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愛 007
媽媽！
媽媽！
我被噩夢驚醒。
醒來的時候，爸爸正握著我的手。
我覺得這種觸碰很奇怪。
下意識把手抽回來。
肚子很痛。
爸爸見我捂著肚子，對我說。
“醫生說，你吃了不乾淨變質的食物。”
“需要好好治療。”
我陌生的看著他，“媽媽的病治好了嗎？”
“以後，爸爸會照顧你。”
我不相信他，“爸爸已經有其他小孩了。”
“我要媽媽。”
“媽媽可以治好嗎？”
爸爸不回答我。
我跳下床，要去找媽媽。
爸爸擋住我。
“治不好還有爸爸，小愛聽話。”
我張口就咬在他的手上，惡狠狠把他推開。
“我不要你，不要你！”
“我要媽媽！”
“都怪你！”
爸爸看著我，眼底第一次不是冷漠，不是討厭。
是很奇怪的情緒。
他要哭不哭的樣子。
讓人很討厭。
他想用手碰我。
鄰居阿姨來了。
她一把將我拽進懷裡。
我哭的渾身抽搐。
“明婉阿姨，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小愛乖一會兒帶你去找媽媽。”
我緊緊揪住鄰居阿姨的裙子。
她對著爸爸怒吼。
“以後，小愛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你不信她對你的愛，”
“這個孩子自然也不歸你。”
臨走前，阿姨對爸爸說。
“還有，她說，有今天的結局，她不怪你。”
明婉阿姨的聲音很冷。
“還請江總，保住本心。”
我跟著鄰居阿姨見到了媽媽。
她的臉恢複的跟之前一樣。
穿著的衣服癟癟的。
看起來格外怪異。
我害怕躲進阿姨的懷裡。
“她不是媽媽。”
明婉阿姨抱著我，一遍遍說，
“小愛，她是媽媽，以後我是你的媽媽。”
我聽懂了。
媽媽走了。
她不要我了。
以後鄰居阿姨會做我的媽媽。
小小的我腦袋承載不了這些事。
從那之後就病了，一病就是很久。
差點要死掉的那天。
我聽見爸爸在病房門口哭。
他似乎跪在地上，一跪一磕頭。
“求你讓我見孩子一麵。”
“這是我求來的護身符。”
“大師說可保孩子一命。”
明婉阿姨不信，“可笑，堂堂江總，也會信這些。”
爸爸聲音強硬，“法律上，我仍然可以撫養小愛。”
“我隻有這一個條件。”
明婉阿姨終究還是讓爸爸進來了。
我燒的迷迷糊糊。
爸爸把求來的玉墜子掛在我的脖子上。
“媽媽。”
我依舊哭著喊媽媽。
恍惚聽見爸爸壓低的聲音。
“對不起。”
“都是爸爸對不起你。”
“是爸爸對不起你跟媽媽。”
“隻要你能好起來，讓爸爸做什麼都可以。”
我隻覺得很吵。
最後是明婉阿姨進來把人趕走。
“行了，東西送到就走，彆假惺惺的。”
腦子裡嗡嗡的，我好像又聽到了爸爸媽媽在吵架。
聲音像是會變換的怪獸，一會兒小一會巨大，恐怖又吵鬨。
忽然一陣白光在腦子裡炸開。
媽媽穿著白裙子，朝我走過來。
我高興壞了，撲進媽媽的懷裡，“媽媽，媽媽！”
媽媽這次變漂亮了，她低頭看著我，跟以前一模一樣。
我摸到了媽媽溫暖的手，“媽媽，小愛救活你啦。”
媽媽摸了摸我的腦袋，神情很是驕傲。
“小愛真棒。”
她抱住我，又開始哭了。
“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對不起你。”
“不該把你帶到這個世上，讓你受苦。”
我搖頭，“小愛有媽媽不苦。”
媽媽笑著看我，“臨走前，我把你托付給了明婉阿姨。”
“你一定要好好聽她的話，知不知道？”
我不理解，“小愛隻想要媽媽。”
媽媽抱緊我，跟以前媽媽哄我睡覺的溫度一樣，“媽媽暫時去了彆的地方，現在過的很好。你不要擔心。”
“媽媽會一直守護你的。”
“你也不要傷心。”
“你要相信，我選擇生下你，隻是希望你可以成為你。”
那時候我不懂你可以成為你是什麼意思。
隻知道媽媽把我托付給了明婉阿姨，突然從夢裡消失後，我哭著醒過來。
從那以後，我的病好了。
出院那天。
爸爸也來了。
隻是遠遠的看著我們。
我牽著明婉阿姨的手往外走。
外麵的太陽刺眼。
那個漂亮阿姨也走了過來
她在跟爸爸爭吵。
“江建你什麼意思？”
爸爸態度冷漠，“江家不會容許你陷入這樣的醜聞。”
“擺清你的位置。”
明婉阿姨忍不住嘲諷，
“在我麵前演什麼？”
旁邊穿著蓬蓬裙的小女孩伸手過來推我。
“都是因為你。”
“小叔才會不喜歡我們，也不回家了，你是壞孩子！”
我屁股墩還沒跌在地上，明婉阿姨一隻手把我撈起來。
另一隻手已經把小女孩扇倒在地。
“管不了的話，我不介意幫你管管。”
“江建，以後彆出現在我們麵前。”
“我嫌惡心。”
女孩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整個大廳裡回蕩著她的哭聲。
漂亮阿姨的眼睛不再溫柔。
她惡狠狠瞪著明婉阿姨，舉著手要上前一步，被爸爸攔住，“鬨夠沒有？”
“就算沒有許知，我也不會娶你。懂嗎？”
明婉阿姨把我抱起來，捂住我的耳朵。
“彆聽臟耳朵。”
我自覺捂住耳朵，靠在明婉阿姨的肩膀上跟她回了家。
爸爸的公司，很快陷入輿論風波瀕臨破產。
他將資產都轉移到了我名下。
抵押債務後，自殺身亡。
自此，我再沒見過爸爸。
很多年後，我長大的那一瞬間，回頭看四歲時的求救無門。
還有蠢到連媽媽去世了都不知道。
都會心生愧疚。
如果當時我能及時打出求救電話，媽媽是不是還有救。
我又想到媽媽夢裡說過的話。
我生下你，隻是想要你能成為你。
可是那年盛夏成了我一輩子的痛。
家裡不能鋪有紋路的大理石板。
不能看見黑色的水。
不能吃紅色的牛排。
甚至在炎熱的盛夏，也會覺得渾身發冷。
那時候，我總會幻想，媽媽還在我身邊。
除了明婉阿姨，我對彆人都在意不起來。
任何事都牽動不了我的情緒。
直到後來，我身邊真的出現了媽媽。
他們都覺得我病了。
可是我很開心。
明婉阿姨給我取名許愛知，害怕以後自己偏心，甚至不打算要孩子。
可是我說，我怕我一個人顧不好自己，也顧不好她。
所以她生了一個男孩。
有了孩子之後，她對我依舊很好，弟弟天生懂事，事事周全。
他們老去送終後。
我就默默一個人守著媽媽過了一輩子。
沒有人知道，媽媽一直都在，其實她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