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夜無悔 禦宴之末
禦宴之末
挨著禦桌最近的地方,被加了一張桌子,齊兆翔和夜浩天彼鄰而坐,不時的交談著什麼,齊水姍坐在齊兆翔的身邊,目光卻四處遊走。
梅妃隔著幾張桌子,眼神複雜的看著這個小時候跟她搶玩具,而現在大了還要跟她搶夫君的妹妹。
夜悔一直低頭吃菜,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不關心。
他不知道夜浩天跟齊兆翔談論著事情的時候,目光總會不經意的掃向這個方向。
夜明麟以為夜浩天是在看他,越發的把背脊挺的筆直,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除了他,其他幾位皇子也學夜悔,低頭吃菜,偶爾交換視線,也滿是嘲弄。人要有自知之明。
沈玉暇靜坐著,始終端著皇後的架勢,她今天晚上基本上就沒說過什麼話,隻是偶爾舉筷,然後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欣賞大殿裡所有人的神情表現。從一眾皇子們到妃嬪大臣們,再到這兩位齊國來使。
很精彩,比看戲還精彩。
嘴色噙著淡淡的笑,她已經開始想著晚上回去要怎麼跟夜悔分享這一切。
說到夜悔,沈玉暇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眼神裡滿是無奈。
這麼個吃法,說不定彆人會以為他在鳳儀殿儘餓肚子了。
正要招呼侍女雲霞把她麵前的果酒給夜悔送去,卻被夜浩天警告的看了一眼。
沈玉暇低頭掩去臉上的神色,再擡頭時又恢複一臉的高貴姿態。然後一晚上便再也不敢往夜悔的方向看了。
好不容易撐到宴席散,夜浩天攜沈玉暇先行離開,身後眾人跪地恭送。
與沈玉暇並行,夜浩天聲音低沉,道:“最近不要讓他出門。”那個他,指的自然是夜悔。
“臣妾知道了。”走了一段路後,她問道:“剛才……”夜浩天為什麼要阻止她?
“哼。”夜浩天一聲冷哼,對於沈玉暇的後知後覺不是很滿意,“齊兆翔好男風,朕可不希望朕的皇兒引起他的興趣。”
“臣妾明白了。”
各自回殿,沈玉暇換一下一身繁複的衣衫,便吩咐雲霞:“去讓禦膳房準備點消食湯。”
“是,奴婢這就去。”
夜悔回到鳳儀殿的時候,沈玉暇正坐在桌子邊上坐他,一見他便是一臉打趣的笑:“小五今天可吃飽了?
”
夜悔瞄了她一眼,若無其事的端起桌上的湯就喝了起來。
那種地方除了吃還能做什麼?
聽到晚上有宴會的時候,他就不太情願去,要不是沈玉暇說夜浩天有令,他纔不會去湊那個熱鬨。
“你呀。”沈玉暇一臉的寵溺,拉著夜悔在她身邊坐下,“我告訴你,以後這種地方不要隻光埋頭吃東西,你應該多多觀察一下其他人。”
夜悔撇撇嘴,“有什麼好看的?”
“當然好看了!可比唱戲的好看多了。”
夜悔無語的看著她,敢情她當下麵是搭的戲台子呢?那自己豈不是也是其中的一員?
沈玉暇說:“以後這皇宮裡可熱鬨了,皇上也真是做得出來。”
夜悔不明白,問道:“他做了什麼?”
“這位六公主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沒看到她和梅妃對視的那種眼神,誌在必得。”沈玉暇表情誇張的說著,又湊近夜悔一些,小聲道:“皇上估計是想讓這兩姐妹內鬥起來,畢竟以梅妃的手段後宮還真沒人敢輕易招惹她的。”
“真無聊。”夜悔不明白,看著自己的妃子自己的皇子們鬥的你死我活的,就那麼有趣嗎?他實在是理解不了夜浩天的惡趣味。
沈玉暇拍了拍他的肩,歎了一口氣道:“皇宮裡就是這樣的,大臣鬥,嬪妃鬥,皇子鬥,甚至連下邊的奴才們都一樣,沒本事的皇帝隻會被牽連其中,也就是你父皇,把都這當戲看。”
“那是他無情。”冷血的人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們爭的你死我活還覺得娛樂。
“是啊,以前是挺無情。”
“以前?”他現在也沒覺得夜浩天有改過。
沈玉暇說:“他現在是比以前好多了,有人情味了許多,而且他對你挺好的。”
夜悔撇了撇嘴,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真的!”見他不信,沈玉暇便將之前大殿上的事情和後來夜浩天的叮囑都說了出來,沈玉暇說:“雖然我也覺得他可能是想多了,但是從之前他保護你的行為,和這些年來他為你所做的一切,我覺得他是真心疼愛你的。”
夜悔沉默不語。他也這麼希望,但是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會越大,他實在是不想再被親人背叛一次了。
而且
夜浩天離他心目中合格的父親實在是差了太遠太遠了,單單就他對人命的漠視和對自己妃子皇子們的不在意態度,夜悔就沒辦法完全相信這樣的一個男人會對毫無所長的他另眼相待。
這麼多年了,他已經習慣了夜浩天在身邊,也儘量不去想夜浩天的目地是什麼,但是也僅限於此了,沒有人會明明知道靠近會受傷,還敢再往前的。
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膽大的人。
當天晚上夜浩天又是半夜而來,聽到動靜,夜悔抱著被子坐起來看著他。
夜悔問:“你的新妃呢?”他還以為夜浩天今天晚上不會來了呢。
夜浩天仍是晚宴上的一身衣飾,夜明珠的光亮隻照的他分外俊郎,氣宇軒昂嗎?確實!
“在驛站,明天才會進宮。”撩開衣擺,夜浩天在床沿處坐下,支著下頜看著他,目光暉暗不明,“我還以為皇兒對她不感興趣呢!”
“是不感興趣。”夜悔撇撇嘴,沒有明說出自己對於齊水姍的厭惡。但是熟悉如夜浩天,又豈會看不出來?
臉上笑意加深了一些,想到白天的事,夜浩天問他:“皇兒在禦宴上怎麼一直盯著齊兆翔,是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就是覺得他的眼神很讓人討厭。”他問夜浩天,“你下一步是有什麼打算?”
“齊國要亂了。”夜浩天也沒有瞞他的意思,夜悔知道的越多,就離他越近,這種事情他自然求之不得。
夜浩天說:“齊兆翔是齊國定下來的太子人選,此人野心太大,若讓他當了皇帝,幾年之後,必為玄國之敵!”眼裡多了一絲淩厲,夜浩天笑著,卻滿是風雨欲來之勢,“三天後,齊國二皇子亡,齊兆翔勢必會立刻趕回去。”
“你要殺了他?”
“怎麼會?”夜浩天好笑的倪了他一眼,“如果讓他死在玄國地界上,會更麻煩。”所以他勢必會保齊兆翔安然回宮,不過回宮之後的事就……
“那幽國怎麼辦?”
齊國內亂,其他國家自然都是虎視眈眈,幽國相鄰,又豈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朕的言將軍已經兵臨城下,隻要幽國國君敢動手,變成附屬國的就不會隻是一個齊國了!”
夜悔終於了悟,夜浩天是先引起齊國和幽國的矛盾,再引起
的齊國皇室的內鬥,夜悔相信兵臨城下的言將定扛著的肯定不會是玄國的旗幟!
齊國本就懷疑是幽國先出的手,而幽國隻要一動,便坐實了這一切。
好一招挑撥離間,再坐收漁翁之利。
“你也不怕其他兩個國家跟著出手。”
“他們不敢!”夜浩天信誓旦旦道:“朕沒動手,他們誰敢先下手?而且,他們也要自顧不暇了!”
“你又做了什麼?”
“皇兒猜呢?”
夜悔冷哼了聲,估計也是些搬不上台麵的小動作。夜浩天的陰險招數,他也不是第一次見識。
“兵者詭道,用哪種方法不重要的,隻要結果是想要的。”
說這話的時候,夜悔總感覺夜浩天盯著自己的視線過於淩厲了些,似乎連話裡都有些一語雙關的味道。
毫不在意他的打量,夜浩天坐著的身份慢慢傾斜下來,一點一點的壓近夜悔,聲音低沉道:“皇兒不要總是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明天齊水姍就會進宮,皇兒可做好準備了?”
“什麼準備?”齊水姍進宮關他什麼事?
夜浩天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那視線讓他有些不舒服,往邊上避了避,他瞪著夜浩天道:“你不要總是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哦?”夜浩天挑了挑眉,身體越愈發的往下壓,呼吸噴在夜悔項邊,燙的他一縮。“朕的耐心一向不好,皇兒是知道的,若是再一直這麼避下去的話……”
夜悔下意識的介麵,“什麼?”
“自己想。”夜浩天擡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像藏了很多東西一樣,“好好想,不要讓朕等太久。”
夜悔一頭霧水,夜浩天卻沒有解釋的意思,他站起身,道:“這幾日估計會忙一些,皇兒不用等父皇了,早些睡罷。”
然後便如平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夜悔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夜浩天的意思是說他以後幾天晚上不過來了?
是啊,新妃要進宮了,他很忙嘛!夜悔知道的,但是心裡卻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酸的感覺。
最近因為夜浩天而起的陌生情緒越來越多,夜悔心裡生出幾分惶然。
這不是什麼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