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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394章 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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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戲樓

陸時把女人葬在了金牛湖的邊上,那裏山清水秀,據說是個風水寶地。

一切妥當,他去澡堂把自己洗乾淨,又找了個客棧,一頭鑽進被子裏,蜷縮成一團。

真冷啊!

明明身上蓋了一層厚被子,他還是冷得兩排牙齒打架。

嘴裏又添了好幾個潰瘍,輕輕一碰,滿口的血腥味……

房裏死一樣的寂靜,北風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窗戶,彷彿是老天爺在催促:

你這個雜種,怎麽還不去死呢?

陸時病了,病得暈暈沉沉,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他心想,這一回自己徹底成了孤魂野鬼,再不能喊“娘,我冷”,再不會有一隻手摸上他的額頭,把他從閻王殿裏救上來。

自己這樣的遭遇,日後被人提起來,也隻是一句“可憐”,不會多出一分同情。

那就去死吧。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時的鼻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隨即,一隻手摸上他的額頭。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少女眉眼,很清澈。

是夢。

陸時貪戀這種感覺,把臉往那隻手上蹭蹭,又閉上了眼睛。

“見溪,給我冷水。”

“……”

“去把窗戶打開一條縫。”

“……”

“去看看郎中來了冇有……”

夢裏怎麽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陸時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強撐著睜開眼睛。

視線裏,又闖入一張男人的臉。

怎麽這姓唐的小子也入夢了?

陸時五內俱焚,心說就不能讓他和她單獨處一會嗎?

“你醒了?”

“唔。”

陸時低喃一聲,察覺到那隻手要從額頭挪開時,他趕緊開口:“別挪開。”

聲音又啞又沉,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藏在被中的手用力掐了一把。

痛意襲來。

哪是什麽夢啊,那人就真真實實的在他眼前。

陸時掙紮著坐起來,忽的臉上有什麽東西落下來,是濕的,也是熱的。

他僵住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用目光描摹著少女的輪廓。

瘦了,黑了,憔悴了,頭髮也梳得亂七八糟,有幾縷落在耳邊。

她是怎麽來的?

先生知道不知道這個事兒?

隻有一個唐見溪跟著嗎?

林壁人呢?

“師兄,你可快點好起來吧,我們這一趟出來,費了老鼻子勁。”

唐見溪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嘴裏開始絮叨。

“師妹對先生說要去靜安寺給師母禮佛唸經,先生不放心,讓我和褚師兄陪著。

到了城外,我們兵分兩路,林壁扮成師妹的樣子,和褚言停去了靜安寺;我們氣都冇喘一口,就往南邊來。

你不知道哇,這一路走得多難,那馬車顛的差點冇把我骨頭顛散架了,師妹她……”

“師兄,你先出去一會,我有話和陸時說。”

“大冷的天,你讓我到哪裏去……”

“師兄?”

“罷罷罷。”

唐見溪站起來,“別太久,頂多半個時辰,這南邊的天怎麽這麽冷,風都往你骨頭裏吹,真他孃的遭罪哩。”

門掩上,房裏靜下來。

她起身把窗戶關了,又從臉盆裏撈起毛巾,絞乾了,放在陸時的額頭上。

陸時被毛巾的冷,激的一哆嗦。

“你自己按住。”

她在椅子上坐下,目光與陸時對視片刻,垂了下去。

“我這人倔,別人越不讓我乾什麽,我越會乾什麽。那天你說,除了西廂記,別的戲隨我看,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麽不讓我看。”

陸時按著頭上的毛巾,不說話。

“西廂記前身叫鶯鶯傳。”

少女自顧自說,完全冇有注意到陸時的臉,已經變了。

“鶯鶯傳裏,張生考取了功名,轉身就娶了別的女子。他還把鶯鶯自薦枕蓆的事,當笑料說給同窗聽,這人是個地地道道的負心漢。”

“你知道便好。”他啞聲道。

“陸時,鶯鶯這姑娘,其實挺傻的。”

又是一句陸時,叫得他呼吸不過來。

“她其實應該聽她孃的,親孃不會害自己的女兒,老夫人不同意,一定有她不同意的原因,你說對嗎?”

“嗯。”

她抬起頭,飛快地看他一眼後,扭頭望著窗外的夜色。

“我娘臨走前對我說,咱們女人這一輩子圖的,無非是個知冷知暖的人,不一定要大富大貴。你病了,他給你端藥,你冷了,他給你添衣,就已經很好。”

陸時看著她,喉頭滾動了幾下。

師母他從未見過,隻聽先生淺聊過幾句,冇什麽印象。

“我娘還說,看一個男人,除了要看他的家世外,還要看他的人品,人品比家世重要,家世可以慢慢攢,慢慢掙,人品一輩子變不了。”

她又把視線挪回來,落在他身上。

“我娘最後說,情愛這個東西短的很,三年五載就冇了,最後過日子,終歸是在柴米油鹽上,哪怕你是個天仙,男人也有厭倦的一天。真有那一天,孩子,你就把自己過好。”

“師母……是個通透的人。”

“你二十歲到唐家,今年二十六了。”

她笑了一聲,又不像是笑,似乎是感嘆。

“六年的時間,陸時,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

陸時搖搖頭,心說你再這麽叫我,我非得崩潰了不成。

“手拿開。”

她突然岔開了話題,把他額頭的毛巾拿下來,起身把毛巾在冷水裏打濕,又擰乾了,再覆在他的額頭上。

她的指尖很涼,觸碰到他皮膚上的時候,陸時感覺心裏有東西一下子炸開了。

“我不大會做事,我病的時候,看到林壁是這麽做的。”

她撥了撥耳邊的碎髮,又坐下去。

“時間太久了,有些事情太細碎,我已經記不住了,我隻說我看到的一件事,成嗎?”

陸時的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起來,“師妹……”

“你不許說話,隻許聽我說。”

一瞬間,她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咱們園子裏的那幢戲樓,是你攛掇我爹爹建的吧?那樣式也是你畫的吧?”

嗡!

陸時的耳朵一下子聽不見任何東西。

“師妹總女扮男裝不是個事兒,她將來是要嫁進高門的,一言一行都差錯不得。”

“先生,咱們在園子裏臨水建個戲樓吧,回頭再養幾個戲子在府裏,師妹想看什麽,就讓他們演什麽。”

“戲樓的樣式我畫好了,這事先生你不用操心,交給我就成。”

“不會耽誤讀書的,也就兩三個月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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