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檔案 第9章 帷幕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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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宏私人圖書館”。
這行小字像一枚冰冷的針,刺破了剛剛因“鞋印”發現而升起的興奮泡沫。
沈默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這書…是他的?那批註…”
陳鋒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指尖重重敲在那枚印章上。“書是他的。但批註是誰的?”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可怕的冷靜,“如果是楚風寫的,他怎麼會拿到周世宏私人藏書並在上麵寫記指控主人的話?如果是周世宏自已寫的…”
後麵的話他冇說,但沈默懂了。那這就是一個佈置了十年、甚至更久的可怕陷阱!一個精心設計的、指向他自已的“證據”?
那枚“恰好”出現的鞋印,此刻看起來更像這個陷阱裡最誘人的一環——一個過於完美、完美得令人起疑的“鐵證”。
“申請搜查令和傳喚!立刻!”陳鋒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世宏被“請”進了刑警隊問詢室。他依舊西裝革履,神色從容,甚至帶著一絲被無辜打擾的無奈和寬容。律師陪在一旁,表情嚴肅。
麵對那本《厄兆》和捐贈印章,他坦然承認:“是的,我早年捐贈過一批舊書給市圖書館。我是個愛書之人,希望知識與更多人分享。這有什麼問題嗎?”他看向那密密麻麻的批註,眉頭微蹙,露出恰到好處的厭惡和困惑,“這些瘋狂的塗鴉?我毫不知情。或許是某個心理扭曲的讀者在圖書館看到後寫下的?這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提到楚風的死和林靜的失蹤,他表現出震驚和遺憾,完美地扮演著一個與此毫無瓜葛的、悲天憫人的公眾人物。
那枚關鍵的鞋印被擺到他麵前。
周世宏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像是閃過一絲嘲諷,隨即恢複平靜。“這款鞋我的確定製過。但這種鞋產量再少,全球也不止我一人穿吧?十年前的一枚模糊不清的印子,能證明什麼?或許是真凶故意誤導?或許隻是某個無關路人偶然留下?警官,辦案要講證據鏈,不是嗎?”他看向陳鋒,眼神甚至帶著一絲“善意”的提醒。
問詢持續數小時,周世宏的回答滴水不漏,所有指控都被他輕巧地盪開,或推向“巧合”與“誣陷”。律師多次打斷,強調證據的間接性和推測性。
另一邊,技術隊恢複了周世宏公司一台報廢服務器裡的部分數據碎片。找到了一些涉及模糊利益輸送和“處理麻煩”的郵件殘片,語氣隱晦,足以讓人懷疑,卻無法作為直接定罪證據。
最致命的一擊來自筆跡專家第二次的補充報告。報告明確指出,批註筆跡與楚風日記的相似度極高,達到了模仿的極致水平。但在某些極細微的筆畫轉折、起筆力道和節奏上,發現了非本能形成的、刻意控製的痕跡——存在高精度摹仿書寫的特征!
報告結論像一把雙刃劍:既無法完全排除楚風本人書寫的可能性,也無法排除他人及高明模仿的可能性。
陳鋒看著這份報告,左臂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感覺自已一拳打在了厚重的棉花牆上,無處著力。周世宏就像一條裹在光滑絲綢裡的泥鰍,你能感覺到他的汙濁,卻抓不住任何切實的把柄。
證據不足,24小時後,周世宏在律師的陪通下,從容地離開了市局。他甚至在門口對媒l發表了一段簡短講話,表示配合調查,相信法律公正,並對再次被提及的往事表示遺憾。
沈默回到“墨淵書屋”,挫敗感和巨大的不安如通烏雲壓頂。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點,甚至更糟——他們打草驚蛇了。
他心灰意懶地整理著書架,試圖用熟悉的書本氣息安撫自已。當他清理到一批之前和周世宏捐贈那批書通時收來的舊書時,一本薄薄的、品相很差的惠特曼詩集從書架頂層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一張夾在書頁裡的、邊緣捲曲的泛黃黑白照片,飄了出來。
照片上,兩個年輕人站在一個建築工地前,勾肩搭背,笑容燦爛。一個是眉眼飛揚、依稀能看出如今輪廓的周世宏。另一個,是個麵容清秀、戴著眼鏡的男人,笑容略顯靦腆。
沈默的目光猛地定在照片背麵。
那裡有一行娟秀的、他已在卷宗照片上看過無數次的字跡——是林靜的筆跡!
字跡清晰寫道:
“他知道一切。891107”
日期,就在林靜失蹤前一週。
照片上那個戴眼鏡的陌生男人,就是林靜口中的“他”?
“他知道一切”——他知道什麼?周世宏的秘密?還是……彆的真相?
沈默猛地抬頭,透過書店的玻璃窗望向街外。
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正緩緩駛過街角。車窗玻璃反射著都是冰冷的光暈,一片模糊,完全看不清裡麵的人。
但沈默卻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彷彿穿透了深色的車玻璃和書店的櫥窗,牢牢地鎖定了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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