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散儘,愛未抵達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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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煙散儘,愛未抵達
作者:匿名
簡介:
我身中108槍戰死那天,江淵在指揮部對著電話咆哮:
“齊綰是‘利刃’小隊最好的突擊手!還有我留下的一整支特種兵隊接應,怎麼會死?!”
“是蘇記者……她拿著您的最高許可權指令,命令接應小組立刻撤離交火區,整個任務區最後隻剩下齊隊一人!”
“齊隊為掩護最後一批平民登機,主動暴露了自己……幸好任務完成了!”
他冷笑一聲,嗓音裡帶著荒謬。
1
我身中108槍戰死那天,江淵在指揮部對著電話咆哮:
“齊綰是‘利刃’小隊最好的突擊手!還有我留下的一整支特種兵隊接應,怎麼會死?!”
“是蘇記者……她拿著您的最高許可權指令,命令接應小組立刻撤離交火區,整個任務區最後隻剩下齊隊一人!”
“齊隊為掩護最後一批平民登機,主動暴露了自己……幸好任務完成了!”
他冷笑一聲,嗓音裡帶著荒謬。
“她就是在跟我賭氣!怪我任務時為了救梓萱,讓她獨自殿後!這還有一個軍人的樣子嗎!”
“告訴她,胡鬨也該有個限度!一切等回國述職以後再說!”
半月後,他親自帶隊,捧著功勳獎章和戒指,出現在國際機場的廊橋。
看到覆蓋著國旗的靈柩被緩緩抬下,他無奈一笑。
“戲演這麼逼真?看來氣是還沒消。”
可下一秒,廣播響徹整個機場:
“鳴槍敬禮!迎烈士齊綰,歸國!”
1
“江隊,‘利刃小組’齊綰已確認在風暴行動最終階段……殉國。”
江淵沒停下擦拭配槍的動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一個能在敵後獨自生存三十天的特種兵,會這麼容易死?她齊綰什麼時候也學得這麼矯情了?”
高副將額頭沁出冷汗,雙手將一份檔案呈上,
“千真萬確!這裡還有後方技術還原的戰場影像……”
“夠了!”
江淵猛地將彈匣拍在桌上,語氣壓抑著怒火。
“就因為我下令優先保障蘇記者的安全,她就買通你們來騙我?還跟我玩人間蒸發?”
“不過是仗著個人能力強,立過幾次功,真當部隊沒她不行了?”
他的手指在電子沙盤上重重一點。
“況且撤退前,我派了整整一支特種小隊前去接應,絕對能護她全身而退。”
他目光冰冷地掃過高副將。
“你再幫她胡說,就一起受罰!”
說完,他起身離去,背影決絕。
我的靈魂懸浮在半空,唇邊溢位苦澀。
他似乎忘了,是他親手將全軍排程許可權交給了蘇梓萱。
他曾當著全基地宣佈。
“蘇記者的生命安全,是本次行動的最高優先順序,必要時可取代指揮部,排程一切資源!”
也正因他的偏袒,蘇梓萱纔敢一次次挑釁我。
甚至在戰地報道中汙衊我戰死沙場的姐姐是叛國間諜。
他也的確,將蘇梓萱的安危放在首位。
數萬顆流彈空襲營地時,他毫不猶豫鬆開已經受傷的我,轉身護著蘇梓萱躲進唯一的裝甲車,絕塵而去。
隻留下我一句“帶人斷後”的死命令。
他當然沒想我死。
所以撤離後第一時間就派出了心腹精英前來支援,命令隻有一條:
“務必保證齊綰安全。”
可蘇梓萱輕飄飄一句話,就讓即將抵達的接應小組調頭撤出了交火區。
唯有我的“利刃”小隊,寧死不退。
那天硝煙蔽日,敵人的迫擊炮覆蓋了整個街區,副隊為了幫我爭取三秒,用身體撲向了嘶嘶冒煙的手雷。
而我也在打光最後一顆子彈後,靠在燒焦的斷牆邊,用儘最後力氣發出訊號:
“總部……任務……完成……”
至此,“利刃”小隊,全員殉國。
屍體被找到那天,母親一夜白頭,千裡迢迢趕來前線。
白布之下,我身軀殘破不堪。
渾身遍佈著密密麻麻108個血窟窿,炸斷的右腿已經燒到碳化。
唯有那張臉,蒼白得彷彿隻是睡著。
我媽身體晃了晃,脊背卻站得筆直。
“我想帶綰綰回家。”
陪同的首長也忍不住紅了眼。
“齊綰同誌是國家的英雄,是全軍的驕傲!您放心,我們一定風風光光地送她回家!”
蓋棺前,母親顫抖著手,為我仔細調整好軍帽帽簷。
又將一枚金光閃閃的一等功勳章,小心翼翼地彆在我胸前。
“綰綰,”
她的聲音輕得像怕驚醒我。
“這是你應得的榮耀,媽媽真為你驕傲。”
我靜靜地躺著,像是終於完成了一場漫長的任務,疲憊至極地沉沉睡去。
隻是這一睡,再也不會醒來了。
2
江淵已經一週沒有我的任何訊息了。
這很不尋常。
以往無論任務多危險,我總會想方設法傳回一個代表安全的訊號。
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日就要到了。
每一年這一天,無論天南海北,我都會帶上親手做的蛋糕和禮物準時出現。
可眼看快到午夜十二點,他卻連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都沒等到。
他異常煩躁。
高副將說齊綰死了,怎麼可能?
他派出的接應小組是精銳中的精銳,足以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還說梓萱可能濫用許可權調走了隊伍,這更是無稽之談!
梓萱是他見過最善良的女孩子。
雖然有時為了新聞素材會衝動行事,但絕不會拿軍事行動和人命當兒戲。
倒是齊綰,總是跟梓萱過不去……
他開始頻繁地撥打我的電話,可回應他的隻有忙音。
後來,他甚至動用許可權查詢我的任務狀態。
係統卻冷冰冰地顯示著——確認殉國。
“胡鬨!”
他一拳砸在控製台上,對著螢幕低吼。
“齊綰,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
我的靈魂飄在窗外。
聽到這句話,已經虛無的心口,還是傳來一陣細密的疼痛。
我沒有玩。
我是真的死了,死在他突然變心的瞬間。
我和他一同入伍,並肩作戰十年。
他曾陪我蹚過槍林彈雨,也曾為我單槍匹馬殺入重圍,從屍山血海裡踏出一條生路。
他甚至在國旗下立誓,說我是他唯一信任的夥伴,也是他今生摯愛。
字字鏗鏘,我堅信不疑。
直到他在一次聯合行動中,救回了那個被武裝分子扣押的戰地記者蘇梓萱。
柳眉如煙,亭亭玉立。
和我這種從槍林彈雨裡爬出來的軍人截然不同。
江淵嘴硬,說隻把她當妹妹。
可我知道,他心動了。
從那時開始,我們之間的爭執越來越多。
“我說過會和你結婚,就不會反悔,但難道我連對她好的權利都沒有嗎?”
“齊綰,你習慣了槍林彈雨,而她手無寸鐵,處境比你危險得多!你作為職業軍人,就不能理解嗎?”
“既然這麼危險,為什麼不送她離開戰區?”
我氣得渾身發抖,
“我的任務是保護僑民,不是給不知輕重的記者當私人保鏢!”
我們最激烈的衝突,源於蘇梓萱的一篇報道。
在那篇《剖析叛國者心理》中,她公然影射我戰死沙場的姐姐林然是因動搖叛國,才“意外”身亡。
“蘇梓萱!立刻撤回報道,向我姐姐道歉!”
我一巴掌扇在她臉上,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她是為救戰友主動引爆手雷犧牲的英雄!你憑什麼用臆測的臟水汙衊她?!”
蘇梓萱嚇得臉色煞白,捂著臉躲到江淵身後。
“江隊,我隻是基於一些碎片資訊做分析而已,齊綰她為什麼要針對我……”
江淵立刻將她護住,滿眼責備地看著我。
“齊綰!你冷靜點!梓萱是記者,她有報道和質疑的權利!”
“你姐姐的事……本來也存在一些疑點,要不是她暴露行蹤,任務怎麼會失敗?”
“疑點?”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彷彿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人。
“江淵!那是我姐!是和你出生入死的戰友!你寧願相信蘇梓萱的所謂分析,也不願相信我們十幾年生死與共的情分?!”
“我相信的是程式和證據!”
他的聲音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齊綰,你太不可理喻了!我命令你,立刻向梓萱道歉!”
我緩緩鬆開手,後退一步。
“做夢!”
因我拒絕道歉,江淵下令將我關禁閉。
在被帶走前,他一臉失望地看著我。
“齊綰,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推薦你進入‘利刃’。”
3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江淵焦躁地來回踱步。
突然,門鈴響了。
他迫不及待拉開門。
可門外站著的不是他期待的那個人,而是一名後勤士兵。
“江隊,有您的加急包裹,寄件人是……齊綰隊長。”
盒子裡是一個手工定製的戰術槍套,皮革質地堅韌,邊緣還細心地做過軟化處理。
槍套內側,烙著一行小字——
【予江淵,平安歸】
他用槍習慣不好,拇指經常在舊槍套鐵環上刮傷。
他自己不介意,我卻一直記在心裡。
出任務前熬了好幾個通宵,親自給他做了這個槍套。
“齊綰……你果然在騙我!”
江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有種看穿一切的篤定。
“為逼我低頭,精心排演了一場殉國的戲碼,到最後卻還是不忍心錯過我的生日?”
他緩緩摩挲著槍套內側“平安歸”三個字。
這是在提醒他,還是在抱怨他最後一次任務沒有帶她平安撤離?
“真是越活越孩子氣……”
他搖頭輕笑,再次拿起手機,按下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嘟……”
這次,電話竟然真的接通了。
“齊綰,彆玩了。”
他聲音沙啞,帶著幾分服軟的意思。
“槍套我收到了,很合適……我承認這次你贏了,趕緊回來吧……”
那邊沒有回應,隻傳來一陣細微的窸窣。
“彆生氣了……是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前線。”
“阿然的事我也已經說過了,梓萱明天就會撤報道。”
見我還是沉默,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放得更軟。
“我答應你,等你回來後我立刻向組織打報告,結婚好不好?”
“我隻是把梓萱當妹妹,在我心裡,你永遠是第一位。”
他篤定我會欣喜若狂。
然而,電話那頭卻在經曆長久一陣沉默之後,傳來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
“江隊長……我在整理綰綰的遺物,不小心碰到了電話……”
“……她回不來了,你的話,她也聽不到了……”
4
“阿……阿姨?”
江淵愣住,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是齊綰讓您這麼說的?她到底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她沒有鬨。”
母親聲音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我的女兒齊綰已經犧牲了,這是事實,請你……讓她安息吧。”
“不可能!”
江淵低吼出聲,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剛剛還給我寄了生日禮物!那槍套連針腳我都認得!她怎麼可能死?!”
“好啊,你們都騙我是吧?”
“我現在就飛過去!我倒要看看,齊綰她能躲到什麼時候!”
“江隊!江隊!救命!”
就在這時,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突然傳來。
蘇梓萱猛地推開房門,跌跌撞撞地撲進來,手臂上一道刀傷鮮血淋漓。
“梓萱?!”
江淵一驚,下意識伸手扶住幾乎軟倒的她。
“出什麼事了?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蘇梓萱害怕得瑟瑟發抖,
“是……是齊綰派來的人!”
江淵的身體猛地一僵,
“你說什麼?”
“剛才我回住處,突然被人從後麵襲擊。”
“他們威脅我說,如果我再敢靠近你,下次就要我的命!”
蘇梓萱抽噎著,眼裡滿是驚恐。
“齊綰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江隊,我真的好害怕……”
又是齊綰!
他看著蘇梓萱手臂上刺目的鮮血,心中因齊母電話而起的一絲疑慮和恐慌,瞬間消散得乾乾淨淨。
死了?
一個“死了”的人,還能害人?
這根本就是她齊綰一貫的作風!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江淵臉色鐵青,轉身撿起一旁還沒結束通話的電話,不容置疑的開口。
“阿姨,我不管齊綰現在在哪裡,在搞什麼把戲!請您立刻轉告她,她派人傷害蘇梓萱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母親似乎想說什麼,但江淵根本不給他機會。
“您讓她立刻、馬上給我滾回國!親自向蘇梓萱道歉!否則……”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婚約取消,另外我會親自去監察廳檢舉林然通敵叛國的罪名!”
“我說到做到!”
電話另一端,一夜白發的母親,握著被結束通話的電話,緩緩落下淚來。
我看不得母親再落淚。
下意識撲上去想把母親抱在懷裡。
可手一伸過去,就直直穿過。
三天後,正好是母親扶棺回國的日子。
高副將親自將訊息帶給他。
“江隊,齊綰隊長……她的航班,一小時後抵達國際機場……”
江淵沒聽出他語氣裡的沉重,自顧自扯下了下唇。
“鬨了這麼久,終於肯露麵了?”
他瞭解齊綰,她絕不會放棄和自己結婚的機會,更不會放任他用叛國罪玷汙她姐身後名。
“備車,去機場!”
江淵一路風馳電掣趕往機場。
可當航班真正落地,他看到的不是記憶裡那個熟悉的身影。
而是一行穿著正裝神色肅穆的軍人,正邁著沉重整齊的步伐,護衛著一具覆蓋著國旗的靈柩,從特殊通道緩緩而出。
在機場慘白的燈光下,國旗紅得灼眼。
“齊綰,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為了騙我連這種陣仗都搬出來了?”
他沉著臉,大步上前興師問罪。
然而,就在他距離靈柩僅有十幾米時——
“鳴槍敬禮!”
一道沉痛的聲音透過廣播,響徹整個機場,也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向他的耳膜。
“迎烈士齊綰,歸國!”
2
5
“砰——!砰——!砰——!”
二十一響禮槍,聲聲震耳,是國家給予殉國英雄最高規格的榮光。
“不……這不可能……”
江淵腳步一頓,旋即猛地推開人群,發瘋般朝著不遠處的靈柩衝去。
“齊綰!你鬨夠沒有?趕緊給我出來!”
“這位同誌,你冷靜一點!”
幾名軍人迅速上前阻攔。
“江淵!江隊長!”
隨後趕來的高副將也撲上來把他抱住,聲音帶著哭腔。
“讓她走吧!讓她體麵地走!算我求你了!”
“什麼叫讓她走?”
江淵扭頭死死盯住高副將,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她齊綰跟我十年!她……她是我的兵,更是我的妻子!”
下一秒,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他探出手一把抓住了覆蓋在靈柩上的國旗邊緣!
“不要!”
“江隊!住手!”
驚呼聲四起,但已經晚了。
江淵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將國旗掀了開來!
時間,在這一刻瞬間停止。
透明的玻璃棺蓋下,我靜靜地躺著,安詳地像是睡著了。
可空蕩蕩的右腿軍褲,即使妝容也難以遮掩的猙獰傷痕,卻又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
我真的死了。
“開啟……開啟它!σσψ”
江淵撲上去,雙手死死扒著玻璃罩,啞聲嘶吼。
“我要跟她說話!”
“江淵!彆胡來!”
一旁等候迎接的首長快步上前,語氣嚴厲地阻止。
“難道你非要鬨得齊綰不得安息嗎?!”
“安息?我不要她安息!我們還沒結婚啊!”
說著,他手忙腳亂掏出一個深藍色絲絨戒指盒,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婚戒。
“綰綰你看……戒指我帶來了,我們馬上就結婚……”
“你醒來好不好?彆對我這麼狠心……”
他顫抖地舉著戒指,試圖撞開已經封死的玻璃罩。
“開啟!求求你們開啟!讓我給她戴上……”
他的哭求聲在空曠的機場回蕩。
圍觀群眾都忍不住紅了眼眶,紛紛彆過頭去,不忍再看。
就在這混亂的僵持中,一道身影出現在靈柩旁。
母親穿著一身樸素的黑色衣褲,鬢邊白發刺目。
“阿姨……你來得正好!”
看到她,江淵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能證實自己幻想的稻草。
“您快告訴他們,這都不是真的!是齊綰在跟我鬨脾氣,對不對?”
母親沒有看他,隻是輕輕撫摸著冰冷的棺槨。
“我的綰綰……小時候摔一跤,蹭破點皮,回家都要我哄半天。”
“可那天他們告訴我,她身上,有一百零八個窟窿……”
她哽嚥了一下,緩緩抬眼,將質問的目光對準江淵。
“江隊長,我就想問問你,那天,你帶著蘇記者逃走的時候……”
“我的綰綰,她身上……已經有多少個窟窿在流血了?”
6
“轟——!”
母親的質問將他拉回戰場上做出選擇的瞬間——
是他毫不猶豫鬆開我,轉頭護著蘇梓萱衝向裝甲車,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我當時的情況!
當時我受傷了嗎?傷在哪裡?重不重?
他全然不知,或者說他刻意忽略了!
因為他認定我“能扛”!
罪惡感海嘯般襲來,江淵踉蹌著後退一步,幾乎站立不穩。
而母親,已經不再需要他的回答。
“傻孩子,這就是你拚了命……也要嫁的人啊……”
江淵看著我,又看看眼前一夜白發的母親,最後目光落在手中再也送不出去的戒指上。
“咚”地一聲跪倒在了靈柩旁。
“綰綰,對不起……”
母親沒有再看他,隻是緩緩將被他掀開的國旗重新鋪好,然後示意儀仗隊繼續前行。
這一次,江淵沒有再阻攔。
高副將站在他身後,等到儀仗隊消失後才啞聲開口。
“江隊,回去吧。”
他終於抬起頭。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真相?”
“我說過。”
高副將眼中情緒複雜。
“但您當時……隻相信蘇記者的話。”
“蘇——梓——萱。”
他幾乎是咬著牙念出這個名字,剛剛還一片死寂的眼睛,瞬間湧起駭人的風暴。
“綰綰,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連闖幾個紅燈後,江淵駕車直接衝回了基地的指揮中心。
“調取風暴行動最後階段,接應小組的全部通訊記錄!”
“還有……後方還原的戰場影像片段!”
螢幕上的資料一行行滾動著。
他清楚地看到,在接應小組即將抵達我所在坐標的前三分鐘,一條來自他許可權賬戶的指令發出——
“接應小組,立即撤離當前交火區,立即執行!”
傳送終端,正是他送給蘇梓萱的通訊器。
江淵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同一時間,戰場影像片段也被投向他身後的大螢幕。
爆炸的火光中,他親眼目睹“利刃”小隊成員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看到副隊撲向手雷的身影……
最後定格的畫麵。
是我用儘最後力氣說出“任務……完成”後,手臂無力地垂落。
“啊——!!!”
江淵一拳狠狠砸在控製台上,
指骨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蘇梓萱,你好得很——!”
他轉身衝出指揮中心,直奔蘇梓萱的住處。
7
“砰!”
江淵猛地踹開房門,蘇梓萱登時驚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江……江隊?”
待看清來人,她臉上瞬間切換成惶恐的表情。
“你終於來了,我……我好害怕那些人會再來……”
她的表演一如既往的精湛。
若是從前,江淵早已心疼地安慰起她來。
但此刻卻隻是眼神冰冷地盯著她。
“江隊,你……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江淵反手“砰”地一聲關上門。
“是你調走了接應小組,對不對?”
蘇梓萱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她壓下。
“江隊,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嗎?那我再說得清楚一點。”
江淵一步步逼近,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
“風暴行動撤退途中,是你在齊綰發出最後求救的時候,用我的賬號發出指令調走了前去增援的特種隊,把她一個人扔在了那裡。”
“不……不是我!”
強大的壓迫感讓蘇梓萱下意識後退。
“是齊綰告訴你的對不對?你不要相信她,這都是因為她嫉妒你對我好,故意陷害我的……”
“閉嘴!”
江淵猛地抬手,一把掐上了她的脖子,眼中殺意畢現。
“你再敢汙衊她一個字,我殺了你!”
“咳……咳咳!放開……”
蘇梓萱是個女人,根本掙脫不開江淵越掐越緊的手。
“為什麼?”
江淵的聲音因極度壓抑而扭曲。
“綰綰到底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麼害她!”
不等她回答,茶幾上的手機螢幕突然亮起來。
界麵停留在與一個備注為“損友”的聊天記錄上,最新幾條資訊赫然是——
【梓萱,還是你厲害,劃破點皮就讓江淵心疼成那樣,看齊綰那個賤女人還怎麼跟你搶!】
【誰讓江淵就吃我這一套呢?得意.jpg】
【齊綰那個蠢貨,還真以為自己戰功赫赫就鬥得過我?真是做夢!】
所以,罪魁禍首竟然是他自己。
他猛地鬆開手,看著蘇梓萱像破布一樣滑落在地,眼神也徹底冷下來。
“蘇記者,你還真是好手段啊……”
“不……江淵……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蘇梓萱是真的被他嚇怕了,也顧不得喘氣,立刻爬過來抱住他的腿求饒。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她的,我隻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況且你不也喜歡我嗎?齊綰死了不正好……”
“愛?你也配談愛?”
江淵一腳踹開她,然後蹲下身,與她驚恐的視線平齊。
“你不是喜歡扮可憐,演受傷嗎?”
“今天我就讓你把加諸在綰綰身上的痛苦,一點一點還回來。”
8
“不!江淵!你不能這樣……”
蘇梓萱嚇得麵無人色,手腳並用地想逃。
卻被江淵輕而易舉地打暈,像拖拽一件破抹布一樣提了出去。
等她再睜眼,已經被綁在了烈士陵園的一棵樹上。
江淵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潔白的婚西裝,正小心翼翼將一枚寫著“新娘”的胸花,放在我的墓碑之上。
“綰綰,我來娶給你了。”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遺照,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但在此之前,我還要送你一份禮物……”
他轉過身,看向麵前抖如篩糠的蘇梓萱,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泛著銀光的鋒利錐刺。
“綰綰身上一共一百零八個彈孔,你幫我數著,一個也不能少……”
話音未落,手中的鋼錐猛地刺入蘇梓萱的右肩。
“啊——!”
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第一個,為了你謊稱被綁架,逼她冒死潛入敵營救你……”
鋼錐再次落下,伴隨著蘇梓萱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第二個,為了你在報道裡汙衊她姐姐……”
“第三個,為了你故意泄露行蹤,害她陷入重圍……”
他每戳刺一下,便會低語一句。
像是在對蘇梓萱宣判她的罪狀,又像是在對墳墓裡的我懺悔和彙報。
十下,二十下,五十下……
地麵被粘稠的血液逐漸浸透。
蘇梓萱起初還在哭喊、咒罵、求饒。
後來聲音漸漸弱下去,隻剩下不成調的痛苦呻吟。
江淵臉上濺滿鮮血,那身西服更是紅得妖異。
“第一百零七下——”
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動作卻依舊穩定得可怕。
“為了我派出的接應小組,被你用我的許可權,一句話調走!”
此時,遠處已經傳來了隱約的警笛聲。
江淵對此充耳不聞。
他俯視著腳下這個已經不成人形的女人,眼中沒有任何快意,隻有一片虛無的死寂。
“可這些……不都是你縱容我做的嗎?”
蘇梓萱的意識在極度痛苦中已經模糊,用儘全身力氣才擠出一個冷笑。
“其實……你纔是害死齊綰真正的凶手,不是嗎……”
江淵終於停下了動作。
“所以,我也該死。”
說完,他從我送的槍套裡緩緩抽出配槍,對準了蘇梓萱的心臟。
“最後一下,向綰綰謝罪去吧。”
“砰——!”
最後一響。
蘇梓萱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終於徹底不動了。
警車燈光由遠及近,將陵園照得如同白晝,擴音器高呼著讓他放下武器。
江淵彷彿沒有聽見,兀自整理了一下自己血跡斑斑的西裝。
然後毫不猶豫地調轉槍口,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彆過來!”
他對逼近的警察喝道,目光卻深情地落在墓碑上。
“彆打擾她休息。”
說完,決絕地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陵園上空久久回蕩。
江淵倒下了,鮮紅的血與他胸前禮花的顏色融為一體,流淌在我安眠的土地上。
風吹過,禮花流蘇在墓碑上輕輕飄動。
塵埃落定,唯餘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