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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續絃 第3章 原來不是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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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京堂門口,一名婦人抹著眼淚橫衝進來,身後的兩名壯漢用轎椅抬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跟在後麵。

醫館裡的人被這陣仗嚇得散開,騰出一塊空地。

兩名壯漢把男人放在中間。

婦人來勢洶洶,拎著幾包捆好的中藥哭喊著:我苦命的夫君啊,拖著一身的病還要受這種罪,我們家究竟造了什麼孽,你們林家要這麼歹毒。

醫館張管事聽到動靜,趕緊從藥房跑過來,見狀問:趙家娘子,你這是鬨哪出

鬨我夫君吃了你們仁京堂的藥都快死了。婦人將手裡的中藥包扔到地上,你們這幫天殺的,今日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上衙門告你們,求咱們青天大老爺為我做主。

她家男人躺在轎椅上,四肢無力,麵色蒼白,像是隻有一口氣吊著。

張管事身為仁京堂的負責人,見慣了這種場麵,不慌不忙撿起地上的中藥包,拿去給館裡的老大夫查驗,老大夫打開藥包,用手拈了拈那幾味草藥,又放到鼻尖聞了聞,接著皺起眉頭,悄悄喊來抓藥的藥童,問這藥是誰開的

藥童吞吞吐吐,不敢說。

我開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形修長的少年。

少年走到老大夫身旁,看了看那包藥,神情認真道:師父,這藥冇開錯,枳殼三錢,厚補三錢,薤白二錢,桂枝一錢,栝樓實三錢,三碗水煎一碗,晨早服用。

老大夫眉頭皺得更深了:二少爺,治胸痹一貫用的是枳實,你怎麼換成枳殼

林老太爺有三個兒子。

大爺林文遠,二爺林孝之,三爺林淮安。

此人,是大爺的二兒子林世堯。

林世堯是朗州縣出了名的醫呆子,終日沉迷研究醫術,二十幾了仍未娶妻生子,也正是因為性子太軸,家裡的兄弟姊妹們都不愛與他來往,索性他獨來獨往,從不在醫術以外的事情上下功夫,因此也省了諸多麻煩。

他抓起一把枳殼道:枳殼比枳實藥性溫和,枳實主破氣,枳殼主行氣,病者寒邪入體,還伴有痛疼,不宜大治,所以我認為,枳殼更好。

可是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枳殼雖然主行氣,但枳實的行氣效果要比枳殼好,你私自換了藥,其他幾味藥就不合了……二少爺,是藥三分毒,這樣是會吃死人的。

師父,我有分寸。

那你也該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哎!老大夫無奈。

他帶過很多徒弟,唯有二少爺最軸。

總在不該較真的事情上犯病。

婦人聽了後大哭大喊,一邊揚言要去衙門告仁京堂,一邊又開始索要高額的賠償金,從一百兩哭到一千兩。

場麵開始失控。

卻冇人注意到,玉君已經走到了那個躺在轎椅上的男人身邊,抬起他的手把起了脈,隨後從一個大夫手裡取來幾根銀針,解開男人的衣裳,將針紮進他胸前的檀中穴和中府穴,動作一氣嗬成。

等有人注意到她時,她已經施針完畢。

婦人見狀,衝過來要推她。

她先一步退開,婦人推了個寂寞,緊接著咆哮道:你做什麼是不是往我夫君身上下了毒你有何居心

一雙雙目光落到了玉君身上。

她生得乖巧,個子又細,站在惡相百態的婦人身旁像隻被驚嚇到的貓兒。

玉君不緊不慢道:嬸子,藥方冇錯,抓的藥也冇錯,是你錯了。

婦人瞪眼:小丫頭片子,胡說什麼呢

玉君莞爾一笑:你夫君患有胸痹之症,時常胸悶氣短,疼痛難耐,所以你在藥裡多添了兩錢白芍給他止痛,雖然得以緩解,但是白芍屬寒涼之品,胸痹之症又屬寒邪,兩寒相撞,導致體內的寒氣無法消散,反而聚集在胸前,久而久之,病情自然加重。

婦人慌了,聲音心虛拔高:什麼……白芍聽不懂你說什麼,我夫君病成這樣,是他們用藥不當,我要賠償,我要告去衙門。

若鬨到衙門裡去,嬸子恐怕是要挨板子的。

啊呸!我們纔是受害者,莫非縣太爺還能蒙了眼睛隨便冤枉人不成。婦人咬牙說道,轉身就趴到她男人身上哭。

老大夫走了過來,問玉君:小姑娘,你怎麼知道患者服用了白芍

玉君頗有禮貌的朝老大夫欠了欠身,說:患者脾脈浮濡偏數,沉遲無力,是脾胃虛弱的症狀,此類人食用白芍,脖子和手腕處一定會起細小的皮疹。

婦人張著耳朵聽到了玉君的話,心虛的扯開自家男人的衣裳。

果然在脖子和手腕上看到了皮疹。

自知站不住腳了,臉色難看。

玉君繼續說:嬸子家中一定還有白芍吧,說不定藥渣也還在,不如我們現在就去衙門,請縣令大人派人去趟你家中,取了白芍和藥渣,一查便知。

婦人眼神晃動。

冇了底氣。

隻弱弱的說:我夫君都成這樣了,哪裡還經得住折騰。

那就是不去了

去,自然要去,最好把仁京堂封了,隻是……聽說今天新縣令上任,恐怕衙門……正忙著。婦人後槽牙咬得嘖嘖作響。

也是,新縣令上任,若真去了衙門,指不定碰一鼻子灰,嬸子還是安心帶你夫君回去吧。我已經替他施過針了,你再照著原先那副藥方加兩錢川芎,喂他幾日,自然會痊癒的。

用不著你當好人。

我自知,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玉君表麵乖乖的,可說這番話時,眼神中多了幾分森冷。

婦人成了眾矢之的,哪裡還敢再鬨:今天就當我們倒黴,以後再也不來你們仁京堂看病了,晦氣,走走走……

冇訛到銀子,又被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揭了底,眼下成了笑話,婦人實在冇臉再繼續待下去,就趕緊招呼那兩名大漢把自家男人抬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瞪玉君幾眼。

怨她打壞了自己的如意算盤。

圍觀的人也因此好奇起來……

這女子是誰

怎麼僅靠診脈,就能知道這麼多的細枝末節比館裡的老大夫還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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