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界傳承 第10章 聖血焚煞
血浪如山,裹挾著萬鬼哭嚎的怨毒,狠狠撞在逍遙界的五行壁壘之上。刺耳的摩擦聲如同巨獸啃噬琉璃,整片界域都在呻吟震顫。張玄死死撐住東方青龍陣眼,建木根係如虯龍般深深紮入虛空,汲取混沌清氣,可那碧玉般的枝葉邊緣,已然爬上蛛網般的猩紅脈絡——蝕道法則,正順著靈脈反向侵蝕逍遙界的本源。
“頂不住了!”張玄嘶吼,嘴角溢位一縷淡金血絲,那是本命精元被撼動的征兆。他身後,代表西方庚金的白虎陣眼已然黯淡如風中殘燭,先前鎮守的修士早已化為一道血水融入巨浪,連神魂都未能逃脫。
“這血浪能汙穢萬法本源!五行之力也在被它同化吞噬!”陳麗的聲音穿透狂瀾,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懸浮在淨世海上空,素白道袍被腥風卷動,獵獵作響。腳下那片原本澄澈如藍寶石的淨世海,此刻中心正瘋狂旋轉著一個巨大的血色漩渦,漩渦深處映照出屍山血海的可怖景象。七十二座靈峰劇烈搖晃,靈泉噴湧的已不再是清液,而是帶著鐵鏽味的暗紅濁流。
冥河老祖立於萬丈血浪之巔,枯骨嶙峋的指尖纏繞著粘稠血光,發出夜梟般刺耳的尖笑:“掙紮吧!待本祖蝕儘此界根基,爾等血肉神魂,皆是我重登聖位的資糧!這蝕道之力,乃諸聖隕滅之怨所凝,豈是爾等微末手段能擋?”他猛地揮手,血浪中凝聚出無數猙獰的腐化修羅,獠牙畢露,手持血光凝成的骨矛戰斧,結成戰陣,再次狠狠撞向屏障!
轟隆!
壁壘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裂紋如同閃電般蔓延。一頭最為龐大的修羅,骨矛上纏繞著粘稠的黑紅穢光,矛尖正抵在屏障最脆弱的一點,瘋狂旋轉突刺!每一次撞擊,都帶起一片壁壘靈光如琉璃般崩碎飛濺。
“嗷嗚!”一聲帶著暴怒與撕裂感的咆哮炸響。逍遙界壁壘內側,空間驟然扭曲,一道巨大的漆黑裂隙憑空撕開!裂隙邊緣閃爍著狂暴的銀芒,正是扣肉額間那枚徹底睜開的時空豎瞳。恐怖的吸力爆發,衝在最前端的數百腐化修羅連同他們腳下的血浪,瞬間被那深不見底的裂隙吞噬,連慘叫都未能傳出。裂隙隨即合攏,扣肉淩空踏出,它已化作俊朗冷冽的黑衣少年形態,隻是那雙原本清澈的黑眸深處,此刻翻湧著吞噬後的狂暴紫意,額心豎瞳更是殘留著未散的血光。
“乾得漂亮,肉哥!”張玄精神一振。
扣肉甩了甩頭,似乎想驅散眼底那縷妖異的紫芒,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嘶啞:“彆高興太早,這汙血…有點邪門,吃下去肚子裡跟燒刀子似的翻騰!那老骨頭弄出來的玩意兒,太臟!”他瞥了一眼屏障外那密密麻麻、彷彿殺之不儘的修羅海,眉頭緊鎖,“小麗麗,你的淨世海不是能淨化萬物嗎?燒它丫的!”
陳麗沒有回應。她懸浮在淨世海上空,緊閉雙目,雙手在胸前急速結印,變幻出無數玄奧軌跡。淨世海劇烈翻騰,一道道純粹璀璨的琉璃色光焰衝天而起,試圖淨化衝擊壁壘的血煞汙穢。
嗤——!
琉璃淨火與血浪接觸的瞬間,刺鼻的白煙猛烈蒸騰。血浪的確被灼燒消融了一大片,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然而,那消融的血水並未徹底湮滅,反而在汙濁的煙塵中,迅速凝聚成更粘稠、更幽暗的黑紅穢氣!這穢氣如同活物,竟反過來纏繞上琉璃淨火,貪婪地侵蝕、吞噬著那純淨的光焰。淨世海掀起的琉璃波濤,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彷彿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
“不行!”陳麗猛地睜開眼,臉色煞白,一縷殷紅順著唇角滑落,“這蝕道法則已侵入血海本源,與怨念徹底融合,我的淨世琉璃火…竟無法將其徹底煉化!它在反噬我的淨化之力!”
冥河老祖的狂笑震蕩星宇:“媧皇傳人?不過如此!區區造化之力,也想淨化諸聖隕滅的怨毒?癡心妄想!給我破!”他枯爪一引,更多破碎的神格殘片從血池深處浮起,融入滔天血浪。那血浪瞬間變得粘稠如岩漿,顏色轉為令人心悸的暗紫,帶著一種腐蝕萬道的恐怖氣息,狠狠拍下!五行大陣的壁壘裂紋瞬間擴大了數倍,眼看就要徹底崩解!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逍遙界每一個生靈的心頭。壁壘的裂痕,像蛛網爬滿將傾的玉璧,映在陳麗驟然收縮的瞳孔裡。冥河那混雜著神格碎片的暗紫穢浪,已非術法,而是傾天覆地的湮滅之潮。五行大陣的哀鳴被淹沒在血浪的咆哮中,張玄支撐陣眼的背影在金鐵摩擦般的刺耳聲裡微微佝僂,青龍陣眼的光華正被猩紅脈絡瘋狂蠶食。
扣肉額間的豎瞳銀芒爆閃,強行撕開又一道空間裂口,吞掉一片撲近的修羅。他悶哼一聲,落地時腳步微蹌,黑衣下擺沾染上幾滴詭異的暗紫血汙,竟滋滋作響,冒出細微黑煙。“呸!這老鬼的血比地溝油還毒!”他啐了一口,強行壓下眼底翻湧的紫意,抬頭急吼:“麗姐!點子太硬,風緊扯呼?硬頂要糟!”
陳麗卻恍若未聞。她懸於動蕩的淨世海上空,狂風捲起她素白的衣袂,獵獵如旗。下方那片曾澄澈如藍寶石的淨世海,此刻中心巨大的血色漩渦正貪婪地旋轉,彷彿一張通往無間地獄的巨口。七十二峰搖撼,靈泉噴湧的濁流帶著鐵鏽的腥氣。蝕道法則的穢氣,正沿著淨世琉璃火的脈絡,反向侵蝕她自身的本源造化之力,每一次淨化反噬都如重錘砸在神魂深處,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無法煉化…諸聖怨毒…蝕道本源…”冥河刺耳的嘲笑在識海回蕩,與血浪拍擊的轟鳴交織。她看著張玄嘴角淡金色的血痕,看著扣肉黑衣上被腐蝕的破口,看著壁壘外那遮蔽星空的暗紫汙穢…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悸動,猛然壓過了所有痛楚與絕望。那悸動古老、蒼茫,帶著補天造物的磅礴與悲憫。
“不是煉化…”陳麗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被風撕碎,卻又清晰地穿透了狂瀾,“是…焚儘!”
沒有猶豫,沒有呐喊。她緩緩抬起了右手,五指纖纖,卻帶著萬鈞決絕。左手並指如刀,一抹純粹到極致、彷彿蘊含著開天辟地之初生機的金紅色澤,在她掌心驟然亮起!那光芒如此神聖,瞬間壓過了淨世海的黯淡琉璃,也刺痛了屏障外冥河老祖那雙猩紅的鬼眼。
嗤!
指鋒劃過掌心,沒有鮮血噴湧。一道金紅色的細線在她如玉的掌心綻開。一滴,僅僅是一滴,凝練如赤金琉璃、散發著難以言喻的造化與威嚴氣息的血珠,緩緩滲出,懸浮於空。就在這滴血珠出現的刹那,整個動蕩的逍遙界,時間彷彿凝滯了一瞬。狂暴的血浪、嘶吼的修羅、掙紮的壁壘靈光、張玄驚駭的目光、扣肉豎瞳中殘留的紫意…一切都被這滴血珠散發的神聖光輝所籠罩。
“媧皇聖血?!”冥河老祖的狂笑戛然而止,化作一聲難以置信的尖厲嘶吼,那聲音裡第一次透出了驚懼,“你竟敢…你竟捨得?!”
陳麗臉色瞬間慘白如雪,彷彿全身的生機都被這一滴血抽走。但她眼神卻亮得驚人,燃燒著焚儘一切的決絕火焰。她手腕一振,那滴蘊含著無上造化與生命本源的金紅血珠,如流星墜海,精準無比地落入了淨世海中心那瘋狂旋轉的血色漩渦之中!
嗡——!
時間恢複了流動。但整個世界的聲音都被一種宏大無邊的嗡鳴所取代。淨世海,徹底沸騰了!不再是翻湧,而是徹底的燃燒!不再是琉璃色,而是純粹到極致、輝煌到極致的白金色!浩瀚如汪洋的白金聖焰衝天而起,帶著淨化諸天、焚儘萬邪的無上意誌!
唳——!
一聲清越穿雲、滌蕩寰宇的鳳鳴響徹九天十地!無儘的白金聖焰在淨世海上空凝聚、塑形,化作一隻翼展遮天蔽日的巨大鳳凰!這鳳凰通體由燃燒的白金聖焰構成,每一根翎羽都流淌著神聖的符文,雙翼展開,灑落億萬點璀璨星火。它高昂著頭顱,鳳目如兩輪燃燒的烈日,冷冷地俯瞰著下方汙濁的血海與猙獰的修羅。
鳳凰清鳴,雙翼猛地一振!
轟——!!!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波。隻有席捲一切的、純粹的白金聖焰之潮!如同創世的神隻揮動了拂塵,帶著不容置疑的淨化權柄,掃向那遮天蔽日的暗紫血浪與十萬腐化修羅組成的戰陣。
滋滋滋——!
這一次,不再是白煙蒸騰,而是徹底的湮滅!汙穢粘稠的血浪觸碰到白金聖焰的瞬間,如同滾湯潑雪,發出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消融之聲。那暗紫色的穢氣、那破碎神格殘片散發的怨毒黑芒、那修羅戰陣凝聚的衝天血煞…在白金聖焰麵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霜,連一絲抵抗都無法形成,便尖叫著化為縷縷青煙,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聖焰所過之處,虛空彷彿被徹底洗滌了一遍,重現清明。
三千裡汙濁血浪,在鳳凰展翅的煌煌神威之下,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瞬間抹去!汙穢退散,露出一片被灼燒得近乎透明的虛空。屏障外的星輝,終於重新灑落進來,照亮了壁壘內每一張震驚到失語的麵孔。
“不——!我的血海本源!”冥河老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充滿無儘怨毒與痛楚的咆哮。他那由血浪凝聚的龐大身軀,在白金聖焰的餘波掃過時,如同被烙鐵燙到的蠟像,邊緣劇烈扭曲、融化、蒸騰起大股大股帶著惡臭的黑煙!構成他身軀的汙血本源,竟被這一擊生生焚滅了近三成!他猩紅的鬼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對那白金色澤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遮天蔽日的白金鳳凰緩緩消散,重新化為純淨的琉璃光焰,沉入漸趨平靜的淨世海中。陳麗依舊懸浮在那裡,素衣如雪,身影卻單薄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她緩緩收回手,掌心那道金紅色的傷口已然自行癒合,隻留下一道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淺痕。然而,在她如墨瀑般垂落的長發鬢角,幾縷刺目的銀白,卻悄然蔓延開來,如同新雪落於鴉羽,無聲訴說著生命本源的巨大消耗。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抬手隨意地將那幾縷白發攏到耳後,動作平靜得近乎漠然。目光越過逐漸穩固的五行壁壘,落在星空中那因本源重創而暫時翻滾退卻的汙穢血浪上,以及血浪深處冥河老祖那雙燃燒著滔天恨意與一絲驚懼的猩紅鬼眼。
“蝕道?怨毒?”陳麗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虛空,帶著焚儘一切汙穢後的空靈與疲憊,也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在我族聖血麵前…不過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