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紅顏 第62章 你咋渾身是血啊
公交車在土路上顛顛簸簸晃悠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楊集公社的站牌前停穩。
陳小芳臉上的淚痕早已被風吹乾,情緒卻隻是強壓著才沒崩開,眼神裡藏著的茫然像化不開的霧,散也散不去。
陳國強瞅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搜腸刮肚也隻擠出幾句,末了實在沒轍,才試探著開口:要不先去我家?聽聽我孃的主意怎麼樣?
陳小芳木訥地點點頭,喉嚨像堵著團棉花,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正是八月正午,日頭毒得能把人烤化,地上的土坷垃曬得發燙,吹過的風都帶著火氣,颳得人心裡格外煩躁。兩人的心情就像這燥熱的天,沉甸甸地堵在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到陳國強家時剛趕上中午做飯時間點。鍋屋的飯桌旁,張大妮挺著圓滾滾的孕肚穩穩坐著。本來她是要幫燒鍋來著的,可疼媳心切的國強娘怎麼也不讓她動,張大妮沒法,隻得在邊上和她說著話,看著婆婆踮著小腳忙上忙下的。
一見兩人進門,國強娘臉上立刻綻開笑紋,剛要招呼陳小芳坐下,可目光掃過她那蒼白憔悴的臉,笑意瞬間僵住,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
張大妮見狀要起身讓座,陳小芳趕緊上前按住她的胳膊,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嫂子,你你不方便,快坐著。
國強娘把柴火放進灶內,讓它們在那靜靜地燃著,自己也來到飯桌旁,四人圍坐在飯桌邊,靜得可怕,誰也不願開頭先講。
半晌,還是由陳國強起的話頭,當然肯定是陳小芳的事——她在部隊懷了孕,如今回來想和李九明成親,可九明爹孃滿是敵意,壓根不願接納她。
陳小芳始終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張大妮聽了,隻是搖頭。而國強娘在「哎」地一聲歎氣後,半天沒吭聲。
她心裡懸著的兩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卻重重砸得人喘不過氣:一是李九明家定然難接受這事,陳小芳的處境本就難辦,這下更是雪上加霜;二是當初是自己幫著開的介紹信,如今出了這情況,和李家怕是要生嫌隙,真是裡外不是人。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對著陳小芳歎氣:事到如今愁也沒用,總會有辦法的。既然懷了孕,我就再幫你跑跑,好好勸勸九明他娘——她是生產隊婦女隊長,平日裡還算講道理,就是性子直,短期內怕是轉不過彎,咱們慢慢磨。
這話像是說給陳小芳聽,可國強娘自己心裡也沒底。
其餘四人誰也沒有吱聲,又過了一會,午飯好了,陳國強幫著母親將飯菜端上桌,陳小芳還是低著頭木訥地坐著。
國強娘勸慰著她吃點,她機械地點了點頭,可她筷子在碗內翻來覆去地撥弄,卻不往嘴裡送。飯菜騰騰地冒著熱氣,卻隻剩碗筷輕碰的聲音。
天太熱,大家本來就沒有食慾,加上有事,一會兒後,先後放下了碗筷。
張大妮孕期反應重,飯後沒坐多久就犯了困,由陳國強扶著回裡屋歇著了。
等安頓好妻子,陳國強轉身回到廚房,和母親一起幫陳小芳琢磨對策。
三人對著滿桌沒收拾的碗筷,翻來覆去地唸叨,終究也沒想出個妥當的辦法。
沉默半晌,陳小芳忽然低低開口:「我出去這麼久,想回去看看我娘,還有孩子。」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颳走,「雖然對外說是妹妹,可終究是我親生的……那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怕陳光明那畜生起歪心思,害了孩子。」
先前在陳國強家,她沒好意思多提孩子,可骨肉連心,哪能真的放得下?
國強娘聽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她想起陳光明前些日子總愛探頭探腦打聽陳小芳的訊息,如今兩個多月沒見,陳小芳一直躲著也不是長久辦法。
她思忖片刻,抬頭道:「現在是正午,大白天的,他就算有歪心思,估計也不敢太放肆。」說著點了點頭,又補了句,「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晚上就還回這裡來住,就說陪你嫂子,沒人會多想。」
陳小芳點點頭,起身往家走。
八月中旬的日頭毒得厲害,特彆是下午一點多鐘,正是全天最熱的時候。路麵被曬得泛出白花花的光,風刮在臉上都帶著灼人的熱氣,路上連個躲陰涼的行人都沒有。
她像個失了魂的木頭人,腳步發沉,幾乎是跌跌撞撞挪到了家門口。
剛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就對上了堂屋裡陳光明的目光。
陳光明看見她,眼睛陡然亮了,視線像黏人的蟲子,直勾勾地黏在她的胸脯上,臉上堆起令人作嘔的猥瑣笑容。
而陳光明的爹孃這時候正在裡屋睡午覺,對外麵的動靜絲毫沒有察覺。
小芳娘這時也在自己的房間裡,躺在床上午休。
陳小芳的女兒——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妹妹,此刻正睡在爺爺奶奶的床上。
自從小芳離開家這兩個多月,陳光明的爹孃和小芳娘早知道陳光明對這丫頭心存不軌,怕真到了萬劫不複的地步,全家人臉麵都要丟儘,便特意讓孩子跟老兩口一起睡。
小芳親弟弟如今已是十五六歲的半大男孩了。自從小芳懷孕生下孩子後,弟弟就幾乎沒再回這個家住過,一直待在自己親奶奶那裡。
當初陳光明硬要把陳小芳和她弟弟接過來,無非是想借著「照顧姐弟」的由頭,方便糟蹋陳小芳;接弟弟過來,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
後來陳家一大家子隱約知道了陳光明的齷齪事,沒彆的辦法,隻能勸著小芳弟弟回親奶奶家待著。
而且一大家子人都默契地瞞著弟弟,沒讓他知道陳小芳被陳光明糟蹋的真相,所以到現在,小芳弟弟也不曉得姐姐在家經曆過什麼。
陳小芳木然地推開前屋的門,反手把栓插上,才徑直往堂屋走。
可她剛踏進堂屋,陳光明就猛地把堂屋門也栓死了。
他半句廢話沒有,上來就動手動腳,嘴裡還噴著不乾不淨的臟話:「你他孃的老是躲我,是不是找野男人去了?還是張大妮懷孕了,你是去幫她填窟窿的嗎?你是咋想的?是不是覺得人家陳國強年輕了是吧?是不是受了那死老太婆的蠱惑?」
小芳娘在裡屋聽見這粗俗的喊叫,鞋都顧不上穿,光著腳就跑了出來。她拽住陳光明的胳膊往後拉,急聲哀求:「他爹!你就饒了小芳吧!」
陳光明反手就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五道紅指印瞬間就腫了起來。然後他用力地將她推翻在地,對著她怒罵:「你他孃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四十多了,臉跟個黃臉婆似的!要不是實在憋不住了,哪還有你的事,給我滾!」
陳小芳渾身像散了架,骨頭縫裡都透著疲憊,整個人木得像尊沒了魂魄的泥塑。方纔親眼看見陳光明一巴掌扇在親娘臉上,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機械地挪著步子,往自己的房間走。
屋裡的門栓早被陳光明卸了去,那扇虛掩的門,跟沒關沒兩樣。
她坐到床上,指甲輕輕撫過床單——兩個多月沒回來,上頭竟沒有一絲灰塵。
她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床幾乎就沒空過。陳光明這些日子準是賴在這張床上。哪怕得不到實在的滿足,聞著她殘留的氣息,對他來說也是種過癮。這話,他從前就當著她的麵說過。
不過一兩分鐘,陳光明便惡狠狠地闖了進來。
因為是夏日,他穿得單薄,一件襯衫、一條短褲,他三兩下便用手褪去了襯衫。
兩個多月未見,陳小芳的氣色反倒好了些——在部隊為李九明奔波的日子,夥食終究比家裡強,把她原本蒼白的臉養得水嫩了些。
她才21歲,正是如花的年紀,縱然過往的風霜打落了些花瓣,底子裡的嬌豔仍藏不住,像經了寒卻又沐了光的花,透著股脆弱的鮮活。
陳光明死死盯著她,眼裡的貪婪幾乎要溢位來,抬手便扯去自己最後一條遮羞褲。
這副急不可耐的模樣,像一盆冰水猛地澆在陳小芳頭上,讓她瞬間從麻木中驚醒——她肚子裡還揣著九明哥的孩子啊!臨走前,她明明答應過李九明,絕不會再讓這個畜生碰自己分毫。
恐慌與抗拒瞬間攥緊了她的心臟,她強壓著發抖的聲音,試圖找個藉口脫身:「爹,大熱天的,我渾身是汗,得先去洗一洗,不然……」
她本想謊稱來例假,說等這兩天過去再依他,可心裡比誰都清楚,陳光明絕不會因為這個放過她。此前她經期時,這畜生也沒放過她,這個藉口根本騙不了他。她不過是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能逃一刻是一刻。
陳光明的手根本沒停,粗糙的指尖已經勾住她的衣角,語氣裡滿是淫邪的不耐煩,「哪來這麼多事?」話音剛落,他猛地一扯,陳小芳的上衣「刺啦」一聲被撕開道口子,裡麵單薄的貼身衣物瞬間露了出來。
陳小芳知道躲不過了,先前壓在心底的恐懼,此刻全化作破釜沉舟的狠勁。
她的手悄悄摸向褲兜,指尖觸到那片冰涼鋒利的刀片——那是她從部隊回來時特意帶在身上的,原本就是防備這畜生用的,沒成想此刻真派上了用場。
陳光明完全沒察覺她的動靜,眼裡隻剩陳小芳裸露的肌膚。他俯身下去,一隻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就去扯她的褲子,呼吸粗重得像頭餓狼。
就在他的手即將她褲子往下拽的瞬間,陳小芳猛地抬起手,將緊緊攥在掌心的刀片,朝著陳光明的喉嚨狠狠紮了過去!
低頭撲來的陳光明隻覺眼前一道寒光閃過,還沒等反應過來,喉嚨處就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他下意識想喊,卻隻發出「嗬嗬」的漏氣聲,濕熱的鮮血順著喉嚨「咕嚕咕嚕」湧出來,瞬間沾滿了下巴。他驚恐地瞪大眼,雙手慌忙去捂喉嚨,可血根本止不住,順著指縫「噗嗤噗嗤」往外淌,轉眼就染紅了陳小芳的衣襟。
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陳光明的身體就軟了下去,沉沉地撲倒在陳小芳身上,眼睛還圓睜著,卻早沒了氣息。
另一邊,剛被陳光明一巴掌扇倒在地的小芳娘,心裡早被麻木填滿。她知道陳小芳躲不過這一劫,也認了這苦命的現實。
她撐著冰涼的地麵緩緩坐起,隻想趕緊回自己房間躲起來,再也不願聽那畜生齷齪的淫笑。她連身上的灰塵都懶得拍,拖著沉重的步子往東房挪。
她剛挪到東房門口,突然聽見西廂房傳來陳光明「啊」的一聲叫。她心裡一緊,卻又立刻自嘲地鬆了勁——準是這畜生得逞了。
她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指尖用力得泛白,像是這樣就能把那畜生的聲音,連同心裡的疼一起堵在外麵。
進了屋,她在床沿坐了片刻,剛想倒頭睡下,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陳小芳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從頭到腳都濺滿了鮮血,像從血池裡撈出來一樣。
小芳娘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在發抖:「小芳,你、你咋了?你咋渾身是血啊?」
這本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卻因為她慌了神,脫口而出個極為荒謬的問題。
「我把那畜生殺了。」陳小芳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既不驚慌,也不顫抖,像在說「踩死了一隻螞蟻」那樣平淡。
「殺、殺了?」小芳孃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卡住,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她盯著女兒身上凝結的血痂,目光發直,好半天才踉蹌著撲過去,抓住陳小芳的胳膊使勁晃:「你瘋了?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殺人啊,這要是傳出去,那怎麼得了?」
陳小芳任由她晃著,眼神空得像沒有底的井,隻緩緩抬起沾血的手,指腹蹭過臉頰上的血漬:「他是畜生,是魔鬼!該殺!」
這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小芳孃的哭喊。
她僵在原地,看著女兒單薄卻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這些年陳光明的所作所為——想起女兒第一次被欺負時的哭喊聲,想起自己無數次被打罵後的忍氣吞聲,想起陳光明望著6歲女兒的猥瑣神態以及那丫頭攥著她衣角說「怕」的模樣。眼淚突然湧了上來,她捂住嘴,嗚咽聲從指縫裡漏出來,卻再沒說一句責備的話。
「那、那現在咋辦?」小芳娘抹了把臉,聲音發顫卻多了點慌急的條理,「他爹孃還在裡屋睡,萬一醒了……」
片刻功夫後,小芳娘顧不上多想,隻穿著貼身短褲就踉蹌著往西廂房跑。
推開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她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陳光明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眼睛瞪得滾圓,像是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會被殺,而下身那光禿禿的,正咕嘟咕嘟地冒著血。
小芳娘這才明白,女兒是真的恨極了。恨這畜生毀了她的人生,否則也不至於下手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