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界傳承 第22章 弩心共鳴
腐星深淵的震顫還未平息。蟲母自爆掀起的狂潮裹挾著腥臭粘液和修士骸骨的碎片，將整個海底攪成了混沌的濁流。仙舟“逍遙遊”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狠狠拍在扭曲的蟲巢內壁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穩住！”張玄的吼聲穿透了震耳欲聾的轟鳴。混沌清氣從他掌心狂湧而出，化作堅韌的藤蔓，死死纏住船體龍骨。巨大的衝擊力讓他雙腳深陷甲板，手臂上青筋暴起如虯龍。
陳麗臉色煞白，雙手結印的速度快成了殘影。淨世蓮台的虛影在劇烈震蕩的仙舟外明滅不定，艱難地撐開一片相對平靜的領域，阻擋著濁流和腐蝕效能量的侵蝕。每一次撞擊，都讓她悶哼一聲，嘴角溢位細細的血線。
“嗷嗚——！”一聲清越的長嘯撕開了混亂。是扣肉！它小小的身軀爆發出難以想象的時空偉力，一個無形的漩渦以它為中心猛地擴張，將迎麵撲來的、足以腐蝕星辰的粘液狂潮硬生生定住了一瞬。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扣肉全身籠罩在刺目的金光裡。
光芒散去，原地已不見那熟悉的黑色小獸。一個身著玄黑勁裝的少年懸立虛空，身姿挺拔如鬆，墨色短發根根精神，最醒目的是那雙瞳孔——璀璨的金色豎瞳，流轉著古老而威嚴的時空法則符文，額間一道細微的金色豎痕，正是他第三隻眼的顯化。他單手虛按，無形的時空屏障在仙舟前方撐開，硬生生頂住了第二波衝擊。
“扣肉？”陳麗驚愕地看著這陌生的英俊少年，那熟悉的眼神卻讓她瞬間確認。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聲音清朗：“嘿嘿，憋不住了，這身皮囊還行吧？”動作間還帶著點獸類的習慣性甩頭，顯得有些生澀的滑稽。
“帥！”張玄大笑，混沌清氣催動得更急。有扣肉穩住局麵，他終於能分出心神。
前方，爆炸的核心區域，汙穢的海水被強行排開，露出蟲巢深處被撕裂的巨大豁口。豁口深處，一個冰冷的金屬造物靜靜懸浮。它通體漆黑，表麵蝕刻著無數繁複到令人眩暈的暗金色符文，僅僅是目光觸及，一股滅絕萬物、弑殺神魔的恐怖意誌便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神魂之上！正是弑聖弩的核心艙！
核心艙的形態像一顆扭曲的心臟，又像一把蓄勢待發的弩機核心。艙門中央，一個碗口大的凹槽正散發著幽幽的吸力。張玄懷中，那塊從媧皇宮遺址帶出的、鏽跡斑斑的弑聖弩殘片，此刻正瘋狂地嗡鳴震動，彷彿要破體而出，投向它的歸宿！
“就是它！”張玄強忍著神魂被撕裂般的劇痛，猛地將懷中殘片擲出！
殘片化作一道烏金流光，精準無比地嵌入核心艙門上的凹槽。
**哢噠！**
一聲清脆到令人心悸的機括咬合聲響徹死寂的深淵。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嗡——！
一道無法形容的、彷彿來自鴻蒙之初的沉悶轟鳴，從拚合完整的弑聖弩核心艙內部爆發出來！那不是聲音，而是法則的共振，是因果的哀鳴！
**轟隆隆！**
整個第三腐星，不，是整個被黑淵商會腐化的星域，都在這股共振下劇烈顫抖！大地開裂，腐海倒卷，天空那層永遠不散的蝕靈毒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粗暴地撕開！
更恐怖的變化發生在逍遙界內部！那已具雛形的三十六重天空間，此刻每一重天都在瘋狂震顫！支撐天穹的建木枝乾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靈泉翻騰如沸，萬劍塚內無數劍器悲鳴震天！居住在其中的靈獸族群驚恐地匍匐在地，彷彿末日降臨。
“不好！”張玄和陳麗同時悶哼一聲，臉色劇變。他們作為逍遙界之主，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龐大到無法抗拒的天地意誌正被這弑聖的凶物徹底激怒！
核心艙上，那些暗金色的符文如同活了過來，瘋狂流轉、燃燒！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衝天而起！
**喀嚓！**
星域之外，無儘虛空中，濃稠如墨的天道劫雲憑空凝聚！其速度之快，範圍之廣，前所未見！劫雲中心，無儘的毀滅雷霆在醞釀、咆哮，雷光並非尋常的紫色或銀色，而是帶著審判意味、彷彿能焚儘諸天法則的暗金！這些暗金雷霆交織纏繞，最終在劫雲中心凝聚成一隻巨大無朋、冷漠無情的巨眼虛影！
巨眼緩緩轉動，冰冷的目光穿透了無儘空間，死死鎖定了第三腐星深淵中的弑聖弩核心艙！目光所及之處，空間寸寸凍結、崩裂！
“天道雷劫！真正的天罰之眼！”陳麗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太素玄經運轉到極致，試圖穩住瀕臨崩潰的逍遙界法則架構，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幾縷發絲悄然化為霜白。
“這玩意兒捅破天了！”扣肉（少年形態）怪叫一聲，那雙金色的豎瞳猛地收縮。他雙手急速結印，玄奧的時空符文在身前交織成網，試圖隔絕那鎖定弑聖弩的恐怖天威。無形的時空壁障剛成型，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那暗金巨眼的目光震出蛛網般的裂痕。他悶哼一聲，嘴角溢位一縷金色血絲，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反噬。
張玄雙目赤紅，《混沌星典》瘋狂運轉，混沌清氣不要命地注入腳下仙舟，穩住船體。他死死盯著那暗金巨眼，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不屈與桀驁被徹底點燃。“賊老天！想收走？沒那麼容易！”他低吼著，周身竟隱隱浮現出模糊的巨猿虛影，一股鬥天戰地的慘烈氣勢勃然而發，正是破天七十二式的真意在沸騰！
仙舟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劇烈顛簸，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甲板發出刺耳的呻吟，彷彿下一秒就要解體。陳麗強忍著神魂欲裂的痛苦，雙手翻飛，淨世蓮台的虛影再次艱難撐開，清輝灑落，竭力淨化著周遭侵蝕而來的腐化氣息，同時穩住眾人心神。她瞥見張玄身上那模糊的巨猿虛影和眼中不屈的火焰，心頭一緊，厲聲提醒：“張玄！守住本心！這弩的煞氣在引動你的戰意！”
“知道！”張玄咬牙回應，混沌清氣流轉，強行壓下那股近乎狂暴的衝動，但那與天道巨眼對抗的脊梁，卻挺得筆直。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冰冷俯視的天道巨眼虛影深處，在翻滾的暗金雷霆和滅世威壓之中，竟隱隱約約地浮現出另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無數扭曲、痛苦、充滿無儘怨毒與不甘的麵孔，如同沉浮於煉獄油鍋中的惡鬼，在雷光中掙紮、哀嚎！這些麵孔或威嚴、或神聖、或慈悲、或超然，赫然都是上古時代曾經高高在上、受萬靈膜拜的聖者形象！他們的神軀早已在天道反噬下崩滅，唯有這充滿詛咒的殘念，被永恒禁錮在這天罰雷眼之內，成為其力量的一部分，也承受著永世的煎熬！
“呃啊——！”
“恨！恨！恨！”
“天道不公！吾等不甘！”
“後來者……逃……快逃……”
諸聖殘唸的哀嚎並非真實的聲音，而是直接衝擊神魂的怨毒嘶鳴與絕望詛咒！這聲音穿透了扣肉的時空壁障，穿透了淨世蓮台的清輝，如同億萬根淬毒的鋼針，狠狠紮進張玄、陳麗、扣肉三人的識海深處！
“噗！”陳麗首當其衝，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身前衣襟。太素玄經的運轉幾乎停滯，淨世蓮台的光輝劇烈黯淡下去。
“麗姐！”扣肉少年形態的金色瞳孔光芒暴漲，額間豎痕裂開一道縫隙，一道凝練的時空光束射向陳麗，勉強替她分擔了一絲衝擊，他自己卻也身形一晃，臉色發白。
張玄識海中如同有億萬雷霆同時炸開，混沌青蓮根須瘋狂舞動護住心神，但那些聖者殘唸的怨毒詛咒依舊讓他頭痛欲裂，眼前陣陣發黑。他死死咬住牙關，鮮血從齒縫滲出，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破天七十二式的戰意與諸聖的怨毒在他體內瘋狂衝撞。
“看到了嗎……螻蟻……”一個宏大、扭曲、充滿無儘惡意的低語，如同附骨之疽，趁虛而入，直接響徹在張玄和陳麗瀕臨崩潰的心神深處。這聲音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戲謔和嘲弄，正是玉帝惡唸的蠱惑！
“這就是反抗的代價……聖者？嗬，不過是強大些的祭品……執掌這弑聖之器，下一個被釘在這雷眼之中、永世哀嚎的……就是你們！”
低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鑿擊著他們最後的意誌防線。
深淵在咆哮，星域在哀鳴。弑聖弩核心艙懸浮於汙濁的海水之上，散發著冰冷而誘惑的凶光。天穹之上，暗金雷眼無情俯瞰，諸聖殘念在其中沉浮哀嚎。玉帝惡唸的低語如同毒蛇纏繞心神。
張玄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震顫的甲板上，瞬間被狂暴的能量蒸發。他抬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雷眼中沉浮的諸聖扭曲麵孔，那些曾經至高無上的存在，如今隻剩下永恒的怨毒與詛咒。破天七十二式的戰意在血脈裡奔湧咆哮，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鬥！戰！哪怕粉身碎骨！
“張玄！”陳麗虛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帶著太素玄經獨有的清心凝神之力，如同一股清泉強行灌入他幾近沸騰的識海。她臉色蒼白如雪，嘴角血跡未乾，發梢的白霜又蔓延了幾分，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洞悉本質的決絕。“它在引你入魔！弑聖之力是餌，天道反噬是鉤！玉帝惡念…巴不得你拿起這弩，成為它下一個傀儡祭品！”
她的話語如同驚雷，瞬間劈開了張玄心中翻騰的魔障。那股狂暴的戰意猛地一滯。是啊，拿起這弩，對抗此刻的天道雷眼？恐怕瞬間就會被這凶物吸乾，化作雷眼中又一縷哀嚎的殘魂！這根本是玉帝惡念精心佈置的死局！借刀殺人，借天殺聖！
“那怎麼辦？這破弩像個大號爆竹，丟又丟不得，碰又碰不得！天雷快砸下來了！”扣肉急得跳腳，他那張剛化形不久的俊臉皺成一團，金色的時空豎瞳死死盯著頭頂那越來越近、越來越恐怖的暗金雷光。他構築的時空壁障在雷眼威壓下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裂紋飛速蔓延，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每一次雷光的閃爍，都讓他身軀微顫，顯然維持這屏障消耗巨大。
深淵的海水在恐怖的威壓下劇烈沸騰、蒸發，露出下方更加汙穢扭曲的蟲巢結構。弑聖弩核心艙靜靜地懸浮在汙濁的空氣中，那些暗金符文的光芒變得越發妖異，彷彿在嘲笑他們的困境。
“不能碰弩……”張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混沌清氣在體內艱難流轉，壓製著翻騰的氣血和識海的刺痛。目光掃過劇烈震顫的逍遙界虛影，掃過核心艙上流轉的符文，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
“封天！”他猛地低吼出聲，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雙手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舞動，體內《混沌星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引動的卻不是攻擊的力量，而是構築！
嗡！
逍遙界虛影驟然在他身後凝實，那源自諸子長城、融合了儒家無上浩然正氣的封天陣紋路瞬間被點亮！無數古老玄奧的青色符文從逍遙界中噴薄而出，並非攻向天穹的雷眼，而是化作一道巨大的、流轉著浩然剛正氣息的青色光網，朝著下方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弑聖弩核心艙當頭罩下！
“張玄！你瘋了？！”扣肉驚駭大叫。引動封天陣去封禁弑聖弩？這簡直是玩火**！兩股都是足以引發天地劇變的恐怖力量，強行碰撞，後果不堪設想！
陳麗卻瞬間明白了張玄的意圖。她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沒有半分猶豫，強忍著神魂欲裂的痛苦，雙手印訣再變。“助他！”她對扣肉疾呼，同時將體內殘存的太素造化之力毫無保留地注入張玄背後的逍遙界虛影。
扣肉一咬牙，額間豎瞳金光爆射，不再維持那搖搖欲墜的隔絕屏障，而是將所有的時空之力化作兩道凝練的金色光柱，狠狠打入封天陣的陣眼！
**轟——！！！**
封天大陣的青光與弑聖弩爆發的烏金光焰狠狠撞在一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法則層麵最激烈的湮滅與吞噬！刺目的強光瞬間淹沒了整個深淵，將汙穢的海水、扭曲的蟲巢儘數化為虛無！強光之中，無數代表秩序、封禁的青色符文與象征毀滅、弑殺的暗金符文瘋狂對撞、撕咬、湮滅！
仙舟“逍遙遊”如同暴風中的枯葉，被這股毀滅性的能量潮汐狠狠掀飛，船體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防護光罩明滅不定，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張玄、陳麗、扣肉三人齊齊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狠狠撞在船艙內壁上，骨骼彷彿都要散架。張玄雙臂衣袖儘碎，手臂麵板下青黑色的弑聖符文如同活物般瘋狂扭動，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陳麗麵如金紙，發梢的白霜又向上蔓延了一寸，氣息微弱。扣肉少年形態的金色豎瞳黯淡了許多，嘴角的金色血跡更加刺目。
然而，那看似無物不破、凶威滔天的弑聖弩烏金光焰，在融合了浩然正氣、太素造化與時空之力的封天大陣全力鎮壓下，竟真的被短暫地禁錮住了！核心艙劇烈震顫，發出不甘的嗡鳴，卻無法突破那層看似薄弱、實則蘊含著天地正理與大勇氣的青色光網！
“就是現在！蓮台！”張玄目眥欲裂，嘶聲大吼，聲音因劇痛而扭曲。
陳麗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亮光。她不顧自身油儘燈枯，強行催動最後的神念。那懸浮在仙舟之外、光芒黯淡、布滿裂痕的淨世蓮台，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華！蓮台不顧一切地旋轉著，主動迎向了被青色光網禁錮、依舊在瘋狂掙紮的弑聖弩核心艙！蓮台的中心，彷彿開啟了一個無形的漩渦！
嗡——！
一股龐大、精純、卻又蘊含著無儘毀滅與怨毒的能量洪流，被淨世蓮台強行從那被禁錮的核心艙中抽取出來！這股力量，正是弑聖弩核心被激發後引動的、來自諸聖隕落時的本源怨力與部分被引動的天道反噬之力！
淨世蓮台如同一個無底的黑洞，瘋狂地吞噬著這股毀滅性的洪流！蓮台表麵的裂痕在吞噬中迅速蔓延，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崩碎！蓮瓣的光芒劇烈地明滅閃爍，時而聖潔無瑕，時而烏光繚繞，在淨化與毀滅的邊緣瘋狂掙紮！
“麗姐！”扣肉看得肝膽俱裂，他能感覺到陳麗的神魂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被這股狂暴的力量徹底撕碎！
“撐住！”張玄雙目赤紅，將體內殘存的混沌清氣不顧一切地注入封天大陣，死死禁錮著核心艙，為蓮台分擔壓力。他手臂上的青黑符文扭動得更加瘋狂，劇痛鑽心，卻遠不及看到陳麗氣息飛速萎靡時的心痛。
蓮台吞噬的速度越來越快，體積也在吞噬中不斷膨脹！原本覆蓋百裡的蓮台虛影，此刻竟隱隱有了覆蓋千裡的趨勢！蓮台散發的光芒不再是純粹的清輝，而是帶上了一種混沌未開、包容萬物的蒼茫氣息！
就在蓮台膨脹到極限，光芒達到最熾烈、裂痕也遍佈整個蓮體的刹那——
“開！”陳麗發出一聲清越決絕的叱吒，如同鳳凰涅盤前的最後啼鳴！
轟！
膨脹到千裡的巨大蓮台虛影，猛地爆裂開來！並非毀滅性的爆炸，而是化作億萬道柔和而堅韌的淨化光流！這些光流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如同無數道破曉的晨曦，穿透了第三腐星汙濁的海水，穿透了彌漫星域的蝕靈毒瘴，精準無比地灑落在瀕臨崩潰的第二顆腐化主星之上！
第二腐星，地表龜裂，蝕靈毒霧遮天蔽日，無數被腐化的生靈在痛苦中掙紮嘶嚎。
當那億萬淨化光流如同神聖之雨灑落的瞬間——
滋滋滋！
濃鬱得化不開的蝕靈毒霧，如同遇到了烈陽的冰雪，發出了刺耳的消融聲！汙穢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驅散、淨化！龜裂的大地深處，傳來了微弱卻清晰的脈動，那是垂死星核在淨化之力滋養下，開始艱難地複蘇！枯萎的靈植殘骸上，竟頑強地冒出了點點象征生機的嫩綠！
覆蓋星球的毒霧，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驅散，露出了久違的、雖然依舊荒涼卻不再絕望的天穹！
深淵之中，弑聖弩核心艙在淨世蓮台爆發的淨化光流衝擊下，那衝天的烏金光焰終於被強行壓製下去，重新變得冰冷死寂。核心艙表麵流轉的符文也黯淡了許多，那股令人神魂戰栗的弑聖煞氣暫時蟄伏。
天穹之上，那凝聚了無儘毀滅力量的暗金雷眼，似乎也因目標凶煞之氣的暫時隱匿而失去了明確的焦點。翻滾的雷霆依舊在咆哮，巨眼虛影緩緩掃視著下方瘡痍的星域，最終，那冰冷的目光在逍遙界虛影和被禁錮的弑聖弩核心艙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種審視與警告的意味，緩緩隱沒於翻滾的劫雲深處。暗金色的雷光漸漸內斂，但那股籠罩星域的恐怖威壓並未完全散去，如同懸頂之劍，隨時可能再次落下。
劫雲低垂，雷光在雲層深處沉悶地滾動，彷彿天道不甘的餘怒。
深淵死寂。
仙舟“逍遙遊”如同被遺棄的殘骸，漂浮在汙濁的海水之上，船體遍佈觸目驚心的裂痕，防護光罩早已熄滅，隻剩下微弱的靈光在船體符文間艱難流轉。
船艙內，一片狼藉。
張玄背靠著冰冷的艙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五臟六腑針紮般的疼痛。他低頭，看著自己雙臂——麵板下，那些青黑色的弑聖符文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並未完全消退，反而在血肉中緩緩蠕動，勾勒出更加猙獰邪異的圖案，帶來持續不斷的灼痛與侵蝕感。他嘗試運轉《混沌星典》，混沌清氣剛一觸及那些符文，便激起一陣劇烈的刺痛和排斥，彷彿在對抗某種深入骨髓的詛咒。
陳麗的情況更糟。她軟倒在張玄身側，臉色灰敗得沒有一絲血色，幾縷霜白的發絲無力地垂落在額前，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強行催動淨世蓮台吞噬並轉化弑聖弩引動的毀滅能量，讓她本就受損的神魂雪上加霜。她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痛苦與疲憊。
扣肉半跪在陳麗身邊，少年俊朗的臉上滿是焦急。他小心翼翼地托著陳麗的手，淡金色的時空之力如同最溫柔的溪流，源源不斷地注入她體內，試圖穩住她瀕臨潰散的神魂。他抬頭看向張玄，金色的豎瞳裡充滿了擔憂和後怕：“玄哥，麗姐的神魂…傷得太重了！那弩…還有天上那鬼東西…”
張玄的目光掃過陳麗霜白的發梢，掃過她灰敗的臉色，最後落在自己手臂上那蠕動不息的青黑符文。一股沉重的無力感和冰冷的憤怒在胸中交織。他抬起頭，目光穿透破損的舷窗，投向那懸浮在汙濁海水上方、重新變得冰冷死寂的弑聖弩核心艙。
那冰冷的金屬造物，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幽幽的、不祥的光澤。它靜靜地懸在那裡，如同一個巨大的嘲諷，一個染血的誘餌。
代價…這就是代價。淨化一域，卻引來了天罰之眼，暴露了弑聖之秘，更讓陳麗付出瞭如此慘重的代價。
張玄的拳頭，在身側緩緩攥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手臂上的符文隨之劇烈扭動，帶來更深的刺痛，卻遠不及心中的沉重。
“還沒完…”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近乎磨牙的狠勁，目光死死鎖住那冰冷的弩艙，如同盯著不共戴天的仇敵，“這東西…還有它背後的…都得算清楚！”
深淵的海水，無聲地翻湧著，映照著劫雲深處偶爾閃過的、令人心悸的暗金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