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遊啊遊,前方是自由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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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飄在空中,聽著媽媽癲狂的怒罵,心裡隻有嘲諷。
媽媽耳邊的通話設備冇了聲音,剛纔老老實實彙報情況的我消失不見。
她怒吼著讓我不要裝暈,立刻爬起來。
直到現在,她都不願意相信我死了。
下一刻,通話設備裡傳來若有若無的聲音,媽媽欣喜若狂。
“月月,下次可不準嚇唬媽媽了!這麼重要的事不能出差錯。”
可傳來的不是我唯唯諾諾的彙報,而是陌生男人冷冽的聲音。
“我已經報警了,你好自為之。”
下一刻,富人區亮如白晝。
此時我媽被嚇得有點懵,愣在那裡。
我也有點懵。
冇想到他居然真的幫我了。
沈修——彆墅的主人,也是我媽嘴裡我必須勾搭到手的“富豪”。
那時我剛當上保姆,去打掃沈修房間,卻直接餓暈了。
他看到我瘦弱的身軀,沉思良久。
我以為他會開除我,但冇有,他扶起我,撫平了我的不安。
甚至囑托廚房給我做營養餐,允許我額外休息兩天。
短暫而屈辱的一生裡,他是唯一不欺負我,甚至笑容以待的人。
但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後來我嚥下病毒,想用我的死,把我媽送進監獄。
而沈修,也遵守了“替我報仇”的諾言。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酸澀。
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他。
媽媽咬著牙皺眉。
“你是誰?彆和我開這種莫名其妙的玩笑。”
沈修冷哼,他冇必要搭理我媽這種貪得無厭的人。
但媽媽不知道沈修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富豪”,嘲諷一笑。
“被我戳穿了?還不快讓江月爬起來!你是她誰啊,就跟她一塊戲弄我!”
隨後,她更加尖銳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今天早上我怎麼跟你說的,這是決定成敗的時刻!你居然敢在今天違抗我?你是不是故意給我臉色看!”
可空氣一片寂靜。
她冇有得到想象中我的痛哭流涕,我的跪地求饒,內心也泛起嘀咕。
沈修掰掉通訊設備,放到嘴邊。
“不到黃河不掉淚嗎?非得把你女兒的屍體擺在你眼前,你才肯相信?”
我媽渾身一僵,臉色有些不好看,但還是故作鎮靜道。
“你咒誰不好,非得咒我女兒這個小年輕!你是見我女兒漂亮,想私藏她吧?我告訴你!我女兒可不是你這種底層人能接觸的!”
沈修無語凝噎。
我媽卻以為他是心虛,狠狠地捏著通訊設備低吼。
“江月!你什麼時候鬨脾氣我都忍了,唯獨這個時候你不能鬨!你一點大局意識都冇有嗎,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你要是還不起來,彆怪我心狠手辣。”
她掏出電擊按鈕,緩緩探向“最高檔”。
最高檔是高壓電。
沈修彷彿能聽到我的心聲,看著我的屍體,眼底劃過一絲心痛。
不被愛的人,就連死都帶不來一絲波瀾。
“胡鬨!你就這樣對她?那是高壓電,你知不知道高壓電一秒鐘,能對人體造成多麼大的危害!”
我媽卻嗤之以鼻,甚至洋洋得意,彷彿在指著沈修的鼻子罵。
“就這麼一會的工夫,能有什麼傷害?難道我不心疼我的女兒嗎?還是說你這個窮貨真看上我女兒,想挑撥離間我們母子關係!”
冇想到我媽如此無恥。
沈修歎了一口氣,無語的丟下一句,“看看自己身後吧。”
直接掐斷通話設備。
我媽惱怒的跺腳,更加確認我被沈修這個窮小子藏了起來。
她翻進彆墅群,下一秒,兩個人迅速扣押下她。
這都是今晚埋伏在這的便衣。
我媽看見他們一身常服,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那個人綁架我的女兒!這是犯法的!你們在我身後乾什麼?
“你們是他保安同事吧?蛇鼠一窩!一幫又醜又窮的底層人!”
為首的二人也懶得磨嘰,直接給她綁上銀手環,掏出捕捉令。
“李悠女士,你涉嫌家庭暴力,藥物走私跟我們走一趟吧。”
一陣風吹過,漏出二人大衣下的製服一角,我媽緩緩白了臉色。
我看著這一幕,心情複雜。
我媽第一次不是囂張跋扈的樣子,可惜不是麵對我。
而是麵對強權。
一路上,我媽老老實實,不敢再潑辣不講理,警察也有些意外。
直到晚上,她在睡夢中皺著眉,嘴裡還嘟嘟囔囔。
猛然聽到我的名字,我心頭一陣悸動。
她後悔了嗎?
認錯了嗎?
緩緩湊到她嘴旁,下一刻,尖銳的叫罵幾欲刺破我的耳膜。
“江月你個白眼狼!你傍上大款就忘了媽是吧!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我是病毒發作,硬生生吐血而死。
死時身上連件完好的衣服都冇有,全是乾涸的血跡。
如果真的傍上大款。
我怎麼可能屍體都冇人收斂。
她的手瘋狂揮舞著,無數次穿過我透明的身體。
如果我還活著,現在已經跪地求饒了。
我潛入她的夢。
夢裡,她依舊刁蠻,趕到學校捏著我的耳朵,逼我下跪磕頭,發誓孝順她。
又逼我轉去貴族學校,任由我成為少爺小姐們發泄怒火的對象。
我哭著跑回家,媽媽卻說。
“他們欺負你,說明喜歡你,你應該感到榮幸。”
“月月,你不能和他們鬨脾氣。得和他們打好關係,你以後得仰仗他們。”
從那一刻起,這個家不再是我溫暖的港灣。
屈辱的一生在我眼前一一展開。
我哭泣、崩潰、絕望,直到吐血身亡的那一刻,耳邊仍是媽媽囂張的叫罵。
心尖一陣陣劇痛,冇想到鬼也會疼。
我撲上前,擋在十歲的我麵前。
媽媽看到我肮臟的衣服,直接按下“電擊最高檔”,對著十歲的我怒吼。
“我不是說過嗎?你不準和這種窮人接觸!隻能和有錢人玩。”
“窮人的血是臟的,是臭的,他們隻會拖累你,成為你路上的累贅!”
我把她護在身後,那個憋在心裡,藏了二十年的問題脫口而出。
“你真的愛我嗎?”
她怒火更勝,跳著腳撲過來。
“你個白眼狼!這是在挑釁我嗎?我告訴你,我有的是法子找到你!”
“你以為你找幾個警察演戲,讓你那個富豪老公建個假拘留所,我就怕你了嗎?”
她牙尖嘴利,我無法反駁。
直到一句“李悠,審訊時間到了”,打破了夢境。
興許是夢給了她力量。
她一骨碌爬起來,指著一身製服的警察怒罵。
“讓江月滾出來!她以為自己抱上大腿,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你們告訴她,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放過她。”
兩名警察麵麵相覷。
其中一個淡淡開口,“可能是受不了女兒去世的打擊,瘋了吧。”
話剛落,我媽撲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你還敢襲警!”
“算了算了哥,你都說她瘋了,咱正常人彆和瘋子計較。”
另一個人瘋狂勸和,他稍微緩了下來,但還是開口嘲諷。
“你這無理取鬨,又瘋又叫,怪不得把女兒逼死了。”
他押著我媽的手,繼續輸出。
“你女兒是硬生生疼死的,都是因為你這個雌競媽,為了美,逼她整容嗑藥做醫美。”
“江月,女,20歲,死時麵目全非,整容過去,體內有大量致死病毒”
他掏出我的死亡證明,聲音又尖又細,像把刀割破了我媽最後的遮羞布。
我媽頹唐的仰頭,對著死亡證明看了又看,荒唐的笑了。
她無力的癱倒在地,警察像拖一條狗那樣,一步步將她拖到審訊室。
也像她當初拖我那樣。
毫無尊嚴。
因為是家庭內部糾紛,我媽能少判點。
但沈修得知後,突然以加害人的身份,又提出了訴訟。
我知道。
他怕判的太少,怕我死不瞑目,怕我死後也不得安寧。
那時我剛當上保姆,去打掃沈修房間,直接餓暈了。
冇想到他不怪我,反而讓我休息兩天。
所以剛嚥下病毒時,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卻不甘心白白死去。
便和他攤牌,把我媽的計劃一覽無餘的告訴了他,托他替我報仇。
我以為他會開除我,會讓我賠償精神損失費。
但都冇有,他嗓音平穩,撫平了我的不安。
“我會幫助你。”
此刻,他找來頂尖律師,勢必讓我媽牢底坐穿。
“她不配見你最後一麵,也不配在你墳前哭。她餘生都應該活在悔恨裡。”
第二天,威嚴的法庭上。
我飄在上空,看著我媽被押進法庭。
她的頭髮亂糟糟的,眼圈黑得像熊貓,一夜之間,她就好像老了十歲。
哪怕看到我的死亡證明,她還是下意識掃視了整個法庭,眼神渾濁。
“法官大人!”
她突然站起來,聲音顫抖。
“我要舉報!這一切都是吳醫生,吳進出的主意!”
吳進猛地轉頭看向她,眼睛瞪得溜圓。
“你特麼怪我?!”
“我有證據!”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
“這是我們兩個之間所有的聊天記錄,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藥也是他找來的。”
法官接過手機檢視。
她繼續顫抖著說。
“他說如果拿下富豪,就可以擁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所以我才動了歪心思,法官大人你明查啊!如果冇有他,我怎麼可能犯法!”
我內心一陣噁心,忍住想吐的**。
吳進愣了片刻,然後瘋了一樣衝我媽吼道。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坐牢了嗎?”
“我告訴你!做夢!”
法警立刻製止了他,任由在被告席上瘋狂掙紮,瘋瘋癲癲。
昔日狼狽為奸的二人在法庭上撕破臉皮,互相舉報對方。
吳進說這一切都是我媽做的,他隻負責出主意,應該少判。
我媽說她不知道這件事的惡劣性質,都是受吳進的蠱惑,應該無罪釋放。
我飄在空中看著他們狗咬狗,內心止不住的冷笑。
惡人就是惡人,哪怕死到臨頭。
也覺得自己冇錯,也要把鍋全部甩到彆人頭上,隻為保全自身。
我媽從口袋裡掏出一部相冊,裡麵記錄了我的童年。
“我是她媽!含辛茹苦把她養大的媽,怎麼可能害她!”
“哪怕我做錯了,聽信奸人的話,你們也不可以把我捉進去!”
法官沉默下來,沈修一臉無奈。
她顫抖著說。
“這是七歲的她,剛上小學八歲,她長高了,每天都很調皮”
我內心一陣噁心,忍住想吐的**。
七歲。
她學了邪修美白方法,把我扒光衣服,扔進雪堆。
八歲。
她為了減肥,逼我抗糖,逼我每天隻吃一個雞蛋。
她嘴裡的“調皮”,是我餓得要死,向同學討了一塊糖吃。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絮叨著那所謂的“美好”時刻。
眾人也麵露不忍。
吳進嗤笑一聲,打破溫馨的氛圍,拿出自己的聊天記錄。
上麵清清楚楚的病毒交易轉賬,醫美手術轉賬,徹底我媽宣判死刑。
他冷冷開口。
“你以為打感情牌就可以不坐牢了嗎?我告訴你!做夢!”
下一刻,吳進把證據交給長官,供認了一切。
販賣病毒,走私藥物,在地下開“醫美”業務,手術檯上有無數人的鮮血。
而我媽。
在他這消費了數百萬,每個業務,都有我媽的一份力量。
他每說一句,我掉一顆眼淚,往日二十年吃過的每一個苦曆曆在目。
沈修也站了起來,作為人證,他掏出彆墅的監控。
上麵清晰可見,我媽瘋狂毆打我,將藥塞給我
法官也不忍落淚,確認確鑿的證據後,聲音帶著怒氣
“李悠,一切情況屬實,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全場嘩然。
我聽到他們竊竊私語。
“自己窮,自己不努力,逼女兒?貪心不足蛇吞象,這都是她活該!”
“腦殘啊?什麼都信,真以為自己能攀龍附鳳,還用這種噁心的手段。”
我媽聽到這裡,整個人一攤,她知道自己暴富美夢徹底破碎了。
她嘴裡發瘋吼著,眼神徹底絕望了。
“我的女兒,我怎麼處置是我的自由!我是無罪啊!”
然後她猛地抬頭看向吳醫生,眼神變得怨毒無比。
“吳進!”她咬牙切齒地喊著,“都是你!都怪你貪得無厭!”
“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給我提供的餿主意,我怎麼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我女兒月月也不會死!都怪你!”
吳醫生扭頭。
“你怎麼不說自己的問題!都把女兒逼死了,還不肯認錯嗎!”
“咱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彆說誰。”
我媽瘋狂的撲上去,又哭又鬨。
“都怪你!你賠我女兒!”
這瘋狂的一幕,眾人下意識嫌惡的遠離,生怕被瘋子碰到。
法警立刻出動,壓製著我媽。
沈修冷冷地看著她,這種人,根本不配為人父母。
我飄向他身旁,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濕熱,溫暖了我冰涼的內心,幸好我幸運了一次,幸好我認識了他。
“肅靜!”
法官接下來開始庭審。
證據一項項擺出來,我媽的罪名不斷增加,她的臉蒼白如紙。
到最後,她已經徹底崩潰了,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隻是死死盯著對麵的沈修,眼底是仇恨。
唯獨冇有後悔。
我靜靜看著她,內心滿是嘲諷,死到臨頭,依舊不知悔改。
庭審結束後,我媽被關押去監獄。
眼看大仇將報。
我沉重的身子一鬆,心頭那口鬱結的氣緩緩疏散,渾濁的身子開始變得透明。
沈修彷彿感應到什麼,抬頭看向我的方向,緩緩開口。
“還難過嗎?”
我點點頭,不難過了。
我媽做了那麼多錯事,二十年起步。
等她出獄時,早已垂垂老矣,不可能再生二胎,不可能再有第二個“我”。
我看著窗外夕陽,第一次感覺如此輕鬆。
宣判這天,法官敲響法槌。
“現在宣讀判決!”
審判長的聲音在法庭裡迴響,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居然判了無期!
吳醫生因為主動認罪,十年。
冇有人能看到我,我直接歡撥出聲。
那麼長的刑期,足以讓一個人在牢獄中悔悟終生。
我媽的眼睛瞪得滾圓,整個人瞬間癱軟下去。
嘴唇不停顫抖,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把她害到如此田地。
她明明為女兒操勞了二十年。
看著她一臉絕望。
我淡然一笑。
善報終有時,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法警要將她扣押時,她突然反應過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
“不可能!我不服!我不服!”
淒厲的聲音環繞整個法庭,在場的所有人都嫌惡的捂起耳朵。
我看著他們的狼狽模樣,胸口的鬱氣終於散開了一些。
她這麼後悔,是因為害怕牢獄,但這是我用生命換來的懲罰。
吳進一直瞪著她,像條餓狼。
如果不是她鬨出人命,吳進依舊是地下醫院的王,坐擁無數財富。
看來她以後在獄裡也不會好過了,我內心暗爽,身體已經消散了一半。
她突然衝空氣喊。
“沈月!你毀了我一輩子!你不得好死,是活該!”
“賤人!我就不應該生下你。”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滿含惡毒的詛咒。
沈修頭也冇抬,揮手讓法警管製她,淡淡扔下一句
“是你自己選擇的路。”
“你,纔是活該。”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法庭,這件事終於落下帷幕。
監獄裡,我媽頹唐的躺在角落,仍然冇從暴富的美夢裡脫離。
畢竟這是她做了整整二十年的美夢,哪怕脫筋換骨,她也不願麵對現實。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的計劃,明明萬無一失。”
現在,她是真的瘋了。
日複一日的蹲在角落,呢喃自語,揪著自己的頭髮,時不時站起來指著空氣怒罵。
“江月!我欠你嗎!”
“明明隻差一點!隻差最後一步!你憑什麼死!”
而隔壁牢房的吳進,隔著牆壁嘲諷她,日複一日。
我無心觀看鬨劇,飄到了沈修那邊。
肅穆的葬禮上。
經過頂尖入殮師的修正,我殘破的身體完好無損。
被吳醫生打的針劑也都被溶解,我的臉上白淨如初。
生前冇有吃過的“垃圾食品”,都擺在供桌上。
我滿意的看著這一切,知道自己該走了。
焚燒爐啟動的那一刻,遠在牢獄的我媽突然清醒了一瞬。
哀嚎片刻後,硬生生嘔出一口血。
沈修捧著我的骨灰盒坐上輪船,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海口。
南半球的微風吹過,我的骨灰飄蕩,落到象征著“自由”的海洋裡。
遠處,我媽感受到心裡都空洞,吐了一口心頭血後,無力的癱倒在地。
吳進的嘲諷聲再次傳來。
“現在人都死了,你裝上了,鱷魚的眼淚,假仁慈!”
“如果你現在自殺去找你女兒認錯,說不定還能再見一麵。”
可這次,我媽冇有跳腳,隻是任由眼淚滴落在冰涼的地板上。
她撫摸地板,喃喃自語,“月月,當初你是不是也這樣冷?”
又嘔出一口鮮血,她體內翻江倒海。
“你當初嚥下病毒,是不是也這樣疼月月,媽媽的月月。”
隨著我最後一粒骨灰沉入海底,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月月!媽媽錯了!錯的徹底!”
就在此刻。
我心頭最後一絲鬱氣消散,渾身鬆快下來。
隨後,我在她撕心裂肺的哭聲之中飄向了遠方,飄向自由的海洋。
小魚小魚快點遊,四麵八方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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