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落煉獄無人曉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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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爸爸蒼老得如同七十老翁。
他賣掉了原來的房子,帶著精神狀態時好時壞的媽媽,搬到了另一個城市,試圖遠離一切熟悉的環境。
但我知道,他們永遠無法逃離內心的牢籠。
我的骨灰盒被他們帶在身邊,成了他們餘生沉重的懺悔紀念物。
司沐晴在矯正中心待滿了期限。
她的心臟病經過全麵檢查,被確認隻是較輕的先天性問題,遠未到需要五十萬手術乃至危及生命的程度。
當年那位醫生的嚴重診斷,或許也有被父母焦慮情緒影響的成分。
她的心理評估結果則顯示,她具有明顯的表演型人格障礙和扭曲的價值觀,需要長期乾預。
離開矯正中心後,她試圖回家,但發現父母早已搬走,音訊全無。
親戚朋友也對她避之不及。
她試圖重新開始,但逼死親姐的惡名如同烙印,讓她在學校步難行。
她隻能輟學,性格也越發乖戾孤僻。
據說後來捲入了一起鬥毆事件,受了重傷,結局潦倒。
當然,這一切已與我無關。
我的靈魂,在過去的一年裡,看著這一切,最初的怨氣和悲涼,竟也慢慢地淡去了。
不是原諒,而是了一種徹底的釋然和抽離。
就像看一場與己無關的悲喜劇,劇中人的喜怒哀樂,再也無法觸動我分毫。
我漂浮到他們曾經居住過的老房子,陽光透過灰塵,安靜地灑在地板上。
那裡曾經有我的血跡,如今早已被清理乾淨,不留痕跡。
我回想起短暫的一生,有夢想被鎖進儲物櫃的失落,有被誤解責罵的委屈,有鬥獸場裡血肉橫飛的痛苦,也有最後時刻被徹底遺忘的冰冷絕望。
但此刻,這些強烈的情緒都褪色了,隻剩下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終於可以休息了的平靜。
生前的種種執念都如同陽光下的露珠,漸漸蒸發消散。
在一個寧靜的黃昏,我的靈魂感受到一股溫和的牽引力。
不再有痛苦,不再有遺憾,不再有對塵世的任何羈絆。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我太多痛苦與短暫溫暖的世界,然後化作點點微光,徹底消散在無垠的虛空之中。
塵埃落定,萬籟俱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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