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夜無悔 皇後來訪
皇後來訪
是夜,萬籟寂靜之時。
一隻腳剛踏進寢宮大門,夜浩天眉目一挑,他睨了一眼容清,然後吩咐眾人“都下去吧。”
“是
。”
伺候的奴才們都安靜撤出,夜浩天若無其事的在床塌旁邊站好,任容清上前,取下他頭上的帝冠。
再開口,卻不是對容清。“不好好伺候皇兒,跑到這裡來給朕伺寢來了?”
窗簾後麵一人緩緩走出,不敢擡頭,低眉垂目的跪在地上,正是白天從夜悔那裡離開的景安。“回陛下,屬下是來領罰的。”
他的自稱讓夜浩天周身的氣息一變,微微側頭看他,目光淩厲如刃。而容清更是忘了把取下的帝冠放好,捧著帝冠站在那,一臉的錯愕,不過才半天而已……
“哦?說來聽聽?”夜浩天的怒意收放自如,問的隨意,斂起的眉目間卻是一片森冷,景安垂著的頭臉色更加蒼白幾分。
“屬下以為今天陛下調遣屬下去當五殿下的侍衛之前,都跟五殿下說明瞭,屬下就……”
“就怎麼?”
“五殿下問了屬下一些話,屬下以為他事先知道,就……就給他看了……”
夜浩天皺了皺眉,問道:“鏡花?”
“是。”景安回答著,小心的伏低身體,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容清看了看他,又偷偷的擡眼瞄了瞄夜浩天的表情。這件事滋事體大,他不敢開口求情,可是不管怎麼說,這裡麵也有他的失誤,是他把景安叫來時沒有說清楚。若是因此害了景安……
還好,夜浩天並沒有立刻發怒,他問景安:“隻是‘鏡花’?你還說了彆的什麼?比如,你的身份?”
說到身份之時,夜浩天毫不掩飾的殺氣讓景安森森的打了一個寒噤。他急急搖頭:“沒有!屬下沒有說!屬下看殿下的樣子不太像知情,而且事關重大,屬下沒有陛下的旨意,不敢隨便說於其他人。”
“很好。”收斂起放出的殺氣,夜浩天恢複一臉的常態,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沒其他的事就回去吧,以後再擅離皇兒身邊,你說與不說,都是一樣的結果。”
景安與容清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看見對方眼裡的震驚,就這麼隨易的幾句話就放他離開了嗎?
沒想到會逃過一劫,景安深深叩首:“屬下明白了,屬下告
退。”
窗柩被開啟,景安的身影一閃而逝。
他並沒有欺騙夜悔,他確實不會武功,可是他的身法卻比一般人的輕功還要快上幾分。
這是景安的秘密,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陛下……”待景安走後,容清有些猶豫的開口,“陛下是打算指定五殿下了嗎?”
如果不是,景安泄露‘鏡花’的事,不僅他本人會受到重罰,隻怕連那位五皇子都有被滅口的危機。
所以容清隻能做此猜測。
“事情不到最後,就不成定局。”
對容清的猜測,夜浩天不置可否,他彎了彎唇角。
這個皇宮終於要開始亂了,棋子都已落下,餘下的就要看各路人馬的本事了。
蠢蠢欲動的蛇們也該出洞了吧!
夜悔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位乾明殿的不速之客。
雖然夜浩天說過,自己也猜到這幾天皇後沈玉暇一定會來,但是真見到其人,夜悔卻不知道該給出什麼樣的反應。
沈玉暇很漂亮,氣質雍容,儀態萬千,對夜悔過於冷淡的態度,她並沒有顯出不悅來,反而溫和一笑。“五皇子不必拘禮,本宮前來隻是聽說明天五皇子要去太學院,本宮來問問有沒有什麼缺需的,好提前準備。”
夜悔表情淡淡的回道:“多謝皇後,暫時沒有。”
乾明殿的吃穿用度,都是容清親自過問,自然不可能會有什麼缺需的情況存在。
連那天夜浩天通知他要去太學院後,他回到乾明殿不多時,容清就讓人送了全套的筆墨紙硯過來。
“那就好。”沈玉暇應著,捧著蓮兒送上的香茶,輕垂眼睫。
她是第一次見到像夜悔這樣的皇子。關於這個從冷宮出來的五皇子,後宮傳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最多的是說他嬌縱無禮,目中無人。
沈玉暇瞭解夜浩天,雖然隻是比其他人多瞭解一點點,卻也知道如果這五皇子真如外人評價那般不堪,夜浩天是絕對不可能多看他一眼的。
這個孩子身上有種特彆吸引人的東西,或許是因為從小在冷宮長大,不像外麵的這些人,被浸透了陰謀和肮臟。即使他冷漠如斯,沈玉暇也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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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是覺得這個孩子肯定吃了很多苦才會這樣,可是她卻沒有這樣的經驗,不知道要如何去跟他相處。
可是也不能就這麼乾坐著什麼都不說,她來,是要跟夜悔聯絡感情的,畢竟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不光她,甚至於整個沈家,興衰榮辱都要和夜悔綁在一起。
沈玉暇眨眨眼,再擡起頭時,屬於皇後的架勢全部收起,她看著夜悔,目光真誠:“我們談談好嗎?”
她說的是我,而不是本宮,對於她態度的突然轉變,夜悔多少是有些驚訝的。
卻還是點點頭,夜悔看向一旁候著的蓮兒和景安,吩咐道:“去備些點心過來。”他知道沈玉暇肯定是有話要跟他說。
昨天景安離開的突然,沒想到早上夜悔起床的時候就看到了他,關於昨天的事,夜悔並沒有多問,但多少他也感覺到景安對他的態度似乎轉變了。
初見之時,雖說畢恭畢敬,卻怎麼看著也不是出自真心,而現在隻需要他一個眼神,景安便能領會,遵從。甚至比起蓮兒,景安更像是在他身邊呆了多年一般。
景安知道沈玉暇的底細,也知道她對夜悔來說確實沒什麼危險性,順從的領著蓮兒退到殿門外。
夜悔遣走了他們,而沈玉暇也調開了身邊的侍女。
待屋裡隻有兩人之時,夜悔問她:“為什麼這麼做?”
沈玉暇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不甚在意的笑笑,“五皇子若是同意的話,會養在我的名下,這些事情已經無關緊要了。而且……”她的笑容中多了幾分苦澀,“身為後宮之首,不便出宮,這皇宮裡又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人,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人好好聊過天了。”言下之意,她已經把夜悔當成了自己人。
夜悔沉默了一下,按照夜浩天的計劃,他和沈玉暇肯定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既然對方主動交好,他也沒有必要拒絕。
他問沈玉暇:“你要聊什麼?”
沈玉暇又是嫣然一笑,不同於之前的故作姿態,她笑的如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樣,自然中帶著幾分調皮,她甚至不顧姿態的趴在桌子上,把下巴枕在手臂上,她說:“五皇子真不會聊天。”哪有人一開口就問的這麼直接的?
隻是話一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合宜,你要一個身處冷宮內的皇子跟誰聊天?
她有些尷尬的看著夜悔,夜悔卻是毫不在意。因
為他確實不會聊天。
他更好奇的是沈玉暇的前後轉變,夜悔眼露疑惑,“你一向都這樣嗎?”
“哪樣?”沈玉暇明知故問。
夜悔指了指她不符身份的動作,“這樣。”夜悔想,不知道夜浩天有沒有見過他的皇後還有這樣的一麵。
沈玉暇說:“我在家裡都是這樣。”她問夜悔:“你介意嗎?”
夜悔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之後,也學她的樣子把下巴枕在手臂上。這樣果然很舒服,雖然姿態並不是很好看。
桌子不大,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不少。沈玉暇近距離的觀察著他,說:“你一點都不像他的孩子。”
身為皇後,皇宮裡的孩子沈玉暇自然不會少見,沒有哪一個是像夜悔這樣的,像是什麼都懂,又像是什麼都不懂。
沈玉暇覺得這孩子一點也不像孩子,比孩子多了幾分成熟,卻比大人少了幾分世故。
夜悔說:“你也不像皇後。”最起碼不像他想像中的皇後。
沈玉暇眼睫顫了顫,笑了笑岔開話題,她問夜悔:“你明天就要去太學院了,關於其他皇子你都瞭解嗎?”
“知道一點。”不知道她為什麼把話題轉到皇子們身上,夜悔不喜歡,於是,換他提問:“夜浩天要把我轉到你的名下?我要多一個後母嗎?”
沈玉暇被驚的一下子坐起身,詫異的看他:“你這麼稱呼皇上?他知道嗎”
先是景安,現在又是沈玉暇,夜浩天撇撇嘴,不過就是稱呼名字而已,很讓人驚訝嗎?
夜悔說:“他知道。”而且夜浩天除了一開始讓他要叫父皇之外,便沒再多說過什麼了。
於是沈玉暇更詫異了,“他居然允許?”
“沒反對。”
“天啊。”沈玉暇滿目的不可置信。
當年的奪宮事件之後,邪帝之名便在玄國叫開了,已經很多年沒人敢這麼直接稱呼過他的名字了。而現在居然讓她知道,夜浩天居然允許麵前的孩子這麼直呼其名,沈玉暇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靜一下,免得被旁人看出些什麼來。
於是沈玉暇捧著茶杯大口的喝著茶水,夜悔不明白她表現出來的慌亂是為了什麼,卻還是拎著茶壺幫她斟滿。
沈玉暇看著這個很是沉著冷靜的孩子
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你不怕他?”
“不怕。”他為什麼要怕夜浩天?
沈玉暇放下茶杯,仔細的觀察夜悔,她突然明白這個孩子會得夜浩天另眼相看的原因了。
她說:“你是個好孩子。”
夜悔微不可察的撇了一下嘴,知道他不是個孩子的也隻有夜浩天和葉然而已。
“以後沒事的話可以來我的鳳儀殿坐坐,我會泡好喝的水果茶哦!”她挺直背脊,又恢複之前的端莊優雅,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夜悔:“以後千萬記得不要再彆人名前直呼皇上的名字,若是被人告發,會誅連九族的!”
說完沈玉暇便走了,而夜悔則是非常的不解。
他哪來的九族?非要勉強算的話,夜浩天和他那一眾後宮們也要算在內,夜浩天要帶領眾人一起自殺嗎?
更何況,不就是個稱呼而已,他在人前還是有注意的。
父皇?
始終覺得這兩個字夜浩天配不上。
試問有哪個父親會想看自己的孩子們自相殘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