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鴞尊女嬌 第287章 地宮遺恨,歸荑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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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空的亂流,如同狂暴的巨獸胃囊,瘋狂地撕扯、擠壓、顛簸著墜入其中的一切。

光怪陸離的碎片如同鋒利的刀刃,切割著感官。

當那令人窒息的扭曲感驟然消失,身體重重砸落在堅硬冰冷的平麵上時,子妍隻覺得,渾身骨骼都像是散了架,碧落之力在經脈中亂竄,眼前金星亂冒。

她掙紮著抬起頭,喉嚨裡全是血腥味。

映入眼簾的並非預想中,那宏偉的宮殿或寶藏,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無邊無際的……死寂。

巨大的穹頂,高遠得,如同沒有任何星辰的夜空,隻有一種凝固的、如同深海,沉澱了億萬年的黑暗。

腳下是同樣巨大、冰冷、打磨得光滑如鏡的黑色石麵,材質非金非玉,散發著亙古的寒意。

目光所及,一根根需要數十人才能合抱的、同樣材質的巨大黑色石柱,如同沉默的巨人,以某種看似無序,卻又隱隱透著玄奧規律的陣列,支撐著這片望不到邊際的,黑暗空間。

地宮裡沒有燈光。

隻有一種極其微弱、彷彿源自石柱,和地麵本身的幽藍色冷光,勉強勾勒出巨大物體的輪廓,卻將更多的細節和更遠處的空間,都吞噬在令人不安的濃稠陰影裡。

絕對的寂靜,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胸口,隻有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和心跳聲,在這片死寂中,被無限放大,顯得格外刺耳和……孤獨。

姑姑的地宮……竟然如此……空曠?死寂?危險!

子妍猛地一個激靈,瞬間想起了,深淵祭壇的恐怖經曆,想起了姑姑當年,那些遍地的,無邊無際的亭台樓閣,還有看似無害,實則含著步步殺機的精妙機關!

這裡是姑姑家族,守護了億萬年的核心禁地!其凶險程度,絕對遠超想象!

“子昭!”她顧不得渾身劇痛,猛地翻身坐起,焦急地四下張望。

不遠處,一個身影,正艱難地撐起身子——是武丁(子昭)。

他單膝跪地,一手死死按在胸前,那裡灰白色的印記光芒黯淡,卻在劇烈地起伏閃爍,每一次閃爍,都讓他身體微微痙攣,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浸透了鬢角。

生命力流逝的虛弱感,如同附骨之蛆。

“王上!”子妍的心猛地揪緊,連滾爬爬地撲過去,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攙扶,指尖卻在即將觸碰到他手臂的一瞬間,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傷一般,猛地縮回!

商王武丁…王上…這個稱謂如同冰冷的枷鎖,一直橫亙在他們之間。

而且,自己也長大了。

所以,才改口左一個“王上,右一個王上!”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彆扭,好笑。

她不再是那個可以毫無顧忌觸碰他、守護他的子妍了。他是孤懸於天的王,而她……是什麼?

巨大的惶恐和身份帶來的疏離感,讓她僵在原地,伸出的手無力地垂下,碧落之力在掌心,混亂地流轉,卻不知該不該、能不能渡給他。

這是之前,從來都沒有的感覺。

武丁似乎察覺到了她的靠近和退縮。他抬起眼,那一雙灰白與漆黑交織的深邃眼眸看向她,威嚴依舊,卻掩不住深重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擔憂、惶恐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疏離。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聲音,最終隻是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暫時無礙。

目光隨即銳利地,掃向四周這片死寂的黑暗迷宮,屬於王者的警惕和壓力感,再一次彌漫開來。

就在這時,一聲壓抑著極度痛苦的悶哼,從不遠處傳來。

是玄羿!

他側躺在冰冷的黑石地麵上,距離武丁和子妍有幾步之遙。

他胸前的傷口,在時空亂流的撕扯下,再次崩裂,暗金色的血液,混合著絲絲縷縷的漆黑死氣,不斷滲出,在他身下,暈開一小片詭異的汙跡。

他體內的黯辰碎片,雖然被武丁強行吸走了大部分,但殘留的死氣和封印破碎的反噬,依舊在瘋狂侵蝕著他殘破的軀殼。

他的身體微微抽搐,深褐色的眼眸半睜著,眼神渙散,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彷彿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武丁的目光落在玄羿身上,那冰冷的威嚴中,瞬間翻湧起極其複雜的情緒——震驚、瞭然、被背叛的憤怒,以及……

一絲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徹底斬斷的沉重。

盤庚親子……他的兄長……被親生父親當作“容器”犧牲的兄長!

他強撐著想要站起來,走向玄羿。無論如何,他不能看著他死在這裡!

然而,就在武丁試圖移動的一刹那——

“彆動!”

一個冰冷得毫無溫度的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突兀地刺破了死寂!

子妍和武丁猛地循聲望過去!

隻見距離他們約十丈遠的,一根巨大黑石柱的陰影下,一道素白的身影,緩緩地站了起來。

是衛草兒!她霜白色的長發,淩亂地披散著,沾滿了灰塵和冰屑,枯藤手杖,被她緊緊攥在手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張總是帶著冰冷疏離的麵容,此刻隻剩下一種被徹底冰封的、深入骨髓的恨意!

琥珀色的眼眸,如同兩潭凍結了萬載的死水,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釘在武丁身上,更準確地說,是釘在他胸前那圈灰白色的印記上!

那眼神,不再僅僅是恨,更像是在凝視一個,吞噬了她至親血肉的怪物!一個必須被摧毀的存在!

“再動一步,”衛草兒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寒意。

“我就引動這裡的‘寂滅之陣’,大家……一起給歸荑陪葬!”她的枯藤手杖微微抬起,杖尖指向腳下光滑如鏡的黑石地麵。

杖尖並未接觸地麵,但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冰冷的山靈氣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擴散開來,引動了周圍死寂空間中,某種沉睡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共鳴!

哎——!

整個空曠的地宮空間,彷彿發出了一聲低沉、悠長、如同巨獸蘇醒一般的歎息!

那些支撐穹頂的巨大黑石柱表麵,那些微弱流淌的幽藍冷光,驟然變得明亮、急促!

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一般的幽藍色紋路,從柱體表麵浮現、蔓延,一直延伸到冰冷的地麵上!

地麵上,原本光滑如鏡的黑色石麵,在幽藍紋路流經之處,竟無聲無息地,浮現出無數更加古老、更加複雜、散發著洪荒滅絕氣息的,暗金色符文!

這些符文如同活物一般,微微蠕動,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毀滅波動!

一股無形的、足以碾碎萬物的恐怖壓力,瞬間降臨!如同無形的巨手,扼住了三人的咽喉!

子妍臉色煞白,碧落之力,被這股壓力,死死壓製在體內,動彈不得!

她驚恐地看著衛草兒,看著她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恨意!

她知道衛草兒不是在開玩笑!為了歸荑,她真的會拉所有人陪葬!

武丁的身體猛地一僵!那股恐怖的寂滅壓力,讓他胸前本就黯淡的灰白印記,閃爍得更加急促,如同風中殘燭!

劇痛和虛弱感,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幾乎讓他跪倒!

他死死盯著衛草兒,那雙灰白與漆黑交織的眼眸中,憤怒、冰冷、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哀交織。

他理解她的恨,他胸中同樣激蕩著衛歸荑的融入,所帶來的浩瀚悲傷與守護意誌。

但他不能死在這裡!更不能讓玄羿和子妍陪葬!更不能讓賽魅曦的陰謀得逞!

“衛草兒!”武丁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試圖穿透那冰封的恨意。

“歸荑……他守護的,不僅僅是孤!還有這片土地!還有他誕生的山嶽!你引動寂滅之陣,毀掉這裡,毀掉他最後存在過的痕跡,就是對他守護意誌的褻瀆!”

“閉嘴!”衛草兒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耳,枯藤手杖,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引動的地麵暗金符文光芒更盛!

“是你!是你吞噬了他!用他的命換你的命!你這竊取靈星本源的偽王!你根本不配提守護!”

刻骨的恨意,如同實質的寒潮,幾乎要將武丁凍結。

“不!不是的!”子妍再也忍不住,帶著哭腔喊道:

“草兒姐姐!是歸荑自己選擇擋下那支箭的!是他自己融入了子昭……王上!…我看見了!我感受到了!那不是吞噬,那是……那是歸荑最後的守護啊!”

她急切地想要解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守護他?”衛草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扯出一個冰冷扭曲的弧度,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隻有更深的痛苦和瘋狂:

“守護這個竊取王位、引來追兵、害得歸荑消散的罪魁禍首?!他守護的,隻是一個冰冷的謊言!一個該死的竊國者!”

她的目光,再次死死鎖定武丁胸前的印記,枯藤手杖,猛地向地麵壓近一寸!

嗡——!

地宮的壓力驟然倍增!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根巨大黑石柱表麵,幾道幽藍光流猛地彙聚,一道細若發絲、卻散發著恐怖的,切割湮滅氣息的幽藍光線,無聲無息地射出,擦著玄羿的身體劃過!

嗤!

堅硬無比、不知何種材質的黑石地麵,如同熱刀切牛油一般,瞬間被切割出一道深不見底的、邊緣光滑如鏡的,細長裂縫!

距離玄羿的脖頸,隻有毫厘之差!他身下滲出的暗金色血液,被那裂縫瞬間吞噬!

玄羿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渙散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瀕死的驚悸。

“住手!”武丁和子妍同時厲喝!

武丁眼中怒火翻騰,殺意如同實質!但他不敢再動!

衛草兒此刻,如同一個隨時會引爆的毀滅之源!

而子妍則被那恐怖的切割光線,嚇得魂飛魄散,碧落之力,在體內瘋狂奔湧,卻無法突破那寂滅之陣的壓製。

氣氛,劍拔弩張,凝固到了冰點!

恨意、絕望、憤怒、守護的意誌,在這片死寂的洪荒地宮中,激烈碰撞,隨時可能將所有人,拖入毀滅的深淵!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無比熟悉、溫暖波動的輕鳴,毫無征兆地,在武丁的胸前響起!

並非來自那灰白印記,而是彷彿從印記深處、從他血脈相連的本源之中,直接傳遞到靈魂深處!

是衛歸荑!

雖然微弱,雖然隻是一縷殘存的意念波動,但那股純淨的、帶著山嶽般厚重,與孩童般依賴的熟悉氣息,瞬間撫平了武丁胸口的劇痛。

也如同最輕柔的風,拂過了衛草兒那顆,被恨意冰封、瀕臨瘋狂的心湖。

那波動極其短暫,卻清晰地傳遞著一個資訊——並非指向武丁,而是……指向衛草兒!

帶著安撫,帶著眷戀,更帶著一絲……急切的指引!

衛草兒如遭雷擊!

枯藤手杖的顫抖的,戛然而止!那雙被刻骨恨意凍結的,琥珀色眼眸,瞳孔驟然放大!

她那冰封的心湖,被這突如其來的、源自歸荑本源的意念波動,狠狠鑿開了一道裂痕!

那溫暖熟悉的氣息,如同歸荑軟糯的呼喚,瞬間擊潰了,她強行築起的仇恨堤壩!

“歸……荑?”一個破碎的、帶著巨大不確定和卑微希冀的音節,從她蒼白的唇間溢位。

她死死盯著武丁的胸口,彷彿想穿透那血肉,看到裡麵那縷熟悉的靈光。

就在這時!

嗡——!

武丁胸前那圈灰白色的印記,彷彿受到了衛歸荑意唸的催動,驟然亮起!

不再是之前被動反擊,或抽取生命時的激烈閃爍,而是一種溫和、穩定、如同呼吸般起伏的灰白光暈。

光暈流轉,在他胸口投射出一幅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立體圖影!

那圖影並非完整的地宮地圖,而是一條……路徑!

它由無數細小的、明滅不定的灰白光點,連線而成!

起點正是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光點沿著他們腳下冰冷的黑石地麵,蜿蜒向前,巧妙地避開了幾處,地麵符文光芒異常凝聚的,危險區域,繞過幾根巨大的石柱,最終指向了……前方那一片,看似空無一物、隻有濃鬱黑暗的虛空!

路徑的儘頭光點,微微閃爍,帶著一種……出口的氣息!

是歸荑!是融入武丁體內的,衛歸荑殘存的意誌,感應到了衛草兒瀕臨崩潰的恨意,更感應到了,這地宮寂滅之陣的恐怖。

在最後時刻,藉助武丁胸前的印記,投射出了這條安全的路徑!

他在用最後的方式,指引著他最依戀的“草兒姐姐”,也指引著,承載了他全部守護意誌的武丁,離開這絕地!

“歸荑……是你嗎?真的是你……”衛草兒眼中的恨意,如同冰雪消融,瞬間被巨大的悲痛,和失而複得的巨大衝擊所取代。

淚水終於衝破了冰封的堤壩,洶湧而出,在她冰冷的臉頰上,衝刷出道道痕跡。

她明白了子妍的話,明白了武丁的話。

歸荑的融入,不是被吞噬,是他自己選擇的守護!用他最後的存在,為他們點亮了生路!

那指向路徑儘頭的意念,帶著歸荑特有的、對她的依賴和信任——草兒姐姐,帶他們出去!

刻骨的恨意,在這一刻,被更深沉、更複雜的悲傷,和一種沉重的責任所取代。

她必須完成歸荑最後的指引!

衛草兒猛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

她不再看武丁,而是死死盯著,那條由光點組成的路徑,枯藤手杖上的冰冷氣息,瞬間收斂。

她一步踏出,精準地踩在第一個安全的光點上。

“跟著我!”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不再冰冷,而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一步!都不能錯!”

她的目光,掃過子妍和艱難支撐的武丁,最後落在奄奄一息的玄羿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歸荑的指引中,並沒有拋棄他。

“帶上他!”

子妍瞬間會意,巨大的驚喜湧上心頭!

她毫不猶豫,碧落之力運轉,強忍著虛弱,衝到玄羿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攙扶起來。

玄羿的身體冰冷沉重,幾乎失去了意識。

武丁深深看了一眼胸前,那指引路徑的光影印記,又看向衛草兒決絕的背影。

灰白與漆黑交織的眼眸中,冰冷稍融,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不再猶豫,強撐著劇痛和虛弱,邁步跟上,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衛草兒踩過的、由衛歸荑意誌標記的,安全光點上。

死寂的地宮,隻剩下四人壓抑的喘息,和沉重的腳步聲。

衛草兒如同最精密的羅盤,引領著隊伍,在巨大的密佈的黑石柱森林中穿行,在布滿毀滅符文的,死亡之地上行走。

每一步落下,都伴隨著周圍幽藍光芒,和暗金符文的微妙變化,彷彿在刀尖上跳舞。

子妍攙扶著玄羿,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碧落之力,勉強護住兩人,不被那無處不在的寂滅壓力,徹底壓垮。

武丁緊隨其後,胸口的印記,隨著前行而微微發燙,生命力的流逝並未停止,但歸荑意誌的指引,如同黑暗中的明燈,支撐著他。

路徑蜿蜒曲折,有時需要,緊貼著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巨大石柱邊緣行走,有時需要,從兩道幽藍切割光線,剛剛消散的縫隙間,快速穿過。

每一次驚險的避讓,都讓子妍的心提到嗓子眼。

衛草兒的後背繃得筆直,霜白的長發,被汗水浸濕,貼在頸側,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腳下的路徑,和歸荑那微弱卻堅定的指引上。

不知走了多久,時間在這片死寂的地宮中,失去了意義。

前方的黑暗越發濃鬱,彷彿凝固的墨汁。

路徑的光點指向那裡,卻看不到任何出口的跡象。

“儘頭……就是這裡?”子妍看著前方,深不見底的黑暗,聲音帶著一絲不安。

衛草兒停下腳步,枯藤手杖指向那片虛空。“歸荑的指引……就在這裡。”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但更多的是,對歸荑的絕對信任。

武丁走上前,胸前的灰白印記光芒,似乎明亮了一絲,與前方那片黑暗,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共鳴。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絲極其微弱、融合了山靈守護與黯辰破滅本源的灰白能量,試探性地向前方,那片純粹的黑暗點去。

沒有想象中的阻礙。

指尖觸碰到黑暗的一瞬間,如同石子投入水麵!

嗡!

一圈柔和的灰白光暈,以他的指尖為中心,蕩漾開來!

眼前的黑暗,如同幕布一般,向兩側無聲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旋轉著的、散發著淡淡空間波動的,幽暗門戶!

門戶之外,不再是地宮死寂的黑暗,而是……一片被朦朧月光籠罩的、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寂靜山林!

清冽的寒風,夾雜著冰雪的氣息,瞬間湧入!

出口!

姑姑地宮的出口,竟然隱藏在這片絕對的虛空之中!

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子妍!她扶著玄羿,激動得幾乎落淚。

衛草兒看著那門戶外的山林,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但更多的是深沉的悲傷。

歸荑……我們出來了……

“走!”武丁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的虛弱。

他能感覺到,維持這個門戶,胸前的印記消耗,會陡然加劇!生命力的流逝速度,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衛草兒不再猶豫,率先一步踏入,那旋轉的幽暗門戶,身影瞬間消失在外界的月光雪色之中。

子妍咬緊牙關,用儘力氣,攙扶著幾乎失去意識的玄羿,也緊跟著衝了進去!

武丁最後看了一眼,這片死寂、空曠、埋葬了太多秘密和犧牲的洪荒地宮,灰白與漆黑交織的眼眸深處,沉澱下冰冷的決意。

他一步踏入門戶。

嗡!

身後的幽暗門戶,在他跨出後出,瞬間向內坍縮、閉合!

最後一絲空間波動消失,地宮再一次被無邊的死寂和黑暗,徹底吞沒。

冰冷的山風卷著雪沫,撲麵而來。

子妍扶著玄羿踉蹌落地,貪婪地呼吸著清冽的空氣,有種恍若隔世的重生之感。

眼前是連綿起伏、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冰肌與三神山相連的綿延山脈,遠處玉骨崖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他們出來了!真的出來了!

衛草兒站在不遠處一塊裸露的岩石上,霜白的長發在寒風中飛舞,枯藤手杖拄在雪地裡。

她背對著眾人,望著月光下寂靜的群山,單薄的背影,在雪地裡,顯得格外孤寂和蕭索。

歸荑……永遠留在了那片黑暗裡,融入了那個男人的骨血。

武丁的身影出現在雪地中,他踉蹌了一下,一手死死按住胸口,臉色比雪還要蒼白。

強行開啟和維持出口,幾乎耗儘了他最後的氣力。

他看了一眼衛草兒的背影,又看向被子妍扶著、氣若遊絲的玄羿,最後目光落在遠處玉骨崖的方向。

深沉的疲憊和冰冷的殺機在他眼中交織。

子妍看著武丁搖搖欲墜的身影,看著他慘白的臉色,心中那因身份帶來的巨大鴻溝和惶恐,瞬間被更洶湧的心疼和擔憂淹沒。

什麼王權,什麼身份!在她眼裡,他永遠是那個需要她守護的子昭!

“王上!”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鬆開玄羿(讓他靠在旁邊的岩石上),幾步衝到武丁身邊,在他倒下之前,用自己纖細卻堅定的臂膀,撐住了他沉重的身軀。

溫熱的碧落之力,帶著她不顧一切的守護意誌,如同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渡入他冰冷的身體,試圖緩解那印記的瘋狂抽,取帶來的劇痛和虛弱。

武丁的身體猛地一僵!屬於王者的冰冷防備,本能讓他下意識地想推開,這“逾越”的接觸。

然而,那渡入體內的、帶著子妍體溫和純粹守護意唸的碧落之力,如同久旱的甘霖,竟然奇跡般地,與他體內源自衛歸荑的山靈守護之力,產生了共鳴!

一股溫和的暖流,暫時壓製了黯辰烙印的冰冷,和印記的瘋狂抽取,讓他沉重的身體,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他低頭,撞進子妍那一雙,盛滿了擔憂、心疼、不顧一切的墨玉眼眸中。

那眼神如此熟悉,如此純粹,一瞬間穿透了他冰冷的王權外殼,觸動了他心底最深處,那一根柔軟的弦。

拒絕的話,卡在了喉嚨裡。他僵硬的身體,最終在她固執的支撐下,微微放鬆了一絲。

月光清冷,雪地寂靜。

衛草兒依舊背對著他們,彷彿隔絕在自己的世界裡。

寒風吹動她的白發,單薄的身影,在雪地上投下長長的、孤寂的影子。

遠處,玉骨崖的輪廓在月色下沉默。而更遠的地平線儘頭,似乎有幾點極其微弱的、如同螢火般的幽綠光芒,在風雪中若隱若現,正朝著這個方向……快速移動!

衛草兒猛地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眸,一瞬間銳利如刀,死死盯著那風雪中,緩緩逼近的幽綠光點!

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更深的凝重,砸碎了雪夜的寂靜:

“追兵……來了。”

“他……還在裡麵。”

她枯瘦的手指,無聲地指向武丁胸前,那一圈黯淡的灰白印記——歸荑最後的殘存意誌,正隨著他生命的流逝,一同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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