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的重組家庭[六零] 第91章
江東陽的臉皮早就練出來了,
哪裡會怕這個。
他敢肯定,但凡小娥是周邊某個人的閨女,那人一定比他哭得還要誇張。
麵對這種場景,身為家人的他怎麼可能不激動、又怎麼可能不引以為傲?要是這會有個喇叭,
他一定大聲嚷嚷著,
這是自家妹子。
可惜,
沒這個條件。
江小娥將人帶進車間,
她道:“我這邊收拾一下就能結束了,等會一塊去招待所。”
“行行行,
你忙著。”江東陽挺自來熟,誰要是閒著他就過去嘮嗑幾句,
都忙著他也不打擾其他人,選了個地方坐著。
後續的收尾沒太多繁雜的事,
生產線一直執行,
直至他們收拾好車間的其他物件,確定沒其他問題後,就跟莊文瑞道彆。
離開時,
他們兜裡除了裝著信封之外,還有兩箱子的活塞。
前頭定的幾個收錢簽了單子,
至於其他全是活塞廠的贈送,說是試機時候的產物,
免費送給他們。
收獲還不小。
這麼多活塞,足夠用很長一段時間了。
在回去的路上,
江小娥沒問程芬那邊的事,
到底是家事又關乎程芬的名聲,她沒打算把這個當作談資。
等到了招待所,辦理好入住後便將兩個哥哥帶入自己的房間,
首先就問起了熊表舅那邊的情況。
江東陽搖了搖頭,“隻說是見到成效了,具體怎麼樣我和熊明也不是太清楚。”
傳話的是他和他兄弟,兩人對養蜂都不是太熟悉,隻能大概把話給傳到,“要不我讓熊明再跑一趟?”
江小娥想了想,“算了,等回去後再說吧。”
她跟著小聲說了一句,“不過熊表舅會找上門來,顯然是他那邊有收獲,而且收獲比他原先還要來得好。”
要不然他也不會急匆匆跑來報喜。
所以哪怕瞭解得不是太清楚,這也絕對是一件值得人高興的事兒。
江東陽好奇,“那你們接著打算怎麼做?”
“繼續擴張。”江小娥肯定會親自去一趟熊表舅那邊,不管有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擴張都是必要的。
不過這次見到了成效,自然就不是嘴上說著讓熊表舅幫幫忙,而是得走正規途徑,她說著:“你回去後跟熊明說一聲,我會讓王主任直接和熊表舅那邊的公社聯係,以學校的身份在永安生產大隊建立一個基地。”
江東陽聽得眼睛一亮,“這種應該就不是白幫忙了吧?”
江小娥點了點頭,“有可能是學校、也有可能是公社,但肯定不是義務幫忙,多少都會有一些報酬。”
養蜂和其他東西不同,養蜂能帶來創收。
也就是說就算他們前期投入了一些成本,等采了蜜就有回報。
而且這份回報還不小。
她就算還沒將這件事落實下去,但她敢肯定,不管是學校還是公社,哪怕在沒有看到回報之前一定都會爭著搶著出這筆錢。
“那不就相當於熊表舅在永安大隊找了一份月月能拿工資的活?”江東陽挺羨慕但不嫉妒,他隻是在想著這麼說也算是自己撮合了這件事,回去後讓表舅請他喝點酒吃點肉總沒問題吧?
“暫時是這樣。”江小娥不保證這件事一定能長久下去,倒不是說後麵會出現什麼變故,而是一旦他們製作的養蜂機能擴大蜂群,大大提高產蜜的數量,那這件事肯定就不是他們決定怎麼安排的了。
既能創收,又能增加不少養蜂工人的崗位,相關單位一定會尤為重視,肯定會有所安排。
這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壞事。
當地越重視,那就代表他們的功勞越大,不管怎麼安排,當地對他們的嘉獎絕對不會少。
同樣他們也能打一個時間差。
江小娥看著身邊的兩個哥哥,心裡琢磨著一件事。
江東陽被她看得有些不踏實,“乾嘛呢?感覺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江小娥白了他一眼,“你說讓二哥去熊表舅那邊怎麼樣?”
江東陽一愣,“你想讓他去學養蜂?”
邊上的程華見話題落到自己身上,頓時坐得腰桿子筆直,憨厚的臉上有些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小娥對著二哥笑了笑,緩聲道:“養蜂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熊表舅也是一個很好相處的性子,你可以去試試,能行自然好,不行咱回來就是。”
其實對比起二哥,大哥這人更合適。
但是吧,大哥是將“躺平”兩個字明晃晃寫在臉上,就算再合適不喜歡也是白搭。
而且說起來養蜂也不一定不適合二哥。
二哥性子是比較悶,因為口吃的緣故任誰都能看出他身上帶著的那股自卑。
他或許做不來太繁瑣的活,但不代表他乾活不認真,說起來這個家,乾活最樂意出力的就隻有二哥了。
她帶著一群夥伴從無到有把養蜂機弄出來,而現在正好有一個機會,那乾嘛不把自己人推進去?
不單單是她。
這件事等回去後她也會跟羅朗幾人聊一聊,如果有合適的人選,他們可以一起商量商量,從裡麵選兩三個人推薦過去給熊表舅“幫忙”。
嘴上說得好聽一些,說蜂群擴張熊表就一個人不一定能忙得過來,正好送兩三個人給他去幫幫忙。
前期能不能收到報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提前先把位置給搶定了,一旦公社或者其他單位要組建一個養蜂班底,有養蜂經驗的他們肯定是優先招入。
確實是存在私心,但隻要是人就沒有不偏袒的時候,而且這件事就算有人看出來,也不會有一個人反對。
說到底。
養蜂機能現世,多虧的就是他們這一夥人。
這就是她以及小夥伴們的底氣,是其他人無法做到的事。
她甚至可以直接理直氣壯地提出來,就算直說也不會有人反對,但沒必要,這點人情世故她還是懂。
而家裡人最適合送過去的人選就是二哥。
大哥甘願躺平,四姐有自己的路子,小弟還小,三姐……說實話,江小娥有點拿不定這人的脾性,她把人送過去隻是想給自家人謀得一份穩定的工作,沒想過和那邊的人結仇。
萬一鬨了什麼矛盾,最後左右為難的人反而是自己。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不願意做。
“這個好,這太好了!”江東陽巴不得把愣大個送出去乾活,這小子情況和他們不同,要是真能有份穩定的工作以後想結婚生子不是問題。
再來了,怎麼說都是一家人。
如果程華以後真過得不好,他這個當大哥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就是一份沉重的責任了。
有可能還會壓在小楊采身上。
所以這會見妹子能給他找一條出路,他比程華表現得還要激動,“等回去我就把他送到熊表舅那,到時候我和熊明在那邊多待兩天,一定讓他好好學。”
“不著急。”江小娥說著,“做好準備,等我訊息就是。”
“行行行,咱們家你最厲害你說的算!”江東陽一胳膊搭在程華的肩膀上,不斷鼓舞著,“小夥子加把勁,到時候可得好好乾。”
程華緊張得臉都紅了,“我能、能行嗎?”
“你怎麼就不行了?”江東陽拍了拍他有勁的胳膊,“碎石挖渠你都能乾得好,其他活用用心也能行,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嗎?有哥哥陪著肯定能把你教會了。”
程華緊張地拽著衣擺,江東陽沒再多說什麼,越說這愣大個越緊張,到時候把人帶過去多做做活,遲早能學會。
又不是像妹子一樣學搞機械那麼難,養蜂而已,應該不難學……吧?
想再多也是白想,他見妹子把挎包擱在桌麵,便說了一句,“沒想到你們這次來還能收到維修費。”
他還以為這幾人是為了買那個什麼活塞來的呢。
“我也沒想到。”江小娥拿出信封拆開看了看。
江東陽有些好奇,“給了多少?”
江小娥將信封遞了過去讓他自己看。
江東陽倒是不客氣,直接就拿過來數了數,“一二三……嘶!就這麼幾天得了八十塊錢?爸當年讓咱們讀書果然沒錯,知識改變命運啊。”
他將錢又塞進信封還了回去,昂著頭算了算,“你們那一夥得有十幾個人了吧,活塞廠那不得花了大幾百塊?”
“每個人信封裡的數目肯定都不一樣。”江小娥說著,有多大本事拿多少錢,她估算著自己拿得這筆錢應該沒有朱師傅拿的多,但會比小章師傅等人高一點。
能拿這麼多,她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她可是靠著自己的本事掙錢,底氣十足呢。
而這十來年靠技術是最穩當的掙錢方式,掙得還不少,隻要進廠考級上去,工資能比尋常工人高得多,時不時還能去外麵掙點外快。
這種“外快”就類似於朱師傅這次被邀請出來維修一樣,屬於合法合規的途徑。
隻要技術好,在這個動蕩的年代她也能攢下一筆不小的資金,以及人脈!
走得越高,她接觸到的人才越多。
這可比錢來的更重要。
江小娥沒再繼續想下去,她提醒了一下,“等會你記得去找小章師傅,明天得去訂回程票了。”
“我在廠子的時候就跟他說了。”江東陽回答著,“讓他幫忙先訂票,等明天我再把車票錢給他。”
江小娥點了點頭,“時間還挺湊巧的,你們剛來我這邊就完工,再遲那麼一兩天都趕不上趟了。”
“彆說!”江東陽有些一言難儘,“本來我還想著在那邊待兩天和那幾個民兵搞好關係,結果我實在是被你三姐搞怕了……”
他將程芬連著受四次傷的事一一說了出來,跟著道:“和她當了這麼多年的兄妹,我才知道她這人這麼狠,不但對彆人狠,對自己也狠!”
她要是不狠,也就不會把蔣晨臉上的肉給咬下來了;她要是不狠,也不會把自己折騰四次。
聽到這些江小娥居然沒有太多意外。
好像自打上次程芬將蔣晨臉上的肉咬下來後,再做什麼特彆出格的事她都不覺得意外。
雖然程芬想的那些辦法不夠好,總是弄出一些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但其實她何嘗不是不想接受現實?
她沒對這些表示什麼看法,而是問著:“你們在農場待了這麼多天,就是想替她緩和一下關係吧?”
江東陽打了個響指,“不愧是我妹妹,一猜就猜中了,我總不能任由她一直受傷下去吧?”
雖然程芬說自己有辦法。
但是她那個法子實在是太生硬了,借著自己傷了幾次又是救羊羔又是順利炸山,想著讓農場那邊認了她的功勞,好讓她能夠在農場這邊待得輕鬆,最好什麼都不做待到明年被放回去。
可行是可行,畢竟葛□□怕她再受傷,萬一一個運氣不好搭上人命,他們所有人都得被處分。
但也不能那麼生硬,搞得好像農場看守的人虧待她必須給這個優待似的。
一個不好反而會適得其反。
所以他就留下來多拉攏拉攏關係唄,酒桌上也故意在那些人麵前給程芬身上掛了一些標簽,以防哪天程芬無意中把人得罪了,不至於太較勁。
不過這會他呲了呲牙,“但我沒想到她膽子那麼大,我這邊才把關係給她拉攏好,你猜猜她乾嘛了?”
江小娥搖了搖頭,她不想替程芬牽線,就是因為這一點。
以她對其他人的瞭解,都能大概猜一猜他們接下來會怎麼做,但是對於程芬的腦迴路,她是一點都沒法同頻,完全無法想象程芬下一步會怎麼做。
“她居然看上了那個民兵隊長!!!還直接跑到人家麵前去說!”
“……”
一時間,屋裡顯得很安靜。
江小娥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又把嘴合上了,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其實想想,選民兵當自己的物件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但是……
是不是需要考慮一下地點呢?
一個因為犯錯被下放到農場的“犯人”,跑到民兵隊長麵前說要談……算了,她不想再想下去了。
江小娥不想說,江東陽一直翻著白眼嘟囔著,“她想得倒好,說是人家既是民兵又不是老家的人,嫁過來她在老家發生的那些事也沒人知道,省得待在家裡被人說閒話。”
這麼想也不能說錯。
因為蔣晨的事家那邊確實有不少人說閒話,被男人騙了還被下放到農場改造,回去後等待她的流言蜚語肯定不少,她要嫁到外地去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她選擇的物件就錯了,大錯特錯。
至少她不該直接這麼明晃晃地說出來,如果悄悄做些打算和許安年多接觸一下,或許還行。
有了感情,對方或許還會為了她放棄他的事業。
一個兵、一個犯過錯誤的人,哪怕許安年隻是一個民兵、哪怕程芬犯錯誤並沒有嚴重到坐牢,但許安年要是真敢娶她,註定前途無望,甚至還有可能丟了他這份工作。
所以在兩人都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情況下,許安年肯定不會接受程芬。
但就算有了感情基礎,江東陽也不覺得這是一門好姻緣。
感情深厚的時候還會覺得為了心愛的人放棄自己的前途無所謂,可一旦感情退卻,誰又敢保證許安年一輩子都不會怨?
許安年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隊長,要說他沒點野心誰信?
但凡程芬看上的是農場看守的人,他這個當大哥的都會留下來幫幫忙撮合一下,唯獨許安年不行,“我不是沒跟她聊過這些,可她性子實在是太倔了,和以前一個樣根本不聽人的勸說。”
以前何阿姨勸她嫁人,把她的處境說得明明白白,這絕對是現階段最好的一個選擇。
她不願意,硬說家裡不在意她,想把她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現在倒是知道嫁人要比其他安排來得好了。
但是看上的又是一個根本不可能有結果的物件。
其實他大概能猜到程芬為什麼會選擇許安年。
因為這是她在農場能接觸到條件最好的人。
年齡合適、樣貌周正,年紀輕輕就已經當上了民兵隊長,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可要是換過來,程芬這樣的條件絕對不在許安年的選擇之中。
很無奈。
但這就是事實。
可是程芬不聽,不但不聽她還老是往那邊的帳篷跑,眼看著許安年被纏得從窘迫到憤怒,他覺得自己再待下去沒好果子吃。
許安年不打女人,打他還是下得了手吧?
他可沒打算帶一身傷回去,那媳婦不得心疼死。
不過他離開之前也是跟許安年和葛康提了個醒,沒說的太直白但應該也能懂,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江東陽聳了聳,“所以我就跑了,反正程芬也就隻是纏著人,人家炸了山就會離開,她總不至於把人給……”
他突然瞪大了眼,嘴角有些抽搐,無聲的張合了幾下,“不至於吧?”
“……不會吧,對方要是防著,她想近身都難,長時間見不到人或許就死心了……”江小娥不是太想繼續說這個了,生硬的轉移話題,“你不是說要給嫂子和小楊采帶些禮物回去嗎?回屋歇著吧,明天早點去百貨大樓置辦,我估計我們下午或者晚上就能回了。”
“行行行。”江東陽也不想繼續聊了,順著她的話問,“你明天去嗎?”
“去。”江小娥來得頭天就給家裡人和盧老師置辦了禮物,但今天入賬八十塊錢,她覺得可以再去消費一把。
掙錢的快樂,體現在花的時候。
她享受掙錢的滿足感,也享受消費的幸福感。
和他們兩約好時間,師傅定了下午三點的車票,讓他們午飯後在招待所門口集合。
羅朗幾人昨天也拿到了四十多塊錢的維修費,隻可惜他們沒帶多餘的票,有錢也花不出去,打算在招待所再歇息半天,就不同她去百貨大樓了。
這次去百貨大樓,江小娥找大哥借了幾張工業票,在百貨大樓買了一個鐵殼暖水壺,這玩意老家供銷社可沒得賣,時不時來貨也很快被搶空。
先前就心動,隻是太貴了。
向陽牌帶著大紅花,除了三張工業票之外還得十三塊錢。
貴是貴,但入冬用正好。
“這條絲巾怎麼樣?”江東陽拿了一條大紅絲巾在脖子上比劃著,“是不是挺適合你嫂子?要是結婚前來一趟就好了,你嫂子結婚時能掛個大紅的絲巾,一定更高興。”
“買!”
江東陽本就心動,這麼一聽更不猶豫了。
不單單絲巾,他還給媳婦買了兩塊香皂,又給兒子買了一雙白色膠鞋,等離開時,更是眼巴巴盯著櫃台裡的女士手錶,越看越眼饞,“我得多加把勁攢錢了,總有一天得給媳婦安排上!”
他媳婦的手又細又長,戴上銀色的梅花表一定特好看!
江小娥打趣著,“你攢得下來嗎?”
結婚就把錢全部上交,一有點私房錢就忍不住給嫂子獻寶,攢幾塊錢都費勁,更彆說兩三百塊錢了。
不過也僅僅隻是攢錢。
要論掙錢,她覺得就算大哥沒工作,也不是沒有掙錢的路子。
置辦完禮物,江小娥又請兩位哥哥下了館子,吃飽喝足回到招待所,收拾好先前給家裡人買得東西,以及自己天天挎著的包,這才和其他人集合,一同前往火車站。
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坐火車了,對於幾個年輕人來說還是一樣地感興趣。
江小娥照樣坐在二哥身邊,整理好行李後就找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打算靠著二哥睡一覺。
不過還沒睡著,江東陽就突然跑了回來,坐在兩人的前麵,小聲道:“我後麵第三排右側那個人……彆太刻意,悄悄看。”
江小娥似作無意的往那邊看了一眼。
不用大哥提醒,她就知道他具體說得是哪個人。
很顯目,一身中山裝還帶著一頂圓頂禮帽,裝扮有些違和,顯得和周邊格格不入,還拿著一塊帕子捂著嘴鼻,任誰都能看到他臉上的嫌棄和煩躁。
這樣的人出現在車廂很難不注意到,她輕聲問著,“他是誰?”
“宋家的人。”江東陽撇撇嘴,啐了一聲,“真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