鴞尊女嬌 第356章 商庭風雲變幻
那幾頭正在被強化的血狼,也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發出痛苦的嘶嚎,身上的血光劇烈波動,似乎變得極不穩定。
“機會!”衛紫兒精神大振,“用火!它們怕強光!草兒,火箭!其他人,引火之物,往蘆葦蕩裡扔!”
命令如疾風一般傳開。衛草兒動作快如閃電,箭囊中特製的、裹著厚厚浸油麻布的箭矢,立刻被點燃,弓開滿月!
咻!咻!咻!
數支燃燒的火箭,如同憤怒的火鳥,尖嘯著射向那一片詭異的蘆葦蕩!
與此同時,飛羽騎士兵們,將隨身攜帶的火摺子、浸油的布條,甚至脫下燃燒的衣物,奮力地拋向那乾枯的蘆葦叢!
轟!
乾燥的蘆葦沾火即燃!火舌迅速蔓延,濃煙滾滾而起!
風助火勢,頃刻間形成一片火海!那詭異的吟唱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幾聲模糊的、充滿怨毒的詛咒。
失去了薩滿的引導和強化,剩下的血狼雖然依舊凶悍,但行動間明顯失去了那種狂暴的協調,強化過程被打斷帶來的反噬,讓它們痛苦不堪,攻擊變得混亂。
“盾陣擠壓!長矛刺關節和口部!弓箭手,集火!”衛紫兒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指揮若定。
戰鬥一瞬間逆轉。士兵們鼓起勇氣,盾牌層層疊疊地向前擠壓,限製血狼的活動空間;
長矛手看準機會,專挑血狼攻擊時露出的腋下、腿彎關節,甚至冒險刺向那張開的巨口內部;
衛草兒的箭更是刁鑽,專射血狼試圖撕咬時,暴露的口腔軟肉!
噗嗤!嗷——!
一頭血狼被三支長矛同時刺入口腔,汙血狂噴,哀嚎著倒地翻滾。
另一頭被衛草兒一箭射入,因咆哮而大張的喉嚨深處,嗚咽著癱軟下去。
剩下的血狼,在飛羽騎悍不畏死的圍攻下,終於顯露出敗象,發出恐懼的低吼,開始試圖後退。
“一個都不留!”衛紫兒的聲音冰冷如鐵。戰鬥必須乾淨,絕不能讓這些怪物逃回去,更不能讓鬼方知道飛羽騎的虛實。
最後的圍剿慘烈而迅速。
當最後一頭血狼,被十幾根長矛釘死在泥濘的岸邊時,整個青丘澤畔彌漫著濃重的血腥、焦臭和硫磺一般的怪味。
飛羽騎也付出了慘重代價,數十名精銳斥候和士兵陣亡,傷者更多。
衛紫兒站在血狼龐大的屍體旁,靴子深陷在浸透汙血的泥濘裡。
她俯身,用短劍費力地撬開,地麵上一塊相對完整的暗紅甲殼,仔細觀察著下麵蠕動的、彷彿有生命的血肉組織,又沾了一點那粘稠腥臭的血液在指尖撚開。
她的眼神凝重如寒潭:
“這不是天生的怪物…是邪術改造的。鬼方…藍五刃…他們用活人血祭,造出了這一種東西。”
她抬起頭,望向鬼方所在的西
北方向,目光銳利如刀,“傳訊元帥!青丘澤遇襲,鬼方血狼現世,疑有薩滿血祭邪法!飛羽騎將死守此地,詳查其源!另,血狼甲殼堅硬,懼強光火焰,口內與關節是弱點!”
殷都,王畿。
子妍一行押解著囚車,風塵仆仆地抵達這座天下中樞時,感受到的並非凱旋的榮光,而是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壓抑。
高大的夯土城牆依舊巍峨,九門卻戒備森嚴,守城甲士的眼神銳利中帶著審視。
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商販叫賣聲也顯得有氣無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張和猜疑。
關於“葬龍淵邪能”、“婦好擅權”、“碧落劍引災禍”的流言蜚語,如同地溝裡的汙水,在坊間悄然地流淌。
子妍沒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押著奎陽,直奔王宮。
然而,在宮門外,她被攔下了。值守的宮衛統領態度恭敬,言辭卻不容置喙:
“元帥辛苦!王上知曉元帥歸來,甚慰。然王上近日憂思成疾,龍體欠安,正在靜養,暫不宜召見外臣。微子啟殿下與巫教大長老巫鹹大人正在侍疾,吩咐下來,請元帥暫回府邸休整,待王上聖體稍安,自會召見。”
子妍的心,猛地
一下沉了下去。
子昭的身體狀況她並非一無所知,但“暫不宜召見外臣”,連她這個剛剛為大商立下不世之功、執掌碧落的元帥,子昭的妻子,都成了“外臣”?
微子啟和巫鹹…侍疾?
她看著宮門內森嚴的守衛,和遠處隱約可見的巫教符幡,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她沒有強行闖宮,她想弄清楚真相。
碧落劍在鞘中低鳴,但她按住了劍柄。
此刻硬闖,也許正中某些人下懷。
她深深看了一眼那緊閉的宮門,和戒備森嚴的宮衛,一轉身,聲音平靜無波:
“既然如此,本帥告退。囚犯奎陽,乃虞國禍首,乾係重大,暫押元帥府地牢,嚴加看管!待王上召見,再行獻俘!”
“喏!”玄鳥衛凜然應命,押著囚車轉向元帥府方向。
子妍回到自己那熟悉的府邸,卻感覺如同踏入了一個陌生的戰場。
府中管事、仆役雖然依舊恭敬,眼神中卻多了幾分閃爍和不安。
她剛卸下甲冑,甚至來不及喝一口水,門房便匆匆來報:“元帥,亞相比吉大人來訪!”
比吉?子妍精神一振。
這位王叔亞相,素來公正耿直,是朝中少數能秉持公心、不懼權貴的老臣。他此時來訪,必有要事。
“快請至書房!”
片刻,須發皆白卻腰背挺直的比吉,在管事引領下步入書房。他麵色凝重,屏退左右,待房門緊閉,才壓低聲音,開門見山:“子妍,你此番歸來,凶險萬分!”
“王叔何出此言?”子妍親自為比吉斟上一杯清茶。
“宮中之變,遠超你所料!”比吉語速極快。
“王上並非隻是‘欠安’!自王上從兕國回來不久,王上便突染怪疾,後來時而昏睡不醒,時而囈語連連,巫鹹日夜守護,以神術‘穩定’王上心神。如今王宮內外,已被微子啟和巫教之人把持!宮衛統領換成了微子啟的心腹,朝中凡有異議者,輕則被申斥,重則被巫鹹指為‘受邪能侵染’,遭軟禁甚至下獄!那流言,便是他們放出來的毒煙,意在汙你功績,動搖王權!”
子妍的眼中寒光一閃:“他們想做什麼?想奪權?”
“恐怕不止!”比吉的聲音更沉:
“微子啟覬覦王位久矣,如今趁王上病重,勾結巫鹹,把持宮禁,隔絕內外,其心叵測!而巫鹹…此人野心勃勃,巫教勢力近年來在王畿急劇膨脹,他欲借微子啟之手,使巫權淩駕於王權之上!他們視你為最大阻礙!你手握碧落,戰功赫赫,深孚眾望,你又是兕王親女,他們必要除你而後快!”
“奎陽呢?他們為何不讓我即刻獻俘?”子妍敏銳地抓住關鍵。
“這正是最險惡之處!”比吉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
“老夫暗中查訪,得知就在你歸途之中,巫鹹曾秘密前往天牢,提審了幾名與藍五刃有過接觸的殷都舊貴族!隨後,宮中便傳出風聲,說你子妍在兕國…‘私鑄金印,矯詔封賞,收買人心,圖謀不軌’!”
“私鑄金印?”子妍心中劇震!泥父偽造金印之事,極其隱秘,怎會泄露?
是兕國新貴中出了叛徒?還是…藍五刃在殷都的暗線,早已滲透如此之深?
“不錯!他們甚至可能已經炮製了‘證據’!”比吉憂心忡忡。
“而奎陽,這個活口,是他們計劃中關鍵的一環!老夫懷疑,微子啟和巫鹹,是想借奎陽之口,攀誣於你!坐實你‘矯詔’之罪,進而牽連你所有兕國之功皆為‘僭越’!甚至…汙你與藍五刃有所勾結!若讓他們控製了奎陽,嚴刑逼供之下,什麼口供得不到?屆時,你百口莫辯!”
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窗外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如同蟄伏的凶獸。
“好毒的計策…”子妍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卻愈發銳利如冰:
“王叔,多謝告知!他們既已出招,我們唯有接招!奎陽在我的府中,他們暫時動不了。但‘私鑄金印’之誣…他們必有後手。王上情況究竟如何?巫鹹的‘神術’到底在做什麼?”
比吉搖一搖頭,麵露痛色:“王宮被守得鐵桶一般,巫鹹寸步不離王上寢殿。所有禦醫都被排斥在外。老夫幾次求見,都被巫鹹以‘王上需絕對靜養’為由擋回。隻遠遠隔著簾幕看過一眼…王上麵色灰敗,氣息微弱…那絕非尋常病症!巫鹹所謂‘神術’,恐怕…是鳩占鵲巢的邪法!”
子妍的手猛地攥緊,指節發白。王上的安危,如同一把刀懸在她心頭。
“王叔,宮中還需您暗中留意,聯絡可信之人,務必保住王上性命!至於宮外…”子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們想借‘金印’發難?那我就給他們一個更大的‘驚喜’!碧落劍,該出鞘了!”
翌日,朝議。
子昭依舊“病重”缺席。微子啟以王兄身份監國,高踞王座旁臨時增設的席位。
巫教大長老巫鹹身著繁複的玄色祭袍,手持象征神權的骨杖,閉目垂簾,坐在微子啟下首,地位超然。
殿中氣氛凝重,許多大臣低著頭,不敢言語。
微子啟環視一週,目光最終落在,那站在武將班列最前的子妍身上,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沉重和威嚴:
“婦好元帥遠征兕國,平定藍五刃及奎陽之亂,勞苦功高。然,近日王畿內外,流言四起,有損元帥清譽,更動搖國本。為明正視聽,安社稷,今日朝議,需請元帥就幾樁疑問,當殿釋疑。”
來了!子妍神色平靜,出列躬身:“殿下請問。”
“其一,”微子啟聲音轉冷,“有兕國舊臣泣血上告,言元帥在犀角城,曾以一枚形製酷似‘婦好金印’之信物,矯傳王命,大肆封賞兕國叛民,收攬人心!可有此事?”他話音一落,殿中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矯詔!這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子妍抬頭,直視微子啟:“確有其事。”
殿內瞬間嘩然!連閉目的巫鹹,都微微掀開了眼皮。
“你承認了?”微子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狂喜和狠厲。
“本帥承認,確曾用一枚印信代行王命,封賞攻打兕國的功臣。”子妍聲音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