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紅顏 第18章 這話他都敢說
「剛開始是輪著敬,後來不就一起平喝了嘛!」小武趕緊接話。
「就算輪著敬幾杯,大壯頂多也就比你們多喝個兩三杯。」高愛江接過話頭,又看向張素琴,「按他的酒量,七兩酒下去應該沒啥事啊,怎麼當晚就醉倒了?」
張素琴也滿是疑惑地插了嘴:「是啊!去年過年咱一家四口吃飯,三人喝了兩瓶,大壯和他爸每人喝了八兩多,喝完還去楊集找張大妮玩了,怎麼這回喝的比上次少卻爛醉如泥了?」
「哎,嬸子,老話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嘛!」小武又搶著辯解,「人要是心裡有事,喝酒就特彆容易醉。大壯這不是剛失戀嘛!再說還有句老話『滴酒傷人』,心裡不痛快的時候,沾點酒就容易上頭,多喝一口都扛不住,他估計就是這個情況。」
「哦,也有可能。」高愛江點點頭,眼神裡卻藏著幾分思索。他話鋒一轉,問向兩人:「小兵、小武,你們抽煙嗎?」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大前門,抽出兩支遞了過去。
此時桌上的兩瓶酒已經喝光。今天高大壯沒沾酒——早上高愛江特意交代過,讓他專心聽著就行,所以酒全由高愛江、小兵和小武三人分了。
高愛江瞧著小兵比小武實在,沒那麼多心思還貪杯,便故意單獨多敬了他幾杯。
小兵見商業局局長的高叔叔特意給自己敬酒,受寵若驚,每一杯都仰頭悶了個乾淨,過後還覺得過意不去,又連著回敬了好幾杯。這麼一來二去,小兵比小武足足多喝了十來杯。
所以,很快地兩瓶酒就見了底。
細數下來,小兵和高愛江喝得最多,每人都喝了七兩五左右,高愛江也算摸清了小兵的酒量;小武則喝了半斤上下。此時的小兵已經醉態儘顯,臉上泛著酡紅,說話顛三倒四,眼神都直了,可高愛江卻麵不改色——他畢竟是官場上的人,而且高家一家人的酒量向來都好。
看到高愛江遞來的煙,小兵眼睛一亮,連忙接過來:「哎呦,叔叔的煙就是不……不一樣,還是大……大前門!我們平時哪捨得抽這個!」
說罷掙紮著站起身,腳步踉蹌,摸出火柴擦了好幾根才點著煙,先給高愛江遞過去,又晃悠著給小武和自己點上,點自己那根時,火苗差點燒到嘴。
等兩人抽上煙,高愛江繼續追問:「那前天晚上,你們是怎麼把大壯送回宿舍的?」
這次小兵搶在了前麵回答,舌頭已經有些打卷:「就……就看他喝得站不穩了,陳青姐去結……結了賬,我們倆就把大壯架……架著送回去了。」
「你們都跟陳青喊『姐』?她不是比你們還小嗎?」高大壯聽得納悶,忍不住插了一句。
小武見狀,忙在桌下悄悄拽了拽小兵的衣服。這個細微的動作,全被高愛江看在了眼裡。
「我……我喊錯了!」小兵慌忙改口,「是陳青妹妹!我們倆跟陳青妹妹一……一起把大壯送回宿舍,陳青還燒了點開水,然後就讓我……我們走了。」
「是她主動讓你們走的?」高愛江追問。
「是啊。」小兵點頭,「她說要喂……喂大壯喝……喝點水。大壯那時候已經醉……醉得不行了。」
「那你們在大壯宿舍待了多久?」
「沒一會!」小兵又搶著答,舌頭更不利索了,「我倆把他……把他扶到床上,說一兩句話就……就走了,頂多一……一兩分鐘。」
「哦。」高愛江盯著兩人,話鋒又轉,「沒在那兒抽根煙再走?看你們這手,熏得黃不拉幾的,煙癮不小啊。」
「沒有沒有!」小兵連忙擺手,「我們平時哪……哪有多少錢買煙啊?」
「可我看你們口袋鼓鼓的,不都裝著煙嗎?」高愛江追問。
小兵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伸手在口袋裡摸摸索索半天,掏出一包大前門往桌上一拍:「叔!您看,我們也有大……大前門呢!嘿嘿!」
一旁的小武氣得又拽了拽他的衣服,可小兵完全沒理會:「這有啥不能說的?我們是沒錢買,但這煙是陳青……對,就是陳青,上午剛給的!」
「你胡說!」小武連忙打斷,臉漲得通紅,還偷偷瞪了小兵一眼,「叔您彆聽他的,他喝多了!這煙是我買給他的。」
「你哪來的錢買這麼好……好的煙?啥時候對我這麼大……大方了?」小兵反倒來了氣,梗著脖子反駁,「明明就是陳青……陳青給買的,她也沒讓我們瞞……瞞這事啊!」
小武被懟得說不出話,隻好低下頭。高愛江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接話:「哦,是陳青給的啊,這也沒什麼。她在供銷社上班,買煙本來就方便,聽說她爹也抽煙呢。」
「可不是嘛!他們家一……一家都抽!」小兵帶著幾分炫耀的語氣補了一句,「你們都不知道吧?陳青自己……自己也抽呢!」
「啥?陳青也抽煙?」高大壯猛地抬頭,滿臉詫異,「她啥時候會抽的?以前我和她、張大妮在一起時,她從來沒抽過啊!」
「你們哪能知道啊?」小兵擺擺手,「初中跟我們一個班……一個班的時候,她就常跟我們……我們一起抽!估計在你們麵前裝純,纔不抽的罷了,她一直都抽……抽的。現在在供銷社,她乾爹……乾爹還常給她煙呢,抽煙方便得很!上午她還給我和小武一人一包大……大前門呢!」
「她還有乾爹?」高愛江眼神一凝。
「有!就是他們公社主任……最大的官!」小兵結結巴巴地說。
小武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見小兵越說越沒邊,忙搶話:「叔,小兵真喝多了,淨說胡話!您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飯也吃好了,我們就先回去了,行嗎?」
高愛江心裡清楚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了,便點頭道:「行。大壯,你送他們回去吧。」
「好的,爹。」高大壯應聲起身。見小兵醉得連路都走不穩,沒法騎車,他便和小武一起架著小兵往家送。
屋裡,高小燕早就吃過飯上學去了,隻剩高愛江和張素琴夫妻倆。高愛江沉聲道:「你看這陳青丫頭,心思太深了,我們對她一點都不瞭解。大壯分明是被她做了局啊!」
「是啊。」張素琴歎了口氣,「我估摸著前天晚上,她肯定是讓小兵、小武少喝,專勸大壯多喝。等大壯醉了,她就支走那倆小子,然後就跟大壯不清不楚地扯上了關係。」
「我一撿到那個煙頭,當時就有所懷疑,現在看來是她抽的沒錯。」高愛江皺著眉,又提出疑問,「可問題是,大壯說自己醉得爛醉如泥,那他倆怎麼還能發生關係?這實在想不通。」
「誰說不是呢?」張素琴也犯了難,「難道是大壯不好意思跟我們說實話,隱瞞了什麼?還是陳青耍了手段,其實兩人根本沒那回事?」
高愛江一時也答不上來,夫妻倆相對無言,隻能又一次重重地歎氣。
高大壯和小武把小兵送回家,剛踏進自家門,就見爹孃在廚房裡不住歎氣,一言不發。他心裡揣著不安,試探著開口:「爹孃,你們看這事裡頭,是不是有啥誤會啊?」
「這你還看不出來嗎?虧你還是個大學生!」父親高愛江沉聲開口,語氣帶著幾分篤定,「這分明是陳青那丫頭布的局!她準是見你和張大妮分手後還對你念念不忘,就趁機組了你們四個喝酒的局,又故意造了你們倆發生關係的假象。這丫頭心思太深,你跟她在一起,遲早要吃大虧!」
「可……可這怎麼辦啊?」高大壯急得直搓手,「我那天晚上的事,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還有……還有件事。」
話音剛落,高愛江立刻用犀利的目光盯住他,催促道:「還有事?快說!把所有事都講出來,一件都不能漏!」
「那天,我讓陳青把那條臟子的內褲給扔了,她竟然說帶回去洗洗還能穿!你看她都捨得給小武小兵一人一包大前門的,一條內褲值幾錢啊?這分明是有目的的啊。」高大壯越說聲音越小,頭也低了下去。
「啥?!」夫妻倆同時驚得叫出聲,四隻眼睛齊刷刷地帶著震驚和凝重看向高大壯。
高愛江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這不明擺著嗎?她就是要拿這個當憑證,把你們的事釘死,逼你乖乖就範啊!」
「這可怎麼辦纔好……」張素琴腿一軟,跌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長長歎了口氣。高愛江也頹然坐下,一時沒了主意。
片刻後,他振作起來催促道:「都彆愣著了!咱們仨一起合計合計接下來該怎麼辦。先不說了,趕緊上班去,時間不早了!」
另一邊,小武火急火燎地跑到陳青那兒,把小兵喝多了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什麼?」陳青一聽頓時慌了神——小武竟然把不該說的都抖了出去,尤其是自己抽煙的事,太影響形象了。
「我怎麼沒料到這一茬,真是百密一疏啊!」她懊惱地歎氣,「這個小兵真是喝酒誤事!他中午到底喝了多少,就醉成這樣?我不是一再叮囑,隻按我說的講,其他彆多嘴嗎?怎麼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全捅出來了!」
「誰說不是呢,青姐!」小武一臉無奈,「你是沒看見,大壯他爸多精明!看小兵貪酒、酒量又差,特意單獨多勸了他幾杯。那小子實在,人家勸就喝,最後還主動回敬了好幾杯,估摸著喝了七八兩,一醉就啥都往外說。」
「沒事沒事。」陳青強裝鎮定地擺手,「多大點事!我抽煙怎麼了?哪條法律規定女同誌不能抽煙?頂多有損點形象,不算什麼。」頓了頓,她語氣一沉,厲聲追問:「還有呢?把你們今天在他家的所有細節都給我說清楚!」
「是是,青姐。」小武連忙應著,「他……他還說你在楊集公社有個乾爹,就是那個革委會主任。」
「什麼?這他都敢說?」陳青身子一垮,頹然坐在桌邊。但沒一會兒,她又挺直腰板,故作鎮定地說:「小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認個乾爹怎麼了?我跟他清清白白,沒任何見不得人的事,彆怕。」
打發走小武後,陳青一屁股坐回桌邊,臉上的鎮定再也繃不住了。她心裡隻剩一個念頭:這下麻煩大了,得趕緊想辦法把捅出來的窟窿補上、圓回去。
陳青原本請了三天假,說是回來收拾收拾準備過年。那時候還是計劃經濟,年底的供銷社忙得腳不沾地,糧油等物資全按計劃供應,她能請到假,本就不容易。
她能請到三天假,全靠托了陳家旺的關係。如今假期已到最後一天,陳青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今天必須把和高大壯的事定下來。
打定主意,她洗了把臉,仔細打扮一番,騎著自行車直奔醫院,徑直走到高大壯的辦公室門口,故意裝出清純模樣,輕聲喊了句:「大壯哥。」
辦公室裡的人聞聲,目光瞬間全聚到這個清秀姑娘身上。
高大壯抬頭見是陳青,趕緊起身迎出去。
同事們心裡都犯嘀咕:他跟青梅竹馬的張大妮才分開沒多久,怎麼就有了這麼個模樣周正的女朋友?到底是人家境優越,自身條件好,有優勢!但這終究是彆人的私事,大夥搖了搖頭,便各自低頭忙手頭的活。
高大壯把陳青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你怎麼這時候來了?沒看見我正上班嗎?」
「大壯哥,我明天就得回單位了,咱今天無論如何得把關係給定下來。」陳青直截了當。
「怎麼定啊?」
就這一句,陳青立刻察覺不對勁,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高大壯,你這是怎麼回事?提了褲子就不認賬是吧?我告訴你,那條短褲我還留著,你可得想清楚後果!」她一改方纔的嬌俏,語氣滿是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