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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複蘇 瘋狂的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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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狂的尋找

邵葦霖摸了摸那根紅繩子,記憶回到三天前。

王禹現在在家裡養身體,沒什麼事乾。邵葦霖給王禹通過風,上麵是說後麵會成立一個聯合協會。

iar和iis之間的拉據會很長,不是年可以解決的。世界在經曆了幾百年iar的單一統治後,最終還是要歸於多極化。

多極化是必然的曆史趨勢。邵寒看得很開,邵葦霖也無所謂。他目前積累的財富,已經可以養十幾個王禹和小洲、嫣嫣、晴晴了。再往上,他隻能當理事長了。

而王禹現在比他更需要一份工作。

沒有人比王禹更適合這份工作。邵葦霖堅信王禹可以當這個未成立組織的老大。

王禹對此表示先瞭解瞭解,但alpha在oga的書房裡找到了一本線代。

在alpha的逼問下,王禹隻好老實交代。

“你知道的,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我也隻讀了兩年。大一入學就是崗前培訓。我沒有享受過普通大學生的求學生活,我想再學點。”

邵葦霖知道了,原來已經當媽的oga還想繼續學習深造。

於是邵葦霖手一翻,頗有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顯擺,“小弟弟,需不需要哥哥給你聯係一下教育總長,讓她老太太給你開個方便之門?”

王禹屈指就彈了他一下,往床頭一枕,搖了搖手指,說:“不用,我打算自己考。”

“考研?”

王禹點點頭。

邵葦霖撲哧一聲就笑了,撿起床上編了一半的紅繩丟給王禹,笑話他:“那你不去看書,還在這裡編這種東西玩?這東西編來又浪費時間又傷害視力。”

王禹不悅地睨了alpha一眼,捋直了那些繩子。

“你懂什麼?這叫勞逸結合。再說了,這是我編給小洲、嫣嫣和晴晴的。”

“哦,三孩子,一人一條?那我呢?”alpha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湖藍色的眼睛較真的盯著王禹。

王禹輕笑了聲,搖頭哼歌,竟然可惡的不打算回答。

邵葦霖看王禹一臉柔和的翻飛手指,就牙酸。

看了好一會兒,伸手拉著王禹的左右臉皮。在王禹發脾氣的前一秒,親了一口王禹然後抓著王禹剛編好的一條繩子去兒童房監工,看小洲有沒有在偷吃不乾淨的東西。

臭小洲不想帶腳上,理由是他在動畫片上看過,隻有小孩子和女孩子纔在腳上帶繩子和鈴鐺。

邵葦霖和小洲說你就是小屁孩。

小洲一丟畫筆,指著自己的鼻子認真而較真道:“爸爸,小洲不是小屁孩!小洲已經四歲了!小洲是大男孩!”

邵葦霖很想滿足王禹打扮兒子的惡趣味,但很可惜,小洲並不領情,也並不妥協。

威逼利誘下來,就是一路貼地跑樓上抱著王禹告狀。

“好了好了,小洲不想戴腳上你逼他乾嘛!”

“就是就是!”小洲發現媽媽總是在和爸爸的爭端中站在他這邊,得意極了。

跟個小綠茶一樣用小眼睛得意的瞄了alpha爸爸一眼。

最後,小洲心滿意足的把繩子戴手腕上了。

嫣嫣性格很好,見人就笑。王禹舉著繩子靠近的時候,嫣嫣邊咯咯咯笑著,邊輕輕蹬著小腳。

邵葦霖是很喜歡王禹給他生的這三個兒女的。

小洲肯定不用說,養的時間最久,機靈、調皮還好玩。

嫣嫣還小,看不出調不調皮,但是長得和王禹神似,又愛笑。很難讓邵葦霖不喜愛。

晴晴雖然身體虛弱,接觸時間不長,但小女兒頑強的生命力一度打動著這個鋼鐵漢子。

他隻是不想活在晴晴的陰影下,他並不是真的討厭晴晴。

邵葦霖知道自己有時候挺不是東西的,就為了自己心裡好受,不顧晴晴未來有可能的痛苦,堅定要晴晴做手術。

邵葦霖摸著手裡柔軟的繩子,上麵還有淡淡的嬰兒味。

昨天,他用儘卑劣手段得來的小女兒纔算真正的降臨這個世界。

晴晴估計也沒想到,她出生後迎接她的不是回家和家人團聚,而是一場alpha爸爸蓄謀已久、oga爸爸搖擺不定的手術。

天啊,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晴晴,是他邵葦霖的女兒。

晴晴,不是他的敵人,不是破壞他和王禹這個脆弱家庭的危險分子,他為什麼要因為自己的心虛和迴避對晴晴抱有如此大的惡意?

為什麼要因為他的懦弱,讓晴晴承擔代價、讓王禹承受自責。

真正應該自責的人不是王禹,而是他。

他早該第一時間把晴晴帶回來的。他說好的要陪晴晴做手術,但他卻因為內心的慫然出爾反爾。

午夜醒悟的alpha爸爸,摟住了自己在夢中不安猶緊皺眉頭的妻子。

夫夫倆發了瘋的在找晴晴。

他們是親生父母,比任何人都知道晴晴有多難養。

把晴晴偷走的人根本不可能好好照顧晴晴。

他們設想過最好的結果就是綁架,綁匪要錢,那他們就按著坐標,把綁匪團滅了。

他們設想過最差的結果就是被蟲族的人帶走了,用來要挾邵葦霖。大不了用邵葦霖換晴晴,畢竟是成年人,邵葦霖落到危險還能跑,不比晴晴一個孩子。

但久久得不到任何資訊,無論是漫天要價的綁匪還是要得更多的蟲族,都沒有任何風聲。

alpha聽到孩子的哭聲,極不耐煩的讓oga把孩子掐死或丟出去。

oga等孩子哭了一會兒,哭聲越來越小,才懶懶地起床湊過去隨意的抱起孩子。

沒有哄也沒有喂,隻是不屑的在估著這個孩子的失蹤能給王禹帶來多大的打擊、這個孩子在他們手裡能給他們謀來多大的福利。

寶寶哭了一會,似乎是哭不動了,麵色青白青白的,看上去就跟隨時要死了一樣。

oga讓人泡了點奶過來,把寶寶放在腿上。

寶寶餓狠了,急急的喝了幾口,咽不過來,“咳咳咳”的開始嗆奶。

“嘖,真笨。”

alpha翻了個身,夠了夠床頭的針管,往手臂上紮了一針。

oga當然知道那句“真笨”是罵自己的,他臉色也不好看起來。但他不會和alpha計較,於是他在寶寶身上掐了一把。

寶寶一下子又哭又嗆的,小臉蛋不白了,一下子變得紅通通的。

oga終於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把孩子玩死了,於是讓管家過來把孩子抱去喂喂。

“你把他女兒抱過來有什麼用?難道他會因為一個女兒就被你拿捏嗎?”

oga笑了聲,“沒用啊,他女兒有什麼用?我就是覺得好玩,反正你又不能生,我抱個彆人的女兒過來,給你當乾女兒不好嗎?”

oga有意往alpha身上插刀:“我剛剛仔細看了呢,父女倆長得是真像呢。”

alpha藥癮已經發作了,渾身抽搐著根本就不理oga說什麼。隻自己一個人陷入虛妄的快樂中。

管家顯然是有這方麵知識的,抱過來一看就知道這孩子餓慘了。

泡了半瓶奶,慢慢的喂著。

寶寶喝了四分之一,就開始吐奶。

管家用紙巾輕輕地在寶寶的下巴和小脖子上印了印。

寶寶像是知道這個爺爺對她沒有惡意,於是小手摳著管家的西服,呀呀呀的動著嘴巴。

“陰公囉,那麼小的孩子。唉。”管家一邊歎息,一邊抱著孩子在屋裡逛。

吃飽喝足,寶寶很快就睡著了。管家聽到房間裡的動靜,深覺孩子不能放回去,於是下樓找了個空房間疊了幾件衣服,給寶寶搭了個臨時小窩。

寶寶睡得很安靜。

不哭也不鬨。

oga遊魂一樣路過的時候,聽到了孩子呀呀呀地聲音,腦袋一歪,往空房間裡一探。

就看到個粉雕玉刻的寶寶躺在寬大的空床上。不停的輕輕動著小手小腳。

oga站在床前,低下頭,把臉湊到距離寶寶不到十厘米的距離,用獨眼凝視著這個好看到像假人的娃娃。

oga凝視良久,而後伸出兩根手指,作剪刀手狀,把寶寶的小胳膊夾起來。

很軟,跟沒骨頭一樣。

軟乎乎的,細細的長長的,真像年糕。

oga又拉了拉寶寶的小腿,發現這裡也是軟的。軟到彷彿用剪刀輕輕一剪,整隻手、整隻腳就可以完整地剪下來。

oga神神叨叨地去雜物間找了把剪刀。

低頭拉起寶寶的手,把剪刀放在寶寶的胳肢上,正準備剪。

寶寶長了六根手指的手卻抓住了oga垂下來的頭發,像嫣嫣在妊娠腔的時候抓臍帶那樣,六指緊緊地扯著那些頭發。

還張嘴吐了吐泡泡。

剪手的時候疼的不是自己,但是被揪住頭發的時候,那疼的可就是自己的頭皮了。

oga心裡自己的優先順序高於一切,於是她剪刀一歪。

“哢嚓哢嚓”幾聲,把被寶寶抓住的發尾剪了下來。

寶寶六根手指還緊緊抓著那簇頭發。

oga扯了扯,竟然不能輕易地把自己的斷發搶回來,於是她又舉起剪刀要剪這個孩子的手。

寶寶不知危險,剪刀伸過來了還咯咯咯地衝oga笑。

樓上的oga和alpha已經在找寶寶了。

管家暗自在心裡歎好不容易纔睡著一點的寶寶,現在又要被兩人/販/子去虐待了。

蹓蹓躂躂出現在那個先前他安置寶寶的那個空房間門口,他看到oga正惡狠狠地用一把修剪花的剪刀在剪寶寶的手臂。

“夫人!”

管家大驚,搶步上前把剪刀奪走,而後趕忙檢視起寶寶的手臂。

幸好天氣冷,管家剛剛給寶寶換了很厚的衣服,層層裹著,侯行歌剪了好幾刀,也隻是剪破了包在小手臂外麵的衣服。

晴晴一無所知,隻是不停的吐著口水泡泡玩,大眼睛盯著這個管家爺爺。

“年糕……年糕……”

侯行歌呆呆地比著剪刀手湊過來衝著晴晴喊。

管家歎氣,輕輕拍著晴晴,“夫人,這不是年糕,她是孩子。不是吃的,你不能剪她,知道嗎?”

侯行歌壓根就不聽。她隻愣愣地盯著晴晴喊:“年糕。”

“……”管家也不和這個精神失常的夫人多說了。

樓上登堂入室的囂張小三和不能人道的先生還在催他把孩子抱上去呢。

“叫半天才來?”alpha很不高興的罵了管家兩句。

“是,先生,不好意思。剛剛在樓下看到夫人了。”

“你管她乾嘛?一個瘋婆子。”alpha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把那野孩子抱過來。”

oga伸手在寶寶臉上戳了戳,真覺得王禹這三個孩子,越生越像王禹本人。

看著和王禹像到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眼,oga心裡不舒服和彆扭極了。他很希望這個不爭氣的alpha可以當著他的麵把這個肖似王禹的孩子弄死,另一方麵,他似乎對這個孩子沒有那麼大的惡意,他隻是單純的討厭這個孩子的母親。

“快點,聾了嗎?”

alpha催促著踢了oga後腰一下。

oga低頭收斂心裡複雜地人性,隻把簡單的喜惡擺在台麵。

“我看看……”alpha顯然是不會抱孩子的。寶寶在oga手裡的時候勉強被抱了個踏實,到了alpha手裡,小脖子直接就往後一折。差點沒把寶寶的脖子壓斷。還是oga伸手托了一下,把寶寶的腦袋托到alpha的臂彎裡。

“很稀罕嗎?”alpha看了oga一眼。

alpha沒有經驗、沒有耐心。

當然了,他也沒有一點機會。

他早就在三年前就被這個寶寶的生母給做了永久性絕育。

“……是很像……”alpha看了看寶寶的性彆,本來還一臉變態的惡意,一下子就變成了厭惡。

“怎麼?和他性彆一樣你還打算當禽獸啊?”oga一針見血。

alpha討厭極了這種被人看透一切的窘迫,他生氣地把衣服重重蓋上。

“要你管?理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就是老子養的一條狗!”

oga冷笑,上前把寶寶搶走,高傲地說:“狗嗎?我看未必,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惹惱我。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倒是你,你家裡還那麼多人呢。你身上的任何東西說出去都是觸犯了人類安全生存法律的……”

“不說宏觀的,就是這個孩子,你信不信我隻要告訴姓邵的,孩子在這裡,你看看姓邵的會不會轉個彎杖也不打了就直接來收拾你?”

alpha陰鷙地仇視著oga。彷彿他們有著血海深仇。

oga心裡一刺。

手指被懷裡的寶寶吮住了。

心裡無邊生起的難過和悲傷被掐在了萌芽狀態。

晴晴一臉好奇的用眼睛打探這個世界。對於新的人類幼崽而言,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新奇好玩。

oga心裡一痛,回頭一看,看到不遠處從酒吧門口往外走的男人。

那個男人也注意到王禹這束目光。

於是兩人就對上了眼睛。

王禹深深閉眼,扭頭點了根煙。

晴晴失蹤,已經快把王禹折磨瘋了。

邵葦霖這些天也沒有辦法和他一起找,在晴晴失蹤的當天,alpha爸爸就被急召去南部指揮作戰了。

王禹以為自己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alpha是iar的統帥,他除了是小洲、嫣嫣、晴晴的爸爸之外,還是iar群眾的守護神。他不能因為自己丟了女兒,就讓alpha拋下一切和他一起找女兒。

黃曉天透過車窗戲謔地看了眼王禹。

王禹正靠在路邊的交通欄上抽著煙。

“我記得你以前是沒有煙癮的。”賽德爾走過來,頗有些姍姍來遲的歉意。

王禹把煙踩滅,淩亂地抓了一把頭發。

alpha這才注意到王禹眼睛裡的紅血絲、額頭的痘痘。

看得出,這個天生麗質的oga最近過得很焦灼了。

“他說你可以幫我一起找晴晴,是嗎?”王禹抖著手遞了根煙給alpha。

賽德爾看了看王禹那隻抖得很病態的手,似乎覺得有點不祥,但他又一想王禹的事情輪不到他管。

王禹家裡那位肯定會管得密不透風。

賽德爾點燃煙吸了一口,點點頭:“對,安德在外麵,他特意叮囑過讓我儘全力協助你。”

“你現在有孩子的消失了嗎?”

王禹沮喪地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你能陪我去黑市走一趟嗎?”

“黑市?”賽德爾困惑:“你懷疑孩子落在了黑市那邊?”

“不,我是要去黑市發布懸賞。”

王禹疲憊地從外麵回來,嫣嫣已經被保姆哄睡了,小洲總是趁著alpha爸爸不在家的時候罷在oga爸爸的床上。

沒有開燈,王禹站在床頭,看了看嬰兒床裡熟睡的嫣嫣,又看了看趴在床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小洲。

他突然很累,他真的已經徹底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能不能把他的晴晴還給他?

隨著失蹤時間的拉長,尋找變得越發瘋狂。

王禹像是陷入了一塊沒有終點的跋涉。

他運用了邵葦霖可以讓渡給他的所用關係和能量,搜颳起自己經營多年的人脈,敲開了所有他能想到的門,從昔日iis的舊線人到今日的iar上層圈子,再到三教九流的地下情報網和各種黑市。

王禹感覺自己再找不到晴晴,隻能瘋掉了。

這天,他風風火火的出門,一無所獲的回來。深冬的帝星街頭,有幾個殘疾人在街邊流浪。

前陣子的帝星保衛戰讓不少人遭了難,街邊多了不少無家可歸的人,同時也多了很多為了保命選擇截肢的人。

最小的才三歲。

還沒小洲大。

王禹麵無表情,不是因為他冷漠。而是他已經被折磨到沒有任何力氣做出任何表情了。

他把附近賣的包子和豆漿都買下來了,然後讓店員發給他們。

王禹坐在樹壇邊看著那些人或錯愕地接過冒著熱氣的食物、或貪婪地在爭搶其他人的食物。

這些日子,王禹竟然有點理解alpha為什麼一而再不厭其煩的給自己打定位帶了。

因為丟掉自己珍視的東西而尋求無門,人是真的會瘋。

王禹已經在瘋魔的邊緣了。

他是個被奪走幸福的平凡人。

王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到家的時候,嫣嫣已經在保姆和小洲的圍觀/鼓勵下搖搖晃晃手腳並用的在家裡的羊毛毯上爬了。

小女孩知道進門的是她的媽媽/oga爸爸。

呀呀兩聲,用力往王禹的方向爬。

王禹單膝蹲下來,伸手抱住主動向他爬過來的二女兒嫣嫣。

“呀呀呀……”小女孩還不會說話,除了呀呀呀什麼字都不會說。

王禹抱起她輕輕拍著嫣嫣的後背,每天找不到晴晴的時候,看到嫣嫣,他都會覺得特彆難過。

兩個女兒長得太像了。

嫣嫣隻是大一號的晴晴,他不應該把失去晴晴的痛苦放在嫣嫣身上,但任何一個擁有過雙胞胎的母親都做不到。

王禹知道嫣嫣不是晴晴的替身,但他就是止不住的在嫣嫣身上仗量、猜測晴晴現在的狀況。

他的小女兒晴晴會像嫣嫣一樣會爬了嗎?

會像嫣嫣一樣,一天能喝四頓奶,一次能喝大半瓶了嗎?

他的晴晴,會在爬行摔倒的時候,呀呀呀的笑著翻起身繼續爬嗎?

……失去晴晴的那段時間,王禹每天在日出的時候盛著滿懷的希望出門,卻在日落的時候帶著喪氣回家。

日複一日在希望與絕望的夾縫裡一寸寸的翻找他的晴晴。

就是在這樣一片混亂的廢墟中,一份刻意被人壓在層層圖書下的檔案被王禹找到了。

那是一個巧合。

那天王禹把嫣嫣最近一天的生活照同步分析加工後推算出晴晴現在的樣貌和成長程序,準備去alpha的書房,用alpha的內線去把今天更新的尋人啟示釋出下去。

或許是忙到虛脫了,王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大腦一片眩暈,整個人直直地往書架上倒。

一陣排山倒海的倒塌聲過後,王禹在雜亂的圖書之間,看到了一份格格不入的牛皮級包裝的檔案袋。袋裡掉出一張a4大小的x光圖。

上麵是一又短短地、小小的、六根手指的手。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王禹瞳也一縮。

他現在已經得了一種看到和晴晴有關的事物就會不管不顧的撈起來一個字一個字看的毛病。

這是一份十分完整的醫療評估報告。

之所以說它完整,是因為這份報告從時間到空間再到資料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完整。

完整到比王禹和週五一起調研過的任何一份兒童切指手術案例報告都要詳細一百倍。

王禹深呼吸,一個字一個字的把近百頁的評估報告看完。

報告的每一部分都堅定的在宣告晴晴神經束的完整和發達、晴晴做手術後的風險和危機、晴晴手術後發生幻痛和神經瘤地概率、當前可支援的技術能把多出來的神經束剔除的程度……

紙張是冰涼的。

王禹的指尖也是冰涼的。

上麵的每一個字,都跟玫瑰藤的剌一樣,紮進他的眼睛。

【患兒王複晴左手第六指神經束發育評估:a級(極度完整且獨立,與主乾神經交錯複雜)。】

【術後風險預估:幻肢痛/神經瘤發生率:68-72。】

【備注:已與家屬(安德裡森·凱恩·邵葦霖)詳細說明術後長期疼痛管理之必要性及複雜性。已簽署責任分割證明。】

王禹艱難地嚥了咽喉結,他發現自己咽的比起口水更像刀片。

耳朵也隨著咽口水的動作而一痛。

他得了中耳炎嗎?

耳朵為什麼也會痛?

“小手術”“沒事的”“概率委小”“不會有後遺症”……

王禹捂著耳朵,手裡捏著的檔案散了一地,他蹲在地上,難受極了。

他在替晴晴難受。

可憐的晴晴啊,她知不知道自己的alpha父親千方百計的給她謀劃一場綿延一生都不會晴朗的黴雨?

晴晴……虧王禹給她取那麼一個名字,晴晴真的做了手術,她一輩子都會活在眼淚的潮濕中,怎麼晴朗起來?

王禹終於通過種種跡象,組合、拚接出了一個可怕的真相。

真相如同成千上萬的山螞蟥,蹦蹦跳跳的從樹梢跳落,像雨滴一樣,密密麻麻地把王禹吸得沒有一寸好麵板。

螞蟥並不會隻吸兩口血就離開,它們一點一點的不顧宿主的死活,破開皮肉,往更深處的血管裡遊走。

王禹突然擡手在脖子上狠狠撓了一下。oga因為要抱寶寶嫣嫣,所以把指甲修得很圓潤。

圓潤的指甲連兒子小洲的顏料盤都不能輕易摳開,但他居然在巨大的驚駭中把自己脖子上的麵板兩爪子抓破了。

王禹看了看手裡的血,沒有看到螞蟥。

他才知道,可怕的不是看不見、他自己臆想出來的螞蟥,而是真相。

邵葦霖,最愛他、他也最愛的alpha,孩子們的alpha爸爸,討厭晴晴。

alpha爸爸無所謂晴晴被病痛折磨一生!

到底是為什麼呢?

晴晴不是alpha自己想要的嗎?費儘心思、用儘手段讓自己在不情願、不知情的前提下懷上嫣嫣和晴晴,真的生下來了,他又不喜歡。

到底圖什麼?

難道alpha想要的隻是一個健康的女兒,而不是一個生來就有缺陷的晴晴嗎?

但如果邵葦霖真的討厭晴晴,他大可以早早的斷掉晴晴的供養,讓晴晴死於“體外妊娠事故”……費了大筆錢把晴晴養活,又要當那個斷送晴晴一生安康的劊子手,alpha到底圖什麼呢?

圖一個沒有異常六根的病弱美人燈嗎?

不理解。

王禹極不理解。

他經常覺得正常人是無法理解邵葦霖的腦迴路。

但王禹又無比知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能和邵葦霖剪不斷理還亂,很大原因是他們本來就是同類。

他是不能理解alpha,還是像alpha一樣在采用迴避政策?

王禹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的,他從一開始就該知道的。

邵葦霖根本不是討厭晴晴,討厭隻是他能為alpha爸爸想出來的體麵詞。

一個體麵到可以掩蓋alpha其他斑斑劣跡的安全詞。

邵葦霖,比他想象中的更惡劣。

邵葦霖痛恨這個奸/生女,這個不像嫣嫣那樣,一笑泯恩仇。執著的把將來自於王禹身上被alpha壓製、強迫的恐懼、不甘和屈辱凝出一根多餘的、畸型的手指,用身體的缺陷無時無刻提醒著邵葦霖曾經是個怎麼樣的混蛋!

王禹自己,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包庇alpha的惡行。他不僅包庇了alpha對自己的施暴和不公,甚至他還越界的裝聾作啞,讓alpha把手伸到女兒身上。

王禹知道,晴晴的失蹤,是給他的懲罰。

那麼,於是邵葦霖呢?

他,如願了吧。

一個身有缺陷的女兒失蹤了,從他們產的世界消失了。

他們的家隻剩下愛的結晶小洲、正常的嫣嫣……

王禹病了,如山巒傾倒般,一病不起。

邵葦霖不知道怎麼抽空回來的,隻知道他回來的時候是一個夜晚。

應該是九半點。

因為小洲剛剛挨著枕頭睡著了。

“王禹……”

床上消瘦如鬼的oga睜開眼看他,輕聲問:“你知道你離開了多久嗎?”

邵葦霖已經知道王禹那天在書房裡看到了那份報告,他不知道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不是已經被王禹知曉了。

頗有點無措的站在床邊,。

王禹歎了口氣,伸起手,看了眼小洲,目光柔和。

他的兒子真的懂事到令人心痛,纔多大點孩子,就知道在oga爸爸生病的時候照顧好妹妹,陪病中的爸爸說話解悶……

“出去吧,我出去和你聊。”

邵葦霖一把把王禹抱起來,才發現oga輕得離譜。

alpha這三個月來自己在軍區睡硬床板睡慣了,但是他還記得王禹是要富養的,儘管他的oga並不是溫室裡的嬌花,但禁不住他就是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給王禹,狠不得把王禹一個前iis特工寵成豌豆公主。

在客房的床上又鋪了一層軟毯,才把王禹放下去。

“我……”

王禹豎了根手指,衝他噓了一聲。

“你先彆說話,”王禹定定地注視著alpha,小聲問:“你知道晴晴的下落是不是?”

邵葦霖看到王禹臉上詭異的表情,心裡不安,搖頭克製地說:“我……我不知道……”

“……”王禹審視著他,半響擲地有聲地吐出兩個字:“撒謊!”

“你剛剛回答我的時候猶豫了,你在想著怎麼隱瞞晴晴的下落。”

邵葦霖緊緊的看著王禹,努力用眼神喚回王禹的理智:“沒有,我知道你擔心晴晴。但真的不用懷疑我。晴晴也是我邵葦霖的女兒,我不可能把她藏起來,看著你焦慮成這個樣子。”

alpha伸手目光心疼地撫在王禹瘦削的臉。

“王禹,聽我說,好好照顧自己。彆讓我擔心好嗎?我是你丈夫,也是晴晴的父親,我肯定不會不管晴晴的,我們一起找晴晴好不好?我的事情快處理完了。”

王禹終於笑了,但笑得卻很用力,像是在忍哭。

“邵葦霖,原來你還知道你是晴晴的父親啊?”

“你是她父親你怎麼不把她的痛苦放在心裡?在你心裡,是不是隻有你自己的感受才最重要?所有人都要為了你的主觀感受讓出一切?”

“晴晴讓出健康,我讓出晴晴?”

王禹的表情帶著看透一切的徹骨冰涼。

邵葦霖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裡麵的alpha無所遁形。

邵葦霖慌忙地抱住oga,試圖挽救自己可憐的形象:“不!不是的!王禹!求你!求你不要讓樣說我——”

“我說錯了嗎?”王禹訥訥的問,有點嘲諷:“不然誰會盯上那麼小那麼安靜她那麼不起眼的小女孩呢?”

王禹像是丟了魂的瘋子,伸長了脖子看他,因為消瘦,眼眶顯得極大。

邵葦霖聽見王禹用一句如泣如訴的聲音嘶啞說:“邵葦霖,你把晴晴還給我。”

邵葦霖整個人傻了一樣看著王禹在他懷裡崩潰。

他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被王禹扒得這麼乾淨,乾淨到所有的卑劣都無處藏身。

“王禹,我真的沒有把晴晴藏起來。不管怎樣,我真的很愛晴晴。”

王禹很累的笑了兩聲,撐著alpha的手臂盯住半空不說話。

不停的吞嚥著喉結。

終於在一個邵葦霖不祥的跳眼皮後,oga一個猛低頭,把臉埋在他懷裡。

突如其來的觸碰,alpha可沒有天真的以為這是和解訊號。

胸前的衣服被濡濕了,王禹又沉沉地咳了兩聲。邵葦霖聞到了帶著苦澀綠玫瑰資訊素味的血腥味。

握著王禹的肩膀,擡起oga的臉一看,發現嘴唇和下巴都是一片血紅。

“王禹!王禹!你怎麼了!”

alpha驚慌的在王禹下巴處擦了擦。

王禹看了眼alpha胸前自己吐出來的血,很難受的皺著眉。虛弱道:“沒……沒事……我沒事……”

“還說沒事?那怎樣纔算有事?你好端端的怎麼會吐血——”話說到一半,alpha突然一咬舌頭。

並非“好端端的”,如果丟了女兒,還發現自己的丈夫是個沒有擔當算計女兒的人渣,任誰都“好端端”不了!

邵葦霖抱起王禹,直奔醫院。

這時候全世界的醫院都不夠用,但邵葦霖還是給王禹掛到了最好的號,王禹昏迷前看著alpha用身份去讓大拿過來先給他看,王禹想說:“少做點這種事,就當給孩子積福。”但是他什麼都不必說了,因為alpha已經把人醫生給薅過來了。

王禹乾脆眼一閉,由著自己這個同流合汙的即得利益者暈過去。

王禹醒來的時候,一動食管,就是濃濃的血腥味。呆呆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

扭頭一看,發現alpha趴在自己身邊睡著了。

高大的身體沒有直接上床,可能是知道做錯事了,怕自己又被alpha氣到。所以alpha隻很克製地坐在逼仄的椅子上,傾身俯在病床上。

王禹看到了alpha頭頂從發旋處開始往外長的幾根白頭發。

他沒記錯的話,alpha隻比自己大三歲。今年也才二十七歲。

二十七,長白頭。算是早衰了。

早衰的最大原因就是心事多。

這樣隻會向外壓迫他人的alpha,也會有心事嗎?

王禹伸手摸了摸那頭頂。

真的好軟。

和他們第一次鬨彆扭、過不下去的時候一樣軟。

……原來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多好啊,晴晴和嫣嫣一起長在自己的腹腔裡,安安靜靜的和他在一起。

不像現在,嫣嫣沒了妹妹,晴晴沒了下落,王禹沒了小女兒。

“你醒了?”alpha感受到王禹擡手的動作,立刻就醒了。

捏著王禹的手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喝點水嗎?”

王禹深歎息,似乎是真的累了。

點點頭:“給我倒杯水吧。”

邵葦霖以為王禹不會再理他了,沒想到王禹似乎並不會那麼對他。

好善良。

alpha眼眶一熱。

有時候人自己都會意識到自己的過分之處。

就像邵葦霖,他時常意識到自己是個壞到根子裡的無恥之徒。

總是一點一點的擠壓王禹的生存空間。他不是想擠掉王禹,他隻是想把王禹擠進自己的軀體裡、靈魂裡、生命裡。

“給。”

“慢點喝。”

alpha本來想直接拿著杯子喂到王禹嘴邊,但是王禹自己伸手接過了。

王禹喝水的時候也沒什麼力氣,嶙峋地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的啜著。嘴唇過了一次水都還有些蒼白。

邵葦霖看著難受且自責。

他知道,王禹這個樣子,隻有一個方法可以治好他。

那就是找到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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