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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牢半是憐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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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死後,養在國外的私生女安棉就立馬回國跟我搶老宅。

我是原配獨女,又有遺囑傍身。

可還是沒能保住老宅。

因為我未婚夫,在北城呼風喚雨的宋言深,執意幫要私生女對付我。

他將輪椅上的安棉護在身後,不耐煩地勸我:

“我給你的錢,夠你買下幾套這樣的宅子了。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和一個殘疾人搶什麼!”

我難以接受地控訴道:

“搶?那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後來,宋言深還是幫安棉打贏了官司。

他略帶愧疚地看著我哭紅的雙眼:

“見寧,以後我會補償你的。”

但我想,我們沒有以後了。

1

“給你的補償再加五百萬,你把宅子讓給安棉吧。”

“安棉在國外出了車禍,餘生隻能靠著輪椅度日。你就當是可憐一個殘疾人吧。”

宋言深輕描淡寫的話,幾乎要將我逼瘋。

“你休想,那明明是我媽的嫁妝!”

“當年她媽不過是我家的一個保姆,趁著我媽懷我的時候爬床。後來還不知廉恥地挺著大肚子在我媽麵前耀武揚威。氣得我媽早產大出血,生下我後就離世了。”

“我可憐她,那誰來可憐我們母子倆!”

麵對我歇斯底裡的控訴。

宋言深摘下金絲眼鏡,揉了揉眉間。不耐煩地看著我:

“見寧,你不要再鬨了。我再補償你兩千萬,足夠你買好幾套這樣的宅子了。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

“來,把轉讓合同簽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男人,淚水不受控地從眼角墜下:

“宋言深,我纔是你的未婚妻!你現在不幫我就算了,反而助紂為虐?”

“這就是你當初跟我求婚時,口口聲聲說的愛我嗎?”

宋言深自覺理虧。

沉默了半晌,軟下態度說道:

“我隻是可憐她罷了。”

“見寧,隻要你乖乖簽字。我宋言深保證,從今以後隻護著你一個人。”

協議再次被宋言深推到我的麵前。

沒有絲毫猶豫。

我將麵前的協議撕個粉碎,狠狠地摔在宋言深的臉上。

“你死心吧,我不會簽的。”

“明天開庭,你要還打算偏幫安棉。那我們就隻能法庭上見!”

我拎起包,起身就打算走。

宋言深的警告聲在背後響起:

“許見寧,你彆逼我!”

我腳步一頓。

隨即,更加堅定地朝前走去。

突然,身後有活物被強製拽出的動靜。

“嗷嗚”一聲熟悉的狗叫。

我心裡猛地一沉,回頭看去。崩潰地看向宋言深:

“你瘋了!”

“你拿笨笨威脅我?”

笨笨是我和宋言深一起養了五年的狗,就像孩子一樣。

可現在,笨笨的手腳被鐵鏈死死地拴住,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將笨笨按在地上。一旁的獸醫舉著尖銳的針筒,隻要宋言深一句話。

安樂死的藥劑就會被注射進笨笨的體內。

宋言深歎了一口氣,無奈地看向我:

“見寧,這都是你逼我的。”

“我讓人多備了一份協議。簽字!”

“三分鐘之內,笨笨能不能活,全在你一念之間。”

看到笨笨被挾持,我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

衝上前拉扯著宋言深的衣袖,哭喊道:

“言深,那可是笨笨。我們一起親手領養的小狗!你怎麼忍心傷害它的。它已經十歲了,老的不成樣子,經不起任何折騰。它會死的!”

我的眼淚沒有激起宋言深的半分同情。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錶,淡淡道:

“你還有兩分鐘做決定。要老宅,還是要狗?”

笨笨的身體已經很孱弱了。

它猛烈地掙紮了一陣,伸出舌頭大口地喘氣,叫聲激烈而尖銳。但保鏢隻是冷漠地將它摁得更緊,連叫聲都弱了下去。

它不會說話,隻能嗚咽地求我救它。

往日搖擺的尾巴,如今隻能萎靡地耷拉在地上,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隻能痛苦地看著我,掉著眼淚。

多看笨笨一眼,我都感覺自己的心要被人戳爛了。

可老宅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怎麼甘心讓我把它讓給害死我媽的私生女,這讓我媽在九泉之下怎麼能得以瞑目!

“見寧,你還有一分鐘。”

噗通!

我膝蓋一軟,再也顧不得什麼臉麵尊嚴,朝宋言深跪了下來。哀求道:

“言深,算我求求你了。把笨笨放了!”

“我們之間的事兒,為什麼非要牽扯上笨笨。笨笨小時候得了細小,生命垂危,明明那個時候你也紅了眼眶的,明明你也很在乎它的。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它!”

“你把笨笨還給我。它已經快活不下去了,你看不到嗎?求求你了!”

宋言深沒應聲,隻是看著手錶。冷漠地報著時:

“最後十秒。”

“五秒。”

“醫生,可以注……”

針管被高高舉起,地上的笨笨已經奄奄一息。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宋言深的心有多狠。

頹然地癱倒在地,崩潰地喊出聲:

“我簽!”

2

我顫抖著手,簽下了那份協議。

宋言深終於滿意地笑了笑,將協議遞給身後的安棉。

她笑容得意,朝我揚了揚手中的協議:

“真是謝謝姐姐了。”

“回頭我把我媽接過來一起名正言順地老宅住下,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氣得不願和她多說,隻是彆過臉看向宋言深:

“現在,可以把笨笨放了吧。”

宋言深點頭,抬手讓保鏢鬆開笨笨。俯下身子,正打算扶我起來的時候。

身後的安棉突然驚恐的尖叫起來。

“啊,救命!”

“我的輪椅好像出問題了!”

她一邊叫喊著,身下的電動輪椅一邊加速向後衝去。

電光火石間,輪椅就這麼直直地從笨笨身上壓了過去,撞到牆後停下。

“疼,我的腿好疼!”

她尚且能夠喊疼。

可我的笨笨的手腳被捆住,根本無法躲避,隻能生生承受著巨大的重量從身上碾壓過去。它慘叫一聲,再無動靜。

宋言深視若無睹,徑直從笨笨身上跨了過去。

抱起麵色蒼白的安棉,柔聲安慰道:

“沒事,我在呢。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然後匆匆離去。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向笨笨,它的嘴角已經出現了溢血。

我抓著一旁獸醫的手,吼道:

“救它!”

“它好像沒有呼吸了。你不是醫生嗎?你快救救它!”

獸醫探了探笨笨的鼻息,朝我搖了搖頭:

“許小姐,它已經死了。”

嗡的一聲。

劇烈的耳鳴聲在我腦海乍起。

那天下午,我幾乎都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行屍走肉一樣,抱著笨笨的屍體去的火葬場。

我沒有什麼親人。

我媽早死,我爸出軌。

這些年,真正用心去愛的,隻有一人一狗。

可現在,笨笨慘死,宋言深背叛。

人站在熾熱的焚化爐旁,隻覺得四肢百骸都透著驅不散的寒。

兜裡的手機震了兩下。

是宋言深的資訊。

“就壓了一下,聽笨笨還能叫出聲。應該沒事吧?”

“倒是安棉被嚇得不輕。我要在醫院裡陪她,今晚就不回去了。既然今天協議都簽了,你趕緊把明天的訴訟撤銷吧。”

“彆難過了。以後,我會加倍愛你的。”

我沒回。

抱起笨笨的骨灰盒,下垂的目光落在中指上的戒指,隻覺得無比諷刺。

愛?

去他媽的愛。

宋言深明知道我會難過,但他還是要做。

那不叫犯錯,那叫選擇。

在選擇傷害和愛我之間,他選擇了傷害,故意而為之的傷害。

永遠都不值得原諒。

那天下午,我沒有去撤訴,而是收拾了一夜的行李搬離了我們的婚房。

那枚曾經證明我們相愛過的戒指,被我摘了下來。

扔在茶幾上。

戒指像垃圾,宋言深的愛更像垃圾。

手機再次震動。

是航司發來的訊息:

【尊敬的許見寧女士,您已成功購ca8785北城飛往舊金山的機票,該航班將於後天上午10:15分起飛。祝您旅途順利!】

又一震,是個陌生號碼:

【許小姐,查到了。安棉的確沒有出過任何車禍。】

3

我沒撤訴,法院的庭審照舊。

但有了那份轉讓協議,宋言深毫無疑問地幫安棉贏下了這場官司。

庭審結束的時候,宋言深主動攔住了我。

見我臉色冷淡,試探性地問道:

“不是已經讓你撤訴了嗎?還在生氣?”

“不是我偏心。安棉是我在國外讀高中時的學妹,關係很好。看到她如今這樣,我實在是可憐她。所以才……”

“我看臨海有個樓盤不錯,環境和位置都比老宅好。我買兩棟送你,回頭帶你去看看。就補償。我都跟你保證過了,以後……”

宋言深的話還沒說完。

陰魂不散的安棉駕駛著電動輪椅過來了,插話道:

“姐姐,我正想去找你呢!”

“言深哥說,怕我剛回國會被圈子裡的人欺負。明天特意在老宅辦了個酒會,權當是給我暖房和撐腰了。”

“正好姐姐明天要搬出去,一起吧?”

安棉一開口,宋言深就迫不及待地附和道:

“是啊。安棉身份本來就尷尬,有你在。也算是為她正名了。”

我皺眉,忍不住嘲諷道:

“正名?怎麼正?”

“她的年齡和家世擺在這裡。我爸媽婚姻存續期間出生的孩子,不是小三的孩子,還能是什麼?”

說完,我轉身就走。

輪椅上的安棉氣得滿臉通紅。

脫口而出的臟話生生嚥了下去,扭過頭裝出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看向宋言深。

“言深哥,見寧姐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都是我不好。老老實實在國外做一個殘廢,死了就好,非要回國惹人厭。”

宋言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

“她有什麼資格生氣。我補償給她的,已經夠多了。”

“彆瞎想了,明天我會幫你的。”

宋言深口中的幫。

也就是威脅。

我在後院指揮工人搬東西的時候,酒會在前院進行的如火如荼。宋言深推著安棉,在人群中穿梭,耐心地幫她引薦。

連禮服都是格外默契的同色係。

遠遠看過去,還以為他們纔是一對真正的未婚夫妻。

我苦笑一聲,收回了目光。始終沒踏足一步後院,專心敦促著工人們儘快完工。

宋言深不知道什麼時候主動走到我的身後。

聲音不悅道:

“我昨晚給你發了那麼多訊息,為什麼一條沒回。她失去雙腿已經很可憐了,你非要逼得她在圈子活不下去嗎?”

見我連看他一眼都不肯。

宋言深主動移步到我身體,將手裡平板遞給我。

實時監控裡,是一群人帶著鋤頭和鑿子圍在我母親的墓前,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見寧,倘若你聽話一些。我也不想做到這一步的。”

我看向麵前的宋言深。

有種心痛到極致的麻木。

挖墳。

難為宋言深苦心孤詣想出這麼個辦法。

果然,最愛的人才知道刀往你哪裡紮最疼。

我連生氣的感覺都提不起來了,像是失望到了極致。

心一下子就空了。

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宋總不用如此興師動眾。”

“說幾話而已,彆擾了我媽安寧。”

我將平板交還給宋言深。

卻猛地被他抓住了手,質問道:

“你怎麼不戴我送你的求婚戒指了?”

4

“算了,等這件事結束。我送你個更好看的。”

宋言清自問自答地給了自己答案,將我脫口而出的分手堵了回去。

我哂笑一聲,抽回了手,往後院走去。

我主動站在安棉身邊,拿起話筒,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安棉是我親妹妹。”

“她媽不是小三,是我爸的第二任妻子。”

“這棟老宅是我自願送給安棉,就當是姐姐歡迎妹妹的回國禮物。”

……

台下的宋言深領頭鼓掌,算是徹底幫安棉在圈子裡站穩了腳跟。

正我準備離開的時候,被安棉拽住了衣角。

“謝謝姐姐還我和我媽一個清白。自從我回國以來,咱們姐妹倆還沒好好說過話。姐姐現在有時間嗎?”

當著眾人的麵,我不好拒絕。

跟著安棉來到了僻靜的庭院處,剛一站定,安棉就裝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嘲諷道:

“你以為當年逼迫爸把我趕到國外去有用?”

“隻要我一回來,什麼都是我的。私生女又怎麼樣?有言深哥在,圈子裡誰敢在我麵前皺一下眉頭。”

“許見寧,很快你就會像那條死了的老狗一樣,被我碾在腳底下!”

我的眼神飄遠,落在庭院飛簷上的隱藏攝像頭。

嗤笑一聲,故意說道:

“宋家不會允許一個殘廢成為宋夫人。”

不出我所料,安棉沒有被我的話激怒。

反而是當著我的麵,緩緩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得意道:

“沒想到吧,我裝的。”

“你看著吧。好戲還在後麵呢!”

“你的老宅,我搶到手了。連你的老公,也馬上是我的了!”

話音剛落,安棉主動踩著欄杆往庭院中的池塘裡跳,高呼道:

“救命啊!救命!”

聽到求救聲後,宋言深火速衝了過來。

二話不說地跳入水中將安棉救了上來。

她蒼白著一張臉,柔弱地窩在宋言深懷裡,控訴道:

“見寧姐,你為什麼要推我下水!”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懷恨在心。可我現在這樣,你推我下河,無異於逼我去死!”

宋言深心疼地摟著安棉,惡狠狠地目光緊盯著我:

“見寧,我原以為你隻是沒有善心。沒想到你如此狠毒!知不知道,我再來晚一點。安棉就會被活生生溺死!你怎麼忍心對一個殘疾人下手的!”

“道歉!”

我皺眉,沒想到宋言深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就給我定了罪。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宋言深更氣了。

幾乎是朝我怒吼著出口:

“胡說八道!”

“安棉她出行都要靠輪椅,怎麼可能自己跳下去!”

我抬手指向庭院的監控,神情篤定:

“有監控,我是不是胡說八道。查一下監控就可以了。”

說罷,我剛要吩咐人去調取監控。

宋言深卻直接怒氣衝衝地一把將我推入河中。

瞬間,我整個人在池塘裡掙紮。

“有什麼好查的!你既然敢做,肯定就留有後手。”

“與其逼你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歉,還不如讓你自己體驗一下溺水的感覺。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對安棉下手了!”

池塘水不深,我拚命掙紮著站穩。

但宋言深像是鐵了心要給我一個教訓。

我稍微得以喘息,他便用力將我的頭死死摁下去。喉嚨被水堵得嚴嚴實實,氣管劇烈痙攣,胸腔像是要炸裂開來。

他卻又主動將我提起來,我拚命地呼吸不過兩秒。

再次被摁下水。

迴圈往複,直到身體完全脫力。

到後來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意識往混沌的黑暗中沉去。

宋言深終於大發慈悲的將我提了起來,隨手扔在岸邊的地上,任憑我狼狽地咳嗽。

“希望你這次長長記性,回去好好反省!”

“明天上午九點,我要看到你給安棉認錯道歉。”

說完,宋言深抱起安棉揚長而去。

圍觀眾人複雜的目光在我身上遊弋,同情、嘲笑、看戲,直到最後人群緩緩散去。

我癱在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咳……”

猛地嗆出了一大口水。

我胡亂地摸了摸不知何時掉下的眼淚,笑了兩下,又難以自控地哭起來、

好在。

好在宋言深給了我個痛快。

他果決地懷疑我、放棄我、折磨我。

讓我最後連點藕斷絲連的愛都剩不下來。

最終大笑出口。

祝自己徹底死心、祝自己重回自由。

早上九點,我在機場登機口檢票,手機裡宋言深的簡訊跳個不停:

【跟安棉道歉!彆想著逃避。】

【你人呢?死哪裡去了!】

【許見寧,接電話!】

我統統沒回。

而是反手將他所有的聯係方式徹底刪除、拉黑。

目光落在手機上麵彈的一條最新的資訊:

【許小姐,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昨天安棉落水的那段監控視訊發布在網路上了。預計二十分鐘內,瀏覽量破百萬,推上熱搜前三。】

【好。】

飛機騰空而起,帶著我離開這片故土。

我默默在心底發誓。

等到下次見麵,我會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拿回來。

而那頭公司裡的宋言深看到對話方塊後的紅色感歎號,微愣了一下。還以為我隻是在鬨脾氣不肯道歉,正準備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助理匆匆而推門而入,舉起手機喊道:

“宋總,您看一眼熱搜。昨天的事兒好像真的不對勁!”

5

宋言深皺眉,難掩煩躁反問地道:

“熱搜?”

“肯定又是許見寧的手筆。她害得安棉溺水還不夠,還要把這件事鬨得人儘皆知。”

“她到底要為難安棉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助理不敢明說。

隻能試探性地提醒道:

“宋總,您要不先看看再說?或許這件事另有隱情呢?”

隨即,點開熱搜上的監控視訊遞給宋言深。

宋言深摁了摁眉心,漫不經心地將目光投在螢幕上,嘲諷道:

“還能有什麼隱情?”

“難道還是我冤枉……”

話頭猛地頓住。

因為螢幕上的視訊並沒有按照宋言深設想的方向發展。

他親眼看著,雙腿癱瘓的安棉站了起來,對著我趾高氣昂地示威。然後自己踩上欄杆,朝池塘跳下。

匆匆趕來的他,跳水將安棉救下。

朝我發怒。

不聽我的解釋。

甚至用力地摁住我溺水。

宋言深隻覺得自己握著手機的指尖都在發抖。

回想到剛剛彈出的紅色感歎號,鋪天蓋地的恐慌感蔓延了出來。

他立馬撥通了我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通……】

一連三個電話,都是一樣回複。

他被拉黑。

宋言深徹底慌了。

他吩咐助理道:

“你馬上去調查一下見寧在哪裡。”

隨即,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匆匆從辦公室裡離開。

“我要去見安棉。這件事,我要親自弄個清楚。”

老宅裡,安棉站起身子正在修剪著後院的花圃,手機放在一旁,嘴裡哼著歌,挪著小碎步,享受著從我手裡搶來的勝利。

“小姐,宋總突然回來了。正朝這邊走呢!”

“什麼?”

宋言深這一下顯然打得安棉有些措手不及。

她急忙吩咐道:

“這個點,言深哥怎麼會突然回來。”

“快!快把我的輪椅推過來。”

安棉匆匆坐上輪椅的時候,宋言深正好找到了她。

她嘴角掛著甜美的微笑,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操縱著電動輪椅緩緩轉身,驚訝道:

“言深哥,這個點你怎麼突然從公司回來了?”

“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來了?”

“難得早上陽光好,我找工人借了把剪刀,修剪一下花圃。”

宋言深的目光落在她的雙腿上。

麵上看不出喜怒。

“你的腿怎麼樣了?”

安棉有些心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腿,說道:

“挺好的。”

“隻是被見寧姐推入水一趟。到了陰雨天,隻怕是膝蓋會疼的更嚴重了。不過隻要言深哥願意來陪陪我。什麼痛,安棉都不怕。”

宋言深笑了。

是個很吊詭的笑,看得安棉心裡越發沒底。

宋言深慢慢踱步到擱著修剪花枝用大剪刀的架子上。

那把剪刀放到位置很高。

在安言深胸口的位置附近,普通人拿取沒有任何問題。但安棉坐著輪椅,根本就沒有辦法夠到那個地方。

想到此處,宋言深的目光更加幽深了些。

重複了一遍安棉的話。

“什麼痛,你都不怕?”

安棉點點頭,主動推著輪椅,牽其著宋言深的手。

“是。有言深哥在,安棉什麼痛都不怕。”

宋言深看了一眼她攀上的手,沒像往常一樣躲開。

而是突然拿起一旁的大剪刀,猛地朝安棉身下的雙腿刺去。

電光火石間,安棉根本來不及偽裝。

隻剩下身體最本能的反應。

她不受控地尖叫起來,身體瞬間從輪椅上麵彈開,躲避襲來的剪刀:

“啊——啊!”

她站了起來。

6

在一步遠的地方,安棉麵露驚恐地看向宋言深。

宋言深看著站立的安棉,暴怒的眸子死死盯住她。語氣陰沉:

“你騙我?”

安棉驚魂未定。

聽到宋言深這麼說,才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腿。

完了!

她立馬攀著旁邊的架子,裝出一副雙腿不受力的樣子。急忙解釋道:

“沒有,言深哥。”

“為了能配得上你,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堅持複檢。醫生說,雖然我情況嚴重,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站起來的可能性。”

“可能是這段時間你陪在我身邊,我複檢的效果又很很好。所以才……”

啪!

宋言深猛地抬手一巴掌,將安棉重重地扇倒在地。

他要是再相信安棉這樣離譜的說辭,那就真的是個傻子。

他蹲下身子,死死抓住安棉的頭發,警告道:

“在我徹底查清楚真相之前,閉嘴!”

“我平生最討厭彆人騙我。我會請來專業的醫生給你做檢查,要是敢騙我。”

“安棉,你的下場絕對會比癱瘓還慘!”

安棉被宋言深吩咐人看管了起來。

他幾乎將油門踩到底,趕到了我們的婚房。一進門,就匆匆尋找我的蹤跡。

“見寧?”

“見寧!”

“你看到夫人去哪裡了嗎?”

被問到的保姆搖了搖頭,一連茫然道:

“夫人兩天前就沒回來過了。”

“我隻是瞧見茶幾上擱著枚她常戴的戒指,彆的……就不知道了。”

宋言深立馬走到茶幾前。

果然,正是那沒當初宋言深親手為我帶上的求婚戒指。

我摘下了它。

離開家、甚至所有聯係方式都拉黑。

都是成年人,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我在跟宋言深分手。

宋言深頹然地倒在沙發上,乾澀的喉頭哽了又哽,隻覺得連呼吸都像吞了刀片一樣疼痛。

稍微冷靜下來後,他立馬撥通了律師的電話。

還有機會。

隻要把老宅重新還給我,我們就還有機會。

處理完這件事後,宋言深忍不住又想到了笨笨。從前我們每次吵架的時候,總是一個在書房,一個在臥室,都不願意見麵。

這個時候,笨笨總是會叼著球,穿梭在我們倆之間。

就像是父母吵架時,努力勸和的孩子。

笨拙又可愛。

我每次就算再氣,看在笨笨的麵子上,也總是願意給宋言深個台階下。

彆墅裡不見笨笨的蹤跡,想起那天安棉輪椅壓過笨笨的一聲慘加,宋言深隻以為笨笨還在休養,撥通了我們常去的那家寵物醫院。

但很奇怪,笨笨並不在那裡。

思來想去,宋言深隻能撥通了那天準備給笨笨做安樂死的醫生。

“在我這裡休養?”

“宋總,許小姐沒告訴您嗎?”

“那條狗已經去世了,是被碾壓內臟出血而死的。”

咚!

宋言深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被重重地敲了一下,隻剩一片空白。

偏偏這個時候,助理匆匆趕到。

朝宋言深彙報道:

“宋總,你吩咐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安小姐的腿確實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我們在國外沒有查到她任何出車禍接受治療的資訊。好像是回國以後,憑空癱瘓的一樣。”

“所以,安小姐的癱瘓,應該是裝的。”

7

宋言深隻覺得心臟刀剜一樣的痛。

他不願意去相信這個結果。

裝的?

那他這段時間都為了安棉,對我做了什麼蠢事。

搶走我媽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縱容安棉傷害笨笨致死。

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地安棉撐腰,將我摁到池塘裡溺水。

宋言深不敢再往下深思下去,隻覺得恐懼一點點吞沒了他的心。他忍不住掩麵低泣起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好像,真的要失去我了。

他梗咽地問道:

“查到見寧的蹤跡了嗎?”

助理猶豫道:

“許小姐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北城的機場。航空公司說,那是架跨國航班。至於落地後有沒有再轉機、許小姐最終的目的地。”

“已經……完全查不到了。”

我落地後的確沒有留在舊金山。

而是一路向東,來到了首都華盛頓。

終於見到了能幫我拿回一切的人——許晉川。

“三舅。”

我和三舅其實並不是多親近的關係,連同我媽和他都不親近。

他是許家最離經叛道的一個,當年我媽因為商業聯姻和我爸結婚。三叔曾經許諾可以帶著我媽出逃。

但最終,我媽沒有勇氣掙脫家族的束縛,嫁給了我爸。

再後來聽說三舅的事情,已經是從我爸口中的隻言片語了。三舅似乎在國外混出了名堂,從公司總裁變成了資本巨頭。

而許家後來的發展,早已大不如前。

要不是看在三舅的麵子上,我爸未必肯把安棉母子送出去。一晃多年,我甚至不知道這殘存的親情還能透支出多少。

但我隻能賭一賭,這是我最快拿回一切的辦法了。

麵前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嚴肅,見我來了。

有些發愣。

似乎才從漫長的回憶緩緩抽身:

“見寧,你來了。”

“一見到你,就好像看到你媽媽了。你們長得很像。”

我心下一鬆,知道自己賭對了。

而那頭,安棉卻賭輸的一塌糊塗。

宋言深派人駕著她來到了尚未通車的封閉道路上,如同當初的笨笨一樣,被捆住四肢,動彈不得。

“言深哥,你這是乾什麼?”

“我知道你生氣我騙你,但你聽我解釋。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明明你也是愛我的,你為我做了那麼多。現在許見寧不在了,我們在一起不好嗎?”

宋言深嗤笑一聲:

“愛?你也配!”

“我說了很多遍,從頭到尾,我對你隻有同情。可我萬萬沒想到,就連這份同情,也是你騙來的。”

“讓司機動手吧。”

遠處大卡車的轟鳴聲強烈。

聽得安棉臉色蒼白,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宋言深:

“你要殺我?”

宋言深掃了一眼她被捆住的雙腿,嗤笑道:

“那也太便宜你了。”

“你不是喜歡做輪椅嗎?我成全你而已,以後你就永遠離不開輪椅了!”

意識到宋言深想做什麼的安棉,開始猛烈的掙紮。

如同當初束縛住的笨笨。

驚恐地朝宋言深求饒道:

“言深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騙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我的腿!”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我跟許見寧道歉。大不了,我把老宅還給她。你放過我,我立馬老老實實回國外。再不在你麵前丟人現眼!”

“言深哥,放過我。我……”

大卡車的疾馳聲越來越近。

逐漸吞沒了安棉聲音,烏黑的輪胎碾壓過安棉的雙腿。

隻剩一聲聲響徹天際的慘叫!

“啊——啊,我的腿!”

8

劇烈的痛苦逼得安棉幾近崩潰,開始口不擇言地謾罵起宋言深:

“你這個懦夫!隻敢朝女人和狗下手!”

“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傻乎乎上趕著被我騙。你以為你還能找到許見寧,你以為她還會原諒你?要是我有你這種未婚夫,恨不得你死!”

“你這個廢物!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回頭了!”

……

安棉的大腿往下已經徹底粉碎性骨折,過量的失血讓她的謾罵聲逐漸微弱。

宋言深什麼都沒說。

無可辯駁,隻能徒勞地將拳頭攥得發白。

“和她那個媽,一起送去東南亞。”

再次回國的時候,已經是兩年後了。飛機剛一落地,來接機的人就殷勤地上前迎接。推走我的行李,說道:

“小許總,咱們是先回酒店修整一下?”

“還是……”

我抬手看了一眼手錶,沉聲道:

“不必了。”

“收購案在即,直接去宋氏集團大廈吧。”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鏗鏘有力,推開門的一瞬間。

看到坐在長桌儘頭的男人驚得幾乎站立起來。

我沒在意。

落落大方地朝宋言深伸出手,說道:

“宋總好。我是cdf資本的副總,許見寧。”

“這段時間,將由我負責這個專案的推進。合作愉快!”

彆說宋言深了,宋氏之前有不少認識我的人都一片嘩然,驚訝之色溢於言表,眼神都是直直地發愣。

直到宋言深的助理輕咳了一聲。

他這才如夢初醒,同我握手。

整場會議,宋言深的目光死死盯著我,心不在焉地很明顯。

我皺緊了眉。

“看來宋總今天狀態不好。”

“具體的事項商議,我們還是往後推一推吧。”

“日期我晚點會讓秘書重新跟您這邊商定,宋總好好休息。”

我說罷就要走。

卻被宋言深死死拽住了手腕。

他幾乎是是用蠻力將我拖拽上車,一路風馳電掣地來到了老宅。

“見寧,你終於回來了!”

“你知不知道,這兩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你看,我讓人複原了老宅的模樣。和當初你在時候的模樣,分毫不差。你看看,喜不喜歡?”

看著老宅,我鼻頭也有些發酸。

“宋言深,有意思嗎?”

“當初逼著我放棄,現在又巴巴地送到我麵前。你的愛,永遠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愛。比起愛我,你更在意地是不是能夠掌控我。至於我的感受,你從來沒放在心上。”

“在我眼裡,安棉是個凶手,而你不過是個給她遞刀的共犯。一樣的惡心”

我收回了目光,看向宋言深:

“這次的並購案,我會給宋氏讓利一個點。”

“作為交換,老宅歸我。”

看著我公事公辦的態度,宋言深慘淡一笑。

主動牽起了我的手:

“見寧,我們一定要如此疏遠嗎?”

“安棉,我已經讓她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份轉讓協議,在生效之前,我就已經讓人銷毀了。以後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人阻礙。”

“老宅一直是你的,我也一直在等你。”

我毫不留情地甩開,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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