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鴞尊女嬌 第320章 鹿台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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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台西苑的新婚之夜,紅燭高燒,鮫綃帳暖,熏香氤氳。

子妍身著大紅的寢衣,卸去了白日裡繁複的鳳冠霞帔,墨發如瀑垂落肩頭,更襯得肌膚勝雪。

子昭坐在她的身側,玄色常服微敞,露出些許堅實的胸膛,白日裡的威嚴褪去,眉宇間帶著一絲難得的鬆弛與溫柔,隻是眼底深處,那兩股力量的沉滯感,依舊如影隨形。

案幾上,一對赤金色合巹杯裡,盛著琥珀色的酒液,它由衛草兒親手調製。

這是子昭的意思,一則彰顯對這位功臣的信任,二則……或許也存著幾分安撫之意。

酒液澄澈,散發著奇異的草木清香,隱隱還有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冰冷銳氣,就如同衛草兒本人。

“妍兒,”子昭執起其中一杯,目光深邃:

“今日之後,你便是這鹿台西苑的主人,大商的王後。前路艱險,孤與你……共擔。”他將酒杯遞向子妍。

子妍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燭光在他眼中跳躍,映出她清晰的倒影,也映出他眼底深處,那抹不易察覺的痛楚。

她接過酒杯,指尖與他短暫相觸,溫熱的觸感下,是碧落之力無聲的探知——

他體內的灰綠色旋渦依舊躁動不安,與那蟄伏的淡金脈光,互相傾軋,每一次微小的衝突,都帶來一陣隱痛。

“王上,”子妍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鄭重:

“妍兒一定不負所托。”

她舉起酒杯,手腕微不可察地輕輕一振。

一縷精純至極、無形無質的碧落之力,如同最輕柔的薄紗,一瞬間拂過杯中的酒液!

那酒液中蘊含的、屬於衛草兒巫術印記的冰冷銳氣,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連衛草兒自己都未必察覺的細微雜質,在碧落之力的淨化下,如同塵埃一般,被無聲掃除,隻留下最純粹的藥力,與草木精華。

兩隻酒杯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玉鳴聲。

酒液入喉,清冽甘醇的藥力,一瞬間化開,如同一股溫和的暖流,滋養著四肢百骸。

然而,就在這一暖流流淌過心脈,與子昭的體內,那兩股互相製衡的力量接觸的一刹那——

異變陡生!

那被碧落之力,淨化得無比純粹的合巹酒藥力,非但沒有被那灰綠色旋渦或淡金脈光排斥,反而如同最精妙的潤滑,劑與催化劑,一瞬間便融入其中!

嗡——!

子昭的身體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溫和卻沛然莫禦的能量洪流,毫無征兆地,在他的經脈中奔湧起來!

那原本互相傾軋、衝突不斷的碧落黯辰色,灰綠色旋渦與淡金脈光,在這一股純淨藥力的調和下,竟如同陰陽魚,找到了完美的契合點,開始以一種玄奧的軌跡,緩緩地旋轉、交融!

劇烈的刺痛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通透與舒暢感!

彷彿是堵塞多年的河道,被一瞬間貫通,淤積的力量,找到了宣泄與融合的出口!

子昭隻覺得周身輕快,體內的沉滯一掃而空,甚至連精神都為之一振!

“王上?!”子妍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她注入酒中的碧落之力,本意是淨化防護,怎會引發如此奇妙的變化?

子昭猛地睜開眼睛,眼中的精光暴漲,如同撥雲見日!

他一把抓住子妍的手,力道之大,幾乎讓她吃痛,但他眼中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明亮與驚喜:“妍兒!你的力量……這酒……它們……融合了!”

無需多言,自己的體內,那水乳交融、圓融無礙的力量感,就是最好的證明。

困擾他多時的隱患,竟在這合巹交杯的意外之下,被這杯被碧落之力,淨化過的藥酒……打通了!

巨大的驚喜,衝擊著兩個人。

子昭看著眼前,這個為他帶來奇跡的女子,看著她清澈的眼眸的,中映出的自己,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激蕩。

他不再是那個被力量反噬、如履薄冰的君王,而是真正完整、強大的男人子昭!

這一份新生,是眼前這個女人帶來的。

他猛地一把將子妍擁入懷中,力道之大,彷彿是要將她揉進骨血裡。

這不再是出於權謀的考量,不再是責任與庇護,而是純粹的男人對心愛女人的渴望與珍視。

他低下頭,炙熱的吻,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與失而複得的珍重,落在她的眉心、眼瞼,最終覆上那柔軟的唇瓣。

紅燭搖曳,鮫綃帳幔緩緩地落下。

低沉的喘息與壓抑的呻吟交織,是靈魂與肉體最深切的交融。

這一刻,沒有陰謀算計,沒有江山重擔,隻有兩顆飽經滄桑、終於得以坦誠相對的心,在極致的親密中,確認著彼此的存在與歸屬。

子昭的吻,帶著近乎膜拜的虔誠,流連於子妍頸脖間,那一枚溫潤的“丁”字石,彷彿那就是連線他們命運的神隻信物。

子妍回應著他,指甲深深陷入他寬闊的背脊,在痛與極樂的邊緣沉浮,用身體的契合,訴說著無聲的誓言。

力量交融帶來的新鮮感,與**的巔峰奇妙地重合,讓他們在彼此的懷抱中,共同攀上了從未抵達過的雲端。

鹿台新後入主,後宮格局悄然地發生了變化。

子妍並未如尋常新婦一般沉溺溫柔之鄉,而是以王後之尊,迅速展現出她雷厲風行的一麵。

“立規矩”的懿旨一下,西苑正殿前庭,鴉雀無聲。

嬪妃宮人按品階肅立,大氣都不敢出。

子妍端坐鳳椅之上,玄色翟衣,襯得她容顏清冷,目光如電掃過階下眾人,最終停留在那一位薑美人的身上。

“薑氏。”子妍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前日尚服司錦緞浸毒,膳房甜羹藏凶,兩樁禍事,皆指向本宮。本宮初來乍到,不知何處得罪了諸位姐妹,竟惹得如此‘厚待’?”

薑美人臉色微白,強自鎮定:“娘娘明鑒,此事……此事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妾身……”

“陷害?”子妍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打斷了她:

“尚服司小宮女所用‘軟筋散’,產自東夷黑水澤獨有的‘醉夢藤’,處理手法亦是東夷秘傳。甜羹中的‘蝕骨幽藍’餘毒,雖經精煉,其腥甜之氣卻難掩,恰與薑美人你上個月,托人從母族帶回的‘藍蠍粉’藥性相合。薑美人,你母族東夷薑氏,何時成了藏汙納垢、培養死士、謀害王後的淵藪了?”

子妍的一席話,條分縷析,證據確鑿!

直接將矛頭釘死!薑美人一瞬間麵無人色,癱軟在地:“娘娘饒命!妾身……妾身鬼迷心竅!是……是有人……”

“拖下去!”子妍毫不留情,鳳目含威:

“打入冷宮,聽候發落!其母族進貢之權,暫由內府代管!再有行此陰私歹毒之事者,以此為鑒!”

殺雞儆猴,立竿見影!

階下眾人都噤若寒蟬,他們看向新王後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子妍恩威並施,又提拔了幾位素有聲望的老宮人,初步穩住了西苑局麵。

後宮權柄初握,子妍的目光已投向更遠處。

借著新後“告慰先祖、祈求國祚”的名義,她名正言順地接管了宗廟祭祀的部分權責。

這一日,宗廟重地。

巨大的青銅禮器,在匠人手中重新打磨、澆築。

子妍一身素服,親臨監看,神情莊重虔誠。

她緩步走過一排排厚重古樸的青銅鼎、簋、尊,指尖看似無意地,拂過那一些繁複的饕餮紋、雲雷紋。

“此尊大鼎,紋飾略顯模糊,需重新勾勒,務求清晰莊重。”子妍停在一尊巨鼎前,對負責的宗伯吩咐道。

“謹遵娘娘懿旨。”宗伯躬身應諾。

無人察覺,子妍的指尖,輕輕地拂過鼎腹,那猙獰的饕餮巨口邊緣時,一縷凝練的碧落之力,悄然透入。

她在堅硬的青銅內部,蝕刻了幾個極其細微、完全融入原有紋飾肌理的奇異符號——

那是隻有兕國王室核心成員,才能解讀的古老星圖密碼!

它記載著聯絡母國舊部的暗號,與一條關於“骰星”殘餘能量波動的關鍵資訊!

她神情專注,彷彿隻是在審視紋飾的精美,口中卻對侍立一旁的心腹女官,低聲吩咐道:

“傳話給宮外‘濟世堂’的孫掌櫃,就說本宮為宗廟祈福,欲購上等‘辰砂’三斤,‘孔雀石’粉末十兩,要……紋路最清晰、色澤最飽滿的。”

“濟世堂”是她暗中佈下的聯絡點之一,“辰砂”、“孔雀石”的特定要求,便是啟動這一條新密碼鏈的指令。

情報的蛛網,在子昭的眼皮子底下,在莊嚴肅穆的宗廟禮器之上,無聲而致命地開始鋪開了。

衛草兒的宮外草廬,清冷依舊。

她拒絕了子昭的“恩賜”,卻並未真正遠離旋渦的中心。

“姑娘,北苑水榭的修繕圖紙送來了,工正司請您過目。”

一名低眉順眼的匠人,將一卷羊皮圖紙呈上。

衛草兒如今,主要是負責王庭藥圃,以及部分宮苑植栽的“調理”,北苑水榭,因需引水灌溉藥圃,也在其“照料”範圍之內。

衛草兒展開圖紙,枯槁的手指,在那些描繪著假山、流水、亭台的線條上,緩緩地移動。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水榭底部,那幾處,看似用於加固地基的石墩佈局上。

“此處,三才位,石墩內嵌‘空腔’,填充‘迴音貝母’粉末。”

她聲音冰冷地指點著,圖紙上不起眼的角落:

“此處,七星連珠位,石基之下鋪設‘共鳴青銅網’,網眼需細如發絲,與貝母粉共振。引水暗渠的走向,按此圖修改三寸,水流聲,需恰好經過此處……”

她口中吐出的,是精妙絕倫的風水堪輿術語,更是構建一個龐大監聽法陣的核心秘要!

這“聽骨陣”一旦完成,藉助水流、風聲的天然傳導,與特殊材料的共鳴放大,整個鹿台後宮的聲音,將如同在她的耳邊低語!

匠人聽得額頭冒汗,連連點頭:“是,是!小人一定按姑娘吩咐,辦得妥妥當當地!”

衛草兒麵無表情地合上圖紙。

守護三神山神樹八年,她對地脈、能量流動的感知,早已登峰造極。

她佈下此種陣法,是自保?是監視?是受人之托?還是……為那被碾碎的情愫,埋下複仇的種子?隻有她自己知曉。

這一日,子昭在偏殿召見一個人。

“衛紫兒,拜見大王。”殿中女子盈盈下拜。

她身著素雅的青色深衣,身姿挺拔如修竹,麵容清麗絕倫,眉宇間,既有衛國長公主的高貴雍容,又帶著一絲曆經滄桑的沉靜與堅韌。

她的腰間,懸掛著一枚溫潤的羊脂白玉環,它此刻正微微散發著暖意——

那是玄羿帶著阿力,已經平安抵達樓蘭邊境的訊號。

“紫兒姑娘請起。”子昭抬一抬手,語氣中帶著少有的敬重,“令友甘盤先生,乃孤之恩師。姑娘於腐骨澤、衛國黑石塔,助孤良多。如今商國多事,強敵環伺,更有兕國邪術‘骰星’餘毒未清。姑娘精通毒理藥理,武藝超群,不知可願屈就,擔任我大商太醫監首席供奉,兼領王庭秘衛‘影針’之職?‘影針’專司偵緝邪術、破解奇毒、護衛王室安危,不受外朝節製,隻聽命於孤與王後。”

太醫監首席供奉,是明麵上的尊位,彰顯其才能與地位。

“影針”首領,則是真正的權柄與信任!專司邪毒與暗衛,這正是衛紫兒所長,也避開了後宮紛爭的敏感地帶。

衛紫兒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清明。

她再次躬起身,聲音清越而堅定:“紫兒蒙大王不棄,豈敢不從王命?小民定當竭儘所能,護衛王庭,清除邪祟,以報大王知遇之恩,亦不負……故人所托。”

“故人”二字,她咬得極輕,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思念與痛楚。

子昭微微頷首。

衛紫兒的加入,如同在暗流洶湧的王庭,投入了一枚定海神針。

鹿台西苑,子妍的陪嫁之物,正由宮人逐一清點入庫。

巨大的紅漆木箱開啟,綾羅綢緞、珠寶玉器,琳琅滿目。

那個是她的父母,傾其所有。

“咦?這箱子底層……好像有東西?”一個負責清點的小宮女,好奇地撥開上層柔軟的錦緞。

就在錦緞被撥開的一瞬間——

“嗖!”地一聲!

一道纖細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從箱底彈射而出!

她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但是,那一雙眼睛卻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與刻骨的仇恨,她死死地盯住了聞聲走來的子妍!

“公主!公主救我!”那個身影撲倒在子妍的腳邊,聲音嘶啞淒厲。

她赫然是……本應被安置在宮外彆院的真翠兒!

殿內一瞬間寂靜無聲!所有的宮人都驚呆了。

翠兒抬起頭,臉上涕淚橫流,混合著汙垢,她顫抖的手指,猛地抬起來,直直指向殿外草廬的方向,用儘全身力氣嘶喊道:

“是她!是衛草兒!公主!是她當年把我們的逃亡路線,泄露給了藍刀會!呼延大哥就是被她害死的!我親眼看見過,她袖子裡掉出藍刀會的聯絡竹符!她還……她還和那個假扮我的影魅,有過秘密接觸!她就是藍刀會,埋在王上身邊的暗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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