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丈夫的婚前協議太冷! 第6章
病去如抽絲,楚清漪在家又休養了兩日,身體才徹底恢複元氣。那頓安靜的早餐之後,沈聿恢複了早出晚歸的節奏,彷彿那日的滯留隻是她病中一場模糊的幻夢。
隻是,有些東西確實不一樣了。
比如,客廳那盞燈,她依舊會留,但不再需要它來驅散全部的冰冷。比如,她偶爾會在玄關的垃圾桶裡,看到他丟棄的、沾染了應酬場合複雜香氣的方巾,而以前,他或許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隻沾你家沐浴露的味道。」
那條簡訊,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漣漪雖漸平息,湖底卻已留下了痕跡。
這天下午,楚清漪接到了沈老夫人親自打來的電話,語氣和藹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期待:“清漪啊,身體好些了嗎?明晚林家的慈善晚宴,你和阿聿一起出席吧?請柬我讓人送到鉑悅府了。你們新婚,也該多在圈子裡露露麵。”
楚清漪握著電話,指尖微微收緊。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正式共同亮相於社交場合。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場比在老宅早餐時更盛大、觀眾更多的“演出”。
“好的,奶奶,我們知道了。”她聲音溫順地應下。
晚上沈聿回來得不算太晚。楚清漪聽到動靜,從書房出來,手裡拿著那份精緻的請柬。
“奶奶下午來了電話,明晚林家的慈善晚宴,希望我們出席。”她將請柬遞過去,語氣平靜,如同彙報一項工作。
沈聿接過請柬,掃了一眼,隨手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嗯。”他淡淡應了一聲,一邊鬆著領帶一邊往裡走,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頭看她,“禮服準備了嗎?”
楚清漪微微一怔。他以前從不過問這些。“我會準備。”
沈聿點了點頭,冇再說什麼,徑直走向書房。
第二天傍晚,楚清漪提前打扮妥當。她選了一條不會出錯的香檳色吊帶長裙,款式簡約優雅,剪裁合體,襯得她肌膚如玉,身段玲瓏。妝容清淡,長髮挽起,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點綴著細碎的鑽石耳釘,整個人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沈聿從次臥出來時,也已換好了正式的晚禮服,黑色西裝,白襯衫,領結一絲不苟。他看到楚清漪的瞬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比平時略長。
“可以走了?”他語氣依舊平淡。
“嗯。”楚清漪拿起搭配的手拿包。
這次,不需要任何提示,在踏入宴會廳門前,沈聿便極其自然地彎起了手臂。楚清漪也將手輕輕搭了上去,動作嫻熟,彷彿演練過千百遍。
林家晚宴排場極大,名流雲集,衣香鬢影。他們一出現,便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沈家新任掌權人與楚家千金,這對堪稱豪門聯姻範本的組合,無疑是今晚的焦點之一。
“沈總,沈太太,恭喜恭喜!”
“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
各種恭維與試探紛至遝來。
沈聿遊刃有餘地應對著,疏離而客氣。楚清漪則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站在他身側,偶爾在他與人交談間隙,恰到好處地補充一兩句,聲音溫柔,內容卻滴水不漏,既彰顯了存在感,又不搶風頭。
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挽著的手臂看似親密無間,隻有彼此知道,那接觸點傳來的,更多是禮貌性的支撐,而非情感的聯結。
舞池音樂響起時,有人起鬨讓新人開舞。
沈聿側頭看向楚清漪,眼神示意。楚清漪微微頷首,將手放入他伸出的掌心。
他的手掌寬大乾燥,帶著溫熱的體溫,穩穩地包裹住她的。另一隻手輕輕扶在她裸露的背脊上,指尖的溫熱透過薄薄的布料傳來,讓她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這是他們第一次跳舞。
好在華爾茲的步法對於他們這種出身的人來說,是刻入骨子裡的基本功。隨著音樂,他引領,她跟隨,旋轉,迴旋。裙裾飛揚,步履交錯。
在旁人看來,這是一對無比登對、舞姿優雅的璧人。男人沉穩矜貴,女人溫婉動人,眼神偶爾交彙,彷彿有情意在流動。
隻有楚清漪能感覺到,他扶在她腰背的手,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紳士的距離;他看向她的眼神,雖然專注,卻像是在審視一件完美的合作藝術品,確保冇有任何瑕疵。
他們在舞池中央,被燈光和目光包圍,像兩隻被無形線牽引的、華美的提線木偶。
“表現得很好。”在一個旋轉靠近時,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如同上司對下屬工作的肯定。
楚清漪心頭那點因共舞而生出的、不切實際的旖旎,瞬間消散。她抬起眼,對上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唇邊笑容完美無缺,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迴應:“沈總過獎,分內之事。”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
沈聿鬆開手,微微頷首,便有人上前與他交談。楚清漪則被幾位世家夫人小姐圍住,寒暄起來。
晚宴後半程,他們依舊維持著“恩愛夫妻”的表象,但楚清漪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層在病中曾被細微打破的隔膜,又重新豎立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
回到鉑悅府,已近午夜。
電子鎖“嘀”一聲打開,公寓裡一片黑暗寂靜。方纔宴會上的觥籌交錯、笑語喧嘩,瞬間被抽離,巨大的落差感撲麵而來。
楚清漪彎腰想去開玄關的燈,一隻手卻比她更快。
“啪。”
暖黃色的燈光亮起,驅散了黑暗。
沈聿站在開關旁,已經脫下了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領結也被扯鬆,露出喉結的線條。他臉上帶著一絲應酬後的倦意。
“晚安。”他看了她一眼,語氣恢複了平日裡的疏淡,說完便徑直走向次臥。
“晚安。”楚清漪對著他消失在門後的背影,輕聲說道。
玄關隻剩下她一個人,以及空氣中殘留的、從他身上飄來的,極淡極淡的,屬於她慣用的那款白茶雪鬆沐浴露的味道。
很乾淨,很好聞。
卻也像是在無聲地提醒她——看,我遵守了承諾,僅此而已。
楚清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輕輕關掉了玄關的燈,隻留下客廳那盞熟悉的暖黃光暈。
她走到吧檯,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慢慢喝著。
今晚的共舞,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他們在舞台上配合默契,感動了所有觀眾,卻無法欺騙彼此。
界限,依然在那裡。
隻是,當她回想起他提前為她點亮玄關燈的那一瞬間,心底某個角落,還是不由自主地,微微軟了一下。
也許,打破堅冰,本就需要這樣反覆的、細微的試探與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