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幾葉風兼雨 朝生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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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城主府的客房中傳出驚恐的尖叫聲,聽到喊叫的人很快趕過來。
“啊!”幾個侍衛走近看到一個侍女癱倒在地上,一臉恐懼看著樹上懸掛的紅衣屍體。
“這是……表小姐!”蘇鏡醨和江沅急匆匆來到正堂要見城主。
“叨擾了,速速通傳,我們有要事求見!”蘇鏡醨拉住花重錦身邊的侍者。
“周岸卿,必須快點找到他!”江沅深呼吸看著蘇鏡醨。
“現在,估計已經有人遇害了。
”蘇鏡醨低下頭。
“這般晚了,二位何事求見?”花重錦拉拉衣領坐下。
“花城主,你知道周岸卿在哪嗎!”蘇鏡醨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
“此話怎講?我怎麼會知道一個無名小卒的去處!”花重錦漫不經心拿起侍者遞來的茶喝了一口。
“花城主,如果我說紅衣女鬼就是花小姐呢!”蘇鏡醨昂起頭,手裡捏好幾張符篆。
花重錦微微頓了一下,“少俠,小女溫婉賢淑,這般說話,可想過後果!”重重放下茶杯。
“你不信可以派人去花小姐房中檢視,但是現在我們必須先找到周岸卿。
”江沅拿出從花輕逸房中帶出的詩集。
蘇鏡醨和江沅看花重錦不為所動,隻得先在府中找找看。
“二位,隨我來……”花重錦身邊的侍者出現在前方擋住他們的去路。
地牢陰暗潮濕,黴味和臭味瀰漫在空氣中,老鼠爬過牆角發出吱吱的叫聲。
往最裡邊走,有一位書生裝扮的少年靠在牆邊,月光穿過牢房最高處的視窗,恩賜給陰暗一縷微不足道的光。
“周岸卿!”江沅仔細打量一番,雖然周圍環境臟亂,但少年身上看起來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除了額角落下的兩三縷淩亂的秀髮,倒是一點不像牢獄中的人。
少年冇有回答,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月光劃過他的眼睛,深邃清澈。
“她現在很需要你。
”江沅拉起門鎖,快速打開。
周岸卿微微抬眸,嚥下喉嚨的陣陣血腥。
聽到又出事,蘇鏡醨和江沅帶著周岸卿趕去。
“心臟冇了……”蘇鏡醨蹲下檢視被放在地上的屍體。
“為什麼穿上了紅衣?”江沅拉開袖口,露出深紫色的勒痕。
“看胸口的傷痕和血跡,應該是死後取走的心臟。
”江沅站起身看向身後的周岸卿。
“雲……花小姐呢?”周岸卿眼神慌亂,但還是詢問情況。
“快去神女廟!”蘇鏡醨丟給周岸卿一本詩集,“你先去花小姐住處等我們。
”說完急匆匆和江沅一同離開。
街道上留下滴滴血跡,紅衣女子一手打著傘,一手拿著血淋淋的心臟,帶著似笑似哭的腔調唱著之前的幾句詩詞。
神女廟房頂,江洂和宋鶴盯了很久。
老尼姑看燭火不明重新換了幾支點燃,在換上最後一支時大門被緩緩打開。
“你來啦,還有一個,你就可以重返人世。
”老尼姑斜眼瞟了瞟來人,見那人不回答,停下手中動作,“還有一個,現在你冇有回頭路,都到這了,吃了吧。
”江洂和宋鶴兩人屏住呼吸,藉著月色儘力看清屋內場景。
一個紅衣新娘裝扮的女子向神女像走近,出現在兩人視野中。
宋鶴想起蘇鏡醨和江沅之前的話,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江洂看到這深深吸了口氣,皺起眉頭。
紅衣女子拿下蓋頭,跪在地上貪婪地大口大口吃著手中的心臟。
“嗚——”女子吃著吃著哭了起來,嗚咽幾聲過後,突然不動了,也不再發出聲音。
“快成功了……”老尼姑的聲音變得沙啞,更像是男聲。
宋鶴和江洂抬頭對視一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哈哈哈——”女子又繼續吃了起來,邊吃邊瘋笑。
老尼姑拿起蓋頭給女子蓋上,女子吃後拜完佛像剛要離開,門外突然亮起了火光。
蘇鏡醨和江沅跑出城主府卻撞上了趕來的江洂宋鶴兩人。
“怎麼樣了?”蘇鏡醨喘著氣問,“來不及解釋了,快去花輕逸的院子攔住她!”宋鶴拽著蘇鏡醨離開。
“天亮就來不及了。
”江洂冇有過多解釋,江沅聽後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返回城主府。
城主府內大道上,紅衣女子打著傘緩緩走著,“雲娘!”後方傳來悲痛的呼喚,女子停下腳步,手中的傘不受控製地墜落。
“雲娘……”周岸卿跑上前,女子緩緩轉身,四人此時也趕了過來,停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切。
“周郎……”女子略帶哽咽地喊著眼前一紗之隔的人,“雲娘……不怕……”周岸卿顫抖著手慢慢掀起女子的蓋頭。
“周郎……我好像……回不去了……”花輕逸的眼淚打濕眼角,周岸卿緊緊抱住她,“我讓你受委屈了……”花輕逸閉上眼倒下,回到白日裡的溫柔模樣。
“雲娘!”周岸卿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逸兒!”花重錦帶著李祁等人來到,看到眼前一幕想要衝過來,“花城主……”江洂攔住他,搖了搖頭。
花重錦似乎明白了什麼,紅著眼眶背過身,手死死攥緊袖口,指節泛白髮抖。
“周公子,花小姐在生辰當日的夜裡投河自儘,化作魂魄等待在河畔。
遭遇惡人引誘犯下過錯。
”江洂走上前。
“如今,她已然醒悟,但魂魄受損,還有一日……”宋鶴說著說著停了下來。
“還有一日……會怎樣?”周岸卿聲音沙啞無力,隻把花輕逸抱的更緊了些。
“魂飛魄散……”江沅心酸失語。
“多謝……明日燈節,你說你喜歡放河燈,我們一起去,你喜歡糖葫蘆,我帶你去吃,好嗎……”周岸卿抱起花輕逸向她的住處走去,說了很多冇有來得及說的話。
忙了一晚,四人回到客棧休息。
“呼……今晚的屍體有些蹊蹺。
”蘇鏡醨倒了杯茶遞給宋鶴,“神女廟那邊怎麼樣了?你們怎麼趕回來了?”“我們看到老尼姑一個人在廟裡點蠟燭,似乎在等人,之後就看到花輕逸拿著一顆心臟來到廟裡把它吃了。
不過很奇怪,老尼姑在和花輕逸說話的時候聲音變了,像個男人!”宋鶴接過茶水說完後喝了一口。
“抓到了嗎?”蘇鏡醨又給江洂倒了一杯遞過去。
“冇有。
李祁似乎早就知道,一直埋伏在門外。
”江洂說著又皺起了眉。
江沅回房間翻翻找找又來到蘇鏡醨等人住處,“喏,這個。
”江沅拿出在花輕逸房間順來的畫冊。
“你也順東西了!理解理解。
”蘇鏡醨本來一臉激動,被江沅的白眼嚇得低下了頭。
“這畫冊是瘋筆詩人癡戀的女子留下來的。
到底是多麼絕望纔會在生辰之日自儘。
”江沅把畫冊遞給江洂,一臉憂愁。
“她與畫中女子一樣。
”江洂看完畫冊從身側收納物品的山海袋中拿出一塊黑玉。
“還魂璧,此物以血肉為食修養魂魄,生辰之日赴死之人至凶,與此物相合。
與自己生辰相近之人在至陰之時殺之,食心臟血肉足七人便可還魂重生。
”江洂說完把還魂璧放在桌子上。
“哪來的,老尼姑?”蘇鏡醨拿起來仔細端詳。
“李祁先一步把她抓了,臨走時給我的。
”江洂細細解釋。
“死了還能七日還魂。
此物當真如此邪性?”宋鶴看向江洂。
“還魂璧,吸收陰靈之氣,得者可死後還魂,白日如常人無異,但會重複死前所為,夜晚化作厲鬼喪失本性,直至七日後重返人世。
”江洂拿起畫冊翻到其中一頁擺到桌子上。
“邪煞之氣,朝生暮死……”江沅看著圖上畫的點點蜉蝣緊鎖眉頭。
“那為何今夜如此?”宋鶴追問。
“執念。
周岸卿就是她心裡的執念,隻有他可以把她喚醒。
”江沅回答。
“花重錦為什麼突然同意我們去找周岸卿……”蘇鏡醨眯眼看向江沅。
“作為城主,他不可能對待城中凶案如此平靜,除非他不想管。
”江沅倒了一杯茶,拿手指沾點茶水在桌上畫了個圈。
“能讓一城之主對百姓生死視而不見的,隻有他唯一的女兒。
”蘇鏡醨順勢接下去。
“難怪那些街坊鄰居,亡者家眷對這些事閉口不談,迫於官威啊。
”宋鶴嗤笑飲下杯中餘茶。
“作為一城之主置百姓生死於不顧,豈能放了他!”蘇鏡醨義憤填膺。
“花小姐的死也算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懲罰了,但是那麼多條人命也不能輕饒他。
至於城主府的屍體……”江沅歎了口氣,“大概是拿來做替死鬼的。
”“她若與城主有怨,這種時候,殺她去心中仇怨,扮作女鬼模樣,又可以平民憤,一箭雙鵰。
”蘇鏡醨擦去江沅畫下的圈。
“他就不怕我們把他的醜惡行徑公之於眾嗎?”宋鶴重重放下茶杯。
“恐怕彆人早就知道了,至於我們,定然不會久留於此。
”江沅深吸一口氣。
“無論是花重錦還是花輕逸都隻是彆人的棋子,更可怕的是還魂璧背後的人。
不過,李祁出現的……很及時啊。
”蘇鏡醨看著手中的玉沉思。
“那具屍體應該不是城內人,他們冇有理由騙我們。
先被人殺又偽裝成這樣,不過他們忽略了女鬼殺人的時間和原因,這樣隻會把心思暴露無遺。
”江沅拿起畫冊翻看。
“李祁很聰明,神女廟確實是一個好的突破口。
”蘇鏡醨輕輕放下還魂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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