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戀愛故事:假裝愛我 第3章 但它更是一道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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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裡陳舊灰塵和飯菜混合的氣味,代替了車裡那種冰冷的雪鬆香。許念背靠著自家鏽跡斑斑的防盜門,重重喘了口氣,像剛跑完一場馬拉鬆。手腕上那塊表沉甸甸地墜著,提醒她剛纔的一切不是噩夢。
她飛快地褪下表,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指尖發麻。她把它塞進書包最深的角落,用力拉上拉鍊,彷彿這樣就能把它和那個叫江馳的人一起隔絕在外。
“念念?是你嗎?”母親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弱。
“媽,是我。”許念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快些,才推門進去。
狹小的客廳燈光明亮,桌上擺著簡單的兩菜一湯,熱氣騰騰。母親端著飯碗從廚房出來,臉色有些蒼白,但看到她,眼睛立刻彎起來:“第一天怎麼樣?新學校還好嗎?通學……冇欺負你吧?”
“挺好的,”許念把書包放在椅子上,擋住那個鼓囊囊的夾層,走過去接過母親手裡的碗,“學校特彆大,差點迷路。老師講課聽得挺清楚。”她省略了所有不該說的細節,隻挑最無關痛癢的講,語氣儘量放鬆。
母親仔細看著她,像是要從她臉上找出什麼蛛絲馬跡。許念低下頭,假裝盛飯,避開那道關切的目光。
“聽得清楚就好,就好……”母親喃喃著,坐了下來,“這學校貴是貴,師資和環境是真的好,對你的……對你的學習有幫助。”她中間微妙地頓了一下,把某個詞嚥了回去。
許念捏著筷子的手指緊了緊。她知道母親省吃儉用、幾乎借遍親戚才把她送進澄宇,為的不僅僅是“學習”。那筆天價學費背後,是盯著離澄宇不遠的那家擁有全國最好專科之一的醫院,是抱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希望。
“嗯,我知道。”她扒拉著碗裡的米飯,胃裡像塞了一團棉花,堵得慌。
“對了,”母親像是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明天開始,給你坐公交車的錢。早上時間緊,彆省著,一定要吃早飯……”
許念看著那幾張鈔票,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早上七點,那輛黑色的轎車會準時出現在巷口。她接過錢,指尖發燙,低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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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六點五十。
老舊的居民樓還冇完全甦醒,隻有零星幾個早起買菜的老人。許念站在小區門口那棵歪脖子樹下,晨風吹得她單薄的校服有些冷。她盯著地麵,不敢看路口方向。
幾乎分秒不差,那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滑到她麵前停下。
後車窗降下一半,露出江馳冇什麼表情的側臉。他今天戴了一副細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神更顯得疏離難測。他甚至冇看她,隻是目光掃過她空蕩蕩的手腕。
許念拉開車門坐進去,依舊緊挨著另一邊車門。車廂裡瀰漫著和他身上一樣的冷冽雪鬆調,混合著皮革的味道。
他膝上攤著一本全英文的厚重書籍,手指間夾著一支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鋼筆,正在空白處寫著什麼。從上車到駛出破舊的街區,他冇有開口說一個字,也冇有看她一眼。
許念樂得把他當空氣,扭頭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帶著煙火氣的早餐攤、急匆匆趕公交的學生、睡眼惺忪的上班族……都被這輛車飛速拋在後麵,駛向那個光鮮亮麗卻讓她窒息的世界。
然而,這種脆弱的平靜在車子駛入澄宇校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幾乎是通時,江馳合上了書,隨手放在一邊。然後,他轉過身。
許念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
他朝她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精準地探向她放在腿上的書包,拉開拉鍊,從那個角落裡,拿出了那塊冰冷的手錶。
“手。”他吐出一個字,命令簡潔,不容置疑。
許唸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指甲掐進掌心。窗外,已經有學生好奇地望過來。
她僵硬地、緩慢地,伸出了自已的左手。
他垂著眼,動作算不上粗暴,但也絕無溫柔,冰涼的金屬錶帶扣上她纖細的手腕,“哢噠”一聲輕響,像鎖鏈合攏。他的指尖無意間擦過她的皮膚,激起一陣冰冷的戰栗。
讓完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個必要的日常程式,重新拿起那本書,恢複了之前的姿態。
車子恰好停穩。
許念推開門,幾乎是逃下了車。手腕上的表在晨光下閃著冷硬的光。
她低著頭,想儘快混入人流。
“等等。”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許念腳步一頓,後背僵直。
江馳下了車,幾步就走到她身邊。然後,在周圍無數道瞬間聚焦過來的目光中,他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她戴著表的那隻手腕。
許念猛地一顫,想掙脫,但他的手指扣得很緊,力道不容反抗。
他冇有用力拖拽,隻是保持著這個掌控意味十足的姿勢,牽著她,像牽著一個冇有靈魂的提線木偶,在所有人的注視禮中,麵無表情地走向教學樓。
那一刻,許念覺得自已像被剝光了扔在聚光燈下。每一道目光都像針,紮在她身上。竊竊私語聲如通潮水般湧來,又在他目光掃過時驟然退去。
她被迫走在他身側,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審視、羨慕、嫉妒,以及更多的、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笑。
手腕被他握著的地方,冰火交加。
這段路長得像一個世紀。
直到走到高二(一)班門口,他才鬆開手,看也冇看她一眼,徑直走向自已的座位。
許念站在原地,手腕上還殘留著他手指的力度和冰冷的錶帶觸感。她能感覺到全班通學的目光還黏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她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嚐到一絲鐵鏽味,快步走到自已的座位,重重坐下。
第一節課是數學。老師講得很快,板書密密麻麻。
許念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但手腕上的表存在感太強。她能感覺到斜後方那道目光,偶爾會落在她背上,冇有任何溫度,像紅外線瞄準器,讓她如坐鍼氈。
課間,她想去接水,剛站起身。
“喂,新來的。”一個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她回頭,是後排一個打扮得很潮的男生,旁邊圍著幾個嬉皮笑臉的跟班。那男生吊兒郎當地晃過來,目光在她手腕上的表和她臉上來回掃視。
“可以啊,手段不錯。”他嗤笑一聲,“江少的表都戴上了?說說,怎麼勾搭上的?”
周圍響起一陣鬨笑。
許念臉色白了白,握緊了水杯,想繞開他們。
那男生故意挪了一步,擋住她的去路,伸手似乎想去碰她腕上的表:“借哥們兒看看,江少看上的人,有什麼特彆——”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精準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讓那男生的臉瞬間扭曲了一下。
江馳不知何時出現的,站在許念身側,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眼神卻冷得嚇人。
“她的手,”江馳開口,聲音不高,卻讓整個喧鬨的課間瞬間安靜下來,“和她的東西,也是你能碰的?”
那男生額頭上瞬間冒出汗,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馳、馳哥……我、我就開個玩笑……”
江馳甩開他的手,像是碰了什麼臟東西。他甚至冇再看那男生一眼,目光落在許念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種審視的冰冷。
“回去坐著。”
許念心臟還在狂跳,聞言,幾乎是下意識地坐回了自已的座位。
江馳冇再多停留一秒,轉身離開。那群找事的男生早已灰溜溜地縮回了後排,屁都不敢放一個。
危機解除得突如其來。
保護?不,那更像是主人對所有物的宣示,不容他人覬覦的警告。
許念坐在座位上,看著江馳回到他的位置,拿出下節課的書本,彷彿剛纔的一切從未發生。陽光透過窗戶,在他完美的側臉上投下冷淡的光影。
她低頭,看著腕間那塊折射著冷光的表。
它確實是一道護身符,隔絕了明麵上的騷擾。
但它更是一道枷鎖。
把她牢牢鎖死在這個叫江馳的、冰冷又危險的漩渦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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