鴞尊女嬌 第270章 失控的局麵,坦白的狐仙
十二弟在泥沼中越陷越深,白煙不顧肩頭竹箭,咬緊牙關,撲過去拉扯。
蜂巢狀的母體卻將陸七斤牢牢吸附,洞頂垂落黏稠絲線,閃爍著幽綠微光。
子妍注意到那幽光,竟能侵蝕洞壁岩石,心頭猛然一動,靈光一閃,或許它能破開結界?
大哥毫不猶豫,揮劍斬下大片蜂巢物質。
當那詭異物質觸碰到劍刃時,竟然發出刺耳的“滋滋”聲。
整個世界劇烈波動,子妍卻覺得,自己是在一個柔軟的搖籃裡的感覺。
洞口若隱若現,白煙終於吐露真相:“不是不知出口……還是不願你們離去。”聲音小得,恐怕隻有她自己聽得見。
泥沼像一張貪婪的嘴,緩慢而不可抗拒地吞噬著十二弟。
那黏膩的黑暗,已經漫過了他的腰腹,冰冷濕滑的觸感,如同無數隻死亡之手,死死攥住了他每一寸下沉的軀體。
“這一次,我真的是要死了!可是,可是,還有很多事沒做,很多仇,……很多人……”他絕望地呼嚎,他徒勞地掙紮,每一次扭動都讓身體陷得更深一分,泥漿翻湧著腥腐的氣泡,發出令人作嘔的吮吸聲。
絕望扼住了他的喉嚨,隻剩下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在幽閉的洞室裡回蕩。
“十二!”白煙的厲喝聲,劃破壓抑的空氣,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痛楚。她踉蹌著撲向泥沼邊緣,左肩那支穿透皮肉的竹箭,隨著她的動作狠狠晃動,鮮血早已浸透了她銀白的衣袍,在昏暗光線下,暈開大片刺目的暗紅。
劇痛讓她精緻的麵容扭曲,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可她那雙總是帶著疏離與傲氣的淡紫色眼眸裡,此刻隻有不顧一切的決絕。她猛地俯身,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死死抓住了十二弟那拚命向上揮舞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涼,卻像鐵箍一樣有力。
十二弟渾濁絕望的眼神裡,猛地爆出一絲微光。“白煙姐……”他嘶啞地嗚咽,反手也死死攥住了她,像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就在他們竭力對抗著泥沼的吸力時,另一個方向傳來陸七斤變了調的驚呼,聲音裡充滿了麵對未知黏膩物的純粹驚駭:“這…這鬼東西粘住我了!它在動!它在動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洞窟的穹頂之上,盤踞著一個巨大、怪誕的蜂巢狀母體。它並非由規整的六邊形構成,而是無數扭曲、凹凸不平的囊泡堆積而成,表麵覆蓋著一層濕滑、半透明的薄膜,隱約可見,其內部緩慢蠕動的陰影。
此刻,這詭異的母體,正牢牢地吸附著陸七斤的背部。無數細若發絲一般的般,黏稠絲線,從母體表麵垂落,如同活物般纏繞、包裹著他的四肢和軀乾,將他懸吊在離地麵數尺的半空中。
這些絲線並非死物,它們微微搏動著,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幽綠微光,如同鬼火一般一,明明滅滅,將陸七斤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映照得一片慘綠。
子妍強忍著體內“野鴨七配散”毒素帶來的陣陣灼痛與眩暈,目光死死鎖住那些垂落的、散發著幽綠微光的黏絲。
它們不僅纏繞著陸七斤,有些還垂落在洞壁嶙峋的岩石上。
就在她的眼前,一縷幽光的,碰觸到粗糙的岩壁表麵,堅硬的岩石竟像被強酸腐蝕般,悄無聲息地冒起極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青煙,岩石表麵瞬間出現一個微小的、光滑的凹坑!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一般,劈開她昏沉的腦海,這能蝕石的光,是否能蝕穿那困住所有人的、無形的結界?這個猜測,帶著近乎瘋狂的可能性,讓她心臟狂跳。
“大哥!”子妍的聲音因虛弱和激動而微微發顫,她猛地指向那些垂落的幽綠黏絲,和它們觸碰岩石留下的微小痕跡,“看那光!石頭…它在蝕穿石頭!”
她的目光,隨即又投向洞窟邊緣那片空無一物、卻像銅牆鐵壁一般,阻擋了所有去路的黑暗區域,那裡也許就是連神族白煙,也無法突破的邊界。
大哥的反應快得驚人。子妍話音未落,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般射出,目標直指穹頂那一團,搏動著的巨大蜂巢母體。手中那柄古拙的長劍,在幽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冷冽的弧光,帶著斬斷一切的銳利風聲,狠狠劈向母體邊緣,那一片垂掛著密集幽綠黏絲的囊泡區域!
嗤啦——!
劍鋒入肉般的聲音沉悶響起。一大團包裹著黏稠幽綠物質的蜂巢組織,應聲被斬落,如同被割下的、淌著膿血的腐肉,沉重地砸落在地麵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
那團物質內部包裹的,幽綠黏液四濺開來,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甜膩與腐敗的腥氣。
沒有絲毫猶豫,大哥俯身抄起地上那塊兀自搏動、流淌著幽綠液體的蜂巢組織,觸手滑膩冰涼,帶著令人作嘔的彈性。
他轉過身,手臂灌注全力,將這團詭異之物過,狠狠擲向子妍所指的那一片邊緣,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黑暗虛空!
噗嗤——!
蜂巢組織猛烈撞擊在無形的屏障上。
刹那間,異變陡生!
那團搏動著的、流淌幽綠黏液的物質,在接觸到無形屏障的瞬間,如同滾燙的烙鐵按上了堅冰!刺耳的“滋滋”聲猛地炸響,尖銳得幾乎要撕裂耳膜,在封閉的洞窟內,瘋狂地回蕩!
被擲出的蜂巢組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按在了屏障表麵,其表麵接觸點的幽綠光芒,驟然變得刺目無比,彷彿無數細小的綠色鬼火,在瘋狂燃燒、侵蝕!
原本空無一物的黑暗虛空,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空氣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麵,蕩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半透明的漣漪,急速地向四周擴散。漣漪所過之處,空間彷彿脆弱的玻璃般布滿細密的裂痕,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在那劇烈扭曲、布滿裂痕的虛空深處,一點微弱的、截然不同的光芒,頑強地滲透了進來!那不再是洞窟內幽暗的磷火,或黏絲的綠芒,而是……清冷的、帶著水汽流動感的自然天光!雖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像一道驚雷,劈在每個人的心上!
一個狹窄的、由嶙峋岩石構成的天然洞口輪廓,在劇烈波動的屏障後麵,極其模糊地、一閃而逝地顯現了出來!
出口!真正的出口!
希望如同被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每個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是出口!”十二弟在泥沼中嘶聲大喊,聲音因激動而撕裂。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陸七斤在半空中奮力掙紮,試圖擺脫那些黏絲的束縛,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求生光芒,他已經用不了力氣,喊出來的卻是嗚嗚的聲音。
子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微弱的天光,彷彿是她體內肆虐毒火的唯一解藥。
就在這希望迸發的電光石火之間,一聲壓抑著巨大痛苦,和某種難以言喻決絕的低語,清晰地穿透了刺耳的滋滋聲,和眾人的呼喊,落在每個人耳中:
“不是不知出口……”
大哥猛地一轉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一,瞬間釘在聲音來源處——白煙。
她依舊死死地抓著泥沼中的十二弟,半個身子幾乎也被拖入那黏膩的黑暗。
左肩的箭傷因為方纔的劇烈牽拉,鮮血湧得更急,順著她染血的白袍不斷滴落,在身下的泥麵上,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她那張總是帶著疏離與傲氣的絕美臉龐,此刻蒼白如紙,冷汗浸濕了鬢發,緊貼在臉頰。
她的眼神,避開了大哥那洞穿人心的銳利視線,微微垂著,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陰影,裡麵翻湧著深不見底的痛楚、掙紮,還有……一絲被戳破隱秘的難堪。
“……是不願你們離去。”最後幾個字,輕得如同歎息,卻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和孤注一擲的坦白。
空氣彷彿凝固了。
“原來如此,那我,她也不願放我?”子妍猶如夢醒,不信她的話。
一切的一切,那荒壩,我這個曾經的壩主,還有那牛車上無數人的性命,那暗河裡累累白骨,難道因為她?
“真的是白煙設的結界嗎?不可能!不可能!她是神聖的神族啊,自古以來,誰不對她頂禮膜拜?這不可能!”子妍急忙喊出聲來。
那蜂巢物質與結界激烈對抗發出的刺耳“滋滋”聲,泥沼沉悶的冒泡聲,甚至陸七斤在半空中徒勞的掙紮聲,都在這石破天驚的坦白麵前,短暫地沉寂下去。一種更沉重、更粘稠的無形之物,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大哥握劍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出細微的“咯咯”聲,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他盯著白煙,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像熔岩在冰層下奔湧——有被長久欺騙的暴怒,有瞬間的瞭然,更有一種被至親之人,從背後捅刀的冰冷刺痛。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張力。終於,那緊繃的唇線動了動,吐出的聲音卻冷硬如鐵,沒有絲毫起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岩石上:
“為何?”
白煙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肩頭的劇痛和心頭的撕裂相比,竟顯得微不足道。
她依舊沒有勇氣迎上大哥的目光,視線茫然地,落在眼前翻湧著死亡氣息的泥沼上。為何?這答案像毒藤,纏繞著她的心,勒得她幾乎窒息。是這暗河深處千百年刻骨的孤寂?是看到他目光永遠追隨另一個女子時,心底那片寸草不生的荒原?還是……僅僅想把他留在這與世隔絕之地,哪怕多一刻,多一分?
她嘴唇翕動,最終卻一個字也未能吐出。
解釋?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卑劣。
她隻是更緊地、以一種近乎自毀的力道,死死抓住了十二弟的手腕,彷彿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大哥!快看!快!結界!”子妍急促的呼喊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的聲音因為虛弱和焦急而尖銳。
大哥猛地抬起頭。隻見那被蜂巢物質侵蝕的結界區域,波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那片扭曲的虛空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騰水麵,裂痕瘋狂蔓延,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哢哢”聲!那縷象征著生路的、清冷的天光,正透過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裂縫,頑強地照射進來,洞口嶙峋的岩石輪廓,也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穩定!
然而,就在這破界的關鍵時刻,異變再起!
吸附著陸七斤的巨大蜂巢母體,似乎因為被斬下一部分組織,而徹底被激怒了!它內部猛地傳來一陣沉悶如擂鼓般的“嗡隆”聲,整個龐大的結構,劇烈地蠕動、收縮起來!包裹著陸七斤的幽綠黏絲,驟然地收緊,勒得他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慘叫。
更可怕的是,那母體表麵上,那些原本緩慢搏動的囊泡,此刻如同沸騰的開水一般,鼓脹起來,無數細小的孔洞,猛然地張開!
嗤嗤嗤嗤——!
密集得令人頭皮炸裂的破空聲驟然響起!無數道細小的、閃爍著同樣幽綠光芒的液體,如同毒蜂傾巢而出的毒針,從母體表麵的萬千孔洞中激射而出!這陣密集的毒液箭雨,無差彆地覆蓋了整個洞窟下方,帶著致命的腐蝕氣息,兜頭蓋臉地射向洞內的所有人!
白煙更是被驚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怎麼了?”她絕望地喃喃道。
“都給我小心!”大哥的厲吼聲,如同驚雷炸響。
死亡的陰影,混合著那越來越盛的、充滿誘惑的天光,一同降臨在這絕境之地。
生的希望與毀滅的毒液,在劇烈波動的結界光影中,交織成一片致命的網。
白煙的臉色,已經是煞白煞白!
她一麵揪著陸七斤,一麵舞動著身體,企圖阻止那蠕動的怪物,在此時此刻,她想保持一份優雅,她也想保持美麗的人形,不想在愛人麵前,成為一隻臭狐。
如果控製不住局麵,寧願優雅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