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誠（改正篇） 煙花易冷 人易散
煙花易冷????人易散
“我的野不是性格，是野種的野。”
——程野言
黑漆漆的小房間裡麵，一個男孩不停的拍打著房門。
門外傳來玻璃摔碎的聲音，陸陸續續還有一些打罵聲。
“你個敗家娘們，我天天在外麵拚死拚活掙錢養你們，錢呢？！”
門外一個中年男子一邊舉起啤酒瓶喝著，一邊指著跪倒在地上的女人罵。
“不給錢，我就把那個小兔崽子給賣了，反倒還能換點酒錢。”
說著，男子搖搖晃晃的朝小房間走去，跪倒在地上的女人連忙爬到門前。
她拉著男子的兩條褲腿，卑微的祈求男人不要賣她的小孩。
“不要！小言還小，你不可以這樣。”
女人拚命的在門外守著，屋裡的小男孩聽著母親在外麵的聲音加重了拍打在門的力度。
“你不是我爸爸，壞人！你敢欺負我媽媽！”
他一邊拍打著房門，一邊朝外吼著：“彆欺負我媽媽！”
“等我出來看我打不打死你！”
外麵的男子聽見裡麵的小孩如餓狼般的死嘶吼，他便更加生氣。
指著女人的鼻子喊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男人生氣的把女人扔到一邊，開啟房門。
看著麵前虎視眈眈的兒子，他真後悔當初沒有早點掐死這個小兔崽子！
“你不許欺負我媽媽！”
小男孩也有十一二歲了，他抓住男人拿著酒瓶的手咬了起來。
男人瞬間吃痛的放開了啤酒瓶，瓶子落地就碎了一半。
趁著男人吃痛的時間，男孩快速跑向他媽媽。
母親看見兒子來了，立馬將兒子緊緊抱進懷裡。
“小言……”
男人反應過來後，看著麵前緊緊抱在一起的母子，他眼裡隻有剛才被咬的痛楚。
“小兔崽子，你敢咬我？！”
說完，男人氣勢洶洶的朝他們母子倆走去，嘴裡還不停的罵著。
他拿起桌上的皮帶，狠狠向男孩抽去。
見狀，母親擋在男孩麵前，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鞭打。
“你還要護著這個小崽子，今天敢咬我，明天就敢踩在老子頭上了是吧？！”
男人鞭打的力度又加重幾分：“既然你要擋，那就受著吧！”
不管身後的男子怎麼鞭打女人，她始終緊緊抱住男孩不肯鬆手。
男孩想掙開母親的束縛，可是他怎麼也掙不開。
平時連擰開礦泉水瓶子的力氣都不怎麼有的女人如今卻像吃了幾十粒大力丸一樣。
男孩看著這一切卻無法阻止，看著母親嘴角開始滲血，他卻無能為力。
也不知道是男人氣消了，還是沒有力氣繼續打了，他停了下來。
母親這一刻卻是如釋重負般的倒下了，看著母親背後的鞭痕，他惡狠狠的盯著麵前所謂的“父親”。
“程胖子！你有本事彆打我媽，打我！”
他站在母親身前，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的捱打，都是母親承受的。
那個男人打他記事起就是一個愛喝酒愛賭博的社會人。
也是機緣巧合之下讓他在酒店遇見了男孩的母親。
或許是女孩有幾分姿色，剛開始還會甜言蜜語的哄她，可漸漸的，他騙到手了也就不裝了。
可是那個時候，女孩不再是女孩，而是肚子裡有小生命的女人。
因為她爸爸媽媽都不滿意她的這個男朋友，所以一直堅持他們分開。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根本沒有感情這方麵的經驗，就這樣稀裡糊塗和男人結了婚。
好在剛開始的那一兩年他還是好好的管家裡的開支和生活，可漸漸的就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他和他母親過的一直不好，可是母親總是把程野言關在小房間裡麵不讓他出來。
那是因為醉酒的父親回來了，他不賭博的時候，也就吃了飯回房睡覺了。
可是當他賭博的時候，不管輸贏，回家都要打罵那個可憐的女人。
程野言問他媽媽為什麼不帶他離開這個家，可是他媽媽每次都哭著抱住他說對不起。
後麵他明白了，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他還小，所以不得不留在這個破碎的家。
可是這個苦衷，程野言一直不明白是什麼樣的理由能讓母親守在這個家。
看著麵前這個父親，他恨自己的存在打破了母親離開的希望。
他恨自己沒有長大，沒有能力保護好母親，他恨……
或許是被麵前的小崽子氣昏了頭腦，他撿起地上破碎的啤酒瓶朝程野言炸砸來。
程野言也沒有躲，他在想，如果他死了，他母親是不是可以自由了。
那個苦衷是不是因為他……
最後，他聽見了玻璃破碎的聲音，但那個痛感卻沒有傳來。
“不！”當他睜開眼時，他看見了母親額頭不斷的流出鮮血，頭上還零零散散有幾片玻璃碎片。
最終，還是母親承受了一切，她顫顫巍巍的伸手撫摸著兒子的臉。
“小言，都怪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母親滿眼都是淚水，她不知道今後自己的孩子要如何活在這個世界上。
如果可以，那一定很苦很累吧……
“對不起小言，媽媽不能陪你了……”說完，放在程野言臉上的手慢慢掉了下去。
“媽媽！”男孩拚儘全力的喊著麵前不斷流血的母親。
鮮血染紅了那一塊地板，男人看見女人躺在地上流了那麼多血，嚇得癱倒在地。
嘴裡不停唸叨著：“我……我殺人了……我，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男孩看著麵前一動不動的母親，他站起來朝父親走去。
眼裡除了失去母親的悲傷，還有為母親報仇的堅定！
他拿起桌上的那一把水果刀，一步一步的靠近父親。
“你說我媽媽那麼愛你，最後卻落得個這樣的結局，你說是不是應該好好補償一下她呢？”
失了魂的男人看著男孩手裡的水果刀，他怕的往後退。
就在男孩準備下手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聲的警笛聲音。
原來是領居發現這個吵鬨聲音特彆不對勁，所以報警了。
趁警察還沒有來，程野言想著不如先送麵前這個男人上路！
可是他終究是男孩，力氣還是不如成年男子，哪怕是現在受到驚嚇的父親。
聽著門被強行踹開，他一個機靈就把水果刀放在男人手上，偽裝成是他要殺了自己的樣子。
“警察叔叔救我！他殺了我媽媽還想要殺我！”
這句話似乎點醒了那個男人，他把刀放下，然後一直重複著那句話。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不是我！”
警察逮捕了那個男人，他也被警察強行帶走。
看著母親被一兩個警察圍著檢視現場，他心裡滿是難過，不相信這是真的！
“媽媽！”
“媽媽！”
“媽媽！”少年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心裡還是砰砰直跳。
頭上還冒著虛汗的他看著周圍有點漆黑的樣子，他這纔想起來自己在醫院。
隨後他拿起床頭櫃上還在充電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晚上9點半了，還有十分鐘，他的同伴們就下晚自習了。
程野言坐在床前，雙手搭在臉上，不停的回想著剛才的畫麵。
如果他的母親還沒有死，那他就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的母親也可以和他一起開開心心的過下去。
也不知道他這樣坐了多久，一個手機鈴聲把他拉回現實。
他看著被子上麵的手機，來電備注是他的好兄弟——陸羽。
“喂，程哥你身體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們請假來看看你？你不在上體育課都好無聊。”
電話那頭傳來懶散的聲音。
程野言剛想開口，卻被這消毒水的味道打斷了。
他強忍著自己的反胃與惡心，語氣平淡，強裝鎮靜的說。
“我沒事，不出意外明天就回來了吧。”
電話那頭的人並沒有聽出什麼不對勁。
程野言見沒有露餡，順口轉移話題問道：“明天有什麼好玩的課沒？”
陸羽沉默思索了一會兒才緩緩答道：“好像是有一節數學課與英語課換了一下，其他的就沒有什麼了吧。”
陸羽問了問身旁的朋友，隨之而來就是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電話傳來。
“程哥，早點回來，有幾道曆史題不會。”
問曆史題的是程野言另外一個好朋友叫張銘浩。
“去去去，彆打擾我程哥休息。”陸羽可不想把和程哥相處的時間拿給張銘浩問題。
電話那頭還能聽見兩個男生的細語。
他和兩個好兄弟又閒聊了幾句後，沒什麼事少年便結束通話了電話，把電話放在一頭的床頭櫃上。
深吸了一口氣，又是忍不住的一陣惡心。
他立馬偏向床邊的垃圾桶開始忍不住的吐了起來。
明明最近吃的很少，可卻吐了那麼多出來，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嘔吐物裡麵帶有絲絲血跡。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再也忍不住惡心朝廁所跑去。
拿著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水，漱起口來。
他雙手抵在洗漱台前，擡頭看著鏡子裡麵昏暗的自己。
等緩過神之後，他緩緩走向窗邊，努力調整一下自己。
開啟窗戶透了一下風。
整個住院部是呈凹字形的建築，中間有一個小亭子供病人閒暇的時候在亭子裡休息呼吸新鮮空氣。
但是現在已經很晚了，他的朋友們也是用學校的公共電話下了晚自習打給他的。
現在已經臨近10點了，醫院裡是不允許9點之後住院部的病人再下去閒玩了。
但是很明顯，那裡有一位女孩獨坐在亭子中間，她的背影看似很孤單。
亭子裡是沒有燈光照明的，少年看著她的背影，灑在女孩身上的亮光是1，2樓病房的燈光可憐給她的。
女孩背對著住院部，麵朝大門。
少年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因為是冬天，外麵的涼風打在少年臉上，少年一身病服裝穿的單薄，外套卻躺在另一邊的床頭櫃上。
這麼寒冷的夜晚，她穿著的衣服似乎也很單薄。
她的頭發披散在身後，耳根上方那個位置夾著一個藍色發卡，整個背影看著很瘦小。
少年將窗戶關上，留有一點點縫隙來通風，拿起衣服隨意披在身上。
順手拿走床頭櫃上的手機放進褲兜，又將剛才吐掉的垃圾袋裝了起來，走出病房。
“雨紛紛，舊故裡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石板上回蕩的是在等……”
離音源越來越近，四周沒有其他人，隻有女孩坐在那裡，原來是她唱的。
沒有伴奏，雖然女孩唱的很小聲，但是走廊很安靜，仔細聽還是能聽見這聲清唱。
女孩的歌聲或許並不優美，但是傳入少年耳中卻是天籟之音。
少年一邊欣賞著這讓他覺得舒心的歌，一邊走向那垃圾分類桶。
他將垃圾放好後打算邁向女孩，可突然出現了一個護士攔住了他。
護士姐姐告訴他，讓他快點回去了。
程野言盯著女孩那單薄的背影，原來在她唱歌的時候也是有護士暗中守著的。
那麼美好的女孩，她會得了什麼病呢？
少年沒有再繼續多想，轉身離開了。
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女孩唱的那首歌，他聽了一半，走的時候女孩依舊還在唱歌。
“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
少年走得很慢，還是想聽她唱歌。
隨著距離越來越遠，聲音越來越小，直到他聽見那一句——“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女孩唱這句的時候，前麵每個詞都有所停頓，很有節奏感。
在唱那個“我們”時給人一種很傷感的感覺，彷彿我們之間會有什麼東西會迫使我們誤會分開。
回到病房，透過窗戶，樓下已經關了幾盞燈了。
她的背影隻靠那微弱的月光照著，顯得她一個人格外孤單。
少年躺在床上，拿起手機點開相簿，裡麵躺著今日份的兩張照片，是他剛剛偷拍來的。
一張是他站在窗前拍的女孩，另一張是他在樓下拍的女孩。
他本來想著錄下她的歌聲，可是還來不及，卻被護士姐姐攔回去了。
看著照片上的女孩以及這樣的背影，越看怎麼越像他是她的白月光一樣。
或許是媽媽走得早，又或許是自己很久都沒有得到關愛了。
少年將一張照片設為屏保，另一張設為聊天背景，給他原本白色的簡潔頁麵添了一副色彩。
設定完後，看見微信上備注陸羽的人發來資訊還是來關心他的身體。
少年在對話方塊裡輸入了一番後，最後還是沒有點傳送。
這麼晚了他們應該回宿舍了，雖然宿舍裡玩手機不容易被發現，但是這麼晚了，他也不好再打擾他這個好兄弟了。
於是轉身去百度搜了一下剛才聽到的那首歌。
搜出來的結果是一個明星的《煙花易冷》，然後下麵有一條很火的評論——“煙花易冷????人易散”
在他下麵還有一條回複：我們沒有緣分，不會生根。
少年繼續往下刷著評論，這才發現這首歌其實挺讓人有感觸的。
他看著那些評論，百感交集，也沒再多想什麼，直接關上了手機關了燈。
整個房間隻有窗戶外透出的點點月光。
他似乎有些好奇那女孩還在不在，於是起身望去，那裡已經沒有了她的背影。
他像是失望一樣，一下子躺在床上閉上眼，腦海裡全是那首歌和唱歌的女孩，久久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