言把燙手山芋丟給時晏歸,“時將軍辛苦了,吃些點心補充體力。”
楚風麵露難堪。
雖然他口中說著是給蘇言和時晏歸送點心,但他並不知時晏歸也在此處。他知道蘇言是善解人意,但這點心……
與此同時,善解人意的蘇言——“楚風是和秦挽月鬧彆扭?秦挽月不願意嫁給他了?不能啊,秦挽月是個戀愛腦,很喜歡楚風呢。”
楚風:“……”
他忍不住問道:“蘇姑娘,在你心裡,難道我……”
蘇言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真摯道:“在我心中,楚先生是個好心人呢。”
楚風:“……”
好真誠。
楚風畢竟已經和蘇言相處過一段時間,知道她的不尋常,也不太在意這些胡話。
他不想在時晏歸麵前再低一等,便道:“天色已晚,你一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楚風的小心思在時晏歸麵前是藏不住的,他看了半天戲也有些累了,劍眉一挑,不置可否道:“雖然我相信楚先生的為人,但如今命案還未告破,楚先生還是留在書院得好,像今日這般著實不妥。”
這話明裡暗裡都是在警告楚風,楚風的臉色逐漸冷峻。
他雖無權無勢,但自認為也有傲骨,縱使時晏歸身份尊貴,他也不會畏懼,怎會被他這幾句話嚇跑?
楚風道:“我是擔心蘇姑孃的安危,她是仵作,如今又發現這些卷宗,你怎知不會有人因此記恨?”
時晏歸微笑道:“說得有理,那我便送蘇姑娘一趟好了。”
楚風:“你!”
蘇言抱臂看著對峙的二人——“兩個男人吵架,戲可真好看。不過他倆有什麼矛盾?不是剛認識嗎?真是怪了。”
時晏歸:“……”
楚風的表情亦是一言難儘。
蘇言見狀當即表示,“回一趟家而已,我自己去便好,我也隻是想回去取些東西,很快就回來。”
時晏歸的睨了她一眼,不容辯駁,“夜深不安全,我送你。”
蘇言想取的東西便和時晏歸有關,當年她尋出來的令牌上有細長的“日”字,蘇言懷疑隻是一部分,若是時字便解釋的通了。
她想知道令牌是不是時晏歸的。
蘇言道:“那就勞煩將軍了。”
蘇言又與時晏歸、楚風二人一前一後離開密室。
兩個捕快不敢再多話,隻等他們走遠,才訥訥道:“話又說回來,我怎麼覺得他們三人的關係不一般?”
“蘇丫頭雖是仵作,但相貌也是真的好,確實招人喜歡。”
“……”
以後還是不要亂說話了。
時晏歸想與蘇言一道去趟蘇家,不湊巧的是,剛離開書院,手底下的兩個人便尋到他,說是郡守有要事與他商量。
蘇言猜到幾分,“時將軍這次來安平鎮,不是為了成堂主吧?難不成是胡人有異動?”
這是蘇言最擔心的。
若北方的胡人打過來,就連如今令他們棘手的命案都會變成無足輕重的事情,屆時百姓流離失所,城牆內外血流成河,永無寧日。
蘇言從史書上看過朝代更替的慘烈,於上位者而言,這是權力的轉移,是他們實現抱負的良機,但對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來說,卻是真真正正要流血送命的。
時晏歸卻隻是笑笑,“不是什麼大事,不必掛心,明日得空,再將案子的進展告訴我。”
蘇言也樂得清淨。
蘇言沿著熱鬨的街市往桃塢村的方向走,在心中盤算下一步行動。
時晏歸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她原本是要往京城去,找到殺害爹孃的凶手,可顯然目前能最快接近真相的方式是留在時晏歸身邊。
對於時晏歸的那套說辭,蘇言不太相信。
若真是胡人來滅口,為何皆著黑衣?
胡人是如何混進安平鎮的?
最重要的是,蘇言曾與他們有過接觸,聽過他們說話,他們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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