鴞尊女嬌 第318章 一並納妃
昆陽地宮的陰霾尚未散儘,兕國邊境的烽煙已隱約可聞。
殷邑王庭在短暫的肅殺後,陷入一種緊繃的平靜。
子昭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屠剛及其黨羽,向兕國發出的最後通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等待著彼岸洶湧的回應。
在這山雨欲來的間隙,一道旨意,卻如春風一般拂過王庭,攪動了另一種暗流。
“納子妍為妃,擇吉日行冊封禮,入主鹿台西苑。”旨意簡潔,卻重若千鈞。
鹿台,商王宮苑深處最華美、也最森嚴的所在。
西苑更是曆代王後居所。子昭此舉,無疑是將子妍推向了王庭權力與風波的絕對中心。
旨意下達的當夜,子妍踏入了子昭處理政務的偏殿。
殿內燭火通明,子昭正批閱著關於邊境軍備的竹簡,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與沉重。
碧落黯辰之力,在他體內依舊沉滯,每一次落筆,都帶著不易察覺的凝澀。
“王上。”子妍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子昭抬一起頭,看到是她,眼中的銳利稍斂,露出一絲暖意:“妍兒,這麼晚了,有何事?”
子妍走到案前,沒有迂迴,目光清澈而直接:
“旨意我已知曉。謝王上厚愛。隻是,此非常之時,王上立妃,恐非僅為兒女私情?”
子昭放下筆,指節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漆案,發出篤篤的輕響:
“兕國之事,已是明牌。藍四刀不會坐以待斃,戰端隨時可能開啟。你身負兩國王室的重仼,更是揭露其陰謀、救出兕王夫婦的關鍵。立你為妃,入主西苑,是給你一個名正言順、足以庇護你與兕王夫婦的身份。商國上下,無人再敢輕視你半分半毫。”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此其一。其二……孤,不願你再漂泊無依。這鹿台西苑,當是你的歸處。還有其三……”
子昭隻是拿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我的心意,你…不明白?不願意嗎?……”
理由充分,情意亦真。
子妍心中微暖,但並未沉溺。
她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冷靜:
“王上思慮周全。我,當然是願意。然,立妃之事,恐已在後宮掀起波瀾。尤其……衛草兒姑娘。”
子昭的眼神微動,沒有否認。
那衛草兒十幾年如一日,守護神樹,癡心暗寄,他豈能毫無察覺?
隻是自己的心,另有所屬。
又加上,那衛草兒,其性情清冷孤僻,這份情愫,也不能貿然地,去挑動它,便一直未加理會。
“草兒姑娘於王上,於商國,皆有深恩。”
子妍繼續道,語氣平靜無波:
“她性情看似冷硬,實則至純至性。如今我驟然入主西苑,她的心中會作何感想?若因此生出怨懟,甚至被有心人利用……恐非王庭之福,更非王上願見。”
她抬起眼,直視子昭,“王上,何不將草兒姑娘,一並納入後宮?賜予名分,一則全她多年癡心,慰其情衷;二則,以她之能,入主東苑,亦可助我協理後宮,安定人心。三則……”
子妍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將她放在明處,總比讓她遊離於宮闈之外,成為不可控的變數要更好一些。”
“一並納入?”子昭的眉頭,第一次真正地蹙起。
他凝視著子妍,燭火在她的眼中跳躍,映不出絲毫嫉妒或勉強,隻有一片深潭般的冷靜與……算計。
她在為他權衡利弊,為商國穩定佈局。
這一份清醒,甚至帶著一絲冷酷。
“妍兒,你可知後宮非戰場?情之一字,強求不得。”子昭的聲音帶著提醒。
“王上,”子妍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曆經世事的瞭然:
“這鹿台之內外,何處不是戰場?於你來說,情愛是錦上花,權勢纔是立身之根。草兒姑娘所求,或許從來不隻是王上的情意,更是一個認可,一個歸宿。給她一個名分,予她東苑主位之尊,便是最大的安撫與羈絆。至於情意……時間久了,總能生出一些情分,至少是……相安無事的情分。”
她的邏輯清晰得近乎冰冷。
子昭沉默良久。
衛草兒的能力毋庸置疑,若能收為己用,確是一大助力。
若放任在外,以其精通毒理藥草、性情偏執,加之對子妍隱隱的複雜情愫,在即將到來的亂局中,的確可能成為重要的隱患。
納她入宮,置於眼皮子底下,看似突兀,實則是最穩妥的掌控。
“此事……容孤再思。”子昭最終沒有立刻應允子妍,但是語氣已經稍微鬆動。
子妍也不催促,行了一禮:“王上早些安歇。”轉身即退了下去,裙裾在光潔的地麵,無聲地滑過。
冊封的吉日,定在十日之後。
這重磅的訊息,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一瞬間在王庭後宮炸開。
鹿台東苑,衛草兒的居所,依舊彌漫著清苦的藥草香。
她枯坐在窗邊,手中撚著一株曬乾的“忘憂草”,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修剪整齊的庭樹。
侍女小心翼翼地,送來關於冊封的訊息,她隻是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將那株脆弱的草莖,捏得粉碎。
沒有哭泣,沒有質問,隻有一種死水般的沉寂。
十幾年隱秘的期盼,終究被這一道旨意碾得粉碎。
西苑……那是千百年來,王後的居所。子妍,那個流浪歸來的兕國公主,將名正言順地站在他的身側。
“姑娘……”侍女擔憂地輕喚。
衛草兒緩緩地轉過頭,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眼底深處,那一點清冷的神采,彷彿被更深的冰層覆蓋了。
“知道了。”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
然而,平靜的水麵下,暗流已經在湧動。
冊封前三日,子妍暫居的偏殿,便風波不斷。
先是負責籌備嫁衣的尚服司宮人,送來的鳳鳥紋錦緞上,被查出浸染了無色無味的“軟筋散”。
若非衛草兒例行查驗貢品時,枯藤手杖無意之間觸碰錦緞,杖頭冰藍微芒,一瞬間轉為暗沉示警,後果將不堪設想。
追查下來,下毒者,是一個剛調入尚服司不久的小宮女,被泥父的澤遺族戰士,以“聽骨”之術鎖定氣息,當場抓獲時,已咬碎毒囊自儘,查無源頭。
緊接著,那一天,子妍午膳所用的一盞甜羹,被衛草兒以銀針試毒時,銀針驟然發黑!
羹中竟混入了極難察覺的“蝕骨幽藍”餘毒!
若非衛草兒對毒物感知超乎常人,子妍恐難逃一劫。
追查下去,線索斷在禦膳房,一個負責采買的老太監身上,此人當夜便“失足”,跌入禦花園的深井。
兩樁毒案,手法隱蔽狠辣,目標直指子妍的性命。
雖未得逞,卻足以讓王庭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