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的重組家庭[六零] 第39章
程芬以前一直說她受了委屈,
被偏心地對待,其實往往這樣更能看出她被家裡人護著,要不然又怎麼會養成那麼驕縱的性子,
真有委屈也隻會悶在心裡,根本不敢在家大吵大鬨。
會吵會鬨,就是因為家裡人肯讓她,不會真的虧待了她。
可家裡願意忍讓,
不代表外麵的人也是。
尤其是江家老屋那邊,那是往死裡壓榨,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把人壓榨得毫無價值為止。
被家裡護了這麼多年的程芬,也是頭一次遇到這麼賤的人,那一家子都是賤種!
真的是氣炸她了!!!
本來把兩個老家夥嚇暈過去,
她心裡也慌過。
可隨後想想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是拿著菜刀衝進了江弘圖屋裡,但她沒傷他啊,
是江弘圖自己嚇得噎到,
後麵衝進屋老家夥誤會才導致昏倒。
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反而讓她發現了兩個老家夥的弱點,那就是好吃懶做的江弘圖。
這幾天和那家人鬥智鬥勇,搞得程芬是越戰越勇,
她這輩子從來沒被人這麼欺負過,江家人有什麼資格這麼虐待她?!
要不是自己最厲害的“武器”被老家夥藏了起來,
她也不會大老遠地跑回家,怎麼也得在江家老屋鬨得天翻地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
程芬沒訴苦也沒抱怨,
而是直接去了灶屋,拿著灶台上的菜刀就往外走,那架勢瞧著,
連坐都沒打算坐一下,而是想直接走。
還是江東陽攔了一下,“你把菜刀拿走了,我們用什麼?”
看樂子歸看樂子,但總不能真鬨出什麼事,原先那把菜刀鈍得砍不動人,現在程芬手裡拿著的這把菜刀老鋒利了,可不是隨便拿在手裡玩得。
他伸出手,“來來,把刀給我,難得你回來一趟,哥哥殺條魚給你補補,等會再送你回去。”
瞧瞧這可憐的娃,回去幾天被折磨得不成樣,看著都瘦了好多斤。
剛說殺魚,就忍不住吞嚥口水了。
江東陽瞧她可憐,但可不是真心疼她。
費這個勁還不如等會多吃兩塊魚肉。
程芬紅著的眼漸漸消散,一手落在癟癟的肚子上,是真的很餓了,她咬牙切齒,“你阿爺阿奶太不是東西了,我帶去的糧食憑什麼我自己吃不得?他們還好意思說找不著了,然後我就帶著人闖進他們的屋把床板砍了,讓大夥瞧瞧糧食到底是不見了還是被他們私吞……”
江東陽瞪大眼,“厲害啊。”
這句話絕對是真心實意,程芬做了他沒法做的事!
爸以前就叮囑過,再不喜最多也就氣氣人,絕對不能鬨得整個生產大隊都知道,不然光一個“孝”字就得壓他們一頭。
反正他們隻要緊緊拽著自己的東西,最後跺腳生氣的隻會是對方。
像砸床板這種泄憤又有意思的事,他還真沒做過,直接推著程芬就往灶房裡走,“走走走,哥做菜,你跟哥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阿爺阿奶也確實太過分了,怎麼能藏著你的糧食呢。”
江小娥一直沒吭聲。
隻不過將自己的小書桌往灶房邊上搬了搬,搬到一個聞不到油煙味卻又能聽清楚裡麵說話聲音的位置。
“他們就是老壞種!不讓我吃,我就掀了桌誰都彆想吃。”
“從沒見過這麼賤的人,自己不乾活就隻知道指使我,行啊,找藉口說自己腿不行我就拿菜刀砍了江弘圖的腿。”
“老天爺就該把他們都收了,三個人就知道對付我一個,要不是把我的菜刀藏了起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收拾誰!”
程芬是氣得不行。
她這輩子就沒這麼委屈過。
她以前覺得自己委屈,但在江家老屋待了這些日子後,她才知道以前的那些委屈憤怒簡直不值得一提。
在老屋那邊她遭得打、遭得罵是以前的十倍還要多,到現在她臉頰上還頂著一個巴掌印。
不僅僅是打罵,還有乾活。
這輩子她就沒乾過那麼多活,以前知道下地苦但她真沒想到會這麼苦,苦到每天都會哭上兩場,不然身體累心裡也憋得慌。
但她還是不願意妥協,她咬著牙堅持,就是想告訴其他人,她選擇蔣晨不是錯!她也不是忍不了……
不過說起來,好像每次快堅持不下去時,隻要和老屋那邊的鬨一鬨,心情就輕快許多,感覺自己又有力氣乾活了。
搞得老家夥們不來找她,她都忍不住想去找他們的麻煩。
“程芬?”何澤蘭走進屋子,看到程芬糟糕的模樣是驚得不行,她伸出雙手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落在哪裡,“你怎麼……算了算了,回來就好。”
“纔不是!”程芬微微昂起下巴,顯得又倔強又狼狽,“我還會再回去,你彆想操控我的人生!”
“……”何澤蘭有些一言難儘,沉默了一會轉身回了屋子。
算了,程芬想折騰就讓她繼續折騰吧。
反正這是她自己要求的。
程芬還真說話算話,在家吃了一頓紅燒魚填飽肚子後,拿著一根粗棍子就氣勢洶洶要離開,在離開之前她還放了一句狠話,“你們彆看低了我和蔣晨哥的感情,為了他我能付出一切!”
擡頭挺胸,氣勢昂昂就要邁步走出院子。
“等會。”
程芬轉過頭,“都說彆勸我,你們不懂我對蔣晨哥的真心,為了他我就算下鄉也……”
“我是想說,拿這個竹條會更好。”江東陽打斷她的話,那話聽得有些惡心人,但難得有人教訓他的好大伯,自然得助力一下,“細竹條抽人才疼,你拿回去往肉多的地方抽,大伯肯定受不住跟你求饒。”
“……行,我都帶上。”程芬有些惋惜,家裡的菜刀、砍刀拿不走,隻能拿著一根棍子、一根竹條返程。
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她今天吃飽了。
吃得特彆飽,渾身特彆有勁,感覺能再和那群老家夥們大戰三百回合了!
這一次,程芬獨自離開。
她甚至不用江東陽送行,一手棍子、一手竹條,就這麼昂頭挺胸地朝著嘉田生產大隊走去。
“她……感覺變化好大。”程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是真感覺程芬變化很大,雖然還是有些沒頭腦,但至少不再是欺軟怕硬的窩裡橫,居然有膽子和江家老屋的人硬扛。
“不愧是我爹孃啊。”江湛生淡淡感歎著,瞧瞧他,不也是被爹孃逼出來的性子?在最開始他也是一個軟蛋呢。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老爹老孃還是有些用處,以後哪個人性子怪異就送去待一陣,瞧瞧,這才幾天就更順眼一些了。
“這叫啥?”江東陽補充了一句,“這叫沒苦硬吃。”
很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
他為了不吃苦,硬是絞儘腦汁想辦法就怕真被送去下鄉。
程芬呢,明明覺得苦,偏偏上趕著吃。
他先前隨口的一句話怕是說對了,或許在他們眼中的“苦”對於程芬來說就是“甜”呢,不過啊……
何澤蘭側過頭,“東陽,先前麻煩你的事問清楚了嗎?”
江東陽歎了聲氣,不過程芬註定地失望了,“我找人問過蔣晨的街坊,他原先有一個正在談婚論嫁的物件,但因為受不了他一直接觸其他女同誌,最後鬨得分手,這事在他們那邊還鬨得挺難看的……”
蔣晨模樣是真的好,再加上那張嘴也特會哄人,本身就花心得狠,自然就不知道收斂,招惹上的女同誌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周邊鄰居對他的印象是特彆不好,幫他去調查的狗友硬是被拉著嘮了一兩個小時,說得全是蔣晨的那些爛事。
“本身分手不算什麼太大的事,但誰讓蔣晨招惹誰不好招惹上的是一個有背景氣性又大的女同誌,直接鬨到派出所要告他耍流氓。”
何澤蘭臉色難看,知道那人品行不好但不知道會這麼差。
程葒好奇,“那他沒被抓?”
“這還得多虧你三姐。”江東陽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程芬了,“她是真昏了頭,親自去解釋她和蔣晨是正經戀愛,而那些被蔣晨招惹的女同誌又怕名聲不好,紛紛說沒這回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雖然外麵傳得難聽,但誰讓程芬說她是正經物件,其他人又都否認表示沒這回事,再加上告的是前任物件,都會考慮是不是故意謊報,畢竟他們當初分手鬨得確實不好看。
說白了,就是沒人證也沒物證,總不能光憑一張嘴抓人。
江東陽接著道:“不過這人狗改不了吃屎,程芬去鄉下這麼多天,蔣晨非但沒關注過,還整日在外晃蕩不回家,我估計又不知道在哪裡招惹誰了。”
“這人真是太惡心了。”程葒皺著眉頭,“不過這樣也好,咱們說再多不如讓她親眼看看,隻有這樣才會死心。”
“我也是這麼想。”江東陽看何阿姨臉色十分難看,他寬慰著:“程芬在鄉下也好,遠離些也不會被欺負到,我這邊再讓人盯著,到時候直接讓程芬抓個現行。”
何澤蘭再一次感謝,“東陽,真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不客氣,都是一家人嘛。”江東陽死命按下想揚起的嘴角,一不一家人另說,何阿姨可是承諾過他,這事要是辦好了就讓程芬給他二十塊錢的好處費,就算程芬賴賬,何阿姨也願意幫忙先墊著。
掙家人的錢,他不覺得虧心。
二十塊錢呢,在哪裡都難掙到這麼多錢啊?
他毫不猶豫就接了,第二天就找了一個狗友,承諾了五塊錢將這件事給辦好,他就不用親自去盯著,隻用等狗友的訊息就好,還能抽時間回大隊撈魚,多爽!
程芬最後回大隊和江家老屋的人怎麼鬨得,誰也不知道。
日子還是照樣過著。
江小娥在週一那天又收到四婆婆那邊遞來的十張過濾網,和小夥伴們去最近的兩個公社,安上了這十張過濾網,總收維修費三十七塊五角八分。
又在過後的三天陸陸續續收到幾張過濾網,跟著又去了幾個生產大隊,收維修費二十二塊六角二分……
一直到週五那天,除了三洲大隊韓老爺子的那台機器外,他們將其它機器全都安裝上過濾網,這還不算大喜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鋪得有些廣,原先拒絕和沒去過的一些地方,居然主動來了電話,王主任桌上的電話一天總會響一兩道,搞得他都不敢離開人。
“又接了三個公社和四個生產大隊,一共十四台機器。”周洲特意拿出一個新本子,上麵記錄每個地點和數量,外加他們原先的收入和分賬。
他淺笑一下,“不單單有主動找上門的人,還有人問我們能不能在其他機器上安裝過濾網。”
“其他機器?”
“真的?”方大牛一臉驚奇,連其他機器都找上門,莫名有一種他們很厲害的感覺,就像是那些大師傅,時不時會有人邀請上門解決問題。
他嘿嘿一笑,撓著頭道:“感覺咱們都成大師傅了。”
“想啥呢。”周洲用筆敲了敲他的腦袋,“來請也得看我們有沒有能力去做,人家可是一家小型工廠,想讓我們安裝過濾網的是一條生產線,咱們哪裡搞得定?”
一個是手動式機器,一個是自動式生產線,這其間的區彆可就大了。
“嘶,這也太高看我們了吧。”方大牛立馬打消心思。
周洲讚同點頭,“所以我等會打算去回絕。”
“也不用這麼著急。”江小娥倒挺有興趣的,“咱們不會,但咱們可以去看看,就算不能直接上手,去近距離體驗一下生產線的操作流程也行。”
“對。”錢嘉樹跟著點頭,“現在接觸不到,以後遲早會接觸,就當提前學習下了。”
周洲輕笑一聲,“我沒意見,隻要都厚得了臉皮就行。”
為什麼要厚臉皮?
人家請他們上門安裝,結果在那邊期待下“隆重”登場,轉悠一圈甚至還會悄悄上手摸摸蹭蹭,最後告訴人家他們不得行。
臉皮不厚,真的架不住。
不過也神奇,五人小組臉皮都還挺厚得,這種小場麵都能駕馭得了。
既然都沒意見,周洲便打算給那邊打個電話,約定好上門的時間。
現在就等四婆婆那邊編織好過濾網送過來,他們效率是越來越高,四婆婆一個人編織的速度根本趕不上他們。
不過也是,四婆婆這段時間是真的忙。
她不是沒收兩個手巧的丫頭跟著她一起學,但初學者編出來的東西多多少少有些瑕疵,真要送過去她覺得虧心。
是真覺得虧心,現在能多一個穩定又錢多的進項,周邊那些五保戶們不知道有多羨慕她,更彆說身邊常常有人陪伴,哪怕隻是待在一塊編織教學,她都覺得比原先的日子有盼頭多了。
“四婆婆!”
門口傳來叫門的聲響,四婆婆手下沒停,對著邊上的桂妹子道:“好像是小陳的聲音,你去開個門。”
來的是街道辦的陳慧秀,進門就看了看堆在一旁的編織物件,“喲,又弄了幾張了,這些能送去學校了嗎?”
“還不能。”四婆婆知道她急,但再急也得緩緩,“還得浸水熏乾,不然長了蟲子用不了幾年。”
“還是婆婆心思縝密。”陳慧秀看著邊上的兩個小姑娘,一個個埋著頭小心翼翼編織著,那雙手上纏著布條,顯然是被竹條劃破過,包起來以防再被劃傷,“她們學得挺快呢。”
“是挺快。”四婆婆臉上帶著笑意,顯然對這兩個“徒弟”很滿意,她都想著了,等這批單子一結算也得分兩個丫頭一些。
不過她沒打算分錢。
兩個丫頭都不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分了錢最後也落不到她們身上,她想著扯點布做個小背心,又或者給她們縫個新書包,反正隻要她們能用得上的就行。
但不是現在,這事還得緩緩再想。
四婆婆手上沒停,擡頭問著:“小陳,你這次來有什麼事嗎?”
陳慧秀臉上流露出一些尷尬,卻不得不開口,“婆婆,這不是馬上就要到中秋了嗎?報社那邊接了任務,打算過來采……瞭解瞭解你們的生活。”
她知道住在這邊的人對這事特彆排斥。
過年過節時,報社那邊都會挑選幾人拍拍照片,進行一個日常生活的采訪,將其登報。
其實這也不算壞事,民眾的關注多了,這樣也不會有個彆人忽視這群沒人照顧的老人們。
但想想她也能理解,其他人願意上報,覺得那是一件大喜事,恨不得裁剪下來張貼在自家,讓一大家子時時都能看到。
可對於五保戶來說,這絕對不是什麼大喜事。
上了報紙,全省的人都會在報紙上看到他們是一群無兒無女無老伴,什麼家人都沒有的孤寡老人,是一群可憐到不能再可憐的人。
四婆婆就是最排斥的人,原先也有過一次,四婆婆拒絕得十分乾脆,直接把人都趕了出去,把自己關在家裡好幾天,那會他們一個個是提心吊膽,生怕四婆婆出什麼事。
而今年這個任務分到他們街道辦,幾個五保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四婆婆。
她的經曆能讓更多人知道,就算是一個孤寡老人,但也能憑自己的手藝吃上飯。
來之前陳慧秀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已經備好一大篇話要說,這會更是快言快語,生怕自己還沒說完就被趕了出去,“這真不算壞事,我們就是覺得以您的經曆能讓更多人……”
結果還沒說兩句,四婆婆就直接打斷她的話,“行,你安排時間。”
陳慧秀一愣,“啊,您這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