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之鱗 第39章 骸骨大軍
死寂的黑暗被徹底撕裂。
卡拉斯握住金屬長杖的瞬間，彷彿將燒紅的鐵釺刺入了星脈之樹瀕死軀體的最深創口。石室劇烈震顫，最後一點白光熄滅，唯有杖頂黑色晶石在他掌心掙紮著搏動一絲灰白微光。
那扇凝固黑暗的無聲消融。外界不再是寧靜的根脈通道，地獄圖景在眼前鋪展。
視野所及，星脈之樹根係盤繞的空間已淪為混亂巢穴。原本流淌生命光輝的液態光流變得粘稠如腐血，散發腥甜氣息緩慢蠕動。
無數水晶骸骨正從凝固的光流淤泥中、根須縫隙間、垂落的水晶簇裡掙紮爬出。蠍形骸骨拖拽尾蟄刮擦水晶苔蘚，人形骸骨揮舞碎裂肢體，眼窩中暗紅火焰瘋狂燃燒，骨翼巨鳥在能量亂流中盤旋尖嘯。它們如同傾巢蟻群，填滿每個角落。
一股遠超骨翼巨鳥的狂暴惡意，如汙穢浪潮從星脈之樹最深處的汙染核心爆發。這氣息化作無形號令，瞬間點燃所有骸骨眼窩中的暗紅火焰。
暗爪的咆哮化作痛苦與暴怒的龍吼。汙染核心的惡意狂潮如重錘砸在它左前肢躁動的鱗甲上，那片區域的雜音尖銳到極致，幽綠星紋狂閃欲裂。龍軀劇顫，左前爪痙攣抽搐，在金屬地麵刮出火星。
暗爪！卡拉斯心頭劇震。汙染核心的蘇醒對暗爪體內的侵蝕是致命催化劑。必須立刻突圍。
跟我衝！他的咆哮在能量風暴中炸響。
第一波骸骨狂潮已湧至洞口。扭曲的人形骸骨揚起粗陋武器，裹挾混亂能量砸向卡拉斯。
退散！
卡拉斯逆勢前衝！金屬長杖化作原始棍棒，灌注星輝之軀的冰冷力量撕裂空氣。杖身劃出灰白軌跡，以最暴烈的方式橫掃。
沉悶撞擊與水晶碎裂聲齊鳴。兩具人形骸骨如被攻城錘擊中，瞬間爆成暗紅碎片。長杖反震力讓手臂發麻，但星輝之軀僅作冰冷計算。杖頂黑晶在擊中骸骨時微光閃爍，附著其上的混亂能量竟被微微驅散。
來不及深思！更多骸骨蜂擁而至。骨翼巨鳥利爪直取頭顱，蠍形骸骨尾蟄刺向腰肋，退路已被石壁封死。
暗爪的龍吼帶著撕裂痛楚與狂暴力量。它強忍左前肢錐心雜音，龍軀前頂護住卡拉斯。麵對俯衝巨鳥，幽綠星紋的脖頸猛甩，三色龍息噴薄而出。
暗影侵蝕、星火爆裂、冰霜遲滯，在混亂催化下交織成毀滅洪流，狠狠撞向骨翼巨鳥。
刺目能量光芒在根脈通道炸開。骨翼巨鳥半邊骨翼汽化，爆炸衝擊波掀飛周圍骸骨，撕開短暫缺口。
然而暗爪噴吐龍息時，痙攣的左前爪猛然打滑。平衡打破，龍軀趔趄側傾。本可避開的蠍形尾蟄帶著尖嘯刺向柔軟腹側。
暗爪！卡拉斯心臟驟停。
千鈞一發間，他將金屬長杖如標槍擲出，灌注全力射向蠍形尾蟄根部。杖頂黑晶離手瞬間灰光大盛。
長杖精準貫穿暗紅水晶關節。混亂能量如遇剋星般滋滋潰散。蠍形骸骨身軀僵直，尾蟄軌跡硬生偏轉，擦著暗爪腹鱗劃過。
暗爪驚魂未定，龍尾本能橫掃，將僵直骸骨抽飛撞碎。
缺口已現，但骸骨大軍無窮無儘。汙染核心持續刺激下，暗爪左前肢躁動愈烈，幽綠光芒在鱗隙狂閃，每一步都痛苦顫抖。
卡拉斯失去長杖，僅能依靠身軀格擋。每次擊碎骸骨，混亂侵蝕都如毒液試圖鑽入軀殼，被胸口結晶貪婪吸收，引發冰冷悸動。
必須取回長杖！
他目光穿透混亂戰場，鎖定那柄插在殘骸上的金屬長杖。那是黑暗中唯一的秩序微光。
暗爪！掩護！
星輝之軀爆發出極限速度，如離弦之箭衝向長杖。冰冷軀殼撞開擋路骸骨，水晶碎片刮擦出刺耳銳響。
暗爪發出痛苦決絕的咆哮，強壓左前肢劇痛。它張開未能完全伸展的雙翼，幽綠星紋瘋狂流轉，將狂暴星塵能量通過翼擊轟出。
純粹能量颶風瞬間成型，裹挾水晶碎片與骸骨殘骸，如怒龍撞向兩側敵軍。颶風過處，低階骸骨如紙片撕裂，強大者東倒西歪，為卡拉斯清出短暫通道。
就是此刻！
卡拉斯眼中寒芒爆射，踏著能量颶風掃蕩出的殘骸，如鬼魅般衝至長杖前。指尖距冰冷杖身僅剩咫尺。
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怖威壓驟然降臨。
空間凝固。所有骸骨動作僵直，眼窩中暗紅火焰齊轉向汙染核心所在。一道純粹暗紅混亂能量構成的光柱，無聲貫穿根脈空間。
光柱所過之處，空間呻吟，觸及的水晶根須湮滅分解。它如擇人而噬的巨蟒，鎖定剛抓住長杖的卡拉斯與勉力支撐的暗爪。
汙染核心降下了毀滅裁決。
這光柱威能遠超此前所有攻擊，是歸墟混亂本源的具現。卡拉斯全身星輝之軀高頻嗡鳴，胸口結晶瘋狂搏動。暗爪發出淒厲哀鳴，左前肢星紋驟黯，龍軀在毀滅意誌下顫抖，抬翼艱難。
絕望如冰潮淹沒。星輝之軀的計算結果冰冷無情：無法閃避，無法抵擋。
湮滅光柱即將吞噬二人的瞬間——
卡拉斯頭頂上方，流淌純淨星光的水晶穹頂轟然崩塌。不是被擊碎，而是如花瓣自行綻開。
星語者在崩塌的星光碎片中急墜而下。
此刻的祂與往日迥異。光鑄軀殼劇烈波動如風中殘燭，邊緣光點不斷潰散。光之麵容模糊，意念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與深沉悲傷。
所有光芒彙聚在已顯虛幻的，直指毀滅光柱。
遠比星語者自身更凝練的星光屏障瞬間展開，由無數古老符文構成，散發星脈之樹本源的守護意誌。屏障不大，堪堪護住二人。
暗紅毀滅光柱撞上星光屏障。
沒有爆炸，隻有能量湮滅的尖銳嘶鳴。屏障劇烈顫抖凹陷，古老符文迅速黯淡碎裂。
星語者墜落的身軀在空中劇顫，更多光點爆散。祂虛幻死死維持屏障，痛苦艱難的意念轟入意識：
快走通過通道樹要塌了
隨著意念傳遞，崩塌的水晶穹頂處，旋轉的純淨星光漩渦正在強行撐開。通道另一端是冰冷宇宙虛空。
屏障在光柱衝擊下發出破碎哀鳴。星語者的光芒急劇稀薄透明。
沒有選擇餘地。
暗爪！卡拉斯嘶吼著抓住暗爪低垂的龍角，全力將它推嚮往星光漩渦。
他另一隻手緊攥震顫的金屬長杖，杖頂黑晶的灰白微光在毀滅能量衝擊下明滅不定，卻頑強抵抗著周圍侵蝕。
暗爪發出不甘咆哮，但在推動與屏障庇護下，龐大龍軀仍被推入漩渦邊緣。
卡拉斯緊隨其後即將踏入漩渦的刹那——
輕微卻似在靈魂深處響起的碎裂聲傳來。
他猛然回頭。
苦苦支撐的星光屏障上，黑色閃電般的裂痕瞬間蔓延。屏障後的星語者，光鑄人形如琉璃爆散成億萬星光。
最後傳入意識的，是飽含悲憫與解脫的歎息：
守護意誌不滅
屏障徹底破碎。
失去阻擋的暗紅毀滅光柱如掙脫枷鎖的凶獸，瞬間吞噬星語者殘留的所有光點，餘勢不減地轟向卡拉斯與即將閉合的星光漩渦。
卡拉斯隻來得及橫杖胸前，整個人就被毀滅洪流拍進漩渦。意識被撕碎的最後一瞬，他眼角瞥見——
橫在胸前的金屬長杖頂端，那顆布滿裂痕的黑色晶石內部，灰白微光在接觸毀滅能量的刹那，劇烈跳動。
隨後是無儘黑暗、混亂撕扯與被拋入虛空的失重感。
耳邊最後回蕩的，是星脈之樹深處汙染核心發出的億萬怨靈尖嘯，以及整個空間在根基崩塌中發出的終結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