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界傳承 第6章 弑聖弩鳴
血海滔天，腥風卷著腐朽的哀嚎，幾乎要將逍遙界邊緣的虛空撕碎。冥河老祖分身的九道血影在劉芒以殘魂佈下的「九獄絕仙陣」中瘋狂衝撞，劍氣凝成的牢籠發出不堪重負的尖嘯。每一次撞擊，都像是重錘狠狠砸在劉芒那本就飄搖的殘魂上。萬劍塚內，千柄斷劍震顫悲鳴，幽藍的魂火在他左臂白骨上瘋狂跳躍，明滅不定，彷彿風中殘燭。
「撐住啊，老劉！」仙舟「破浪」號甲板上，張玄牙關緊咬，目眥欲裂。他死死盯著前方那片被劍氣與血浪攪成一鍋沸粥的戰場，雙手穩如磐石，牢牢托著一架通體流淌著暗沉烏光、造型猙獰古樸的巨大弩機——弑聖弩。冰冷的弩身汲取著他體內奔湧的靈力，發出低沉的嗡鳴，彷彿一頭被喚醒的洪荒凶獸。
陳麗緊靠在弩機一側，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角滾落。她那隻原本白皙的右臂，此刻自手肘以下，已化作一種毫無生機的灰白色岩石，沉重、冰冷，正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沿著臂膀向上侵蝕。每一次侵蝕的蔓延，都帶來鑽心蝕骨的劇痛，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骨髓裡攪動。她身體微微顫抖，卻強行運轉著《太素玄經》，一股柔和堅韌的造化之力艱難地包裹著石化部位，試圖延緩那死亡的蔓延。她緊抿著唇，將最後一點清明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穿透混亂的戰場風暴，死死鎖定在九道血影中那道最為凝實、氣息也最凶戾的核心——冥河分身的主影！
「張玄…就是現在！血浪被劉芒的劍陣強行撕開了一道縫隙！主影脊柱第三節…那裡有法則的薄弱點！」陳麗的聲音透過神識傳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強行壓抑的痛楚顫音。
「收到！」張玄眼中精光暴射，再無半分猶豫。體內《混沌星典》瘋狂運轉，周身靈力如同百川歸海，儘數灌入弑聖弩中。那暗沉的弩身驟然亮起，無數細密玄奧的符文彷彿活了過來，在烏光中遊走、燃燒！弩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一根通體纏繞著毀滅氣息、箭簇處凝結著一點刺目血芒的弩箭，憑空凝聚，蓄勢待發！
「冥河老鬼！嘗嘗這個！」張玄怒吼一聲，如同驚雷炸響。他猛地扣動了扳機！
嗡——轟！！！
一道撕裂虛空的恐怖尖嘯驟然爆發！弑聖弩箭離弦的瞬間，弩機周遭的空間彷彿鏡麵般寸寸碎裂！箭矢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血色雷霆，速度快到超越了神識的捕捉。它所過之處，狂暴的血浪被無聲無息地蒸發、湮滅，留下一條筆直的、充斥著毀滅氣息的真空通道！九獄絕仙陣的劍氣牢籠，在這股純粹為「弑聖」而生的力量麵前，竟也主動避讓開一條通路！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長。
仙舟甲板上，扣肉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張玄身側。他不再是那隻憨態可掬的黑色田園犬，而是化為了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黑發如墨，麵容俊朗，尤其眉心一道若隱若現的金色豎痕，更添幾分神秘。他雙眸死死盯著那道血色雷霆，雙手下意識地在虛空中劃動，指尖帶點肉眼難辨的細微金色漣漪，似乎在竭力撫平弩箭造成的空間撕裂餘波，臉色異常凝重。
劍塚深處，劉芒殘魂所化的幽藍魂火猛地一漲，發出無聲的咆哮。萬劍齊喑，所有殘劍的悲鳴彙成一股決絕的意念，遙遙加持在那道血色雷霆之上，為它短暫地劈開了前方血影彌漫的法則迷霧！
冥河分身的主影似乎感受到了滅頂之災的降臨。九道血影同時發出淒厲到極致的尖嘯，濃鬱的血光瘋狂湧動，試圖在身前交織成一麵法則盾牌，更有一股帶著至高神性的威嚴意念爆發：「玉帝賜吾不朽！爾等螻蟻……」
噗嗤！
那威嚴的嘶吼被一聲沉悶、乾脆到令人心悸的撕裂聲徹底打斷！
血色雷霆，毫無阻礙地貫穿了層層疊疊的血光防禦，精準無比地釘入了主影脊柱第三節——陳麗神識鎖定的那個法則薄弱點！時間流速瞬間恢複正常！
「呃啊——！！！」
一聲絕非人間的淒厲慘嚎響徹寰宇！冥河分身的主影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蟒，劇烈地、痛苦地扭曲翻滾起來！被箭矢貫穿的地方，沒有血液噴濺，隻有濃鬱如實質的猩紅神效能量如同決堤般瘋狂外泄、潰散！那潰散的能量衝擊波橫掃而出，將周圍翻騰的血浪瞬間蒸發掉一大片，露出下方死寂的虛空。
成了！
仙舟上，張玄臉上剛浮現一絲劫後餘生的狂喜，異變陡生！
「哢嚓…哢嚓嚓……」
刺耳、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清晰地從他手中緊握的弑聖弩握柄處傳來！
隻見那烏沉沉的弩身上，一道猙獰的黑色裂紋，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從承受反衝力最猛烈的弩臂根部驟然炸開！裂紋飛速蔓延，瞬間爬滿了小半個弩身，所過之處，那些剛剛還在閃耀的玄奧符文迅速黯淡、熄滅，彷彿被抽走了靈魂！一股冰冷、狂暴、充滿反噬惡意的能量順著裂紋，逆流而上，狠狠衝擊著張玄緊握弩柄的雙手！
張玄悶哼一聲，雙臂劇震，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他死死咬著牙，體內靈力瘋狂湧向雙臂，才勉強沒讓弑聖弩脫手飛出。然而，那裂紋蔓延的勢頭並未停止，竟一路延伸，眼看就要攀上他緊握的弩柄！
「張玄！」扣肉臉色一變，少年清朗的聲音帶著急迫。他一步上前，雙手猛地按在弩身裂紋蔓延的前方。掌心金光大放，無數細密繁複、如同錨點般的金色紋路在他麵板下浮現，試圖凝固那一片空間，強行遏製裂紋的擴散。
「呃——！」陳麗的痛哼聲幾乎同時響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淒楚！
張玄猛地扭頭看去，心臟驟然縮緊！
隻見陳麗那隻石化到小臂的右臂，灰白色的石化區域如同被注入了滾燙的岩漿，驟然亮起不祥的暗紅光芒！原本隻是緩慢侵蝕的石化速度，在這一刻陡然飆升！灰色的岩石肌理如同瘟疫般瘋狂向上蔓延，瞬間吞噬了整個臂膀，甚至開始向肩頭和脖頸擴散！更可怕的是，那石化區域的邊緣，竟滲出了絲絲縷縷粘稠、汙濁的黑血，沿著冰冷的岩石紋路蜿蜒而下，滴落在仙舟甲板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輕響！
「麗麗！」張玄目眥欲裂，肝膽俱寒！弑聖弩的反噬，竟通過某種詭異的聯係，加倍作用在了陳麗身上！
「彆…彆管我！」陳麗的聲音已經虛弱得如同風中遊絲，她身體搖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全靠左手死死抓住弩機的支架才沒有倒下。額頭冷汗如雨，嘴唇被咬得毫無血色，那雙清澈的眼眸裡，痛苦幾乎凝成實質，卻依舊死死盯著前方崩潰的冥河主影。「看…看它…核心……」
張玄強壓下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憤怒，順著陳麗的目光，再次看向那扭曲翻滾的冥河主影。
在弑聖弩箭造成的恐怖貫穿傷口處，猩紅的神效能量正如噴泉般狂湧而出。而在那能量噴湧的中心，一點更加深邃、更加純粹、彷彿由最古老神隻血液凝聚而成的核心，正緩緩剝離出來！它隻有拳頭大小，卻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威壓，彷彿蘊含著足以擊穿聖境的力量本源！
「弑聖弩…核心能量…」陳麗輔助係統冰冷而急促的提示音，直接在張玄和扣肉的神識中響起，「檢測到極高濃度弑聖法則本源…極度危險…極度不穩定…需…需以聖者法器…承載……」
承載？用什麼承載？張玄看著手中裂紋遍佈、烏光黯淡、甚至還在微微震顫彷彿隨時會徹底崩碎的弑聖弩，一顆心沉到了穀底。這以凡人之軀駕馭的弑神凶器，僅僅射出一箭，就已瀕臨極限，更引來了恐怖的反噬，如何還能承載那更加狂暴的核心能量？
仙舟在能量餘波中劇烈顛簸，甲板上的氣氛凝重如鐵。前方，冥河分身主影在覈心能量剝離後，扭曲崩潰的速度驟然加快，淒厲的嘶吼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毒。後方，陳麗的石化已蔓延至肩頸，汙濁的黑血仍在滲出，她的氣息微弱得如同殘燭。
弑聖一箭，代價竟是如此慘烈。
扣肉按在弩身上的手微微顫抖，少年俊朗的眉宇緊鎖，眉心的金痕急促閃爍，竭力對抗著裂紋中溢位的反噬之力。他看向張玄，又看向幾乎被石化吞噬的陳麗，聲音低沉而急促：「弩身…快撐不住了！那核心能量…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